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

在接下來的日子裏,白棠心一直在适應松石鎮的生活。

剛開始的時候,她還覺得這裏的烙餅又硬又幹,嚼上好半天也吞不下去,可現在她覺得沒油沒鹽的烙餅雖然挺硬實的,但咬起來也很有嚼頭,而且越吃越香。

她也不再覺得這裏的羊肉、羊乳都有種淡淡的膻味,事實上只要食材新鮮,烹饪火候掌握得精準些,就算只是用鹽水來涮一涮羊肉,那是極鮮美的,而且羊乳也非常滋補。

除此之外,她還做特意做了一套松石鎮女人們穿的,具有獨特風情的典型服飾。只是她身段嬌小玲珑,穿戴着有獸皮裝飾的服飾,看上去總覺得像個還沒長大的孩子,于是她只穿了一回就再也不肯穿了。

而薛潤還是一如既往的沉默,不愛說話,但白棠心還是能夠從中發現他情緒變化的蛛絲馬跡。比如說,雖然廚娘高氏的手藝是不錯的,但只要白棠心偶爾下廚指點着讓高氏做些京城口味的菜品和甜點之類的,他總是吃得特別多些。

白棠心也知道自己的繡活不行,索性不再給薛潤做外衣、長袍了,她從自己的嫁妝裏拿出了質地極好的細柔棉布,給薛潤做了好幾套亵衣,細軟的純棉布柔軟貼身,穿着很舒服又極吸汗,正适合薛潤這樣每天有高強度軍訓和大量出汗的人。

日子一天一天過去,轉眼已近中秋。

這還是白棠心頭一回主持過節,松石鎮上的人們可能受地域的影響,不興吃月餅,倒是興吃包了烤肉在內的胡麻餅,但白棠心覺得這麽重要的節日必須要堅持和傳承下來,特別是她和薛潤其實都屬于不得不适應松石鎮,但骨子裏卻仍然惦記着故鄉的人。

一講到要做月餅,全府的人們都興奮了起來。白棠心和小桃把京城月餅的味道和種類記得很清楚,但是不會做,勞嬷嬷和老萬頭憧憬萬分,卻已經多年沒有嘗過月餅的味道了。

而其他的人,除了廚娘高氏之外,幾乎沒有吃過月餅的。

不過只要白棠心主持大局,一切困難都可以被克服。

白棠心和小桃叽叽喳喳地數着各種餡料的月餅,老萬頭根據回憶,試着用木頭做出了月餅模子,勞嬷嬷和高氏則商量着将各種材料采買回來,開始了做試驗。

剛開始的幾次,做出來的月餅是四不像的,但高氏摸索了幾次之後,很快就做出了豆沙餡的月餅、蓮蓉餡的月餅,還有花生芝麻餡的,味道還挺好的。

接下來,白棠心突發其想,讓高氏做出了羊肉醬的月餅,勞嬷嬷想試試腌菜餡的月餅,小桃則想出了水果餡的月餅,最後老萬頭也來湊了個熱鬧,想出了麻辣豆腐餡的月餅,月餅徹底被将軍府的人給玩壞了。

到了八月十五的這一天,軍營裏休息半日,薛潤便早早回來了。沒到華燈初上的時候,但院子裏已經挂起了漂亮的宮燈,每只宮燈下還系着張小紙片。

薛潤停下了腳步,他托住了其中一盞宮燈下系着的紙條。只見紙條上畫着幾束稻穗,旁邊有個農人老伯正在拉二胡,紙條下用朱砂寫了甲丙,又用濃墨寫了乙戍。畫工相當簡潔且極傳神,看着像是他妻子的手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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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略一思忖,也能猜出是水到渠成之意,只是這“甲丙”與“乙戍”二字又是何意?

“将軍回來了。”勞嬷嬷喜氣洋洋地喊了一聲。

白棠心聞訊,抓着毛筆就從內室跑了出來。她分明就是一臉的驚喜,卻跺着腳說道:“你怎麽這麽快就回來了?我們、我們還沒準備好呢。”

她嬌俏可愛的模樣、嬌嗔親昵的語氣讓薛潤心中一蕩,可他卻眉毛一擰,準備什麽?猜燈謎?不是有元宵節才有燈謎猜嗎?可現在是中秋節,又不是元宵節。

薛潤想起來,他還是在很小的時候曾經跟着父母去逛過元宵燈市,他的父親高大又強壯,總是讓自己騎在肩頭,然後牽着母親的手,一家三口一同逛燈節。而他的母親,聰穎而又美麗總能猜到很多的燈謎。

“我想着勞嬷嬷和高媽媽過完中秋就要準備回鄉了,元宵節恐怕也只有我們幾個人冷冷清清地在府裏過,索性把元宵節的猜燈謎挪到中秋節來熱鬧熱鬧,好不好?”

薛潤的思緒被她的聲音給拉了回來,他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她則仰着巴掌大的小臉看着他,笑靥如花。

薛潤嗯了一聲,轉身進了屋。對于他冷淡,白棠心與府中人早就習以為常,她毫不介意地拿着筆回了內室。

今天白棠心也給府裏的仆人們制訂了一條猜燈謎的獎懲制度,每個人至少要猜三個以上的燈謎,如果猜對了,就能領到用朱砂筆寫着的甲字開頭的月餅,如果猜錯了,就得當衆吃下乙字分組的月餅,如果有人能猜對五個以上燈謎,那麽還會另行獎勵。

考慮到仆人們大多不識字,所以大多數的燈謎都被白棠心和小桃畫了出來。

薛潤去小浴室洗了澡,換上了幹爽的家居衣裳,半躺在美人榻上看著書。從外間傳來了小妻子和丫鬟笑着說話的聲音,她的聲音讓他感到莫名的心安,薛潤笑了笑,修長的手指翻過了一頁透着墨香的書扉。

也不知過了多久,小桃低垂着頭,站在門邊喊了他一聲:“将軍,夫人請您出去用飯。”

薛潤合上了書本,起身走出了內室。院子裏清風徐送,飄滿了濃郁清幽的桂花香氣。

院子裏還挂着精致漂亮的宮燈,将府裏照得亮堂堂、暖融融的。

薛潤走進了花廳,他的小妻子穿着家常衣裳,婷婷玉立地站八仙圓桌前,手裏正拿着個玉壺正在斟酒。

“将軍來了。”白棠心回頭看了他一眼,笑語盈盈,“今天是中秋佳節,妾身讓高媽媽準備了些酒菜,您看看可還好?”

薛潤掃了一眼,桌上擺着松石鎮的名菜烤羊羔,也有京城名點驢打滾,更有江南名菜一品蟹粉獅子頭等等。

薛潤看了白棠心一眼,他與她的母親都是江南女子,她們在少女時期還曾是閨中密友。

薛潤小的時候也曾經吃過母親親手做的蟹粉獅子頭,只可惜,自從父母去世以後,他已經很久都沒有吃過了。

薛潤坐了下來,拿起筷子就吃。烤羊羔雖然好吃卻不稀罕,驢打滾是甜品,薛潤只吃了一塊就不吃了。唯獨這蟹粉獅子頭,蟹粉獨特的鮮鹹濃香混着剁成泥的七分瘦、三分肥的豬肉餡,豬肉新鮮、蟹粉鮮美,完完全全就是記憶中母親素手烹饪出來的美味佳肴,薛潤有一瞬間的失神。

白棠心仔細地打量着薛潤的表情,他一向不愛說話,所以她只能揣測,也不知她親手做的蟹粉獅子頭是否合他的口味?但見他怔怔的模樣,應該、應該也是喜歡的吧?

松石鎮地處北疆,不産海味幹貨,這蟹粉膏和蟹黃醬是她的嫂子們特意尋了來,放進她的嫁妝裏的,所以她才能做出這蟹粉獅子頭。

薛潤怔怔着,好一會才回過神來,看着她期許的眼神,他嘴角輕抿。白棠心面色緋紅,他笑了,他果然是喜歡的。

“将軍,您再喝杯女兒紅吧,待會也和我們一起猜燈謎,好不好?”她軟語相求。

美食當前,美人在側,更有美景相伴,薛潤如何拒絕得了,他舉起了酒杯,輕抿了一口美酒,半晌,他又嗯了一聲。

白棠心側着腦袋看着他,甜甜地笑了。

吃過飯,白棠心大着膽子主動拉住了他的手,一個一個地去看挂在宮燈之下的謎面。

薛潤只看了兩個謎面就沒興趣了,這些謎面也太簡單了。只是她拉着他的手,他不舍她指間的溫暖,認認真真地陪着她把所有的謎面都看完了。

白棠心有些着急,這所有的謎面都看過了,薛潤怎麽一個謎面都差不出來呢?她和小桃在想這些謎面的時候就充分考慮過府中下人不識字的情況,所以大多數謎面都是畫出來的,就算有字謎,那也是非常淺白的,薛潤怎麽一個都猜不中?

她看了看他,他也低頭看向她。白棠心一咬牙,指着寫了一副弓箭的紙條,悄聲說道,“将軍,您看看這個,一副弓箭,一副啊,很好猜的。”

薛潤看看她期待的眼神,又看了看那張紙條,他轉身離開了。

白棠心站在原地,有些尴尬,這麽容易他都猜不出來嗎?

薛潤走了之後,小桃才敢湊過來,說道:“夫人,我們可以猜燈謎了嗎?”

白棠心心不在焉地嗯了一聲,仆人們這才歡天喜地地從周圍走了過來,開始對那些燈謎指指點點了起來。

白棠心讓小桃和勞嬷嬷主持猜謎會,自己則去了正屋。

一進屋,她就楞住了,薛潤低頭站在案前正持筆寫着些什麽。他長身玉立,穿着月白色寬袖雲紋的家常衣裳,頭戴白玉冠,面容俊美,腰間系着的織錦腰帶襯出了他寬闊的肩膀和勁瘦的腰,哎,這樣俊美如論仙一般的夫君,若是言語之間再主動一些就好了,白棠心微嘆。

“等外頭忙完了,你再來猜這個,猜中有獎。若是猜不中……”薛潤放下了手中的筆,擡頭看了白棠心一眼,淡淡地說道:“猜不中便要受罰。”

白棠心瞪大了眼睛,什麽啊?

薛潤說完,便走到了一旁,坐在美人榻上看起了書。白棠心走到了書案邊,看了看他寫的東西。

薛潤是武将,但白棠心沒有想到他這手飛白體居然寫得這樣好,他字體清秀、筆鋒剛硬勁道,霸氣盡現,比她寫的字可好看多了。只是,落花人獨立,微雨燕雙飛?白棠心傻了眼,這是什麽意思啊?這不是前人的詩詞嗎。她想了半天,這分明就是一首情詩,可是落花?燕雙飛?有什麽玄機嗎?

薛潤捧著書本看,眼睛的餘光卻一直打量着他的小妻子。見她手足無措地看着他寫下的謎面,絞盡腦汁地想着。他微微一笑,惬意地又翻過了一頁書頁。

此時小桃站在內室門口,小心地叫喚着:“夫人、夫人。”

白棠心只得先行離開了,只是她嘴裏還念叨着落花人獨立,微雨燕雙飛這句話,這到底是什麽意思啊?

外頭的猜謎活動已經進行得如火如荼了,大多數人都能猜中兩個或三個謎面,就算不會,也有其他人幫着他們猜中了,于是就到了獎懲環節。

白棠心和小桃想出來的獎勵辦法,猜中了字謎,就會獎勵一個甲字開頭編號的月餅,這類月餅是傳統口味的,例如是豆沙、蓮蓉、糖冬瓜餡等等;如果沒猜中,那麽就要當衆罰吃一個乙字開頭的創新月餅,例如腐乳皮蛋餡的月餅、辣椒泥餡的月餅,還有泡了陳醋的超酸糯米飯餡月餅等等。

衆人皆有獎懲,有的被罰當場吃腐乳皮蛋月餅,有的被泡了陳醋的超酸糯米飯餡月餅給吓住了,也有人直說腐乳皮蛋餡的月餅好吃,大家玩得很是開心。

最後一清點戰績,竟是老萬頭奪魁。白棠心大大方方地賞了老萬頭一吊錢和一雙鞋子,另有兩個仆人也很不錯,分別猜中了六個和四個燈謎,白棠心就賞了他們五百個錢和兩百個錢,大家都喜氣洋洋的。

熱熱鬧鬧地過完了燈謎會,仆人們開始清掃院子,白棠心也回了屋。她一進屋就看到薛潤已經洗過了澡,換上了睡覺穿的衣服,他仍然斜躺在美人榻上,還在看那本書。

落花人獨立,微雨燕雙飛。白棠心忍不住又想起了他出的謎面,但這到底是什麽呢?

“還不去洗漱歇息?”薛潤低聲問道。

白棠心哦了一聲,去小浴室裏洗了澡,可直到她洗完澡,準備就寝的時候,還是沒能猜出來。剛才好像薛潤說過,猜中有獎,猜不中會嚴懲,白棠心小心翼翼地看了看他,薛潤一如既往地面無表情。也許他已經忘記了吧?白棠心自欺欺人地想道。

吹了燈,下了帳子,上了床,白棠心決定盡快安睡,薛潤突然在她耳邊低語道:“可猜出來了?”

白棠心身體一僵,粉頰緋紅。薛潤突然笑了起來,這個小妻子真是很可愛,居然裝睡。

他伸出手,探向她的雪乳玉峰。

白棠心沒忍住,啊的低叫了一聲,逃到角落裏半坐了起來,雙手護住了自己飽滿的胸部,結結巴巴地問道:“你、你幹嘛?”

薛潤一揚眉,“猜不中,自然是要受罰的。”

白棠心咬着嘴唇,俏臉緋紅,“那、那你也沒猜出我的燈謎啊。”她大着膽子争辯道。

薛潤打量了她一番,說道:“就那個,一副弓箭?”

她傻傻地點了點頭。薛潤一笑,“彈。”他話音剛落,便伸出手捉住了白棠心的腳踝,一用力,他就将她拖到了大床中央,白棠心還來不及驚呼一聲就被他壓在了身下。

幾輪征戰下來,白棠心被他伺弄撩撥得渾身發軟,“将軍、将軍,饒了妾身吧,妾身受不住了,啊、啊……将軍,你、你停下來,今天中秋,要不咱們出去賞賞月,如何?”為了轉移薛潤的注意力,白棠心慌不擇言。

俯在她身上馳騁着的薛潤停下了撞擊,賞月?這倒是個好提議。他的下身仍然重重地抵着她,卻彎下了腰拾起她放在腳踏上的一只繡鞋,朝着窗戶那一扔,半掩着的窗戶頓時吱呀一聲,被那繡鞋給撞開了大半,清涼明亮的月光立刻從窗外瀉了進來。

白棠心不由自主地就朝窗外看去,深遂幽藍的夜空中果然挂着一輪皎潔的圓月。就在這時,她突然感到一陣天旋地轉,薛潤已經抱着她翻了個身。

白棠心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居然騎在他精瘦的腰間,她震驚得張大了嘴,傻傻地看着身下的薛潤。

薛潤忍不住微笑道:“現在你可以賞月了。”

白棠心又傻乎乎地看了看窗子外頭的明月。

“啊!不要、不要。”白棠心突然反應了過來,她驚呼了一聲,俯下了身子趴在他身上,還死命地想往一旁滾去。這還得了?窗子大開着,她又是這副模樣,萬一被仆人看到了,她還要不要活了。

可薛潤卻阻止了她的退縮,他扶正了她的腰身,身下開始向上頂去。

白棠心從未有過這樣的體驗,她左搖右擺着想要掙脫他的禁锢,可他強壯的手臂堅若盤石,早就已經累得氣喘籲籲的她哪裏掙得脫。

兩人盡了興,相擁沉沉睡去。

半夜時分,薛潤突然警醒,他輕輕地将趴在他懷裏,柔軟香嫩的白棠心放到了一邊,動作溫柔又仔細。接下來,他飛快地抓過自己亵褲,三下兩下就穿好了。

薛潤赤裸着上半身走出了內室,推開了院門,一個穿着盔甲,渾身是汗的兵士正喘着粗氣站在門邊,手裏還死死地抓着一塊令牌。

“将軍,周副将命小人前來送急報,漠北阿赤兀正率了夜行軍,準備偷襲豐糧鎮。”兵士喘着粗氣對薛潤說道。

薛潤眼睛一眯,吩咐道,“你先去外頭找老萬頭要些吃的,我馬上來。”

那兵士應了一聲,匆匆離去。

薛潤轉身,急步走回內室,內室中仍一派春光,他的小妻子赤裸着身子,正卷了被子呼呼大睡,粉紅色的蘋果面頰上貼合着幾縷被汗濕透了的碎發,雪白的胸脯上還殘留着他給予的寵愛痕跡。

薛潤悄無聲息地穿好了軟甲,站在帳前靜靜地看着熟睡中的小妻子,他終是有些不舍。

半晌,他俯下了身子,在她透着微微汗意的溫嫩面頰上輕輕地吻了一下。

薛潤轉過身,大步流星地離開了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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