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過夜
第32章 過夜
在徐斯遠家待到下午三點,周言等到了陸崇森團隊和自己工作室聯合發布的聲明。
聲明一出,網上的讨論度再次飙升。
有人信,也有人覺得他們在欲蓋彌彰,但都無所謂,聲明已經發出去了,雙方當事人問心無愧就好。
徐斯遠開車送周言回家,路上兩人相談甚歡。經過上次的交談,說清楚了曾經分開的原因,周言也漸漸不再像以往那樣擰巴,甚至還能問起他分手後的生活如何
徐斯遠避重就輕,說一些在國外遇到的有趣的事情給她聽。
到家以後,周言卸完妝,舒服地洗了個熱水澡。她享受被熱氣萦繞,熱水沖刷而下的感覺,那一瞬間仿佛滿身的疲憊都消失殆盡。
洗完澡換上輕便的睡衣,客廳裏空調溫度開得低,她洗了盤千禧果,拿過一條薄薄的小毯子,倚靠着沙發看電影。
一部國外的愛情片,不是什麽經典片子,看到一半昏昏欲睡,周言最後是被敲門聲驚醒的。
小區的物業管家上門送快遞。
這個快遞下午的時候就送來了,那時她沒在家,物業管家就跟她約了這個時間送上門。
一個長方形的紙盒,拿在手裏倒沒什麽重量。周言伸手拿過玄關收納盒裏的美工刀,打開後看到了一張她曾經接受媒體采訪時的照片。
很早以前的照片了,怎麽會在這時候寄過來...
快遞單上的寄件人顯示秦女士,單看手機號碼的前幾位能看出這是個本地號。
周言滿心疑惑之際,餘光瞟到了背面的一抹紅,她翻轉過照片,吓得一下扔出去好遠。驚魂未定地看着飄落在地板上的照片好一會兒,她才伸長手臂拿過來。
照片的背面密密麻麻用紅色馬克筆寫滿了字,很淩亂的字體,周言仔細研究了下,上面寫的竟都是她曾經說過的話。
當年她作為一名炙手可熱的新銳攝影師,一夜間從默默無聞的小透明爆紅出圈,事後接受了一家媒體的采訪。
當時負責采訪的記者問她:“成為攝影師的初衷是什麽”
周言回答說:“我覺得照片是有生命和溫度的。世間萬物在我的鏡頭下被雕刻記錄,這是一件很浪漫也很美好的事情。”
現在這段話被完整的抄錄在她的照片背面,後面還跟了一句“假清高的婊子!!!”
三個大寫加粗的感嘆號,足以說明寫這段話的人對她的厭惡程度。
周言突感無奈,現在這個快遞是誰寄來的大概能猜出個七八分了。這種事情,目前除了陸崇森的粉絲估計也沒有別人。
原本她沒把這事放在心上,可是第二天中午,物業管家再次上樓來敲門。
還是跟昨天同樣的寄件人,這次是個中型的長盒,拿在手的重量也比昨天重了許多。
周言的逆反心理一下提上來,她倒要看看這次又搞了什麽花樣!
紙盒被她放到玄關的櫃臺上,随着美工刀筆直地劃過,縫隙裏緩緩露出一雙漆黑的眼睛。
她尖叫一聲,扔掉手裏的美工刀,往後退了一步,後退時碰到紙盒邊緣,紙盒掉在地上,裏面的東西緊跟着摔了出來。
“周言,婊子!”
“周言,婊子!”
“周言,婊子!”
鹦鹉學舌一般恐怖重複的聲音從地上的洋娃娃身上傳出來。
周言被吓得胸脯上下起伏不定,眼眶裏也激出了生理性的淚水。大概是因為恐怖谷效應的原理,她從小就很害怕這種仿真的玩具娃娃。
客廳沙發上的手機鈴聲突然響了。
周言一個激靈,躺在地上的娃娃還在一個勁兒叫着她的名字。
“徐斯遠...”她返回客廳,接起電話。
電話那頭的徐斯遠本來和湯圓一起坐在沙發上,聽見周言哽咽的聲音,瞬時站起了身。
湯圓被吓到,跳下沙發飛速跑去陽臺。
“周言,你怎麽了”
“我...”周言一時說不出話,哭腔更加嚴重。
“我現在過去找你。”聽到她如此不平靜的聲音,徐斯遠當機立斷做出決定。
他來的路上,電話沒挂斷,期間周言斷斷續續跟他講完了這兩天發生的事情。
沒過幾分鐘,周言聽見他的聲音從電話裏傳出來,“過來開下門,我到門口了。”
整理了下情緒,周言起身去開門。
走到玄關的時候,那個娃娃身上的聲音還沒停,她小心避開,繞過它打開了門。
徐斯遠一進門就聽到了那幾聲不堪入目的謾罵,他低頭看向地板上的娃娃,俯身撿起來,在娃娃身上到處查找,最後在背後找到了一個電池倉。
電池倉裏面的電池被扣出來,連同娃娃一起放進旁邊的快遞盒裏。
周言已經回到了客廳,正坐在羊毛地毯上發呆,徐斯遠緩步走過去,蹲下身,展臂抱住了她。
“別怕,沒事了。”他的聲音裏帶着很強的安撫意味,周言一瞬間又紅了眼眶。
她埋進徐斯遠懷裏,放聲大哭。
徐斯遠慢慢拍她的背,另一只手輕撫她的頭發,這種情緒下,哭一頓發洩出來會舒服一些。
果然,哭過以後,周言的情緒比剛才穩定了些。
她不太好意思的從徐斯遠懷裏退出來,從沙發旁邊的矮桌上抽了幾張紙巾,先是遞給徐斯遠,然後又自己拿着擦了擦眼淚和鼻涕。
徐斯遠用指腹抹去她臉上殘留的一點紙屑,對她說:“你這幾天都不要再待在家裏了,去我家。”
“啊”周言驚訝地擡眸看他。
他的神情很認真,看起來不像是玩笑話。
徐斯遠解釋說:“你繼續在家裏待着,現在只是發快遞,萬一哪天他們找上門來怎麽辦”
周言聽後低下頭去,重重地嘆了口氣。
“你去收拾行李。”徐斯遠的語氣溫和又柔軟,“我在這裏等你,好不好”
周言看他一眼,乖順地點點頭。她跟着徐斯遠回去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七點半了。
徐斯遠先是帶她去了趟客房,讓她收拾行李,他自己則是下樓去附近的商超買菜。
周言在心裏感嘆着,昨天剛在這裏吃完飯,沒想到今天晚上又過來了。
...
飯桌上,徐斯遠幫周言盛了碗米飯,遞給她,然後對她說:“周言,快遞恐吓這件事情,你得報警。”
“嗯。”周言點頭,“明天我就把照片和那個娃娃帶去派出所。”
徐斯遠說:“我陪你一起。”
晚飯他們倆吃得都不多,吃完後分工也很明确,周言去洗澡,徐斯遠去洗碗。
周言洗澡不墨跡,不到半小時她就洗完出來了,剛好徐斯遠也把廚房收拾幹淨。
“那個...吹風機在哪兒啊”周言這一刻莫名有點不自在。
重逢後他們單獨相處的時候倒是不少,只不過像今晚這樣一起還沒有過。
看着她不自然的神情,徐斯遠眼睫垂下去,幾秒後又溫柔笑開,“等我一下,我去拿。”
趁他去拿吹風機的空檔,周言轉到陽臺去看了眼湯圓。
徐斯遠家的陽臺也挺寬敞,除了湯圓的貓窩和貓爬架,旁邊還放了跑步機和兩個啞鈴。
周言走過去研究了下,想不到他平時在家也健身啊。
“周言。”徐斯遠的聲音從她背後傳來。
周言回過頭,徐斯遠站在客廳,手裏拿着吹風機看她。
“先去吹頭發,家裏空調太涼了,不吹幹頭發很容易感冒。”
周言走過去,接過他手裏的吹飛機,又問他:“我能借用下你的書房嗎明天要去派出所,我今晚得先把工作處理一下。”
哪有不行的道理。徐斯遠讓她先去吹幹頭發,吹幹後再帶她去書房。
書房的設計風格并不複雜。
電腦書桌靠窗,中古百褶的日式落地燈,旁邊是一套胡桃木的多組合書櫃,書櫃對面有一個宿藤的圓形矮桌,上面放着一盆淺色的雀梅。
“有什麽事情就叫我,我在客廳。”徐斯遠把自己的電腦挪到一旁,給她留出位置。
周言坐到書桌前,打開自己的筆記本電腦。原本明天上午有個會議要開,現在這種情況下,只好改到下午了。
上周拍攝的一組片子修了一半,周言打開PS,把剩餘的一起修完。
做完這些事情,她起身伸了個懶腰,眨了眨幹澀的眼睛,側目打量着一旁的書櫃。
上面整齊擺放着不少醫學方面的專業書,還有一些國內外的名著,再往上竟然還有些歷史類的書籍,可當下周言的目光卻被最上方的一排雜志吸引了。
她走過去,擡起頭仔細辨認着,想着踮踮腳伸手拿下來,可是身高還不太夠。
書櫃對面的圓桌旁有個矮凳,周言拿過來光腳踩上去,這才把那其中的幾本雜志抽了出來。
等她看清雜志封面後,整個人呆住了。
這一本本的時尚雜志,分明是她的作品。從入行拍攝的第一本到今年的最新一本,全都在這裏。
周言看着這些雜志,那些拍攝的回憶點點滴滴襲來,她眼眶有點發熱,不敢相信這些東西會出現在徐斯遠家裏。
就在這時候,徐斯遠敲響了書房的門,周言還在認真翻看着手裏的雜志,沒有應答。
過了幾秒鐘,門被推開。
徐斯遠走進來看到眼前的場景,先是愣了一下,顯然沒想到她會看到這些雜志。
周言把手裏的雜志一本本放到地上,站起身來與他面對面,問他:“你怎麽會有這些的”
其實這個問題屬實有點多餘了,周言心裏明明已經有了答案。
徐斯遠沒說話,暖白的燈光下,他的目光好似融化的春水。周言跟他對視着,大腦暈乎乎的,感覺下一秒就會沉醉在他的眼神裏。
“你家有酒嗎”不知是出于什麽心理,周言問出了這句話。
徐斯遠說:“趙煜上次來,帶過來一瓶白蘭地,沒喝完,現在還放在廚房的櫥櫃裏。”
“我想喝。”周言接了一句。
徐斯遠聽完她的話,皺起了眉頭,“現在嗎深夜喝這麽烈的酒,很傷胃。”
周言不管不顧,繞過他就往門口走,徐斯遠趕緊跟上。
她走到廚房,站定,問身後的人,“酒放哪兒了”
“上面左側的櫃子裏。”
周言伸手要去開櫃子,卻遇到了和書房裏同樣的窘境,她踮起腳來也還差那麽一點...
身後貼過來一片溫熱,均勻的呼吸在頭頂上方延展擴散開來。徐斯遠伸長手臂打開櫃子,從裏面拿出了那瓶酒。
周言整個人僵直着身體沒敢動,眼看着他又從旁邊的挂架上取下一個玻璃杯。
“走吧,去客廳。”
兩人回到客廳,徐斯遠把酒和杯子放到茶幾上,對周言說:“先別着急喝,我去沖杯蜂蜜水,等會兒你難受了可以緩解一下。”
周言的酒量還可以,這些年跟董嘉禾一起練出來的,她不開心的時候,偶爾會抽根煙,但更多的時候是用酒精麻痹自己。
湯圓看見她一口口喝着杯子裏的酒,從陽臺上噠噠跑過來湊熱鬧。周言笑着摟它進懷裏,可湯圓不喜歡酒精的味道,不老實地掙脫了。
徐斯遠沖完蜂蜜水回來,周言杯子裏的酒也快見底了,他無奈嘆口氣,早知道她不會聽話。
“慢點喝。”徐斯遠把蜂蜜水放到一邊,自己也坐去她身邊。
周言側目看他,眼神裏閃過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她問:“你從國外回來以後,為什麽選擇去南州工作啊”
她的聲音很輕,尾音帶着點黏糊的迷離。徐斯遠目不轉睛地看着,她好像有點醉了,嘴角勾了一抹笑出來。
“那時候我不知道你已經回到北淮了,以為你還在南州,所以就去了那裏。”
他很誠實,沒有扭捏的語氣,也沒有刻意的遮掩,就這麽大大方方地承認了自己去南州是因為周言這個人,是因為這麽多年都沒有放下這段感情。
酒精的催化下,人的意志力和瞬間的情感爆發在打架。周言的眼睛裏有隐約的水光浮現,她把酒杯放回茶幾上,徐斯遠專注的目光随着她的動作游走。
“徐斯遠。”
周言叫他一聲,在他擡眸看過來的時候摟住他的脖頸,随即吻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