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章
第 21 章
“不，我喜歡，”沈蘭蘭說：“以前在學校，我也經常和同學一起看比賽，不過對規則不太了解，只能算是外行者看熱鬧！”
沈蘭蘭邊說邊在心裏想，大學時受的傷，到現在還這麽痛，想必當時傷得一定非常嚴重，但看此人，回憶往事，臉上卻滿是笑意——
“那你打得好嗎？”
“嗯？”
“八成一般！”沈蘭蘭莫名想虧他，于是帶着一臉嘲諷的表情說。
林松又笑了——
大廳裏此時沒有別人，但寂然的氣氛，如雨天一般，令眼前豁然明亮，仿佛能看清更多的東西。
“是，是挺一般的，”他好脾氣地點着頭說：“反正我一開始進入大學時，就放棄打籃球了。”
“為什麽？”
“因為……”他腼腆地說：“我高考考砸了，家裏人對我很失望，并且把沒能考入預期名校的原因歸結到我把時間浪費在籃球上了——”
沈蘭蘭無語——
“總有這樣的父母，要求子女必須無條件達到他們要求的目标。”
林松甩甩頭道：
“我理解他們，畢竟，他們自身也很優秀，而同樣教育出來的我哥哥，也從來沒讓他們失望過，甚至經常能給他們帶來驚喜——”
“那怎麽有可比性呢！每個人都有自己不同的優點或缺點！我覺得你現在就很好啊！沒有哪裏比不上別人啊！”
一聽這話，林松愕然地看着沈蘭蘭，或許是不敢相信，沈蘭蘭突然站到他這邊為他說話吧……而沈蘭蘭也頓時意識到自己态度的大轉變，于是喃喃地補充了一句：
“我只是就事論事！沒別的意思！……”
林松搖搖頭，把揉膝蓋的手拿開了，然後他看看手機：
“時間不早了，我叫輛車送你回去吧？”
回去？沈蘭蘭一慌，心想，我還不想走呢！于是她脫口而出：
“再等等吧！”
“等？等什麽？”
沈蘭蘭咬咬牙，說：
“你的故事不是還沒講完嗎？繼續吧！我想知道，你後來又是怎麽撿起籃球的？”
林松愣了一會兒，坐回來，但是沒有馬上開口。他低着頭、仿佛是在回憶着什麽，但偶爾又會突然擡起頭，望一望仍固執地坐在原位期待他開口的沈蘭蘭——
他是在懷疑什麽嗎？擔心沈蘭蘭的提問，只是在耍弄他、只是想整蠱他嗎？
不！林松，如果你擁有一雙透視眼，此刻你就能看見我的心、就可以知道，這顆心，正在痛着，正在為你痛着，同時也在為我自己痛着……某天，當我突然察覺到自己已經喜歡上你的時候，我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痛苦與矛盾中，我第一時間想到回避，我也努力地這麽做了，可是，今晚，我卻突然想要前進！我想要看清楚你，我想要知道更多方面的你！我想要為自己、也為你證實你究竟是個怎樣的人！
終于，等到林松開口了——
“呵，好吧，那我就簡單說一說吧！”他說着，就在座位上重新調整了下姿勢，然後開始講述……
“提到在大學打籃球的事，不得不先說一說我在大學裏認識的一個好朋友，他的名字叫趙謙——”
“趙謙？”
“對，他是我們校籃球隊的隊長，高我兩屆。”
“哦。”
“我前面不是說了嗎？一進校，我就放棄打籃球了，我本以為，沒人會知道我在高中時打過籃球的事，直到有一天，我路過學校籃球館時，一時好奇，走進去看，結果就被趙謙逮住了——”
“啊哈！那他一定一眼看出你天賦異禀，抓住你非要你進校隊！”
林松大笑起來：
“不是不是——”
“哦？”
“當時他急着沖出來，沒看到我站在門口，一下就撞到我身上了——”
沈蘭蘭差點哇塞叫出來，心說，這是什麽少女漫畫的橋段啊！
“然後呢？”
“然後……”說到這兒，林松的表情驟然變得沉重，“然後我雖然被撞倒了，但也一下子清醒了過來，我馬上爬起來就跑，跑得遠遠的，恨不得自己從來沒走進過那個地方——”
沈蘭蘭嘆了口氣，說：
“其實你根本不想放棄籃球的，是不是？”
林松擡眸看了沈蘭蘭一眼，說：
“趙謙也曾說過和你一樣的話呢，呵呵……再說回那天，我從球館跑出來之後，趙謙就一路追着我，把我逮住後，他就問我的名字是不是叫林松，又問我高中是不是念的XX學校，在我還沒回答他是或不是時，他就大叫大笑着說，林松，來球隊打球吧！我們需要你！”
“那你一定答應了吧？！”沈蘭蘭興奮地說：“看來你在高中打球時就已經很有名氣了！所以趙謙才會認識你！”
林松搖搖頭、一臉謙虛地說：
“他只是偶爾看過我一次比賽而已。”
“看過一次就把你記住了！這不更加說明你打得很好了！！”沈蘭蘭大嘆一口氣道：“趙謙一定是個非常懂才惜才的人！他不想看你白白浪費天分！”
林松聽了，默然點頭——
“可惜，當時我已經沒辦法打球了……”
“為什麽？父母不同意？”沈蘭蘭不禁賭氣地說：“可你都已經是大學生了，這種事，應該能夠自己作主了吧？”
“不，不是我爸媽的原因，而是……”
“而是什麽？”
但這之後，林松卻沉默了，他低着頭、沉默了很久、一直沒有回答。
沈蘭蘭也只能默然地看着他，看着看着，胸口處久違的悶痛感又來了，她感覺自己好像在不道德地揭林松身上的一道傷疤……
“對不起，部長，我是不是不該問這麽多……”
她終于忍不住、抱歉地說。
林松搖了搖頭，然後他回過頭來、沖沈蘭蘭蒼白地一笑說：
“不，也許我很早就想找一個人像這樣聊聊了，只是一直不知道該找誰聊……”
沈蘭蘭不禁感到一陣心痛，她本想問，那你妻子呢？可到最後，她卻只是把身體稍稍地向林松靠近一點說：
“我很願意、當你的聽衆……”
林松一愣，說了聲謝謝，但緊接着就把臉扭向另一邊，像是不想讓沈蘭蘭看見他臉上暴露的任何表情。
盡管沈蘭蘭很想知道後續，但她已不忍心再問了，于是她幹脆轉移話題：
“那你今晚要留下來嗎？”
“嗯？”
“陶知煦，你晚上要陪他嗎？”
“那當然啊！所以我才要先叫車送你回去嘛！”說着，林松又站了起來，他稍微活動了一下膝蓋，然後就等沈蘭蘭起身出發。
沈蘭蘭卻突然劈頭問過來：
“他不是有姐姐嗎？為什麽你不讓他姐姐過來陪？”
“哎？”
“哎什麽哎！”沈蘭蘭火冒三丈地站起身說：“人家都不認你這個姐夫了！你還這樣為他忙前忙後的，算什麽呀！！！”
面對沈蘭蘭突如其來的發火，林松一臉詫異——
“可是我……”
沈蘭蘭卻懶得再聽他的解釋，她用力背起包說：
“我走了！自己坐車回去，不用你送！”
說完，她就管自己大步流星地走了。
沈蘭蘭很快走出醫院大門，看看身後，林松果然沒有追上來，她一時間不知是感覺放松還是遺憾地舒了一口氣……然後，她放緩了腳步，繼續朝着地鐵站的方向慢慢地走過去。
一路上，她都還在回想林松剛剛給她講的那些故事，關于他過去打過籃球，關于他過去認識的好朋友、那個叫趙謙的人……該怎麽說呢，在剛剛了解到的這些她平常一無所知的林松的另一面中，她仿佛重新認識了林松，在除掉部長這個身份後，她看到了一個比平常更溫暖、更真實，因此也更讓人想要親近的人，但與此同時，伴随着這種因為親近感而冒出的喜悅，她的內心，也加倍感到了痛苦……
為什麽他不能屬于她。
為什麽他已經是別人的人。
為什麽他明明這麽可愛，卻遭遇離婚，而且還要被自己疼愛的小舅子如此憎恨。
究竟，在他身上還發生過怎樣的悲劇？為什麽明明前一秒鐘還在笑，而後一秒鐘、就露出一個沉默得說不了一個字的表情。
沈蘭蘭心如刀割。
她一面為林松感到心痛，一面又對自己感到無限的憎恨，她憎恨自己的軟弱，憎恨自己的感情總是打敗理智，她就像一個正親眼看着自己步入深淵的人，明明知道自己随時會掉下去會死，她卻控制不住自己的腳步、甚至還想加快腳步。此時此刻，她真想能穿越時空，學習那個叫趙謙的人一樣，去追上那個在籃球館外面瘋跑的林松，去追上他、去抱住他，去大聲地告訴他別放棄！別放棄所有一切你想要的、你想愛的東西！
“部長！！！！！”
清晨，沈蘭蘭在一聲凄厲的喊叫聲中驚醒過來，她坐在床上，擡手摸摸滿是汗的額頭，轉頭看看窗外，早已是天光大亮了。
沈蘭蘭以最快速度趕到公司，一進辦公室，她就看到林松也早就到了，此時正手拿文件、沖站在他面前的某個倒黴蛋破口大罵。
不知道他昨晚有沒有休息好呢？
不過，一大早就能這麽精力充沛地罵人，應該沒什麽問題吧？帶着莫名松了一口氣的感覺，沈蘭蘭跑回自己的座位。
小麗第一時間向她劃過來：
“沈蘭蘭，聽說你男朋友病啦？”
“男朋友？”
“陶知煦啊！！！”
“啊！！！……嗯……”
“他怎麽啦？”
“呃……”沈蘭蘭撓了撓頭，正想着該怎麽回答時，遠處傳來林松喊她名字的聲音，于是她說了聲抱歉，趕緊就朝部長辦公桌跑去了。
“部長找我有事？”
她态度前所未有的積極地問，同時，将兩眼瞪得大大地看着林松——
啊啊……
他的臉色……
果然好難看……
一定是昨晚陪床沒睡好吧？既然這樣，那為什麽不請假、還要來上班呢？明明都是部長了，随時都可以把工作推給我們這些手下幹的嘛！
“呃，你把昨天會議的東西整理一下，一會兒跟我出去一趟！”林松說。
“好-嘞！！！”
沈蘭蘭一口答應了，結果剛一轉身，又被林松叫住了，她馬上仍是神采奕奕地問：“部長還有什麽吩咐嗎？”
林松被她這異于往常的表現弄得一愣一愣的，他想了老半天，又說不出什麽，于是擺擺手，讓沈蘭蘭走了。
沈蘭蘭邊跑回座位邊暗暗在心裏想到：
今天無論如何，她都要做好部長的好幫手！
【未完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