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聚會
聚會
這樣的貓咪,怎麽能說是困境?
它們明明來到了種族的千年之未有之大變局,來到了貓國。
只不過,它們以前捕獵的是魚塘裏的魚,現在捕獵的,則是人心。
“所以說,我是做了無用功嗎?”胡欲秋有點傷心,聲音低落的說。
“沒有沒有。”江海趕緊打圓場,“你這個作用還是很大的呀,貓咖能給小貓咪們提供快樂的生活!更加有利于它們俘獲人心!”
胡欲秋滿意了,擡起眼來,眼睛變的圓圓的,嘴角也上揚,顯示出一種無害來。
又碰的一聲變回了貓。
往江海身上拱。
江海摸了摸小貓咪的腦袋,秋秋高興的嗥了一聲,往江海身上一倒,端的是身嬌體軟易推倒。
晚上。
秋秋被扔出來了。
“喵喵喵喵!”為啥不能上床,上個月不是你在貓咖四樓抱着我睡的嗎?
“你說為什麽?你自己心裏沒點數嗎?”卧室裏傳來江海的聲音,顯得有一些惱羞成怒。
“喵喵喵喵喵喵喵喵!”什麽數?沒有數?聽不懂!人類!我命令你現在給我抱回去!我可是主子!你居然這麽對我!
“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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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喵喵喵喵喵!”滾就滾!誰稀罕你呢!
白貓邁着貓步,溜溜達達的去了另一個房間睡。
第二天。
江海與胡欲秋狹路相逢。
江海拿着把掃帚,胡欲秋抱着甜甜,兩個人上下樓梯的時候,視線相對。
然後,都紅了臉。
江海給胡欲秋讓道,胡欲秋給江海讓道。看上去禮禮貌貌的,卻有一種莫名其妙的暗潮洶湧。
氛圍一時間奇怪極了。
拿着抹布看完全程的小馬:?
“法海你不懂愛雷峰塔呀掉下來————”店裏的音樂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就放到了這個。那種鄉村民族風混搭着《白蛇傳》,把江海和胡欲秋兩個眼神黏黏糊糊的人震的如夢初醒。
互相點頭,錯着身子走了。
小馬繼續面無表情的擦桌子。
呸。
都是公的,裝什麽純情。
在平靜的時光裏。
日子一天天的過去。
有一天,有一個女孩推門進來。
推的那麽吃力。
是雲雲。
“店長。小長毛金漸層在嗎?”她說。她虛弱的說。
“在。還在。現在它在樓上,我給你抱下來吧。”胡欲秋上了樓,把小長毛金漸層抱了下來。
小家夥快樂極了,邁着小腿,圍着雲雲轉,眼睛大大的亮亮的。
雲雲抱起小長毛金漸層,眼睛很寵溺。
輕之又輕的,像一片葉子落在地上,雲雲坐在了小沙發上,小沙發很松軟,被雲雲坐的一片塌陷。
小長毛金漸層卧在雲雲身上,高興的拱了拱雲雲。
雲雲把臉整個的埋進小長毛金漸層的大圍脖裏,深深的吸着,不像平時那樣瘋狂,有一種寂靜的暗淡。
小長毛金漸層睡着了,這個年紀的小貓咪,就是會這樣睡着,只要一安靜下來,一個溫暖的懷抱,就會秒睡。
過了很久很久,雲雲輕輕的擡頭,對着胡欲秋和江海說:“我可能,要過好一陣子才來了。”
“怎麽啦?”江海問她。
“我的癌細胞轉移了。”雲雲平靜的說出這句話“我要做手術。”
外面的葉子婆娑的響,沙沙沙的。
明明有聲音,卻顯得那麽的寂靜和孤冷。
江海覺得雲雲已經很不幸運了,這個病讓她很多東西都吃不了,連店裏的一些飲品都喝不下去,雲雲看起來越來越瘦,一天比一天消瘦。
她那麽愛美,喜歡用大地色的眼影。
散開着一頭海藻般的頭發。
每天都會用心的搭配,衣櫃裏那幾件衣服搭來搭去,一種搭配就是一種心情。
聲音雀躍的,笑意盈盈地對待這個世界。
可是這個世界對雲雲太殘忍了。
雲雲想要的很多東西都得不到,明明雲雲那麽喜歡小長毛金漸層,明明小長毛金漸層也那麽喜歡她,如果,雲雲身體還好,她可以買下小長毛金漸層,從此以後在一起,什麽困難都可以克服。
如果,雲雲家裏有錢,或許她的家人會因為疼愛女兒帶走小長毛金漸層,至少陪伴雲雲一段日子,讓雲雲短暫的快樂那麽一下。
可這兩樣東西雲雲都沒有。
有的時候,江海非常感嘆。
就是旱的旱死,澇的澇死。
有的人生來就是完美的,沒有疾病,學習很好,家裏的條件很優越,一路被溺愛着長大。
有的人很倒黴,疾病纏身,什麽都沒有,如果沒有國家的保障,可能會過得更慘。
世界真的很不公平。
可是人還要掙紮求生。
哪怕一路都是荊棘。
燈火闌珊裏。
宋女士推門進來了。
茵茵也推門進來了。
這兩個人一前一後的進來,最近總是這樣的搭配,在店裏,茵茵還會幫宋女士擋桃花,那些狂蜂浪蝶來的時候,茵茵就在旁邊軟綿綿的叫宋女士“媽媽”。效果很好,誰用誰知道。
宋女士表示很贊。
“今天地下一層免費放電影!聽說是《夏洛特煩惱》!我想待會去看!”茵茵興高采烈的挽着宋女士的手,聲音很雀躍。
宋女士一臉的縱容:“想看就看呗,一會兒去。”又轉頭看到了雲雲,善意的邀請:“雲雲一塊兒去不?”
“好啊。”雲雲蒼白的臉擠出笑。
“嘿嘿嘿——雲雲姐姐,咱們待會兒去買點爆米花吧。”茵茵跑過來親親熱熱的挽住雲雲的手。
“好。”雲雲對茵茵笑。
雲雲不想要露出怯懦。不想要成為人群中的異類,她一直想要過正常人的生活。
有的時候,雲雲覺得自己脫軌了。
明明,有很多很多的朋友,像平常人一樣,上了幼兒園,小學,初中,高中,大學。可是,與那些一個又一個走向社會,在朋友圈裏抱怨工作不易、男友岔氣、交通堵車的同學們不一樣的她,在醫院裏蹉跎時光。完全不能體會到朋友們現在的生活。
雲雲也想有工作,有工牌,很想有可以抱怨的,無窮無盡的加班。可以去面對在她這個年齡要面對的一切事情,租房,掙錢,催婚,楊一只貓或狗。每天都很疲倦,但每天都充滿希望。
可以在周六,周日的時候,或許會約一個男孩子去看電影,喝可樂的時候,不用擔心病情。
不用活在一種恐懼當中,一種或許随時可能死去的恐懼當中。
還要笑着說,我沒有關系,我沒有事。
人類的悲歡并不相通。
魯迅曾經這麽說過。
哪裏有相通呢?不可能會有呀。
待在醫院裏的雲雲漸漸的脫離了原有的朋友圈,朋友們的世界五光十色,與她沒有什麽關系。雲雲可以去噓寒問暖,關心朋友們的生活。可是,雲雲永遠是傾聽的角色,聽朋友們或許興致勃勃,或許漫不經心的回答。躺在病床上,被動的聽着這個世界的精彩。
好無奈呀。
一點一點的跟這個社會脫節。
雲雲不明白限號,不明白朋友們談論的那些當季的衣服,雲雲不明白為什麽996要被批判,雲雲不明白為什麽朋友們很多都想要養一只寵物,雲雲不明白租房為什麽也那麽貴,那麽的值得抱怨。雲雲很多很多的不知道。
很多很多的困惑。
外面的世界悄悄的發生變化,把雲雲抛棄了。
身體上的痛是一方面,精神上的空是另一方面。
胡欲秋早早的關了店門,帶着整個店的人去看電影。
那是一個很大的廣場。
整個凹陷下去。
四周都是樓梯和電扶梯。
往上面看,則是一望無垠的星空。
大大的屏幕在那裏挂着,四周則零星擺了幾個鐵藝椅子,椅子旁邊還有大大的室外遮陽傘,有點小小的北歐風。
沒有什麽人。
幾個無聊的大爺大媽,坐在這裏閑聊,打牌,或許是逛街走累了的小情侶,窩在這裏親親我我。腳邊還擺了不少購物袋子。
地下一層的店不少都在疫情中倒閉了,現在各個大門緊閉,有的門前落了厚厚一層灰。
整個地下一層很荒涼。那些曾經繁華的廣告牌,現在浮華的、凄涼的挂在那裏。好像在印證經濟發達的時光,每個人都曾醉生夢死。
現在浪潮去了。
總有人幹死在岸上。
這裏倒閉的店鋪,都是那時的泡影。只有那些花花綠綠的店牌,無人打理,落灰的、缺角的廣告牌,好像告訴人們,原來他們來過。
幾個人肩并肩的走了下來。雲雲得到了胡欲秋的允許,手裏還抱着小長毛金漸層。
小長毛金漸層動來動去,很想下地跑跑。
胡欲秋幾個人倒也讓它跑了,給它穿戴上貓咪牽引繩,是背心式的牽引繩,有人看着呢,比較保險。小長毛金漸層已經打了疫苗,并且絕過育了,自身有一定的保護能力,大家才放心讓它出門的。
地下一層開始放電影了。
大大的屏幕上,出現了《夏洛特煩惱》的字樣。
大家把椅子拼了拼,坐成一堆。
茵茵把手裏的爆米花都分了分。放在小桌子上,誰要吃誰就拿。
幾個人懶懶散散的坐在秋風裏,看一部電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