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第一百一十九章
傅琅熙萬萬沒有想到,在有生之年真的還能見到阮昕研,她站在花店門外,那人站在花叢中,兩人像個傻瓜似地看着對方,那樣的眉眼和發梢,雨越下越大,雨水打在傅琅熙臉上,那女子忽而朝她笑了笑,露出了兩排潔白的牙齒,兩邊還有細細的小虎牙,傅琅熙抹了抹臉上的雨水,一步步朝花店逼近,阮昕研沒有虎牙,或許是這之後長出來的吧,她不無自欺欺人地想到,離她只有一米距離的時候,她竟是看得那樣的清晰,女子深邃而狹長的眼,卻透着一股子邪氣,她的額頭明顯比以前寬了很多,花店裏放着首老歌,遠在天邊的時候,她是那樣的熟悉,近在咫尺,卻是那樣的陌生,如果不是相似的發型和穿着,她的容貌只與阮昕研有五分像罷了,可傅琅熙寧願相信這七年來所有的物是人非而已。
她輕輕喊了聲:“ 昕研”
那女子望着她笑了笑,就連眉眼都舒展開來,她迷亂在這樣的笑容裏,因為這之後她就再也沒有意識。
保镖在車上一直等待着,小李站在雨中,原地等傅琅熙出來,大小姐有命,不許跟上去,他要養家糊口,只好惟命是從,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雨已經把小李的衣服淋着透濕,大小姐進入那花店之後一直沒有出來,顧如錦的車已經開到了中環廣場,雨越下越大,她的內心越來越不安,撥打傅琅熙的電話,沒有人接聽,她一遍一遍地撥打,始終都是處于無人接聽的狀态,這時連她握着方向盤的手卻莫名其妙地抖起來,她繼續撥打展啓雲的電話,還是未在服務區。
她車開的很快,一不小心就闖了紅燈,內心莫名其妙的慌亂和不安,傅琅熙家裏的電話,她還并未到家,給齊安然打,也是毫無結果。或許是手機不小心落下了吧,顧如錦心存僥幸地想。
半小時後,小李實在按捺不住,就算大小姐怪罪下來,也得确保她的安危,他沖進花店,店裏空無一人,只有一個20歲左右的年輕人坐在吧臺處打游戲,“請問你看到剛才進來的一位小姐嗎”
“沒有”
“就再半小時以前。”
“哦,好像之前來了兩個女人”小夥子頭也不擡。
“然後呢”
“然後不知道了,好像一個女人躺另一個女人肩膀上被擡走了。”
“你都看到什麽了”小李有些急,抓緊那年輕小夥子的衣領就要往上拽。
“我什麽都沒看到,我再打游戲,我能看到什麽啊也是後面那個女人實在是漂亮,我才瞄了一眼。”
小李見實在問不出什麽來,放下那小店主,“你們這還有一個門”
“後面”
小李忙繞過去,花店後面真的還有一個側門,他沖過去,茫茫人海,哪還有傅琅熙的影子。他忙繞到前方,将車上保镖叫下來,四人分從不同的角落找,可惜時機已經過了。小李慌忙給沈望真打電話,就算是被踢出B市,大小姐的安危關系到整個傅氏,就算他提着九個頭,都賠不上。
沈望真聽了之後大發雷霆,迅速将黑道的小兒子和沈淩召集回來,可沈淩的手機卻一直不在服務區。
話說沈望真那麽多年黑白兩道的通殺,那些年在紐約更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可時過境遷,彼此的國情不同,還有許多的毛頭小子初生牛犢不怕虎,沈望真還有個致命的弱點,就是太過于看重兄弟情誼,都說奸商奸商,無奸不商,也是因為這個,才會有15年的時間都從未踏入B市半步,也正因為這個,他卻被吳局出賣,在傅琅熙生日宴會上,差點出事。
沈望真吩咐小李暫時不要将傅琅熙失蹤的信息告知沈心知曉,傅琅熙一出事,首先想到的就是榮世傑,派小兒子沈墨去探究清楚,回報的人稱榮世傑因為愛犬去世一事一直消沉,從昨日生日宴會回去之後,一直呆在榮宅沒有出現,就連他的那些人馬也沒有作為。
沈墨繼續潛人在榮宅附近,一有消息,馬上讓人回報,沈淩不知什麽時候回來,被沈望真痛斥了一頓,本就讓沈淩随時呆在傅琅熙身邊,甚至連手機都不在服務區。
沈淩低着頭,沒做聲,其實昨日從傅琅熙生日宴會逃出之後,她一直在追一個人,這個人,她追了快十年,卻總是被他逃脫,是命吧,還是劫數
曾經的青蔥歲月啊,到昨日展啓雲終于無路可逃,她卻只是那樣淡淡地看着他,他躲了她十年,躲到最後,她已經沒有力氣再去追尋他逃到了哪個國度,與哪個女人在一起這次竟讓她再遇見,十年了,他還是那樣年輕,那樣的風流倜傥。
那晚大雨如注,兩個同一師門的男女站在雨中矗立,展啓雲依然那樣嬉皮笑臉地喊到:“小師妹,這麽多年沒見,你還是這麽漂亮”
沈淩沒回複他,十年的生活,就像一瞬間而已,是多麽悠長的歲月呢她甚至還清晰地記得自己進入師門時一切歷歷在目的情景,甚至包括大師兄展啓雲帶着她的諸多事跡,那時26歲的他已經是紐約電子商務的翹楚,卻因為一次機緣巧合與他們的師傅結緣,師傅是四川唐門的後裔,躲在紐約街頭修身養性,卻與展啓雲一見如故,而後破例收了展啓雲為關門弟子,哪知這一破例,竟是破了三次,二師姐關希,然後最小的是她,那些成年往事像這場雨似地風卷殘雲,且跌宕起伏,兩人都被淋得像個落湯雞,最後還是展啓雲妥協了,拖着沈淩去了一家二十四小時咖啡廳。
有些故事會随着時間的流逝,越來越淡,越來越輕,像流沙,流走了之後也就逐漸淡忘了,有些故事卻像鐵烙般深深刻在你的心裏,你以為忘記了,風一吹,被燙過的地方又被掀開,讓你看到裏面□裸的鮮肉,和永不磨滅的痕跡。
那晚沈淩和展啓雲呆在咖啡廳裏呆了整整一夜,氤氲的熱氣一次次被冷卻,桌上的藍山咖啡涼了之後卻是更苦,展啓雲一直回避着問題,沈淩拿着勺攪着咖啡,一圈一圈的水暈被漾開,直攪到天空魚目翻了白,窗外雨停,而展啓雲拉過她,往鐵軌方向走去,這些年,你過得好嗎這樣的對白兩人都并未問出口,以展啓雲那樣聰明的才智又怎會問出這樣毫無意義的對白好又怎樣不好又怎樣呢沒有你的日子,就連幸福都漏了沙,當然,如此矯情的話語,只屬于25歲以前的沈淩。
一年一年地過去,就真的以為,已經忘記。沈淩吸了吸氣,春雨下得人有些涼,聽到沈望真的斥責,不禁有些皺了皺眉頭,她翻開自己的筆記本電腦,調出一系列數據,而後分析出一根似抛物線的曲線圖,那時她根據傅琅熙這麽長時間以來從生意場的敵人一個一個地列出來,最終得出的結論,榮世傑依然是最大程度的嫌疑人。
與展啓雲分開之後,他也立馬接到顧如錦的電話,于是兩頭兵分兩路,紛紛朝榮宅潛去,誰知,就在這個關卡,有人先一步,變被動為主動,送了一個小禮盒給顧如錦,顧如錦翻開打開的時候,心已調到了嗓子眼,那是一個包裝精致的小禮盒,禮盒裏整齊地放在一小戳頭發,頭發枕在傅琅熙的外套小西裝上面,旁邊是一周前她送給傅琅熙的小碎鑽項鏈。項鏈下附着一張小紙條,顧如錦顫抖着手翻出來看:“你應該猜到究竟發生了什麽既然你向我宣戰,就應該會有這樣的心裏準備了吧顧二小姐,哦,不對,應該是不知是哪家的小野種才對,今夜十二點,我的東泉別墅,不見不散,最好到時見到的只是你一個人,如果突生什麽變故,我不能保證下一次送的會是你心上人的什麽東西,你知道,我一直對她的身體都非常迷戀。”
風太大,把紙條吹落在地上,顧如錦望着禮盒裏的東西發呆,今日她穿的什麽衣服出去呢她睡得太沉,竟連她什麽時候出的門都不知道,她有些自責,向榮世傑宣戰不應該采取這樣的方式和把戲,她的計劃還未曾告訴給傅琅熙知曉,展啓雲是她放在傅琅熙身上的貼身保镖,只要有他在,她就可以安枕無憂地将榮氏收并,将榮世傑踢出B市,在地産界消失,可是她慢了一步,是哪個環節出了纰漏呢琅熙是一個心細的人,那四個貼身保镖應該不至于讓她有生命的安危,怎麽會如此就丢進了榮世傑的陷阱裏
她坐在車內,煙霧缭繞,一圈一圈的煙霧裏,看不清她的臉,她手有節奏地敲擊着方向盤,因為一不動,手就止不住地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