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耍無賴
第23章 耍無賴
周言現在很難形容自己的心情。
十分鐘前，她聽見門鈴響，第一反應是徐斯遠來了，畢竟任素萍剛下樓還沒二十分鐘。
她把筆記本電腦放到桌上，走去開門。
“你來了...”
大門打開，徐斯遠和任素萍一起看向她，周言瞬間石化在原地，誰能來告訴她，現在是什麽情況!
“你這孩子，摁了這麽久的鈴怎麽不過來開啊”任素萍嗔怪着周言，還不忘招呼站在門外的徐斯遠，“小徐，快進來坐。”
那邊徐斯遠已經換完拖鞋跟着任素萍去客廳了，這邊周言還沒反應過來，有點呆愣地站在玄關處。
“言言，趕緊過來啊。”任素萍招了招手。
周言聽到召喚，腳步虛浮地走過去，坐到任素萍身邊。她看了眼旁邊正襟危坐的徐斯遠，又看了眼身側滿臉慈愛的任素萍，不禁感嘆，這個世界真的太瘋狂了...
湯圓已經被徐斯遠從貓包裏放了出來，此刻正四處打量着陌生的環境。
任素萍看它一眼，笑着開口：“這貓長得可真漂亮。”
周言和徐斯遠聞言一起看過去。
湯圓的表情高冷，眼神犀利，仿佛在說，“漂亮只是我最不起眼的優點之一。”
“言言。”任素萍拍了拍周言的胳膊，“去洗點水果過來。”
“不用忙了，奶奶。”徐斯遠開口阻止，“我這就準備走了，還得回家收拾行李。”
周言覺得與其在這裏受煎熬，還不如躲去洗水果，于是她起身走進了廚房。
看着她不自然的樣子，任素萍調整了下坐姿，看向徐斯遠的目光親和又友善，“小徐啊，第一次見面，我有個問題想問你，你別怪奶奶冒昧。”
徐斯遠搖頭，微笑表示不會。
任素萍問他：“其實我就是想知道，你和言言是什麽關系啊”
徐斯遠聽到這個問題後有片刻的停頓，他先是看了眼廚房的方向，才開口回答：“周言是我喜歡的人，我正在追求她。”
“如果你只是追求者，言言不會這麽反常的。”任素萍臉上始終挂着親和的笑，又問他：“我聽說她在大學的時候談過一個男朋友，那個人是你嗎”
徐斯遠放在膝上的手掌微動，手指也跟着蜷縮了一下，他回答說：“是。”
“咳咳...”端着水果出來的周言聽到任素萍和徐斯遠最後這句話，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
徐斯遠迅速起身接過她手裏的果盤，問她：“沒事吧”
周言心虛地看一眼任素萍，清了清嗓子，“沒事，你趕緊坐下吧。”
任素萍沒再說什麽，臉上露出了然的笑意。她原本還在擔心周言會因為她父母的原因對感情有偏激和不願接受的執拗，現在看來倒也還好。
三人又坐着聊了一會兒，徐斯遠擡手看了眼腕表上的時間，時候不早了。
他站起身，對任素萍說：“奶奶，我該走了。不好意思，第一次見您，什麽禮物也沒帶，太失禮了。”
任素萍莞爾，“帶什麽禮物啊，你過來奶奶就很開心了，馬上到飯點了，吃完飯再走吧”
“不了，确實得回去收拾行李。”徐斯遠笑着說：“等出差回來再過來看您。”
“哎，那你等一下。”任素萍走進廚房拿出來一袋塑封好的餅幹，“這是上午言言跟我一起烤的，你拿着。”
徐斯遠伸手接過來，對任素萍道謝，接着又看了眼周言，眼神裏分明在說，你什麽時候會烤餅幹了
周言避開他的眼神，站在一旁假笑。
這時任素萍又從廚房裏收拾出來一袋垃圾，她把周言招呼過去，“去送送小徐，順道下樓把垃圾扔了。”
周言還沒來得及開口反駁就被任素萍推出了門，她看着手裏還不滿一半的垃圾袋，無語至極。
奶奶要找借口好歹也找個合理點的吧，這樣很尴尬的!
“走吧。”徐斯遠伸手接過她手裏的垃圾袋，先一步過去摁電梯。
盛夏的氣溫，悶熱，黏稠。
室外沒了空調，微風裹挾着一股股熱浪撲面而來。
徐斯遠今天休息，穿着相對來說比較休閑。白色亞麻襯衫，袖口卷了幾卷挽到小臂，下身是一條略微寬松的休閑褲。
周言則是熱褲加白T，随意紮了個丸子頭，因為素顏所以戴着副平光的黑框眼鏡。
恰巧他們今天穿的都是白色板鞋，看起來跟剛畢業的大學生沒什麽區別。
兩人并排着在小區裏走，周言低頭去看，他們邁出的腳步竟出奇的和諧一致。
“你幹嘛跟我奶奶承認我們曾經是男女朋友”周言最終還是沒忍住開口問了他。
徐斯遠的語氣無辜極了，“奶奶說的是事實，我有什麽不好承認的”
“但是我們現在已經分手了!”周言的語調提高，“分手後的情侶就應該保持一定的安全距離。”
“周言。”徐斯遠叫她的名字。
“幹嘛”周言沒好氣地回應他。
“當年是你單方面提的分手，我沒同意。”
“你...”周言的表情出現一絲裂痕，不可置信道：“你一個人民教師，大學副教授，怎麽能在這時候呢!”
“可是我的無賴也擺明了只對你一個人耍。”
周言聽到他這句話，一下睜大了眼睛，內心再也平靜不下來。
靠了!徐斯遠今天是不是被奪舍了
送走徐斯遠，周言回到家的時候，任素萍已經開始洗菜做飯了。
看見她回來，任素萍問：“小徐走了”
周言無奈地看她一眼，“奶奶，您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八卦了”
“奶奶是關心你，我看那個小徐挺好的，文質彬彬的樣子，脾氣也好，而且還是名牌大學的老師，這對以後教育孩子也有優勢。”任素萍擇菜的手頓了頓，接着說：“但是我沒好意思問他父母的情況，畢竟第一次見面問太多也不合适。”
周言無言以對，她權當沒聽見，走過去幫忙一起擇菜。
任素萍見她這樣，用胳膊肘撞她一下，“你倒是說句話啊。”
“話都讓您說了，我還說什麽呀。”周言把擇好的菜放到洗菜盆裏，接着說：“連未來孩子的教育都想到了，這心簡直讓您操得稀碎。”
她這副滿不在乎的語氣，氣得任素萍去扭她耳朵，周言尖叫着跑開，連連道歉，“我錯了我錯了!有人敲門，我去看看啊。”
來的人是唐濟洲。
任素萍聽見聲音從廚房裏探了探身，揚聲問道：“是濟洲來了嗎”
“奶奶，是我來了。”唐濟洲應了一聲，跑到廚房去。
任素萍看見他高興壞了，準備再加兩個菜，唐濟洲卻說：“不用奶奶，這些夠吃了，累着您我得心疼了。”
周言聽後在後面做出嘔吐的表情，被任素萍看到，笑罵她像什麽樣子!
餐桌上，三人吃着飯。
唐濟洲講了些有趣的事情給任素萍聽，任素萍很捧場，兩人跟相聲裏的捧哏逗哏似的。
“對了，濟洲。”任素萍說着，身體往他那邊偏了下，神秘兮兮地說：“我今天見到言言的男朋友了。”
唐濟洲拿筷子的手一抖。
“咳咳咳。”這次周言是真被水嗆到了。
任素萍看到趕緊伸手去拍她的背，嘴裏還不停念叨，“多大的人了，喝個水還能嗆到。”
周言感受到唐濟洲的視線，低頭輕咳兩聲，心虛得不敢擡頭。
“奶奶，您剛才說見到了言言的...男朋友”唐濟洲沒等到周言的反應，便再次向任素萍确認。
任素萍笑說：“是啊，小夥子個子挺高的，人長得帥氣，工作也不錯，談吐什麽的都很好，我看着是哪哪兒都滿意。”
唐濟洲聽後又看了眼周言，她還在低頭往嘴裏扒拉着米飯，臉都快埋進飯碗裏了。
“奶奶，那人叫什麽名字啊”唐濟洲又問。
“叫...徐...”任素萍想了想，說：“徐斯遠。”
如果此刻目光能殺人，唐濟洲已經把周言千刀萬剮了，但是礙于任素萍在這裏，他只好忍着沒表現出什麽。
口袋裏的手機震了一下，周言拿出來看到一條微信消息，來自唐濟洲的。
“周言，你等奶奶回老家我再跟你算賬!”
周言駭然，把手機放到桌上，沒回複。
其實周言完全能懂唐濟洲為什麽生氣，他高中的時候就看不上徐斯遠，後來周言因為和徐斯遠分手，很長一段時間走不出來，情緒特別低落，總是自己一個人發呆，默默流眼淚，這些他都看在眼裏。
三兩年周言從南州回來，唐濟洲還是放心不下，考慮了很久才小心地問她，是不是還忘不了徐斯遠
那時候周言很刻意的在避免提及徐斯遠這個人，她為了讓唐濟洲放心，只好跟他說，自己連徐斯遠長什麽樣子都快忘了，而且分手後還念念不忘不是她的風格，以後都別再提了，挺沒意思的。
唐濟洲聽到她這麽說，才放下心來。
如果不是今晚聽到任素萍說起來，唐濟洲都不知道周言瞞了他這麽久，他氣周言對他的嚴防死守，也氣自己被她騙了這麽久。
一頓飯吃得周言是坐立難安。
吃完以後，周言怕唐濟洲憋不住再說出些什麽，只好借口任素萍要早休息把他趕走了。
任素萍看人都走了，打算去廚房洗碗，周言攔住她，說要用洗碗機。
可是任素萍不喜歡用洗碗機。
前兩年周言給她買過一個，她覺得洗不幹淨就放家裏落灰了，可周言不想她總是這麽操勞，只好趁她不注意把收拾好的碗筷一股腦全放了進去。
她拉着任素萍坐回沙發上，洗好水果，又替她調出了愛看的電視節目。
空調裏飄出來絲絲縷縷的涼氣，湯圓眯着眼睛懶洋洋地趴在地毯上。周言靠着任素萍的肩，看她的白發，看她眼角深刻的皺紋。
一旁的手機震動打破了這幅安靜祥和的畫面。
周言拿起手機看了一眼，來電顯示為千裏尋親網的工作人員，她心裏咯噔一下，遲遲沒接起來。
任素萍察覺到她的遲疑，轉頭問：“誰的電話啊怎麽不接”
周言站起身，神情有點恍惚，她說：“工作電話，我去卧室接一下。”
進了卧室，沒開燈，手機還在嗡嗡地響着。
周言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喂。”她接電話的聲音裏帶着幾分小心翼翼的試探。
“周小姐，你好，我是千裏尋親網的工作人員。是這樣的，我們這邊接到了疑似您母親蔣女士有關的消息，希望您盡早抽時間過來确認一下。”
呼吸霎時間有點沉重，周言覺得自己的手都在顫抖。
“喂周小姐您在聽嗎”
“嗯，我知道了。”她的聲音有點不穩，“我明天上午會過去。”
“好的，大約幾點呢我這邊做個登記。”
“九點。”
通話結束，周言腿上一軟，整個人癱坐在床邊，眼睛裏有隐約浮現的淚光。
卧室裏一片漆黑，只有一點透過窗戶反射進來的模糊光源。
周言雙眼放空地看着窗戶外面的高樓，想起剛才電話裏的內容，她擡手撫過臉頰，手背上沾染了一些濕漉漉的水漬。
愣了幾秒鐘，她反應過來。
原來這是她的眼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