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13.彎道超車技術好
彎道超車技術好
宮廷衛隊隊長醒來的消息，在淩晨就傳遍了整個王都。
王城令使們拿着陛下的手谕分批出發，前往各個重要大臣和貴族的府邸，通知緊急會議的召開。
皮耶羅被侍從叫醒的時間足足比平常早了兩小時，他迅速穿衣洗漱，匆匆出門，離開前遠遠看了蔔蘿一眼。
禁閉室窄小的床鋪上，蓬着一個毛茸茸的小腦袋，安睡整晚也依然服帖的被子，包裹住了少年大半的身體，只露出的脖頸上部，刺眼的金屬環正牢牢的鎖在上面，就像是鎖着皮耶羅無法言說的秘密。
他低垂下眉眼，周身的氣壓似乎又低了幾度。
真是個陰晴不定的老男人。
侍從們送走主人後松了口氣，趁着休息的空擋，也聊起了末光之劍的事。
“這可是第一位活着從深淵走出來的人，賢者大人的計劃也許真的能實現也說不定。”
“你小子竟然是支持賢者的嗎？這話要是被法師大人聽見，我看你就等着被辭退吧。”
“又不是只有我這麽認為，大家基本上都是支持賢者的吧？不斷創新才能給人民帶來更多幸福啊，難道你不這麽認為？”
另一位被問的啞口無言，因為他內心其實也是這麽想的，只不過因為現在他在皮耶羅這邊供職，才沒有明顯的表現出來。
坎瑞亞從上到下都是支持賢者深淵探索計劃的，其中部分原因是對這位魔女強大實力的信任，但更多的，則是對自己國家能力的信任。他們如今的科技能力已經能造出幾百米高的耕地機了，說是快要觸及機械領域的最高點也不為過。
某種全民膨脹的激情在所有人心中燃燒。
只有一個人在阻止，而這個異類正是皮耶羅。
民間甚至有人開始說他是妨礙科技進步的古板保守分子，仿佛他原來在機械領域的貢獻被從所有人記憶裏擦去了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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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短一兩年的時間，皮耶羅就從全民偶像般的存在，滑落到了全民禍害的層面。
而這一切逆轉的起點，都是從黃金賢者到來的那一刻開始的。
所以也有人說他是嫉妒賢者的能力，才會像跳梁小醜一樣到處張揚自己的無知。
負面的言論如同瘟疫一樣迅速蔓延，到最後，連原本信任他的國王陛下都動搖了。
他在逐漸被針對，而且是方方面面上的。
皮耶羅路上并沒有耽誤時間，然而到達議會時，會議竟然已經進入到了尾聲。
他肩上厚重的披風在踏步時揚起，轉瞬又優雅垂落。邊緣用銀線繡着因提瓦特的花紋，在光線下閃耀，仿佛昔日的榮光再現。他的長袍領口高聳而緊致，古板的一絲不茍。嚴肅冰冷的臉上狹長的眼眸緩緩劃過室內的衆人。
瑞馳最先發現了他，也最先忽視了他，然後是羅，這位笑面虎友好的向他揮手示意，“皮耶羅！就等你了！”
然後就像是看多了戲劇般開啓了拙劣的模仿，法務大臣先是誇張的伸手示意他坐到國王的右手邊，然而那裏此刻正坐着末光之劍，他像是後知後覺般做出恍然大悟的表示，口中說出臺詞：“啊呀，之前大家都沒想到你會來，就先随便坐了。”
而他的外甥，國王陛下，自始至終一言不發，沒有責備，但也在無形之中透出幾絲嫌棄之意。
“法師大人，好久不見。”剛剛蘇醒的戴因斯雷布站起來向他行禮，讓出了自己的位置，後邊座位的官員們，這才不情不願的依次往後挪了一個座次。
皮耶羅斂下心中的所有情緒，緩步走了過去，禮貌又疏離的問好，“身體感覺怎麽樣？”
“好多了。”
“深淵內…”皮耶羅剛開了個頭，陛下竟然出言打斷了他。
“好了，舅舅。”那張和他有幾分相似的臉上是帶着微笑的，但是卻用不容置疑的口氣說：“戴因剛醒就過來彙報，已經兩個小時了，得讓他好好休息一下。”似乎是察覺到了自己的生硬，又轉移了話題，“母親有點想您了，留下來一起吃個午飯吧。”
皮耶羅面無表情的站在原地，看着衆人們彼此告別，三三兩兩的走出會議廳，他的影子被拉扯的很長，目送所有人逐漸遠去。
宮廷侍從把皮耶羅引到了一處客房，讓他暫時休息，說是等王後梳洗準備完畢後，就會過來叫他。
等到關上門的瞬間，皮耶羅感到了難以抑制的疲憊，他揉着眉心坐到了窗邊，無神的看着外面逐漸蘇醒的坎瑞亞。
陸續有一批勤勞的人出門工作了，他們有拿着農具的農民，做着早餐生意的小販，提着書包奔赴學堂的兒童…
每個人過得都很好，在這片無神的國度上，大家用自己的雙手創造出了這富足的一切。
所以…他的到來，究竟起到了什麽作用呢？
有誰把會議時間故意說晚了，但是想要查出是誰似乎已經不太可能，并且…意義不大，畢竟這裏的所有人似乎都不是那麽想看到他。
他究竟還在堅持什麽呢？小醜一樣…
所有瘋狂的結尾都只會是毀滅。
越是在這種巅峰的時刻，越是需要有誰能掌控剎車。
盡管他并沒有充足的證據來證明自己的擔憂，但是過往的歷史，已經足夠說明一切。
心性堅毅的男人只放任自己沉淪了一秒，就又把注意力拉了回來。
皮耶羅打起精神，因為他必須做那個謹慎的人，做那個能應對一切最壞結果的人。他既然有這個能力，并且做到這個位置，就理應肩負起責任，他沒資格像別人一樣盲目的自信。
男人從桌上抽出一張紙，迅速書寫。
醫療院那邊皮耶羅還留有部分人脈，他找到熟悉的宮廷侍從，讓他們幫自己給醫療院的院長送過去一封信，準備私下繼續跟進深淵的事項。
信件被很快送達，尤利西斯拆開火漆時心情十分複雜，他為自己老友的處境感到擔憂，之前他就曾經跟皮耶羅說過，也許他們這個年紀的人，急流勇退才是更好的選擇，然而那個男人卻還是固執的堅守到了現在。
他雖然不知道是什麽在支撐着他，也不知道是什麽讓他憂愁，但是他願意給好友送出力所能及的幫助。
為了不驚動一些人，尤利西斯在帶着護士長照例巡房時稍微提了一嘴。
“對了，衛隊長蘇醒的經過記錄一下，之後咱們重點研究，看看能不能找到幫助其他人也恢複的辦法。”
護士長确實沒有從尤利西斯的态度裏察覺出什麽，還以為就是常規的問詢，她叫來了兩個今天值班的護士去完成這項工作。
因為長期駐守，戴因病房外的守衛們早就和院裏的醫生護士們渾熟了，他們在面對護士小姐的詢問時，知無不言。
“昨天第一時間發現隊長醒來的是那個小姑娘，你們應該有印象吧，抱着個兔子玩偶亂跑的那個。”
“她經常到處溜達，喜歡跟每個人說話。”
“之前也來過這裏幾次。”
護士小姐們點點頭，就聽他們繼續說了下去。
“昨天快後半夜，我們忽然聽見房間裏有動靜，就趕緊去看了。”
“當時戴因先生讓我們給他倒杯水。”
“對，讓我去倒水的。”
“然後讓我去找點吃的。”
聽起來很正常，衛隊長昏迷這麽久，一直都是靠流食過活，只能保證不死，多少還是會餓，醒來要這些東西沒毛病。
“當時就你們兩個在值班？那些法師呢？”
“他們昨天正好調回去了，好像是說黃金賢者要回來了，他們去接應。”
“所以你們并沒有看到病人醒來的瞬間是嗎？”
“是的。”
“當時房間裏就那個小姑娘在？”
“沒錯。”
護士們記錄完這邊的情況，準備再找小姑娘聊聊，她們找到小姑娘時對方已經躺倒在陪護床上睡着了。
看來小家夥昨天晚上确實去過戴因隊長的房間，不然也不至于現在這個點還在沉睡。
她們把來意告訴了孩子母親，抱着她的婦人，輕輕搖晃着自家孩子，溫柔的喚醒了她。
“是牙仙幹的！”小姑娘最開始有點迷糊，不過聽到她們的問題後卻很快來了精神，像是終于能跟人分享自己的喜悅似的，說的繪聲繪色，并且随着描述的進行，越講越興奮。
“牙仙昨天本來是來拿我剛掉的乳牙的，不過他聽說院裏有沉睡的美人所以好心的想要幫忙，我就把他帶到了那個房子裏，就是那個最美的人的病房，牙仙變成了漂亮的小王子，親吻了對方！”
她還學着做出了個接吻的動作，抱着自己的兔子模拟當時的場景。
小姑娘張開嘴巴粗魯的怼到了兔子玩偶緊閉的唇上，啵啵啵的還配上了音。
站在一旁的母親尴尬極了，臉色漲紅的拍了小姑娘屁股一下，“賽雅！”随即不好意思的對上了同樣有點尴尬的護士小姐，語速極快的解釋着，“也不知道這孩子什麽時候看見的我跟她爹…哎呀，真是的，你們別介意啊，她就是看了太多童話書。”
護士們趕緊擺擺手溜走了，等走到足夠遠的距離，才相互對視一眼，噗呲笑出聲。
“她父母感情還挺好的啊。”
“是啊，把小姑娘養的很好…就是有點太愛幻想了吧。”
“融合了好幾個童話，什麽青蛙王子睡美人，哈哈哈，還有牙仙…”
她們把調查報告呈交上去的時候，進行了一定程度的美化，主要是美化了小姑娘的部分，她的奇思妙想都被删除了，書面上的她和守衛們都是在戴恩醒來後才發現的。
另一邊早些時候的戴因，心情愉悅的正要離開王城時，被自己的好兄弟萊昂追上了，他小跑幾步趕了上來，拍着多日不見的衛隊長肩膀，送來對他平安歸來的祝福。
“看到你沒事我真高興！”萊昂是第一個知道戴因平安歸來的人，他的城門守衛隊當時攔下了蔔蘿，“你感覺怎麽樣？”
“好多了！”戴因抱了抱好友，因為都穿着盔甲，彼此擁抱的時候，發出了清脆的撞擊聲。
兩個人相視一笑，勾肩搭背的往外走去。
“你醒的還真是時候。”萊昂從袖子裏掏出一朵親自采摘的因提瓦特，“一年一度的狂歡節就在明天，咱們這些單身狗，想要找到漂亮姑娘，可全都要拿出點真本事來。”
戴因往常其實對這些不是很熱衷，但是現在聽到這個卻反常的有點臉紅。
這點改變很快被好兄弟察覺了。
“不是吧？戴因，你這明顯是有了心上人啊，什麽時候的事？”萊昂怪叫一聲，對帥氣朋友的戀情又嫉妒又羨慕，“明明你出發前還沒有苗頭的啊。”
那當然是因為他喜歡的人，是在進入深淵後才認識的啊…
戴因不由自主的回想起了自己剛剛醒來的那個時刻，他被他救了兩次，一次是深淵，一次是醫療院。
不過說是醒來其實也并不準确，因為他在深淵被救下後，一直都是處在清醒狀态的。
只是不知道為什麽身體動彈不得。
眼皮沉重的像鉛，四肢也不聽使喚，任憑他如何努力都沒能挪動哪怕一根小指。
他能聽見窗外的喧嘩，能聽見每天護士為他擦洗時的嘆息，就連晚上本應睡眠的時間，他也在時時刻刻清楚的感受着寂靜。
第一天，他以為這大概是什麽未知的後遺症，自我安慰過幾天就會好轉。
第二天，他覺得也許是腦部受到了神經損傷，修複需要一定時間。
第三天…。。第四天…。。
無力、黑暗、周而複始。
戴因斯雷布…抑制不住的開始恐慌。
比死亡更加恐懼的沉默淹沒了他，他明明活着，卻又像是死去了。
有那麽幾天，戴因以為自己成了屍體。
因為最開始還會有醫生不斷的在他身上使用藥劑，但到後來，醫生都不再出現。
他被放棄了。
戴因順遂的人生中從來沒有體會過這種感覺，他竟然會被所有人抛棄。
而再聯想到自己是了為什麽而落到如今這個境地時，那種絕望和不甘就愈加明顯。
他明明是為了探索深淵，為了發現新能源，為了大家才接下的這個任務，然而他最終得到了什麽？
這一周以來每時每秒的思考幾乎把他摧毀，但是他不敢停下來，他清楚的意識到自己正逐漸走向瘋狂，或者別的什麽東西。
而蔔蘿就是在哪個即将突破阈值的前夜到來的。
戴因先是聽到了聲音。
“戒指？”
“沒有。”
腦海中紛亂的思緒猛然一靜，從記憶宮殿中走出來的少年，簡直好似一束破開黑暗的光。
是他！
胸口處猛地被點燃，開始往外迸發熱血。
很難用語言來描述那種感覺。
戴因竟感到漂浮的靈魂在下降。
蔔蘿是他的天使。
“…可以親吻你的新娘了！”
而他的天使吻了他。
超乎尋常的興奮讓他第一時間都沒能分清現實和虛幻。
完全是本能反應，他捏住了少年的後頸，阻止所有可能的後退，嘴唇緊跟着急切的追了上去，吮吸裏面所有甜蜜的汁。
貝齒被撬開，躲閃的小舌頭随之落入他的口中。
他發瘋一般的想要擁有蔔蘿的一切，索求着所有津液、呼吸還有心跳。
戴因上瘾了，為自己的瘋狂和對方的反應。
眼前白皙的面龐因他而染上了紅霞，鼻腔偶爾溢出的悶哼，更是對他最好的嘉獎。
他一眼都沒有眨，貪婪享受着自己創造的視覺盛宴。
對的，蔔蘿一定也是喜歡他的，他曾經讓自己做他的伴侶！
戴因雙手牢牢困住對方，翻身壓了過去。
清瘦的少年被他的動作弄得陷進了被單，眼神中全是清純的迷茫，像是個什麽都不知道的處子，對眼前發生的一切感到困惑。
戴因沒想到自己竟然能聽到幻象說話。
努力擠開他莽撞唇舌的小嘴，借着縫隙含混說，“你是不是渴了？”
他愣住了。
然後他意識到…
他醒了。
“…蔔蘿…”
男人急促的喘息幾聲，才叫出了少年的名字，嗓音沙啞竟真的很像好幾天沒有喝水。
他還保持着壓制的姿勢，雙手撐在蔔蘿兩側，讓對方完全籠罩在自己的陰影下。
“雖然我不知道哪裏有水，不過咱們的證婚人肯定知道。”
蔔蘿側頭看去，向他口中的證婚人發問：“能給他拿點水來嗎？”
戴因斯雷布遲鈍的順着蔔蘿的視線看去，就在他們這張床邊不到半米遠處，竟然有個抱着兔子玩偶的小姑娘。
對方正眨巴着大眼睛好奇的看着他們。
戴因斯雷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