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金屬味的糖果

金屬味的糖果

蒂姆被拉走了。

在外面的世界，他會怎麽生活呢？

是回到以前的家裏，還是投靠其他的親戚？他年齡這麽小，又要怎麽支持自己的生活？

這些答案我永遠不可能知道。

它們随着蒂姆的離開，一起消失在我的世界裏，幹幹淨淨。

至于我留下的...

我低頭看了看被撕下的一角明信片，它以一種奇怪的姿勢彎曲着，起了毛邊。

我留下的也只有這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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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房間又只剩下我和部長，還有一些乏味的安保人員，他們永遠雙目直視前方，筆直站立，好像永遠也不會累一樣。

我真搞不明白，明明現代智能科技已經這麽發達，為什麽人類還要把自己變成“機器人”呢？在我看來，這些呆頭呆腦的安保人員，甚至還不如最新型號的智能機器人。

“哦，孩子，喧嘩的重逢結束了。真是令人印象深刻不是嗎？我從沒預料了它會這麽的...”

部長緊皺眉頭，努力措辭：“這麽的...驚心動魄。哈，原諒我已經老了，完全不明白你們年輕人之間，為什麽會有這麽深厚的情感。畢竟，嚴格來說，你們先前連面都不算見過，只是不同生物，同處一室了一段時間而已。”

“你當然無法理解，你每天不是在盤弄那些古董，就是做變态實驗。你還有共情能力嗎？”

“孩子，”部長的臉迅速漲紅，顯然我的話讓他動怒，但他還努力維持最後一絲體面；“孩子，每次我覺得你是個完美作品的時候，你總會變得粗俗不堪，打破我的看法。你真的這麽排斥我，不願讓我們相處時光更溫馨一點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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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你有什麽好相處的。不是說我不能在空氣裏暴露太久嗎？趕快關上艙門，讓我一個人呆着吧。”

“哦！你還是那麽天真。沒有什麽“不能暴露空氣太久”的說法，那是我為了盡快趕蒂姆回去，編出來哄他的。我精心設計的作品，怎麽可能擁有這種致命的缺陷呢。”

“是嗎？”我早已見怪不怪了，“你的心眼就像你臉上的毛孔窟窿一樣多。”

“你在努力惹我生氣嗎？希望我一怒之下把你關起來，你就可以享受獨處時光，自由自在，不用面對殘酷的現實了嗎？”

部長微笑着；“可惜你的伎倆太過幼稚，我是不會如你所願的。盡管你擁有了智慧的大腦，但不管按蜘蛛還是按人類的方式計算，你都是一個小孩子，不是嗎？和蒂姆一樣大的小孩子。我早就說過，這麽大的孩子最好欺騙，也最容易自大，他們很輕易地就會陷在編織的美夢裏。”

“編織的美夢？這是什麽意思？你對蒂姆撒了什麽慌，你到底有沒有放他出去？”

“請安下心來，孩子，蒂姆已經自由了，這一點我說到做到。該擔心的是你自己，孩子，我很好奇，你真的不關心自己怎麽轉化的嗎？”

“我很關心，難道你就會立馬告訴我嗎？”

“孩子，我當然會告訴你——告訴你所有的一切。我唯一欺騙的，只有蒂姆。他始終都以為你和他一樣，是被抓來的囚犯，只不過你不是人類，是‘特殊’的轉化體。其實...”

“其實什麽？！”

部長緩緩開口，我明白他已經拿捏了我的情緒，我感知到前方有危險的真相，但我已經無暇顧及——

“其實蒂姆才是你轉化的原因。”

他輕飄飄一句話，完全打敗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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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之前努力在他面前裝模作樣，逞強，謾罵他的瞬間，看起來就像一個可憐蟲的無望掙紮。

蒂姆是我轉化的原因...這是什麽意思？我隐約感覺到了真相，卻不敢往那個方向想，哪怕一點。

他卻不放過我，繼續悠然開口：“你也許不知道蒂姆的身份，他就是那對科學家的孩子——就是背叛我實驗的那對夫妻。

當時，我的智能化動物實驗項目已經落地，進展到最後階段，研發出第一顆藥物，我是多麽盼望這個時刻...這個足以讓我刻在人類豐碑上的時刻！

可是他們，突然背叛了我，還把關鍵藥物、實驗數據、配方進展全部藏匿了起來...這樣的行徑，簡直不可容忍。”

“當然，他們最後也得到了以生命為代價的懲罰。可是這樣不夠，孩子，和全人類的福祉比起來，兩個科學家的生命又算什麽呢？于是我讀取了他們生前的記憶，得知藏匿的藥物在他們孩子——也就是蒂姆身上，我就把蒂姆抓了過來。”

“他是一個狡猾的孩子，始終不肯透露半點信息，而我，又一直被法規部的那只老狐貍盯着，不敢做什麽大動作，只能一直僵持着...”

部長說到這，突然興奮起來，對着我歡欣鼓舞：“可是孩子，你知道嗎？也許是神的旨意，你出現了！我不知道你從哪裏來的，也許是抓捕蒂姆時，不小心附帶的一只小生物...也許是保潔疏忽留下的，不管怎樣，你出現在了蒂姆的實驗室，并且陰差陽錯地吃下了那枚藥物。”

那枚藥物嗎...

我的腦子裏突然閃出一枚金屬味的糖果。

它并不甜，從男孩的手裏滑出。當時無比饑餓的我，順其自然地把它當作糖果，當作食物，當作一切可以充饑的東西。

就那樣吃了下去。

“所以那枚...藥物，就是讓我轉化的原因嗎？”

我感覺自己的喉嚨發緊，過了很久，才艱難開口。

“是的，孩子！我讀取你的記憶後，一切都變得明朗起來。總而言之，我的夢想很快就會實現，我會産出智能化動物，我将永遠被人類的歷史銘記。”

他激動地上前握住我的雙手，不停搖晃。

我荒謬地看着這一切，難不成他希望和我一起分享他的喜悅嗎？那他還不如找查克隊長來的方便。

和蒂姆不同，他的手肥胖，并且濕冷。就像一條陰暗的蛇盤旋在我的手腕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