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你現在這個身體狀況, 就算我同意了讓你下午參加測試,你也沒有體力去做那些專項測試,連及格線都到不了。”
陳志國皺了皺眉, 看了眼手中的成績表, 再次開口道:“這一次算我的疏忽,你好好休息一下, 下午的測試我給你算及格。”
“那些動作我能做, 教練, 我有數。”池驚瀾依然有些執拗地堅持道, 一點都不肯讓步。
體能完全耗盡, 身體數值越過了危險的紅線, 剛才站着的時候感覺還好,一坐下來, 各種負面反饋就瞬間反噬到了身體和精神上。
酸痛、發暈、惡心……外面的陽光刺得池驚瀾無比頭疼,眼前的世界甚至都有些模糊起來,但盡管如此, 他依然保持着一線清醒。
他心裏有一杆秤。
池驚瀾知道這一次集訓, 像今天的體能測試必然不會只有這一次, 他在體能上的不足注定了他每次都得踩着及格線, 但集訓營有着非常殘酷的淘汰制度, 一直在及格線是很危險的, 他勢必要在其他方面把他的分數拉回來。
對他來說, 哪裏把分數拉回來最容易?
毫無疑問,必然是陳教練剛剛口中所說的專項技術測試。
跳躍、旋轉、滑行、步伐,這些東西已經熟練地刻進了池驚瀾的骨髓裏, 就算體能耗盡,就算筋疲力竭, 他也依然能靠着心中那股信念強行撐下來,甚至高質量地完成那些動作。
在這一點上,池驚瀾對自己有着充分的信心。
他勝負欲可不弱,只是體能測試上确實沒有辦法,但像專項測試,就算要付出一點代價,他也要把分數争回來。
清冷的少年擡頭和教練對視着,眼神中透着自己一定要參加下午測試的堅持和固執。
陳志國頭疼地揉了揉太陽穴,正思索着該怎麽把這小孩的想法駁回去,兩人身後響起了一個溫潤又無奈的聲音。
“陳教練,別聽他的,他沒有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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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子寧從外面走進帳篷,因為體能測試衣襟也被汗浸濕了大半,胸膛微微起伏着,似乎剛剛是匆忙跑過來的。
池驚瀾動作一頓,接過穆子寧遞給他的黑色眼罩,又默默重新躺回了躺椅上。
順便把眼罩給自己扣上了。
其實池驚瀾原本根本不打算到教練這邊來休息,只剩最後兩個項目,他認為自己撐一撐能夠硬挺過去,甚至估摸着踩着及格線應該也沒什麽大問題。
畢竟別人看起來都還生龍活虎的,就他倒下了,那似乎有點遜。
只是穆子寧看到他蒼白得快要透明的臉色,不由分說地拉着他把他帶到了教練組的帳篷這邊,然後自己離開去給池驚瀾取了個眼罩。
一開始池驚瀾還說自己可以堅持完試圖拒絕,然後穆子寧現場掏出手機給遠在z省的溫澤打了個電話。
池驚瀾:……
在聆聽男媽媽苦口婆心不知道會長達多久的勸導和果斷去教練組那邊這兩個選擇中,池驚瀾朝着穆子寧乖巧地笑了笑,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後者。
上一次比賽暈倒之後來自溫澤長達整整一個多小時的“心理輔導”,讓池驚瀾至今還有些心有餘悸。
感覺倒不壞,就是時間有些太長了……
于是便有了現在的場面。
有着溫澤的交代,穆子寧正盡心盡力地當着池驚瀾的“小家長”,比如跟陳志國教練詳細敘說池驚瀾的情況,想讓教練降低一點對池驚瀾的訓練強度。
池驚瀾閉着眼睛,有一搭沒一搭地聽着旁邊的交談。
大概五分鐘後,旁邊一大一小的交流才終于告一段落。
陳志國轉身看向在躺椅上“裝死”的池驚瀾,抽了抽嘴角。
“池…驚瀾,之後的訓練我會根據每個人的情況作出一些調整,之後不會再出現這種情況,不過你自己的身體情況,一定要完全對教練組坦誠,知道嗎?”
池驚瀾本能想要拒絕,不過猶豫了片刻,還是微不可察地點了點頭。
他安詳地躺在躺椅上,只露出了姣好的下半張臉,雙手平穩地放在胸前,明明只是個十六歲的小孩,乍一看卻像個老大爺似的。
沉默但反抗的态度。
雖然執教生涯裏接觸了許許多多的刺頭,但池驚瀾還是固執地差點把陳志國氣笑。
“至于下午的專項測試,只要你的身體數值能恢複到紅線之下,我允許你參加,但成績都會如實記錄,不及格就是不及格,不會因為你的身體狀況對你網開一面。”
陳志國沉聲說道。
他知道對付這種對自己身體沒有數的刺頭,一味地堵并不是一種好方法,甚至更可能激起他們的逆反心裏,更難管,所以陳志國稍微繞了個彎。
看起來沒有把池驚瀾參加下午測試的路完全堵死,但實際上身體到達超越了危險線的極限的時候,是很難快速恢複的,那麽短的時間,要把身體恢複到紅線之下基本沒什麽可能,而且那種狀态,想在專項測試上拿高分根本不可能。
尤其是跳躍,耐力和爆發力缺一不可。
所以,只要腦子清醒且正常,就知道此刻哪個選擇才是更好的。
解決一樁事,陳志國滿意地點了點頭,告訴池驚瀾可以在這裏休息也可以回寝室休息,然後順便帶走了穆子寧,去進行最後兩項體能測試的考核。
而兩個人都離開之後,教練組的帳篷裏重新恢複了安靜。
池驚瀾扯下眼上的眼罩從躺椅上坐起身,眼底泛起了微亮的光。
哪個選擇最好?
結果不是顯而易見?
自然是參加考核了,他是要拿第一的,而不是來一直踩及格線的,修長的手指漫不經心地把玩着純黑的眼罩,池驚瀾勾了勾唇角想道。
此時自己身體的情況還沒有到達最壞的情況,至少遠不到上次比賽後昏迷時那種狀況,剛才池驚瀾也看了醫生給出來的身體數據,只是超過了紅線一點點而已。
說實話池驚瀾沒有想到現在的國家隊技術這麽先進,國家隊果然有國家隊的底蘊在,不過也正好,讓池驚瀾對自己身體的狀況有了個準确的定量。
離下午的考核還有好幾個小時,池驚瀾在心底估算了一下,覺得應該沒有問題。
不遠處的操場上依然有着一群運動員在忙忙碌碌地測試,得到了主教練“批假條”的池驚瀾果斷離開了躺椅,環顧了一下四周,他也沒什麽東西需要收拾。
一手勾着眼罩,一手拿起之前淩榆給他的那瓶水,池驚瀾悠悠穿過了操場的人群。
跑道上剛跑完折返跑的淩榆喘了口氣,随手把汗濕往前墜的碎發往後一薅,餘光正好看到了操場出口處少年單薄的背影。
剛想跨步追上去,又止住了腳步。
剛才發生的事他經過教練組帳篷的時候正好聽到了一點,不知為何,淩榆就是認為池驚瀾一定會參加下午的專項測試,那他此時大概最需要的是休息,還是不去打擾比較好。
淩榆收回了視線,眼底閃過一絲期待,走回了教練旁邊接過記分板,開始給下一組測試的運動員記成績。
而池驚瀾并不知道這一切,他徑直回到了宿舍,做了一下運動後的拉伸,然後拉上窗簾,躺到床上,讓自己陷入了深度睡眠。
*
下午三點整,專項測試。
這一次花滑隊和短道隊沒有再次在一塊,而是在各自的冰場中測試。
陳志國帶着其他教練推開花滑館的大門,走進去,非常滿意地發現經過一上午的調教,現在集訓營的這些小孩們已經學會了在他來之前就列好隊。
就是一個熟悉的身影讓他再次感受到了頭疼。
陳志國目光落在站在隊伍最旁邊臉色比上午看起來好了一點的池驚瀾,眼角抽了抽。
果然還是過來了,陳志國甚至一點都沒有感到意外,還有種果然如此的感受。
陳志國沿着隊伍轉了一圈,最後走到了池驚瀾身前停下。
池驚瀾面不改色地從兜裏掏出了一張紙給陳志國看了眼。
下午考核開始之前他去了一趟醫務室再次做了次測試,白紙黑字的數值明明白白地表明了池驚瀾的身體狀況。
還真降到了紅線之下。
陳志國挑了挑眉,倒也沒再多說,默認了池驚瀾繼續排在了隊伍裏。
無法阻止,就讓小孩比一比好了,最終的成績會讓他知道逞強的後果的,陳志國這樣想。
主教練走到最前面,咳嗽了一聲,沉聲開口,嚴肅的聲音響徹了整個花滑館。
“從跳躍開始考核,來到這裏的也都是在各個省隊實力拔尖的人,我們也不從簡單的開始了,直接從三周跳開始考核。”
底下的人群微微嘩然,又在陳志國威嚴的神色之下安靜了下來。
“第一個考核的跳躍是後外點冰跳,也就是T跳,每個人三次機會,全部失敗記為不合格,至少要有一次三周跳的成功,第二次跳躍自願選擇三周或者四周,第三次跳躍為四周跳,跳三周則不計分,可以選擇放棄,放棄同樣不計分,接下來考核的跳躍規則同樣如此,所有跳躍按如今的規則下的跳躍分數累計記分,最後加起來計算排名。”
陳志國宣布了跳躍技術考核的具體規則,然後視線在神色各異的隊員們臉上掃過,最後收回視線,拍了拍手中的記分板,發出了清脆的聲響。
“考核出場順序就按你們現在的列隊來,自己記好前後的人,到時候別讓我喊。”
“第一個就從池驚瀾開始。”
“給你們二十分鐘的時間去換冰鞋和熱身,二十分鐘後還是這個位置集合,現在解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