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顧可是語文老師, 上課教書要提前備課。
顧可先找學校唯一的老師了解孩子們現在的學習進度, 結果發現沒什麽進度可言。
所有的孩子不論年紀大小, 也不分班級全在一個教室上課, 按照課本學, 大家的水平參差不齊。
他們不可能針對性某一個孩子的進度來教學，要考慮大多數。
顧可仔細問過情況後, 提議道：“大家的基礎都不紮實, 連最基礎的字都還認不全, 我覺得還是應該從認字開始教起。”
老師叫李兵, 他點點頭：“嗯，說的沒錯，這是最基礎最實用的。”
然而同樣身為語文老師的張欣瑤卻不這麽認為：“可是有些孩子認字水平已經到了三四年級，如果從頭開始在浪費他們的時間。我覺得應該先給大家劃分班級。”
“學校總共才18個學生，能用的教室就只有兩間，劃分班級不現實。”
希望小學不等同正規小學, 顧可從實際出發，反駁了張欣瑤的意見。
“可是我們來到這裏不就是為了學校的革新嗎？不做改變那又有什麽用？一個學校連最基本的班級都不分清楚，根本不算是學校。”
“特殊情況特殊處理, 這種形式上的東西不是非得要。”
說完顧可又想了想補充道：“我們可以先考慮大衆，對于一些水平較高的孩子再進行單獨輔導, 讓他們再去幫助其他孩子。”
這樣的話，既不會拖進度，也不會浪費時間，反倒将資源最大化了。
“這個主意不錯, 其實能讓山區的每個孩子擺脫文盲這個稱號，就已經足夠了，其他的都是奢求。”
李兵一邊認可的顧可的想法，一邊又感嘆了幾句，目前山區的現狀。
兩人說着話，誰都沒有注意到旁邊的張欣瑤神色裏裹着一絲不悅。
下午兩點鐘，孩子們的午休時間結束，開始了第一堂課。
第一堂課就是語文。
第一次給學生上課，顧可還有些緊張，努力回想自己中小學時期，老師都是怎麽對課文進行講解分析的。
好不容易理清楚思緒，顧可開始在黑板上用粉筆頭寫出課題。
緊接着讓大家先集體朗誦一遍。
然而就在孩子們朗誦的時候，節目組導演突然将顧可叫了過去。
“怎麽了？導演？”
“可可，你別只将視線放在學生身上啊，要不經意的留意一下鏡頭，記住我們的目的是真人秀，而不是真的支教。”
導演這話說完，便對上了顧可的眼神，有疑問，也有不解。
他繼續解釋道：“可可，其實昨天就想給你建議了，這是一檔節目，你的重心是鏡頭，而不是其他。其他的一切只是為了節目效果明白嗎？”
顧可來參加這檔節目就是看中這檔節目是為了公益，宣傳山區的貧困疾苦。
但導演這話的意思卻聽着有些變了味。
什麽叫“其他的一切都是為了節目效果”？
難道這檔節目的目的不是為了公益宣傳嗎？
而公益最終的目的也是為了幫助這個地區的孩子們，什麽時候變成了“節目效果”。
“導演，這檔節目的目的不就是宣傳山區嗎？那重點應該是這些缺乏教育的孩子們，我的存在感其實是次要的。”
導演聞言，嘆了口氣：“可可，你可能是第一次參加真人秀，可能不懂，你按照我說的做就行了。”
導演開始指導她在教室中的站位，臉上應該挂着什麽樣的笑容，上課到一半的時候應該到講臺下和學生們互動。
顧可臉上原有的微微笑容逐漸收起，直言不諱：“這不是作秀嗎？”
“作秀”是娛樂圈內的敏感詞彙，圈內人誰都怕被人貼上這樣的标簽。
導演也同樣如此，他收起臉部的表情，語氣也少了幾分客氣。
“這怎麽能叫作秀呢？身為公衆人物必須要經營自己在鏡頭前的形象，再說了這一切都是為了節目效果。”
導演殊不知自己一再提到的節目效果，早已經讓顧可有些惱了。
顧可看着教室裏的孩子們紛紛望着她，等待着她回去上課。
她睨了一眼導演，徑直回到了講臺上，然後換回溫和的笑容。
導演說的，她沒有照做，一心一意的将自己的這堂課上好，一切都自然發展。
導演雖然不喜，但也沒再說什麽，心裏想着後期将顧可的部分少剪輯一些就好了。
然而有些事情一旦察覺，就會發現越來越多的問題。
下午第二堂課，本身是數學，便為了将語文部分拍攝完，臨時給換成了張欣瑤的語文。
而導演為了增加節目效果，臨時編了一個情節。
讓一個小孩去廚房偷節目組帶到學校來的罐頭，然後藏在書包裏，然後被老師發現，由此引出小孩貧困的家庭情況。
聽到這個設定的時候，顧可非常強烈，她不同意。
“‘偷’是品行問題，孩子還那麽小，萬一就此學壞了怎麽辦？”
“可可，這不是真‘偷’，孩子不會學壞的。”導演解釋道。
“小孩才8歲，讓他去偷東西，偷完沒有懲罰反倒還會得到獎勵，這是完全錯誤的引導方向。”
“可可，你想多了，不會的，你要是實在擔心，大不了我們事後解釋清楚就好了。”張欣瑤在旁邊敲邊鼓。
本就對節目組開始生出芥蒂的顧可，這下內心更反感了。
這樣的真人秀，她實在拍不下去。
她深呼一口氣，将還握着手上的課本往邊上一放，“既然這樣權當我看錯這檔節目了，你們自個兒拍吧。”
顧可扭頭便朝外走，态度堅決。
導演見狀心道不妙，顧可可是這檔節目的一大噱頭，要是她不錄了，不知道會流逝多少觀衆。
他趕緊追了上去，“可可，你別沖動，咱們這出發點還不是為了公益。”
“是不是為了公益你自己心裏清楚。”顧可的腳步沒停。
導演見顧可正在氣頭上，覺得自己追上去也于事無補，倒不如先讓她冷靜冷靜，晚上上門好好談談。
此刻其他沒課的嘉賓正在忙着修補學校已經破損的牆壁，并沒有注意到這邊的情況。
等顧可走出去十幾米，林澤一擡頭見顧可都走到對面的田坎兒上了，趕緊跑過來問怎麽回事。
“可可對真人秀好像存在一些誤解，剛剛發生了一點分歧，不要緊的。”張欣瑤目光真誠的解釋。
和顧可認識這麽久，顧可是什麽性格林澤還能不了解。
能在拍攝中突然離開，這恐怕不是一點小誤解能夠解釋的。
他趕緊追了上去。
“可可，怎麽回事？”
顧可回頭見是林澤，繃着的面容稍微緩了一點，站在脫離了鏡頭的範圍，如同脫離了枷鎖，讓她輕松不少。
“這檔真人秀我我打算退出了。”
“退出？”他們才剛來三天，剛才發生了什麽，想到張欣瑤的面容，“因為張欣瑤？”
顧可搖搖頭，“不是，這檔節目違背了我參加真人秀的初衷，我沒辦法再拍下去了。”
她仔細想了想，倒也不能說節目組做錯了，可能是自己真的不合适參加此類假“真人秀”。
她扭頭看着林澤，林澤是藝人，參加這種真人秀也是事業發展的自然趨勢。
“我可能這幾天就回去了，回去後會立馬讓基金會制定援助計劃，改變這裏的情況。”
顧可自始至終都是個有主意的人，林澤知道自己再說什麽都是多餘的了。
晚上七點過，節目組導演提着一筐食材敲響了王家的院門。
小女孩将門打開後，導演便看到在院子收衣服的顧可。
“可可，還在忙呢，下午休息的怎麽樣？”
導演賠着笑臉，将一筐食材搬到屋檐下，“可可，我知道這幾天你受苦了，整個人都瘦了一圈，這筐食材你先收着，有什麽需要回頭再跟節目組說。”
顧可将收下來的幹衣服遞給曉曉，摸了摸她的額頭，将她支開。
“王導，這是什麽意思？”
以為她是受不了苦才打算走的？
“我知道這節目難度大，大家都是熒幕上星光閃耀萬人追捧的明星名人，來到這兒難免不習慣。”
導演語氣頓了頓，繼續說道：“也是我沒考慮周全，鏡頭外的吃穿住行，節目組應該給你們好好安排的，這樣吧，可可你有什麽需求跟我說，我盡量滿足你。”
“不好意思，王導，你們另請他人吧。”
聽見顧可仍舊這麽堅定的語氣，導演自然不可能松口放她走。
她這一走，節目組另請嘉賓，耽誤掉的時間精力，才是一筆不小的開銷。
而且這些還不是最關鍵的，最關鍵的是顧可本身公益基金會創始人的身份就是一個巨大的噱頭，再加上和林澤的熒幕CP的身份。
怎麽說他也不能同意。
他繼續曉之以情動之以理，但顧可态度十分堅定。
情急之下，他說道：“如果半路退出，違約金可是片酬的三倍，而且對你的人品口碑都有影響，你想清楚。”
“哦？”
顧可聞言挑眉，尾音上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