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放假
放假
“小馬,你在那逼逼叨叨個什麽東西——快點過來搬東西——”胡欲秋叫小馬。
“哎——來啦”小馬不得不放下了茶杯,起身準備走。
“江海,你趕緊的別冷戰了,跟胡欲秋和好吧,我夾在你們中間很難受……”走之前小馬對着江海耳語了一句。
“誰!誰冷戰了!”江海欲蓋彌彰的炸了“我沒有!”
小馬己經走遠了,江海一個人留在原地跺腳。
天氣漸冷了。
今天是周二。
貓咖放假了。
整整一天都不用鏟屎、拖地、拉架了呢…………
貓咖就是會牢牢捆住一個人的時間,貓貓們是活物,活物就意味着,它們更需要照顧,每天都要投喂、鏟屎。
它們會喵喵叫着,密不透風的擠占一個人的生活。
成了貓咖店員後,每天都要早睡早起,每天都要重複的工作,喂飯,鏟屎,打掃,拖地,擦桌子,擦淚痕,梳毛毛,接待客人…………
雖然說在貓咖裏工作,跟貓貓們一起生活本身就是一件很冶愈很冶愈的事情,可有的時候,江海也想脫離這樣的生活,去做一些自己的事情呀。
外面天高海闊。
秋高氣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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俊秀的少年,穿了一件前袋字母黑色連帽衫,工裝褲九分長。戴了頂韓版雙面塗鴉漁夫帽。膚色白皙,五官很分明。劉海碎碎的遮了眉。
渾身一種春風化雨般的溫和氣場,動作慢悠悠的,輕輕的推門,輕輕的關門。
在這樣的秋天裏。
燦燦的暖陽,高的不可思議的天,漸黃的葉子。
江海踩在信陽的地磚上。
走出了繁華的天潤廣場,一時間不知道去哪兒。
不久之前,江海像是乞丐一樣流浪到這裏,像是命運的安排一樣,從河南最北邊來到河南最南邊,莫名其妙的就買了票,莫名其妙就上了車,莫名其妙的走到了天潤廣場。
一切都很莫名其妙。
卻又好像命中注定。
現在,江海人模狗樣的從店裏走出來,自己拍短視頻,也掙了不少錢。搖身一變,成了貓咖店的合夥人,有合同,有工資,還有一屋子的修貓咪。
很久之前,江海是不敢想象這樣的生活的。
這種,以動物為生的生活。
江海向外走,一直向外走。
走過了紅綠燈和馬路,走過新華路東段,再拐一個彎,過一個紅綠燈進入中山街,幾個月的生活,早就讓江海适應了如蛛絲般盤結錯雜的信陽老城區。
中山街往後,越來越多的車,人,繁雜的聲音,鱗次栉比的店鋪,每一步都寸步難行。
街道的所有地方都停着車,馬路邊是緊緊挨着的轎車,馬路上的街道則是共享單車,電動車,摩托車亂停亂放的天下。
江海邊走邊路過影像店、飯館、五金店、花店、小型超市這些亂七八糟的店鋪,這裏的路邊賣什麽的都有。
甚至還有一個隐蔽的成人用品店,店門明顯矮過正常店鋪一頭,用白布慘慘的挂着,上面很含蓄的寫着:“情趣用品”。
新華路兩邊種的是香樟、合歡這種樹種,而中山路種的則是懸鈴木、小葉女貞。
懸鈴木異常高大,有一種綠森森的美。
白漆統一給它刷到三分之一處,其他部位綠慘慘的掉皮,看着很老了。不過,作為行道樹,它無疑是合格的。
遮天蔽日的碧色,偶有陽光洩下。電線杆架的很高,天線往很遠的方向蔓延,老老舊舊的建築,慢條斯理走路的老人。搞得中山路這邊的街道看起來有一種優雅老去的美。
與它的美相對應的,則是中山路遠近聞名的堵車,車一開到中山路,那就絕對堵的沒商量,把一個個司機搞得很沒脾氣。每天都能在中山路這邊聽到信陽話罵人的幾百種姿勢。
“我日他奶奶個腿兒呵嘞!”
“他娘的怎麽還在堵?!”
“這路可真是牛精吶!”
“我歪日他deⅰ啊!”
信陽司機某種意義上也是很會罵的呢,那地方話罵的溜溜的。
江海坐過幾次路過中山路的出租車,堵車堵的,那可真的是把司機和租客都弄的很沒有脾氣,有一次江海跟一群陌生人拼車坐,司機和租客都在罵中山路這邊的堵車。
有的人是純信陽話,有的人則是信陽話和潢川話混在一起,還有的人是信陽話和武漢話混在一起。
還有的人則是信陽話和駐馬店話繼續混在一起。司機則是信陽話和黃岡話混在一起。大家各說各話,各有談資,你發表完我發表,還能引起共鳴,聽取“嗯”聲一片,好像彼此聽的很懂的樣子。
江海聽的很痛苦,明明都是河南的,江海聽這些人說信陽話居然說的千姿百态的。聽的很頭疼,一個人和另一個人說的信陽話還不一樣。
不過越往南越這樣,越到南方地方話就越多樣,一個山頭和一個山頭的還不一樣。也可以理解。
中山路這邊每天都會堵車,早上堵,中午堵,晚上堵。可能就深夜不堵。因為,這裏有整個信陽最德高望重的醫院,中心醫院。病人從整個信陽朝聖般的聚集到此。
早上那些早飯攤子像是魚群聚集在鹽分豐富的洋流裏,密密匝匝的一步一個,聚集在中心醫院門口。賣煎餅果子,賣油條豆腐腦,賣漢堡豆漿,賣熱幹面米線,賣紅薯。
政府開的早飯工程,搞的像是個半封閉球似的早飯攤也在這裏開,每天賣漢堡,賣煎餅,賣豆漿,賣油條,什麽掙錢賣什麽。那些政府滿市區搞的早飯工程早就快倒閉完了,中心醫院門口這個由于背靠大樹好乘涼,倒是沒有倒閉。倒是屬于意外之喜了。
早上,醫院裏的病人家屬會出來買飯,或者有的時候,早上來看病的人也會來買。人會聚的越來越多,越來越多。
車開不出來,人倒還能走出來。
反正在早上,這裏堵就是了。
開個電動車在這裏算是自在一點。
不過也自在不到哪兒去。
就算什麽車也沒有,只有自己的兩條腿,用兩條腿走路也很受罪,江海就走的很艱難。
江海七扭八彎的躲過車海和人群,一步三看的找落腳地,旁邊有個瓜果店,外頭擺着果籃,江海眼往那兒一斜,想都沒想的就走進去了。
出來的時候,手上提了個果籃。
“一百二十五!外面掃碼,微信支付寶都可以!”老板洪亮的聲音傳的很遠。
江海提着果籃,把手機打開一掃,表情很不爽,嘴裏小聲含了句:“媽的真貴!”
又繼續往前走,前頭是個花店,香氣隐隐約約的外放,店外面放着幾個桶,桶裏面是散裝玫瑰,散裝康乃馨,散裝漫天星。花花綠綠的一片,怪好看的。
店裏面有那種大捆大捆的花,包裝的幹幹淨淨利利索索漂漂亮亮,捆在裏面的花盛開的很爛漫。
江海的眼睛又一斜,想了想,花也是探望病人很重要的媒介吧。
于是,進去掃了兩眼。
“老板!這花多少錢?”江海看中了一捆挺漂亮的不知道什麽花各種各樣的夾一塊兒的。
花店老板是個微胖的中年婦人,皮膚白皙,憨态可掬。大概是開門做生意的,臉上總是一臉笑,笑眯眯的比了個數字。
江海低頭看了看自己的微信餘額。
向老板擺了擺手。
又出來了。
江海心想着還是買果籃比較實在(好像也不是很實在),醫院門口實在太黑了,搶錢呢這,這麽老貴!
想着,如果貓咖也敢賣這個價,估計現在已經發財了。
當然,貓咖是不敢賣這個價的。
确實太貴了。
于是江海提着果籃,手裏還動着發微信。
江海:你是哪個病房?
雲雲:住院部5樓503號,你直接推門進就行了
江海:我給你帶了果籃
雲雲:不用帶的呀,我這邊果子很多,都爛掉了
江海:我管你爛不爛的,反正我已經買了
雲雲:…………行吧,你愛咋咋滴
江海草草的結束了對話,往中心醫院那邊走,中心醫院那邊有一個紅綠燈,從早到晚都有警察站在那裏指揮交通。
一對小學生排隊走過來,江海順着小學生的人流一塊兒走,看起來就像是某個小學生的家長。
交警站在那裏賣力的指揮。
江海面無表情的走過了馬路。
順着凹凸不平的路面往醫院裏面走,比對了好一陣,才找到住院部。
住院部的樓距離門口挺遠的,江海走了好久,才走到樓下。
走進住院部大廳。
一種陰冷和消毒水的味道包圍了他。
本能的膝蓋發冷,覺得身上在外面被太陽照得暖融融的衣服突然變冷,裹在身上還是有點冷。
江海攏了攏自己的衣服。
往電梯那邊走,跟着推着輪椅的老大爺,還有披着床單,整個人躺在有輪子的床上,被幾個護士推進電梯裏不知道是死是活的人,一趟跟着上移。
電梯發出了嗡鳴聲,慢悠悠的老大爺似的往上滾。江海被擠到最角落裏,提着果籃。
動也不敢動。
這畢竟是醫院。
一種。中國人心目中很嚴肅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