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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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江浣上臺,程景野才知道對方是舞獅尾的。
他站在擊鼓的江浣爺爺旁邊,對方适時解釋:“舞獅尾的其實會更重要一點,力量、配合、技巧,都有較高的難度。”
門外漢程景野半知半解地點點頭,連忙舉起手裏的相機,拍下江浣上臺的過程。
雖然只是驗收成果,但流程還是要走,四個人先是鞠了一躬,主持人在旁邊講解流程。
先是單獨演出,然後是搶繡球的雙獅對決。
首先上場的是胖墩兒和竹竿兒,這麽多天的配合兩個人已經駕輕就熟。
跟随着鼓點,金黃色的獅子在木樁上做着各種高難度的動作,程景野拍下了無數驚險刺激的過程。
他們的表演作為開場無疑是成功的,坐在正中間的主辦方被抓住了眼球,在他們下臺的時候,情不自禁地鼓掌。
鼓點漸漸平穩,曲子卻沒有停止。金獅下臺,江浣和自來卷控制的朱紅色雄獅上了臺。
雄獅從最邊緣的木樁上一躍而起,連連跳了好幾個木樁,動作輕快靈活,好像真實的一般。
程景野拿着相機拍照,最近這段時間他一直在學攝影,對于光影和構圖有了自己的理解,技術比以前好了不少。
但他發現江浣的位置很難拍到對方的臉,只能看見那雙靈巧的雙腿。
只有當他舉起自來卷,朱紅色的雄獅近乎直立的時候,才能看到對方的臉。
江浣平時看上去營養不良的樣子,但舉起自來卷的雙手卻格外有勁,兩人一舉一躍,默契十足。
雄獅時而盤旋在高樁上做着各種動作,時而騰空一躍,又猛紮下去,人群中全是此起彼伏的歡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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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聽見觀衆席一片驚叫,控制獅頭的自來卷一腳踩空險些掉下去,半個獅身都懸在高柱之外。
而後面的江浣則很快就抓住他的腰,雄獅前半個身子盤踞在木樁正中間,看上去格外驚險。
這個動作流暢自然,程景野竟然都分不清楚究竟是設計,還是失誤。
鼓點越敲越快,雄獅的步伐和動作也越發急促。
很快,他們就到了最高的木樁附近,只需最後一跳,就能到達頂點。
鼓點此時也将氣氛推向高潮,程景野連忙拿起相機,将鏡頭放大再放大。
取景框中,只見雄獅奮力一躍,兩人配合着,江浣将自來卷舉了起來。
程景野快速按下快門。
也就是在這一刻,臺上和臺下的人,竟然巧妙地對視上。
高杆之上,少年的額角出了細汗,眼神卻格外的有神。積攢了多年的沉澱,此刻終于得以迸發。
程景野見過很多不一樣的江浣,難過的、開心的、生氣的,甚至笨笨的江浣,他也見過不少。
但他從來沒有見過,有哪一刻的江浣像現在這般耀眼,似乎全天下所有的光輝都照射着他。
他在發光,以一種極度熱忱的愛,享受着舞獅。
咔嚓一聲,程景野下意識看屏幕,才發現自己的照片已經拍成了殘影。
這個時候他才回過神來,有些怔愣地看着相機。
耳邊的鼓點還在繼續,也許是離得太近,程景野覺得自己的心都跟随着震顫起來。
他撫摸着心跳,久久未能平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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節目驗收快到中午的時候才結束,主辦方對于這次的節目非常滿意,在離開之前極力邀請他們去吃飯。
程景野連連拒絕,最後讓小高送領導離開。
程景野在幾個小孩兒去換衣服的間隙裏,在手機上找了個餐館定了包間。
江浣爺爺把東西收拾好後,借口和其他老頭兒釣魚提前離開了。
老人家似乎不太喜歡人多的地方,即使只是幾個小孩兒。程景野看破不說破,道謝後送江浣爺爺離開。
幾個小孩兒換完衣服卸完妝後,似乎是終于沒了束縛,幾個人互相話都說不完,一直在讨論剛剛的演出。
見程景野過來,胖墩兒率先問道:“程哥,怎麽樣怎麽樣?”
“非常棒,”程景野毫不吝啬自己的誇獎,“太厲害了。”
雖然還沒得到主辦方準确的答複,但見對方離開時的表現,十有八九是穩了。
“太好了!”一向不愛說話的自來卷都跳了起來,有些後怕的說,“我以為我從上面摔下來的時候涼了呢,這次多虧了江浣。”
“是啊,”胖墩兒接着說,“沒想到江浣馬上就把你抓住了,我們在臺下看着魂都快飛出來了,太厲害了!”
聽着他們你一言我一語,程景野聽出來之前表演之中的小插曲并不是效果,而是意外。
他将目光落在後面一直沒怎麽說話的江浣身上,對方對于這樣的贊嘆有些措手不及,臉都紅了,連忙解釋:
“是葉子,反應,速度,快,不然,我抓住,也沒,沒用的。”
他一緊張,一句話都要斷斷續續說很久,連耳根都紅了。
見狀程景野心裏在笑,但還是說道:
“大家都很棒,缺一不可。我在外面的餐館裏定了地方,走走走,吃肉去。”
“好!”胖墩兒最先應和,興奮地跟在程景野後面。
程景野的車就在離場地不遠的地方,江浣和他最熟,所以坐在副駕駛上,其他三個人坐在後排。
餐館離表演場地有點遠,一路上後排的三個人都還沒過那個勁兒,手舞足蹈地複述着表演的事情,絕大部分時間以誇贊江浣為主。
“我現在腰上都還有那道力呢,”自來卷問道,“小浣你平時是不是自己私下練過了?”
胖墩兒沒等江浣說話就接着道:“那肯定啊,我們江浣以前都舉得動我呢!”
“也對,你小時候胖得像牛。”竹竿兒在旁邊說。
“你才胖的像牛!”胖墩兒有些向往的說,“小炎你該減減肥了,我剛剛在上面托你都托不動。”
竹竿兒橫了他一眼,“你放屁,你自己偷懶不練,學學人家江浣吧你!”
話題中心的江浣明顯受不了這突如其來的待遇,連連說“沒有”“不是”“都厲害”,說到最後幹脆在副駕駛上嘆了口氣。
旁邊的程景野則看熱鬧,覺得有些好笑。
這還是他車上第一次坐這麽多人,車上的聲音就沒停過,程景野不禁在心裏感嘆——确實是幹什麽都會興奮的年紀。
他們要去的地方在隔壁鎮,比新港繁華一點,連停車位都要找。
程景野兜了一圈,在離餐館不遠的犄角旮旯裏找到個地方。
“三樓07包間,報我名字就行,”程景野對着後座正下車的三個人說,“你們先去,我和江浣去買飲料。”
江浣剛準備開鎖的手又放了下來。
後排上三個人陸陸續續進了餐館,車內很快就恢複安靜。
見程景野坐在駕駛位上不動,被誇獎了一路的江浣看了程景野一眼,有些不好意思的說:
“要是,想誇我,的話,吃飯了,再誇吧。”
這麽多年都沒誇過,他有點消受不來。
誰知道程景野握着方向盤忽地一笑,覺得有趣:“誰說我是要誇你?你可別太自戀了啊。”
“那你,幹嘛?”江浣有點懵。
程景野湊近了點,微微眯起眼睛,“我是來興師問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