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018
“又在說我什麽黑歷史？”
林歲和一圈長輩打了聲招呼，然後就着挪空出來的位置坐到了陸宣菡和麥娜中間。
以前父母還是頭婚那會兒時不時也會這種聚會，因為林歲上了小學高年級後故作成熟的模樣與小時候的奶團子相差甚大，所以那會大人們都樂意說一些他小時候的糗事，希望能在這個孩子臉上看到不一樣的表情，然後小孩羞惱以後，一圈大人又會圍着面紅耳赤的他哄。
林歲可謂是對長輩們取笑他這個環節經車熟路，甚至裏頭好多個故事他自己都背熟了。
陸宣菡卻說：“今天不是說你小時候啦。”
林歲：“嗯？那聊什麽了？”
陸宣菡笑道：“我說你可算追着人了，不枉當初故意留了貓在人家那裏。”
林歲意外地挑眉。
麥娜靠過去笑話幹兒子：“我前不久才和你媽媽說呢，要再追不着人，我們就給你報一班戀愛課程，這不剛說沒多久呢就看你朋友圈官宣了。”
“可惜也就我不認識那孩子，不然過幾天我也一起飛過去看看，我可準備了好大的紅包呢。”麥娜遺憾道。
聽了這話，林歲看向母親：“嗯？您給說了？”
陸宣菡大大方方承認：“這裏的叔叔阿姨可都知道過幾天我要和你回廣市的啊。”
一位夫人笑着說：“聽你母親的意思，總歸你和你對象認識那麽多年了，雖然才在一起，但也不礙事。這回我們讓宣菡去打個頭陣，要是你家那位不介意，抽空來首都玩玩。”
“叔叔阿姨們也是看着你長大的，聽了這消息以後都給你家那位準備了禮物呢。”麥娜的丈夫錢先生說，“這些禮物過幾天你給帶過去。可先說好，知道他是老師，都沒刻意準備太過貴重的禮物，可別讓人家覺得我們看不起他。”
林歲實在是意外。
Advertisement
他沒想到這裏十幾位長輩會有這份心思。
當然，這其中肯定有一些繼續與林家處好關系的成分在內。林歲相信他們都知道自己談的是個普通階級的Alpha，但看陸宣菡都特意飛去廣市見人，自然也不會輕慢林歲那素未謀面的Alpha男友。當然，最重要的是……
林歲瞟了一眼在一旁默不作聲的父親，在這場合一聲不吭不像是林慶的風格。
雖然氣惱兒子與他争吵然後半夜飛去廣市，但經歷了幾輩人的感情糾紛之後，林慶雖拉不下臉與兒子握手言和，但心裏不會對他感情做過多幹涉，這份默認就是一份訊號，林家如今的一把手是承認紀川是林歲伴侶這個事實的。
不過林歲自信，比起這些因素，在場的長輩還是真的在意他這份感情的。
“那林歲以後就決定長期留在廣市那邊發展啦？”
陸宣菡說：“是啊，他自己樂意就随他去咯，而且廣市那邊也挺好的，水土養人，我都想回那邊養老。”
別人信不信不知道，但一直窩在一邊的林慶知道妻子說的是真的。
林董沉思片刻，決定新的一年工作重點在于，做出十成努力穩固、拓展、做大南邊的産業。
就是不知道養老的房子買哪裏比較好？
老婆會喜歡海景房嗎？
等晚宴差不多散場，林歲找上了幹媽麥娜。
“珠寶設計師？可以啊，我幫你聯系，你喜歡簡單一點的款式還是複雜的？幹媽還認識一位手工西裝的老匠人，要不要一并介紹給你？”麥娜很是積極。
林歲含笑道：“簡單一點的就好，都要教學生的，不好太張揚。”
麥娜點點頭表示贊同：“也是，到時候微信推給你你自己和設計師說吧。”
一旁的陸宣菡怪嗔道：“你也真是的，怎麽現在才想起來對戒的事情，也就小川那孩子不計較。”
麥娜笑着，當然幫襯閨蜜：“就是啊，就算是兩個Alpha，該有的浪漫還是得有的嘛。”
林歲：“……您可別說，紀老師不愛戴首飾可能就沒想過，咱倆定情信物還是一塊錢一次夾娃娃機出來的一對玩偶鴨。”
兩位長輩樂得不行。
首都裏晚宴觥籌交錯，廣市的鄉下是一家人其樂融融坐在一起。
除夕夜的晚飯自然是豐富的，幾個大人忙活一下午，廣市标配的雞鴨鵝都出現在飯桌上，謝意還煲了一大煲豬骨湯給孩子們補身體。
飯後大家的肚皮都被撐得圓圓的，謝思就提議出去散步消食。
其實說是鄉下，但一家人也并非真的住到了偏遠的農村，而是住在一個小鎮上。
鎮子上有座文化公園，是散步的好去處。
一家人走着，看到擺着套圈的攤位，兩個孩子興致沖沖，在一旁看個不停。
“要試試嗎？姑姑請你們玩啊。”
謝容昀稍微蹲下身問檀檀兄妹，眉眼飛揚，看上去比兩個小的還要興奮。
謝思就笑女兒：“你就是自己想玩吧？”
“哎呀，誰沒個童心啦？”謝容昀面色不改，拉着丈夫和兩個孩子就要去套圈。
謝思夫妻笑意盈盈地跟了過去。
謝意扭頭問兒子：“你要去玩玩嗎？”
紀川擺擺手：“我就不去了。”
謝意和紀雲示意他自便，然後夫妻倆轉去另一條小道上，看樣子是要過二人世界了。
紀川當然不會那麽沒眼色跟上去，自己找了個安靜的地方坐下了。
不遠處有一家人在玩仙女棒，那位Omega父親在教導自己的孩子用煙花勾勒出愛心形狀來，紀川覺得有趣，拍下來發給林歲。
這時候林歲剛回到自己的房間換下一身西裝。
林歲：首都禁煙花啊，你別勾我。
紀川撇撇嘴回道：我就是給你分享一下，誰勾你了？
晚宴結束後衆人各回各家守歲，林家也不例外。
但自打林慶掌權以來，林家各房都不用像以往一樣聚在本家彼此提防演戲，用林慶的話來說除夕夜看到彼此也都膈應，幹脆自己那一家子人守歲就得了。
所以如今家裏就只有林歲一家三口外加個林望，林晞則是被母親接走了。
當看到林歲滿臉笑意地走下樓梯時，陸宣菡和林望齊齊望過去，坐在沙發對面的林慶哼了一聲，雖然手上拿着平板在看東西，但顯然餘光也時刻注意着林歲那邊。
“過來，快過來。”
陸宣菡沖兒子招手，讓他坐到自己身邊來：“是小川嗎？”
小情侶早就接通了視頻，林歲坐到母親身邊把手機放到他面前，紀川便和陸宣菡打招呼：“好久不見陸阿姨，除夕快樂。”
陸宣菡很開心：“除夕快樂小川！”
林望從一旁瞄了一眼。
紀川那邊光線不太好，所以Alpha的面容看不太真切，路燈橘黃的光照在他面上，隐約能看見深邃好看的眉眼、高挺的鼻梁。
嚯，林歲何德何能有這樣的對象？
陸宣菡和紀川聊了幾句家常，做家長的也不好意思占用小情侶太多時間，說了句“幾天後廣市見啊”就把手機還給了林歲，讓他倆甜蜜聊天去了。
手機回到林歲手裏，林歲跑到一個角落裏和紀川悄聲地委屈說：“剛剛你和我媽聊天的時候我爸和我弟一直在偷看，我瞪他們還被兇。”
紀川哭笑不得：“這又委屈上了？”
林歲皺眉：“不應該委屈嗎？”
紀川能怎麽辦，當然是哄着他：“诶，可把我們歲歲委屈壞了，等見着面了親親抱抱就好啦。”
林歲紅着耳朵說：“還要床上打架。”
紀川：“……”
紀川沒拿着手機的那只手默默撫上雙眼：“正經點兒，我還在外邊呢。”
紀川心想還好自己帶了藍牙，不然可能會被警察叔叔抓起來。
林歲抖着肩膀狂笑。
客廳裏聽到笑聲的林望回頭看了一眼，嘟嚷着說：“談個戀愛還能瘋了不成？”
陸宣菡則是一臉嚴肅：“還好這片兒每戶人家隔得遠，不然得被投訴擾民。”
林慶簡直沒眼看，站起身說：“老婆我去給你切水果。”
林歲不知道家裏幾個人在蛐蛐他，知道了也不在意，仍然拖着嗓子向紀老師耍賴撒嬌。
“怎麽感覺你那邊越來越多人了？”林歲歪過頭問。
紀川扭過頭去看了一眼，笑着說：“每年除夕元宵鎮裏都會放煙花啊，你不是知道的嗎？我們只是來得早啦，現在大家都陸陸續續來了。”
林歲笑道：“城裏沒這樣的，我看一開始那麽少人，還以為這幾年管得那麽嚴格，連鎮上都不放了呢。”
紀川：“都成固定節目了，哪能不放？待會人多不好視頻了，大家都擠着，我都怕手機給擠掉，等我拍給你看。”
林歲就拖着嗓子說話，聲音黏黏糊糊的：“好啊，那我還要看完整版的。”
以前林歲還生活在廣市的時候，因為陸宣菡父母早故，陸家基本沒什麽親戚往來，所以除了去給外公外婆上香外，過年那段日子基本是待在城裏的房子中。
過年的時候是廣市城裏最冷清的時候，本地人回到鄉下阖家團圓，外地人離開異鄉回歸故裏。
別說除夕晚上特意放煙花，那幾天大白天的街上都沒什麽人，林歲和母親那些年在過年大多時候就靠着開電視放點什麽節目，通過電視裏的聲音來給家裏添點人氣，好歹有個過年的氣氛。
不過那個時候的除夕也有小林歲所期盼的事情。
小林歲在廣市的初中交到了一個好朋友，好朋友姓紀名川，沒有因為他是初二中途轉來的而冷落他。
那個時候流行用的還是企鵝，林歲就是在企鵝上說了句好無聊，在除夕零點過後收到了來自紀川長達十幾分鐘的視頻，視頻裏是從頭到尾完完整整的除夕煙花表演。
從初二到大三，八年時間，林歲每一年都有紀川給他拍的完整煙花視頻。
直到大四那一年，六月份畢業分道揚镳，那年除夕開始，煙花就在跨年的零點消失了，小鎮沒有禁放煙花，只是拍視頻的人不想給他分享了。
而現在，林歲很快又能看到了。
紀川站起身，這裏地理位置不太好，有樹擋着，他要去到高一點的臺階上看煙花。
林歲問：“不挂視頻嗎？”
紀川：“開始放了我再挂，怎麽？你不想多看看我嗎？”
林歲失笑：“可想了。”哪怕鏡頭只能看到一個屏幕，他也能想象到現場得多少人，于是囑咐道：“你小心點。”
紀老師哼笑道：“放心，二十幾年看煙花經驗。”
林歲直呼厲害，又問：“你家裏人呢？不和他們彙合嗎？”
“都丢不了，現在那麽多人也不容易找了。”紀川鏡頭轉了一圈，果然是人山人海，“到時候回去的時候再找他們吧。”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
文化公園中央矗立的機械鐘塔響起了沉悶的倒數聲。
“五——”
“四——”
“三——”
“紀川。”
“二——”
“新的一年裏，”
“一——”
“我會繼續愛你。”
零點整的鐘聲響起那一刻，紀川聽見林歲說：“新年快樂，紀老師，我愛你。”
紀川眨眨眼。
“我也愛你，林歲歲歲平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