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豁然
第076章 豁然
接着沈晏就一愣——不對啊, 裴淵當時根本沒說什麽名字,說的是“對方擅操琴”,想學《鳳求凰》探探對方心意。
這個女子是哪裏來的?
然而, 沈晏又聽見“自己”笑道:“好好好, 仲堅終于有心成個家。明日我便尋她父親來問問, 若是對方樂意,就請太後為你二人賜婚。”
期間沈晏幾次想要停下話,卻發現根本控制不了這個“自己”。
再轉眼,沈晏見到了那個女子的父親,京中一個七品小武官。
攝政王保媒,與剛平亂立功回來的攝政王心腹愛将結親, 對方哪有什麽不願意,當即應允下來。
随後, 沈晏便看着“自己”親自去請太後詣意, 再聽着身邊宮人侍衛議論裴淵備了多麽豐厚的聘禮。
而且, 裴淵在那天晚上就回到以前一直沒住過的府邸。
沈晏只覺心中一陣陣的煩躁,就像有塊布罩在心頭, 讓心跳得都不暢快。
這樣的情緒, 在突然聽見一陣迎親的喜樂聲時, 達到頂點。
沈晏突然感覺自己脫離了身軀,飄上半空。
緊接着, 他看到下方長長的迎親隊伍。
裴淵身着喜服騎在馬上, 一派春風得意, 身後跟着一輛挂着紅綢的馬車。
沈晏看了裴淵好一會兒,剛剛心中的煩躁轉變成一種悶悶的微痛, 好似有把鈍刀子,在心頭慢騰騰地來回拉。
目光轉向後方那輛馬車, 心底又不期然地湧起一股酸澀。仿佛有某處驟然空了一塊,他還隐隐感覺到,有可能永遠填補不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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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刻,沈晏來到新房中。
床榻邊上坐着一人,手執團扇遮住臉龐。團扇上繡着兩朵并蒂紅牡丹,将扇後的臉遮得影影綽綽,看不分明。
那人衣裙華麗,首飾富貴,僅僅是那麽坐着,便能看出身段風流。
沈晏不由得想——不愧是裴淵想求娶的女子。
只是,不知為何,那人的裙子卻不是女子成婚時常穿的綠裙,倒是比剛才裴淵那一身紅衣還要豔紅奪目。
這時,裴淵走了過來。
沈晏看見他,心中又泛起苦意。
正所謂人逢喜事精神爽,此刻的裴淵仿佛整個人都發着光,眼中神采奕奕。
讓沈晏想起他每每大勝歸來,昂首闊步走進大殿之時。
而當裴淵看向床上那人,目光又立刻變得柔和,眸中深情款款。
沈晏有些恍惚。那雙眼眸有剎那間和舞臺上的裴淵相重合。那麽多次舞臺,裴淵都是這樣看着自己。
現在,他卻看着別人。
一時間,沈晏只覺煩躁、酸澀、疼痛、苦楚都混雜在一起翻騰,胸口如同壓上千斤之重,沉得喘不過氣來。
裴淵走到床邊,伸手入懷,像是掏出什麽東西,向床上那人遞去。
沈晏看着他張開手,掌中是一方小小的象牙印章。
裴淵聲音嘶啞,卻帶着萬般柔情:“夫人,我為你刻了一方小印……”
沈晏緊緊盯着那方印。
潔白的印紐之上,趴着一只貓,哪怕雕工略顯粗糙,也盡顯白貓的精明之态。正是養了白貓的那一年,裴淵雕來送給自己的生辰禮。
這一瞬間,沈晏心中的苦悶盡數轉為憤怒,騰地直沖上頭。
他跨步上前,伸手便去抓裴淵手中的印章。
卻是抓了個空。
眼前的裴淵和床上執扇的人都突然消失。
沈晏手伸太猛,重心不穩地向前跌。
下一刻,沈晏睜開眼。
靜悄悄的薄暗房間中,面前是自己懸在床外的手。
心中那股郁氣還在胸口激蕩,沈晏愣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是做了個夢。
随即,他又感覺到胸前像是擠着什麽東西,又軟又熱,似乎還在動彈。
低頭一看,原來是小貓貼着自己,正呼呼大睡。
沈晏:“……”
積在心裏的氣漸漸散開,他有些好笑地收回手,摸上小貓的腦袋揉一把。
小貓動動耳朵,換個姿勢繼續睡。
沈晏摸手機看看,已經是平常起床的時間。
他翻個身,平躺在床上,等着夢裏殘留的情緒消散。
他有些奇怪——怎麽會做這種夢。
難道,昨天的賈浔還是給自己造成了影響?
沈晏翻找着回憶,細細回想自己當時的心情。
上周的搶分賽中,當他看到“裴淵的外遇對象”這幾個字時,心中的确有一瞬間起了波動。也說不上生氣,畢竟那是假的,但的确有那麽點不舒服。
只是看到裴淵把客串嘉賓捏得叫出聲,沈晏又覺得好笑,那點異樣也就跟着散了。
昨天也是一樣。初見賈浔捧着花進來,他心中也有一點波動。但緊跟着就看到裴淵急于撇清的模樣,他又忍不住好笑。昨晚裴淵還專程解釋清楚,沈晏自然沒多糾結于此。
卻想不到,竟然會做那樣一個夢。
夢裏的情緒,比現實中強烈太多。沈晏現在都還能憶起,那種心頭空落落的苦澀煩悶。
他擡手按在心口——這就是……吃醋的感覺?
甚是複雜。
但沈晏不得不承認,當驚醒之後發現那只是個夢,都沒等他細想,心中就已經湧起一股莫大的歡喜。
就像夢中心頭空的那一塊,又填補了回來。
沈晏品味着那股歡喜,唇角不自覺地微揚。
還有半個月,他現在倒是有點期待了。
或許,他也可以給裴淵準備一點驚喜?
*
周蓮生起床的時間一向偏早,會趁着一樓沒什麽人的時候,在空間足夠的地方做一套健身操。夏彰自從和他一起住,當然也跟着他早起鍛煉。
今早兩人和以往一樣攜手下樓。
這綜藝從開播到現在,最初的36人減到22人,又分住三棟別墅,他們鍛煉時幾乎碰不到什麽人。
不過,今天兩人一下到一樓,就聽見開放式廚房那邊有動靜,不由得奇怪地對視一眼。
通常早餐還要過會兒才送來,難道是有人餓得等不及,先來泡面?畢竟雖然節目組準備了一應廚具,但還從來沒有人真用過。
夏彰和周蓮生好奇地走過去,卻看見裴淵站在流理臺前的背影。
兩人再次對視一眼,臉上都是掩不住的驚訝。
沒等他們走到近前,聽見腳步聲的裴淵便轉頭看過來一眼:“早。”
周蓮生:“淵哥早……你這麽早就晨跑回來了。”
裴淵已經轉回去繼續忙,一邊應:“今天沒出去。君玉想吃海鮮粥,我給他做。”
周蓮生和夏彰第三次對視,眼中都是同一句話——親自做?!
夏彰湊近過去看看,見裴淵正利落地片着什麽。
他細看兩眼:“這是……鮑魚嗎?”
裴淵:“嗯,君玉挺喜歡這個。”
他快速将鮑魚都片成薄片,又轉去冰箱,從冷凍室拿出一碗蝦,麻利地去頭剝殼。
夏彰吃驚:“生的也能剝下殼?”
裴淵:“凍上三四十分鐘就可以。”
夏彰主動要求:“我來幫忙。”
裴淵卻說:“不用了,你做不熟手,扯蝦線容易斷。”
夏彰一滞,又問:“那有什麽我能做的?”
裴淵:“就坐旁邊看吧,料我都已經備好。”
于是周蓮生和夏彰也不鍛煉了,就搬來椅子坐在旁邊看。
夏彰看着裴淵點火倒油,将蝦頭蝦殼倒下鍋,再次吃驚:“這些還要的?”
裴淵:“熬出蝦油再倒掉。”
周蓮生看着流理臺上七八只裝着各種配料的碗,感嘆:“好複雜的樣子……”
兩人就這麽坐在旁邊津津有味地看了半個多小時,瞧着出鍋的香噴噴海鮮粥,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期間陸續有一些同樓的嘉賓下樓,也過來瞧稀奇,聞着傳開的鮮香味,都覺得自己訂的早餐有點寡淡了。
裴淵将一鍋海鮮粥拿到他們隊平常用的桌子,掏手機給沈晏打電話。
沈晏已經打完五禽戲,還給小貓沖了奶粉。正奇怪裴淵怎麽還沒回來,就接到電話。
裴淵:“君玉,下來吃飯吧,我剛做好海鮮粥。”
沈晏聽得一揚眉:“你做的?”
裴淵:“上次訂過節目組的,用料太少。”
沈晏輕笑:“行,我下去了。”
看小貓已經吃飽喝足,沈晏拿過貓包打開,等小貓乖巧地鑽進去,便背着包下樓。
在二樓碰到出門的董元韬和許維意,相互打過招呼。
董元韬奇怪:“晏哥,怎麽就你一個,淵哥呢?”
沈晏:“他在下面。”
董許兩人還是不解,彼此看看。不過反正馬上就能見到,也不再問,只跟着沈晏一同走。
剛下到一樓,董元韬就抽抽鼻子:“好香啊!誰定了新品早餐?光聞着我都餓了。”
許維意也嗅一嗅:“好像是海鮮的鮮香。”
沈晏笑笑。
三人走到餐桌前,董元韬和許維意都瞪大着眼看那一鍋海鮮粥。
夏彰笑道:“淵哥給晏哥做的,我們沾晏哥的光,也能飽飽口福。”
裴淵為沈晏拉開椅子,一邊招呼他們:“坐吧,別站着,訂的早餐也全在這裏。”
等裴淵先舀出兩碗粥,衆人才接着舀。節目組備的鍋不算很大,衆人也自覺地只盛半碗嘗鮮,留着給沈裴兩人。
粥一入口,沈晏就感覺鮮味像在嘴裏炸開,唇齒留香。
裴淵輕聲問:“怎麽樣?”
沈晏看他一眼,點頭:“好。”
裴淵眼中一亮,這才端起碗吃自己的。
其餘四人更是贊不絕口。
董元韬:“我還是第一次吃到這麽鮮的海鮮粥!”
夏彰笑道:“我剛才看淵哥片的那鮑魚,可大了。而且蝦仁還是鮮蝦剝的,夠新鮮,能不好吃嘛!”
周蓮生舀起一勺粥:“我一直以為煮什麽粥就是下米時放什麽料,可剛才看淵哥做,才知道還要炒蝦油什麽的。米也有講究,工序好多。”
許維意直接問:“淵哥,可不可以求菜譜?”
董元韬吃驚:“阿意,你竟然能照着菜譜做?”
許維意白他一眼:“當然是給我媽。或者監督你學。”
旁人都被他倆的日常鬥嘴逗笑。
沈晏暗暗看向旁邊的裴淵,心中就和手裏的粥一樣熱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