第38章 別閉眼

第038章 別閉眼

打在帳篷上的光, 從中間向兩邊,一道一道熄滅,一個又一個帳篷消失于黑暗。

最後, 只剩左邊第一道光。音樂一轉, 變得詭谲莫測。

沈晏抱着箜篌走出, 追光跟着打到中央。

他随意坐在一張椅子上,一邊撥弦一邊RAP。

他說,自己是一名來自東方的吟游詩人,已在部落中生活多年。給孩子們講講外面世界的故事,也寫一些音樂與詩歌。非常喜歡這裏的安逸,完全無法想象他們當中竟會有魔種。

會不會是……大巫聽錯了神谕?

沈晏最後嘆口氣, 抱着箜篌重回帳篷。

打在他帳篷上的光熄滅,左邊第二道光亮起。

裴淵拿着劍走出, 同樣走到中央。

他抽出十字劍, 立于身前, 目光掃過劍身,又堅定望向前方。

他說, 自己是守衛部落的劍士, 絕不會讓惡魔破壞這美好的部落。只要惡魔敢現身, 便是豁出性命,也要殺死惡魔, 并且不會放過任何可疑之人。

只是……今夜似乎沒有異樣?

裴淵重回帳篷, 光熄滅, 左邊第三道光亮起。

董元韬抱着手鼓走到中央,擊打出輕輕重重的節拍。

他說, 自己是部落裏最普普通通的平民,生在這裏長在這裏, 從未離開過部落一步。從小敬重大巫,從來沒想過自己竟然會和這種離奇的事情有牽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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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太害怕了,躲在被窩裏發了一夜抖,什麽都沒聽見。

董元韬重回帳篷,光熄滅,右邊第三道光亮起。

許維意打着響板走到中央,滿臉愁容。

他說,自己是大巫的弟子,可惜學識淺薄,無法為大巫分憂。惡魔力量強大,大巫的安危令人擔心,雖然大巫手中有一瓶複活藥,卻不知道大巫會不會喝下。

他想為大巫守夜到天明,可惜半夜撐不住,睡着了。

許維意重回帳篷,光熄滅,右邊第二道光亮起。

夏彰提着木劍走到中央,面色帶着煩躁。

他說,自己是個尚在學習的實習劍士,還沒有佩劍資格。如今就有點懊惱,為什麽平日不再努力一些。但即便如此,也不會畏懼惡魔,巴不得惡魔先來找自己。

但他警惕地等了一夜,也未見異常。

夏彰重回帳篷,光熄滅,右邊第一道光亮起。

周蓮生拿着書走到中央,扶一下單片眼鏡,既而摩挲書本。

他說,自己出自一個落魄貴族家庭,衣食無着之時,得到大巫的接濟。于是來到部落教孩子們識字,在此安家。如今部落有難,也希望供獻一份力量。

他最近察覺到一件事,只是今天沒有機會告知大巫,明天說吧。

周蓮生重回帳篷,光熄滅,中央的光亮起。

烏錦華拿起手杖走到中央。

他說,自己見到了惡魔,遭遇惡魔毒手。他要忏悔,他有罪,将唯一一瓶複活藥悄悄讓私生子喝下,并沒有為了部落而留給自己。

他太愧對那個孩子,哪怕以部落的名義送他去學劍,讓他能夠在部落中安身立命,可到了生死關頭,他還是更希望兒子能活下去。

烏錦華重重一嘆,重回帳篷裏。

光熄滅,七支火把熄滅,音樂停。

天亮了。

随着一道吟唱,舞臺中央亮起,衆人紛紛集中過來。

除了烏錦華。

六人面面相觑,都看向中央的帳篷。

吟唱停,這一刻,他們仿佛被定格。

烏錦華自帳篷中走出,飛向上一層舞臺,拿起一對沙錘。

沙錘震響沙沙聲,烏錦華的吟唱再次響起,白日的快節奏緊張音樂漸響。

六人這才動起來,有的震驚,有的憤怒,有的害怕。

裴淵撥出劍:“是誰,殺了大巫!”

無人應答。沈晏快速撥弦,董元韬重重擊鼓,許維意狠狠打着響板,周蓮生皺眉摸書,夏彰煩躁走動。

所有人都表示,昨晚沒發現異常。

沈晏突然擡眼看向許維意:“大巫最熟悉之人,大巫弟子。你的接近,大巫不會起疑。”

裴淵立刻劍指許維意。

許維意慌忙搖頭:“不,不是我!我知道,大巫有複活藥。我要是惡魔,不會先對他下手!”

衆人皆是一愣。

夏彰上前追問:“複活藥?在何處!找出來給大巫!”

許維意流下淚:“僅有一瓶,不知所在,且須死前喝。”

沈晏追逼不舍:“只有你知道,那瓶複活藥。大巫沒有喝,你殺了他,拿到手中。”

周蓮生卻說:“在身份上,他最可疑。但也因此,他最不可疑。”

裴淵看向他:“你說他不是?”

周蓮生點頭。

裴淵又去看夏彰和董元韬:“你倆如何看?”

董元韬拍着鼓搖頭:“我不知道。”

夏彰皺眉思索片刻:“像是。”

裴淵一錘定音:“可疑之人,不可放過!”

許維意跑向自己的帳篷。

烏錦華的吟唱再次響起,許維意同樣飛到上一層舞臺。

五支火把亮起,天黑了,音樂再換成詭谲。

這一夜,先出來的是周蓮生。他滿身疲憊,訴說自己遭遇那可怕的惡魔。

第二個是夏彰。他在反思自己沒能像裴淵那樣堅定,或許這就是他和真正劍士的差距。

第三個是董元韬。他一個勁地向神禱告,祈求惡魔不要來找自己,祈求劍士真的殺掉了惡魔。

第四個是裴淵。他在思考,大巫會将複活藥放在哪裏,又或是,已經給誰喝下。

第五個是沈晏。今夜他沒有撥琴。他說,自己死了。

五支火把熄滅,夜晚音樂停,天亮了。

随着許維意的吟唱,四個人聚到舞臺中央。

他們彼此看看,再一同看向左邊第一個帳篷——沈晏沒有出來。

直到吟唱停下,沈晏抱着箜篌走出,飛向上一層舞臺。

許維意的吟唱再起,箜篌清越的聲音跟上,沙錘、響板随之加入,白日音樂漸起。

裴淵目光掃過周、夏、董三人:“昨日,或許只除去兇手,但沒除去惡魔。又或者,惡魔不止一個。”

周蓮生輕嘆:“昨日我說,最可疑之人,最不可疑。今日我要說,最不可疑之人,最可疑。”

說完,他指向董元韬。

董元韬顫抖着,奮力一搏:“為什麽不是你,或者兩位劍士。”

周蓮生:“你若真膽小,只會跪下求饒。”

裴淵:“昨晚,我聽到左右動靜,可動彈不得。這是惡魔的力量。”

夏彰搶先一步,将木劍指向董元韬:“惡魔受死!”

董元韬抱着手鼓跑向自己的帳篷,在許維意的再次吟唱中,飛向上一層舞臺。

三支火把亮起,天黑了,音樂再轉。

這一夜,裴淵先出來。他說他輸給了惡魔。

第二個是夏彰。他震驚地訴說自己被惡魔殺死,怎麽都沒想到惡魔竟會是“他”。

第三個是周蓮生。今夜他沒戴單片眼鏡,手指在書上輕蹭,低聲說,終于可以結束。

三支火把熄滅,夜晚音樂停,天亮了。

白日音樂起,箜篌、沙錘、響板、鼓都加入其中。

三人從各自帳篷裏走出,相互看看。

裴淵指向夏彰,焦急地叫:“他是惡魔,昨晚殺死我!”

夏彰握着木劍,定定回視。

周蓮生詫異地看向裴淵:“可是,你活着。”

裴淵:“因為大巫,他給我喝過複活藥!”

夏彰卻說:“惡魔是你。你昨晚殺我,卻不料,大巫給我喝過複活藥。”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争不出結果,最後一起看向周蓮生。

周蓮生懷中抱着書,手指輕蹭書面:“我也聽不出。你倆是劍士,不如決鬥。”

裴淵拔出十字劍,向夏彰刺去。夏彰舉起木劍抵擋。

舞臺四周不斷噴出火焰,音樂變得激昂,箜篌清亮的聲音穿插其間,沙錘、響板、鼓的節奏驟然加快。

烏錦華和許維意的二重吟唱響起,如同吹響最後的號角。

裴淵的劍術略顯淩亂,夏彰沉穩應對。然而,他的木劍依舊不停被削斷,木塊四下亂飛。

其中一塊飛向旁邊的周蓮生。周蓮生閃避開,卻被碰掉單片眼鏡。

夏彰看他一眼,突然抓住裴淵一個破綻,半截木劍別住十字劍,快速突進。

裴淵像是被這一下突襲打亂了章法,腳步變得淩亂。

很快,夏彰奪下裴淵的劍。

在兩道吟唱的最高音中,十字劍刺進裴淵胸膛。

裴淵帶着劍倒下,臉上還是震驚的表情。

音樂漸消,只留下箜篌的空靈音色。兩道吟唱轉低,變成輕聲和聲。

夏彰轉向周蓮生,緩緩朝他走去。途中一腳踩到地上的單片眼鏡,将之碾成無數碎片。

周蓮生看着停在面前的夏彰,突然将懷中書本扔開,臉上揚起一個帶着魅惑的笑。

他伸出手,撫上夏彰的臉,開口:“還有,最後一夜。”

夏彰凝視着他,用剛才握劍的手,壓在他的手背。

随後,夏彰輕輕拉下周蓮生的手,改為捧在掌心,緩緩單膝下跪,俯首,吻上那手背。

舞臺變暗,只有一道光打在兩人身上。

箜篌與和聲漸消,大屏幕上顯示出——

別閉眼

*

直到舞臺徹底暗下,觀衆才如同一下驚醒,爆發出雷鳴般的掌聲與叫喊聲。

安靜已久的彈幕開始奔湧而出。

【卧槽!看得我頭皮發麻!】

【就完了?!惡魔不是第五天才覺醒,還有一個晚上嗎?!】

【到底誰是惡魔?周蓮生?夏彰是他的刀?】

【淵哥居然輸給夏彰,就算知道這是劇情安排,我還是好震撼……】

【話說,狼人殺不應該是“天黑請閉眼嗎”,為什麽這個節目叫《別閉眼》啊,是有什麽深意?】

【最後那個吻手禮,是表示夏彰會自願赴死,所以省略掉最後一晚?】

【可是前面的劇情也看不出夏彰和周蓮生有關聯啊,他們的臺詞甚至都沒有提過對方。夏彰為什麽會當周蓮生的刀,完全不解釋?】

【兩個劍士相比,換成裴淵給周蓮生當刀還合理一點,至少他說過一句“輸給惡魔”,可以理解為被誘惑了。】

【前面不要拆CP!而且按晏哥的一貫做法,如果真有被誘惑的劇情,肯定會安排給一衣帶水,絕不會拆!】

【所以裴淵那句“輸給惡魔”,不僅是說晚上輸了,還預言了第二天決鬥也會輸?】

【可是總覺得這和人設不太對得上。裴淵是正經劍士,有佩劍;夏彰只是實習劍士,只有木劍。如果夏彰不是惡魔,怎麽看,裴淵都不應該會輸。】

【有沒有可能夏彰就是惡魔,但是周蓮生馴服了他?我總覺得他那個被踩碎的眼鏡,和扔掉的書,是有什麽隐喻在。】

【第一夜的時候,周蓮生還說有件事要告訴大巫,後面也沒有交待。】

【我光看彈幕的讨論都開始蚊香眼了,救命……】

【總之,感覺看完了還是迷團重重,這節目的存在感真是絕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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