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呼吸,心跳

第8章 呼吸,心跳

下班點,徐斯遠收拾好辦公桌上堆積的材料,關閉電腦,拿過公文包往停車場走。

路上遇到同事,他們還驚訝發問:“徐老師,你今天居然按時下班了”

徐斯遠只是笑笑,模棱兩可地說了句:“有點急事”。

他跟周言約的是晚上七點鐘,可徐斯遠到達周言小區門口的時候,才六點十分。

找到地方停好車,他坐在車上看了眼時間,不免在心裏嘀咕,徐斯遠啊徐斯遠,你可真有夠沉不住氣的。

周言這一整天過得恍惚難安,下班後開車進小區,在地庫磨叽了好久。

她在車裏對着化妝鏡練習了好幾種不同的微笑方式。

八顆牙齒的标準微笑,抿嘴微笑,客氣疏離地點頭微笑...最後嘴都快笑僵了也沒練出滿意的。

她挫敗地嘆口氣。

算了,見招拆招吧。

從地庫坐電梯上一樓,走到小區門口的時候,周言腳步頓住,看到了站在不遠處的男人。

原來他早已經到了,那怎麽不打電話呢...如果她臨時加班來不了呢他要一直站在這裏等嗎

周言握緊拳頭,輕吐一口氣,朝徐斯遠的方向走去。

看見她過來,徐斯遠沒說話,而是直接從外套口袋裏掏出了一個長方形的絲絨盒子,遞給她。

周言接過來,打開,裏面裝的正是她掉了的那條滿天星項鏈。

“我檢查過了,項鏈沒壞,之所以掉下來,可能是因為你那天沒扣緊。”

周言“嗯”一聲,對他說:“謝謝你,還專程跑一趟。”

徐斯遠沉默半晌,開口問她:“周言,這條項鏈,是不是...”

“是。”周言搶先說出了答案,“是你當年送的那條,這麽多年戴習慣了,一直沒換。”

徐斯遠聽後,嘴角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沒再多說什麽。

感覺再說下去, 周言真要急了。

鬼知道他前天在車上發現這條項鏈并且想到是周言落下的時候有多開心。

當時徐斯遠把項鏈握在手裏翻來覆去地看,然後開始思考要以什麽樣的方式來見周言。

他拿出前段時間周言留在他車上的便簽紙,上面有她的電話號碼。

準備打過去的時候他又開始忐忑不安,也不知道他的號碼現在還在周言的黑名單嗎或者說她早已經把他的號碼删掉了。

就在電話接通的那一刻,他們一起沉默的那個瞬間,徐斯遠心裏的那點疑問不安徹底被消解,原來周言還知道這是他的號碼。

“周言,時間還早。”徐斯遠向前一步,靠近她,低聲詢問道:“我們走走,聊聊天,好嗎”

他的聲音裏莫名帶了點懇求的意味,生怕周言會拒絕。

他靠得太近,周言不敢看他,垂眸盯着路面上的地磚,輕輕“嗯”了一聲。

得到肯定的答複,徐斯遠臉上的笑容加深。

周言為了躲避他的眼神,先一步向前走去,徐斯遠見狀趕緊跟上。

兩人并肩走在路邊的步行道上。

道路兩側種植着一排排的行道樹,樹枝上新生的葉子被微風吹動,輕輕搖曳着,他們的影子被路燈拉得很長,偶爾會交疊在一起。

周言的嗓子有點幹澀發癢,她輕聲咳了咳,開口問徐斯遠:“你那天怎麽會在星耀影視的樓下啊就是我蹭到你車的那天。”

徐斯遠問她:“你還記得張教授嗎”

周言點點頭,她當然記得,徐斯遠的專業課老師。

大學沒課的時候周言偶爾會跑到徐斯遠的學校蹭課,巧的是,任課老師十有八九都是張教授。

“張教授的家在那附近,我去給他送材料,順道看望他。”

此刻周言的注意力都被身側的人吸引,完全沒心思觀察周邊的行人和環境。

“讓一下!”

前方忽地傳來一聲吆喝。

“小心!”

話音落下,伴随着周言的驚呼聲,她被人拉進懷裏。“咚咚咚”,是誰的心跳聲在夜色裏翻湧。

剛才情急之下徐斯遠拉住周言的胳膊把她往懷裏帶,周言不小心踩到了他的腳,随即又慌亂地移開。

他們此刻的距離不過方寸,好似能感受到對方略顯淩亂的呼吸,呼吸纏繞間,周言的心口狂跳不止。

徐斯遠的眼睛像琥珀色的玻璃珠子,仿佛要将她望進眼底一般。

那個玩着滑板差點撞到他們的男孩走過來,欠身說了句“對不起”。

兩人這才如夢初醒。

周言趕忙從他懷裏退開,低頭整理了下略顯淩亂的頭發。

眼前的男孩不過才十二三歲,好在周言沒受傷。

徐斯遠想了想,開口勸誡他,“以後別再這麽橫沖直撞了,萬一真撞到人很危險。”

男孩點頭表示知道了,并且再次向他們道歉後才轉身離開。

“剛才...謝謝你。”周言支吾着說出這句話。

徐斯遠聽着她的道謝,眼底的笑意浮現,“我們重逢以後你很愛對我說謝謝,讓我有種在做好人好事的感覺。”

“還好人好事,需不需要我送你一面錦旗啊...”

周言呢喃着說完這句話以後才猛然驚覺,她怎麽這麽自然的就接上了他的話可是現在懊悔似乎有些晚了,因為她分明看到徐斯遠嘴角的笑意更盛。

“如果真的要謝來謝去,那...那天在酒吧的時候,你也幫了我。”

“我那是為了替你解圍。”周言話音一頓,“還是說,你怪我擋了你的豔遇如果是這樣,那我道歉。”

她分明是別扭的語氣,卻讓徐斯遠更開心。

他解釋說:“我剛才的意思是,謝謝你替我解圍,周言。”

現下他們面對面站着,徐斯遠的聲音在寂靜的夜色裏格外清冽,他的身影籠罩在周言面前,擋住了一些模糊的光源。

周言轉頭看向旁邊的路燈。

昏黃的燈光下,有細碎的浮塵簌簌地落着,她嘴角有笑意閃過,輕聲回了句,“不客氣。”

四月下旬,大地回暖,草長莺飛。

董嘉禾打電話托嚴曲幫忙給周言送點東西,是前陣子她去國外淘到的一個中古包。

嚴曲問她:“你怎麽不自己去送”

董嘉禾說:“嚴總,我們設計狗的辛酸你不懂。我忙得快兩腳不沾地了,你難道沒發現我已經很久不約周言去喝酒了嗎”

“怎麽聽你說的,我倒像是游手好閑混吃等死一樣。”

“你這段時間休假,剛從國外浪回來,別以為我沒看到你朋友圈。”董嘉禾“啧”一聲,接着問他:“你到底去不去不去就絕交!”

“去,我去還不行嗎。”嚴曲笑聲清朗,連聲答應。

喬心蕊今天陪周言出外景,碰巧前幾天購買的三腳架到了,她又趕不回來,只好給蔣靈月打電話,請她下樓幫忙拿一趟。

蔣靈月答應得爽快,但喬心蕊可沒告訴她有兩個三腳架。

華茂文創園這邊的門禁比較嚴格,一樓有專門負責代收快遞外賣的地方,除非極為特殊的情況,否則輕易不會讓外賣員和快遞員上樓。

此刻蔣靈月看着橫在腳下包裹嚴實的兩個長架子犯了難。

平時這種大而重的快遞基本都是工作室的男同事來拿,不巧今天那個男同事請假了。早知道該多叫個人一起下來的,現在手機也不在身上。

她四周看了一圈,擡腳走向了前臺。

“你好,能麻煩你幫我一起把它們擡到電梯那邊嗎”蔣靈月指了指不遠處的兩個三腳架。

前臺有兩位女生,其中一個幫忙刷卡打開閘機,另一個圓圓臉的女生幫蔣靈月一起擡過去,并且送她到電梯口。

安置好以後,蔣靈月連聲說謝謝,圓圓臉的女生笑了笑,說聲“不用謝”就回去了。

電梯門打開,蔣靈月往裏面看一眼,電梯裏剛好沒人。

她先把其中一個三腳架移過去,防止電梯門關上,再把另外一個拖進去,最後再用力将兩個一起往裏拖拽。

就在電梯門即将關閉的時候,一道清爽的男聲傳了過來,“等一下!”

蔣靈月眼疾手快,一下摁住了按鈕,電梯門緩緩打開。

映入眼簾的是一道高大的身影。

男人身着黑色刺繡機車夾克,同色工裝褲,腳上一雙專業騎行鞋。

細長的丹鳳眼,高挺的鼻梁,嘴角勾着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懷裏還抱了個四四方方的禮盒。

“謝了。”他向蔣靈月道謝,右手食指上挑着的機車鑰匙晃啊晃個不停。

蔣靈月向電梯一側靠了下,問他:“你要去幾樓”

男人看着已經變亮的數字18,笑着開口:“這麽巧啊,我就是去這層。”

“十八層只有我們一家工作室,你要找誰啊”

男人聽她這麽問,先是看了她一眼,才不急不緩地回答:“我找周言。”

“找我們老板她今天出外景了,還沒回來呢。”

“我知道,那會兒打過電話了,她說很快回來,讓我去她辦公室等。”

“叮”一聲,電梯在十八層停住。

電梯門打開後,男人擡腳就要往外走,注意到身後有聲音,他停下來轉過身去。

電梯門沒了遮擋即将關閉,男人見蔣靈月還沒出來,伸手擋了一下。

蔣靈月不想太麻煩別人,她試着一邊一個架子抱起來,卻不想力氣不夠,左側的三腳架即将從懷裏滑落。

就在她驚呼出聲的時候,男人一手一個架子接了過去,并且眼神示意她趕緊從電梯出來。

蔣靈月見狀趕忙走出來,并對他說了句:“謝謝,麻煩你了。”

男人倒不怎麽在意,笑着問她:“小妹妹,這東西放哪兒啊”

這一聲“小妹妹”讓蔣靈月漲紅了臉,她指了指右側的工具器材間,“放那裏就行,謝謝。”

男人挑了挑眉,聽她的指揮把東西放好,蔣靈月給他指了下洗手間的位置,讓他先去洗手,洗完直接去周言辦公室等。

趁着男人去洗手的時間,蔣靈月去茶水間的櫃子裏拿了瓶礦泉水,等她進了周言辦公室,才發現男人已經在裏面了。

或許是覺得熱,他把外面的夾克外套脫了,上身只穿了一件寬松的黑色T恤。

“喝水。”蔣靈月把水遞給他。

男人伸手接過,說了聲“謝謝”,然後擰開蓋子仰頭喝水,喉結随着他吞咽的動作上下滾動着。

蔣靈月盯着他看,這才注意到他左手腕上系了條紅繩。

沒有別的裝飾,就是一條很簡單又很普通的紅繩,但似乎年歲挺長了,看起來略微有些褪色。

男人喝完水,目光轉向蔣靈月,蔣靈月吓得趕緊收回打量他的目光,低下頭去。

“小妹妹,你成年了嗎周言不會雇用童工吧...”

蔣靈月聽後猛地擡起頭,“我今年22歲,大學畢業了,你說誰是童工!”

男人聽完她的話,笑聲更大了些,眼神裏也多了點戲谑。

“你笑什麽!你...”

“嚴曲。”周言的聲音從外面傳來。

嚴曲聽到後站起身,向她揮了揮手。

周言走進來,看到蔣靈月和嚴曲站在一起,蔣靈月臉上還有層淡淡的紅暈沒褪下去,也不知是被嚴曲氣的還是怎麽了。

周言無奈地看一眼嚴曲,問他:“你是不是欺負靈月了”

“我可沒有啊。”他為自己辯解得倒也快,“我只是看她太小了,多嘴問一句她有沒有成年我這不是怕你雇用童工,違反勞動法嘛。”

周言快被他氣笑了,怪不得蔣靈月臉這麽紅呢,原來是被他調侃的。

“靈月是負責工作室日常公關的,她是娃娃臉,所以看起來比同齡人更小。”

周言說完又回頭安撫蔣靈月,“靈月,你先出去吧,別把嚴曲的話放在心上。他開玩笑的,沒惡意。”

“我知道的。”蔣靈月抿了抿唇,點頭回道:“言姐,那我先出去了。”

原來他叫嚴曲,是哪兩個字呢

蔣靈月轉身的同時在心裏這樣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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