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都是別扭
都是別扭
遲青虹在天上望着已經很近的六尺峰,腦海裏出現的卻是遲青綿的質問。
“看你現在緊張的樣子,還說沒有當真?分明是當真了!”
當真了嗎?
遲青虹嘴角微微揚起一絲帶着嘲諷的笑,她承認自己現在很重視俞本芫,但——
沒有到那種程度吧?
可是,一開始不就是說要俞本芫做自己的道侶嗎?說這話的時候,難道也是自欺欺人?
莫名地煩躁起來。
這算怎麽回事?
遲青虹繞着六尺峰飛了兩圈,卻沒有落下,她覺得自己這個舉動簡直是滑稽極了。
就在遲青虹思考下一步到底該怎麽辦的時候,無意之間,居然看到了從院子裏出來的俞本芫,而且好巧不巧,對方像是察覺到了什麽,擡起頭,四目相對。
這下子真的沒有什麽猶豫的理由了。
遲青虹是忘了,以二人身份和修為上的差距,就算是她轉身就走,什麽也都不解釋,俞本芫也不能把她怎麽樣的。
“你回來了。”
俞本芫迎了上去,此時她的心情也複雜的很,畢竟遲青虹回來的時間,可以說是過于巧妙了一些。可又不能裝作什麽都沒發生的樣子,畢竟她算人家什麽人?有什麽資格生氣呢?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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遲青虹的回應堪稱冷淡。
兩個人站在院子外面的空地上,莫名形成了對峙的局面。
天上烏雲密布,像是要下雨的樣子,偏偏又還沒有下雨,只是陰沉地似乎想要影響人的心情,叫人難受。
“你——”
“你——”
“你先說——”
“你先說——”
連續兩句話,幾乎都是異口同聲,俞本芫覺得有點尴尬,她注意到遲青虹面上的表情變化,對方似乎也有差不多的感覺。
短暫的靜默之後,俞本芫估摸着遲青虹不像是要說話的樣子,于是開口道:“我是什麽身份,我自己清楚,不管什麽人對我說了什麽話,從前在你面前做的承諾,依然有效。”
雖然沒有具體所指,俞本芫卻篤定遲青虹一定能聽明白,而遲青虹也的确是聽明白了。
“我知道。”
遲青虹盯着俞本芫,定定着說出這三個字,然後說了一句“我還有事”,就離開了。
望着遲青虹離開的背影,俞本芫忍不住想,這六尺峰上大概也沒有什麽秘密,她轉身回去的時候,注意到俞母的房間關着門。
大多數時候,俞母房間的門都是開着的,就像是有某種避嫌一般的默契,此時關着,倒是給人一種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感覺。
俞本芫冷冷一笑,她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也不去管這件事,而是大步走回了靜室。
天色昏暗,靜室之中的光線更加不好,而就在這個時候,突然有了光。
一團火焰從俞本芫掌心燃起,她能感受到那熾熱的溫度,偏偏這溫度不會對血肉生成的手掌造成任何實質性的傷害。
若是有旁人在場,就會發現這火焰燃燒時露出的氣息,已經大大不同了。
俞本芫眼中倒映出火苗的樣子,一如她心頭燃燒的火。
寄人籬下大概就是這樣,誰都可以過來踩一腳。
其實在很早之前,具體說起來,就是俞本芫發現心火的存在之後一段時間,她在冥冥之中就已經發現了一種快速提升修為的辦法,只是一直沒有嘗試罷了。
因為這樣一來,需要付出的代價實在太慘重了。
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俞本芫不會輕易嘗試,她也不清楚遲青虹是否知道這件事,只是她并沒有告知對方的義務。
誰還沒有一點秘密?難道不是嗎?
當俞本芫內心無法平靜下來的時候,她的心火燃燒就越發旺盛。
……
外頭的事終于告了一個段落。
遲青虹是個很冷靜的人,但她最近卻是頻頻露出心事重重的樣子,這未免令寂川遲家那些人起了疑心,有人便趁機問起來。
“遲仙子,發生什麽事了?”
“……”
看着那個寂川遲家的長老,對方也是個築基期,遲青虹本來是不打算回答的,念頭一轉,忽然又說道:“也不是什麽大事,就是靈岄宗派人過來傳話,令人不安。”
作為靈岄宗弟子,遲青虹說這樣的話,無人敢懷疑真實性,何況她并未明說具體是什麽事。
果然,原本正打算離去的寂川遲家長老紛紛忍不住看了過來,還是最初那個出聲詢問的長老繼續問道:“在下鬥膽,能否請教是什麽事?”
遲青虹目光淡淡從那些人身上掃過,“不過是魔修的事罷了。”
“難道是魔修準備大舉入侵?”
“那倒不至于。”遲青虹根據最近的事情給了否定的回答,“只是魔修很不安分,靈岄宗也覺得頭痛,若是各位有什麽好辦法,也可以建言獻策。”
笑話!靈岄宗都解決不了魔修的事,區區一個寂川遲家難道就可以了?托大也不是這樣說話的。
于是,寂川遲家衆人紛紛表示惶恐,旋即尋了個理由離開。
遲青虹也打算回去,只是這個時候,一道傳訊符飛了過來,她接住看了一眼,臉色瞬間變得奇怪起來。
剛才随口一說的話,沒想到居然正好說中事實。
魔修的确很不安分。
說不定不久之後會有一場大戰。
遲青綿未必代表靈岄宗其他人的意見,只是在俞本芫這件事上,遲青綿的想法,會是很多人的想法,而遲青虹最初的打算,也是差不多的意思,可她後來已經改變了看法。
被一個人吸引,為她而擔憂,這種感覺,是遲青虹這幾日的總結。
回到六尺峰。
遲青虹有很多想說的話,面對俞本芫的時候,又不知該說什麽好,于是便提議施展築夢術。
在這件事上,俞本芫幾乎不會拒絕。
這次,也不例外。
夢中世界,只有兩個人的時候,仍然是默默地尋找着修煉資源,以前不是沒有這樣做,可這次不知道為什麽,偏偏就覺得別扭。
遲青虹偷偷看俞本芫的時候,發現她在看別的地方。等她做自己的事時,隐約感覺到了目光,擡起頭,發現與本芫已經将目光收回,仍然是若無其事地觀察周邊環境,認真的樣子,就像是沒有露出一點兒破綻。
心裏不知為何揪成了一團。
好難受。
若是換成了旁人,遲青虹肯定能來幾句冷言冷語,可這樣的話,偏偏對俞本芫說不出來。如果時光倒流,回到初見的時候,她肯定是能毫不猶豫地開口。
這幾年的時間,到底是發生了什麽,讓她有了這般變化?
就連尋找寶物也變得不用心了。
時間一點一點推移,到了這一次築夢術快要結束的時候,遲青虹忽然伸手,那意思是想要牽着俞本芫的手。只是在這夢中世界,俞本芫是魂體,遲青虹的手撲了個空,穿過對方的身軀。
恐慌爬上遲青虹的臉,她還沒有來得及說話,俞本芫的身影就開始變得模糊,并且消失。
這一次施展築夢術,結束。
回到洞府之中,遲青虹仍然在想剛才的事,那種心跳漏了半拍的感覺,前所未有的恐慌,她第一次有了那樣的感覺。
于是,視線鎖定俞本芫。
俞本芫看起來頗為疲憊,每一次結束築夢術,她都是差不多的情況,這一次似乎也沒有太大區別。
遲青虹偏偏想要看出一點兒不一樣來。
真是奇怪的執着。
其實,俞本芫怎麽沒有發現遲青虹的反常?可是有些話,要如何開口?或許在遲青綿說那些話之前,她是有過一點點幻想的,但是遲青綿的到來打破了她的幻想。
有些事,遲青虹的确可以不在乎,因為她有那個本錢。而俞本芫不可以,沒有人為她支撐一個可以為所欲為的大後方,一切的一切都她自己面對,甚至還要為家人支撐一片天地。
“吃了這個,我們再進去看看。”
遲青虹遞過來一粒恢複靈力的丹藥,她并不想俞本芫離開,所以用了這個理由。
一個俞本芫無法拒絕的理由。
俞本芫吃下了那粒丹藥。
藥力化開,在體內游走,快速補充着消耗的靈力,卻無法彌補她消耗的壽元。
僅僅是基于利益的聯手多好啊,凡是不能牽扯感情,一旦沾邊,就是無法忍受的難受。裝糊塗同樣是一件很可怕的事。
倒不如去夢中世界,繼續麻痹自己。
不,如果這是遲青虹想要的,俞本芫很願意成全她。
不知不覺中,兩個人都以別扭的姿态面對着。
夢中世界。
遲青虹知道在這裏是無法觸碰到俞本芫的,所以也就沒有任何肢體上的舉動。而且,這一次運氣不錯,傳送到一處很原始的森林裏,隔着老遠就能看到靈藥盛開的紫色花朵。
那是一種用來療傷的聖藥,不需要煉成丹藥,僅僅只是內服外敷就可以發揮作用,開花的時候,就是它成熟的時候。
在坊市上,這種靈藥往往被研制成為粉末使用。當然,那也就意味着會喪失部分藥力,不過相對于更加昂貴的保存手段來說,這樣做反而是比較劃算的。
遲青虹走在前面,目的地當然是靈藥所在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