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不知道什麽時候車都來到了海邊，何小卿付了錢下了車遠遠的就見周蕾站在那裏，背影在這樣冷清的夜色裏顯得更加的落寞，什麽時候眼前的這個女子總有些落落寡歡。周蕾聽到身後的動靜也不轉身，她知道是何小卿，只是這個時候，她又還能和她說什麽呢見腳步聲越來越靜，才開口道“你讓我一個人靜一靜。”
“你廢什麽話，這裏這麽方便，要是你一個不小心就往海中間走去，怎麽辦”
何小卿試圖讓說話的氣氛輕松起來，可現在的周蕾不吃這一套，煩悶的走向一旁。
“喂”幾步又追了上去，一手牽着周蕾的衣角。
周蕾有些哭笑不得“你跟着我幹嘛”
何小卿也不說話，牽着周蕾的衣角的手也不松開。
周蕾輕輕的嘆了一口氣，許久許久兩人都沒說話。
“小卿，有什麽東西是不變的嗎”情薄如紙。
“小楓她只是在氣頭上，誤會解釋清楚就好了。”
“小卿，給我唱首生日歌，好不好”
“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一首歌沒唱完，周蕾本就擦幹的淚水又湧了出來，忙側過身望着海面，何小卿伸開雙臂，兩手摟着她的肩，安撫着微微顫抖的身軀，周蕾強忍着淚水，只覺得胸間好酸好酸。
“有時候真的不知道我活在這個世上是為了什麽。”低低的聲音，那一股酸楚憋的自己都快喘不過氣來，周蕾深吸了一口氣，緩緩的說道“我快記不得我媽的樣子了，她走了那麽久，久到我有好長好長的時間都想不起她，可是今晚，我想她了，小卿，我想我媽了。”說着已經泣不成聲，何小卿一邊輕輕的拍着背，一邊柔聲的哄道“想哭就哭出來吧，阿姨一定在天上看着你的，她也很想你的。”
周蕾在今晚像個脆弱的孩子，蜷縮在何小卿的懷裏，淚流了滿臉，她本能的把一只手放在胸上，那裏疼到她抽氣，何小卿見狀忙又騰出一只手在周蕾胸口上輕輕拍着給她順氣，“蕾蕾，你哭出聲，哭出聲，好不好你還有我，還有我啊。”
周蕾哇的一聲哭出來，所有的情緒在那一刻決提，“你有一天也會離開我，你們一個個的離開，我媽離開了23年，我爸離開了8年，小卿，這些年，我走得好累，我可不可以不要再走下去”
何小卿也不知道還可以怎麽安慰，蕾蕾話裏的絕望和不安全感聽到她心裏一陣揪心的疼，她又怎麽會不知道，這一路走來，蕾蕾多麽的不容易，從小沒了母親，讓她特別沒有安全感，雖然總是作出一副無所謂的樂活模樣，可是每年過生日，她在點燃生日蛋糕，許願之前都會說“媽媽，女兒又長大一歲，女兒很好，很開心，勿念”
高中畢業之後蕾蕾就被她姑媽接到了A市，蕾蕾的姑媽一個人住，這麽多年都沒結婚，以前何小卿曾問過周蕾，被周蕾一個白眼堵了回去，說她八卦。
開始的時候，姑媽給她找了一份工作，在一個企業做文秘，也就是一些簡單的打雜工作，年輕氣盛的蕾蕾做了不到3個月因不滿上司的刁難而辭了職，姑媽念她沒了爸媽，心疼都來不及，也不再管，讓她在社會上混了好長的時間，那段時間周蕾和何小卿的聯系都很少，她每天混跡酒吧，不知道自己的前途在哪裏，在一個午夜兩點的時候給何小卿發了條短信“你說我這樣的人活在世上有什麽用”同樣的話今晚又聽在何小卿的耳裏，原來幾年來，蕾蕾早已不是那個混跡在酒吧裏不知前途在何處的小姑娘，如今她自己開了一家酒吧，過早成熟的在A市也擁有了黑白兩道的一些人脈，可是這樣的蕾蕾內心深處的不安和自卑卻早已烙在了心底，親情上有所缺乏的蕾蕾把友情看得很重，今天被林楓扇了一耳光，心也就被扇碎了。
何小卿看着周蕾臉上的手指印，輕輕撫上去，“還疼嗎”滿眼的憐惜和心痛看在周蕾眼裏，心裏一陣悸動。
小卿，你又何苦這樣為我，讓我一步一步的陷入這溫柔的陷阱，明知是萬丈深淵，明知萬劫不複，可是，你讓我怎樣才可以拔掉你在我心底紮下的根，周蕾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抓住何小卿放在她臉上的手，就着手輕輕摩挲着，喃喃自語“小卿.....小卿......”說着吻住那個傾盡一生想要愛的人的唇瓣，何小卿瞪大了雙眼，緊閉着牙關，她終于明白有人說在極度驚吓的狀态下什麽都不會想，她此刻只是覺得腦子裏一片空白，嘴上一片濕熱，還有些鹹鹹的味道，手機鈴聲在這個時候突兀的響起，何小卿才猛然驚醒，一把推開周蕾，慌亂的摸出手機，來電顯示藍素汐。
“喂，小卿，你回家了沒”
“啊回了。”何小卿心虛的答道，剛才的吻她完全被吓傻了，可看到來電是藍素汐的時候卻驚覺自己做了什麽對不起藍素汐的事，滿臉通紅，滿心慌亂。
“哦，我怕你喝多了難受，那回了就早點休息吧。”說完就把電話挂了，回了可為什麽聽到好像有海風的聲音，何小卿，為什麽要撒謊
收起電話，海邊的兩人都沉默了，空氣裏都彌漫着尴尬的氣息，何小卿不敢看周蕾，她不明白怎麽會這樣，她對周蕾從來都是姐妹情誼，是什麽時候感情變了質。竟是如此，如此的令人驚愕。
還是周蕾先打破沉默，“藍素汐的電話”
“嗯”
“你為什麽騙她說你回了家”
“啊”
“你這樣說感覺我和你在偷情。”周蕾想到何小卿居然騙藍素汐已經回了家，嘴角浮起一抹苦笑，又有那一絲的欣喜，她終究還是在意的。多麽卑微的想法，難道愛一個人真的是低到了塵埃裏
“死人，偷個毛的情啊，你沒事別瞎鬧。”何小卿紅着臉試圖從周蕾臉上找到戲谑的表情，這樣興許可以自欺欺人的認為那不過是蕾蕾的鬧劇。
可惜，周蕾一臉嚴肅正經的望着她，“你覺得我在胡鬧何小卿，沒見過情商低成你那樣的人。”
“你別說了”何小卿制止周蕾即将要脫口而出的話，她能猜到她要說什麽，只是這太亂了，轉身就往後跑，周蕾忙追上去，拉住她，“這淩海三更半夜的沒車了，你跑什麽”說着拿出電話也不知給誰打，沒多久剛載她來的那輛破夏利停在了兩人面前。
周蕾拉開後座的車門示意何小卿坐進去，何小卿呆愣了幾秒，拉開前面的副座坐了上去，周蕾搖了搖頭，上了車，關上門，一席路兩人都無話，司機不似大多數人那樣逮住乘客就一陣亂侃，除了上車的時候問了兩人的地址就不再有話，電臺裏剛好放着梁靜茹的情歌“命運好幽默，讓愛的人都沉默，一整個宇宙換一顆紅豆，回憶如困獸，寂寞太久而漸漸溫柔......”溫婉柔和的嗓音，何小卿只聽到那句“命運好幽默”她突然覺得自己的人生很戲劇，什麽橋段都被搬上舞臺上演。
何小卿先下了車，也沒給周蕾打招呼就關上車門走了，她現在不知道怎麽面對她，更不知應該如何和她相處，回到家她媽破天荒的還沒睡，蘇美君已經從M市回來，客廳的燈沒開，就只有電視發出的微藍色的光，聲音低到都快開成靜音了，何小卿把燈打開，發現她媽把自己窩在沙發裏，眼神空洞的在發呆。
“媽，你怎麽還不睡”
“睡不着，今天蕾蕾生日我還以為你不回來了呢。”
何小卿一聽到周蕾的名字本來混沌的腦袋更加的亂，“你早點睡，睡不着喝牛奶吧，我洗澡睡了”說完就往裏走去。
走到卧室，反手關了門就把自己扔到了床上，動也不想動。腦子裏反反複複出現和周蕾的點點滴滴，讀書時候成天膩歪在一起，周蕾對讀書沒什麽興趣，而何小卿呢，讀書的時候認為不認真學習是大逆不道的，于是每天放學周蕾都會比何小卿先在校門外，騎着腳踏車等她，一會兒又浮現周蕾充當她姐阻擋那些追求她的男生時的搞怪情景，再幻化出在海邊吻她的那一幕，她只覺得自己的腦子都快炸開了，把腦袋埋在枕頭裏，悶悶的低吼着，兩手拍這枕頭，兩腳翻跪在床上有一搭沒一搭的搖擺着。
枕頭裏發出唔唔的困獸聲音，蘇美君敲了敲門，“小卿，你睡了沒”
“什麽事啊媽”
“哦，睡了就算了。”說完門外就沒了動靜。
自從蘇美君從M市回來之後情緒一直不見高漲，這次回去主要是她的閨蜜楚清病重，剛開始只以為是病的厲害，哪知道沒幾天就去世了，楚清算是蘇美君最好的朋友，走的太突然，蘇美君心裏一直都空鬧鬧的，在醫院的時候甚至都已經認不出楚清來，曾經那樣姣好的人兒躺在病床上骨瘦如柴，蘇美君隐藏着內心的心疼堆着一臉的笑陪了3天，最後還是無力回天。下葬的那天，蘇美君給何小卿發了一條短信“你楚阿姨走了。”
“走了，去哪兒了”短神經的何小卿當時根本沒想過還沒到50歲的楚阿姨已經不在了。
“天堂”她媽回了兩個字。
何小卿當時正在電腦面前處理幾個文檔，忙放下手裏的工作，給她媽打了一個電話“媽，你，別太傷心。”
“嗯，我過幾天就回來，這裏還有些事情，沒事，你不要太擔心。”言語間濃濃的鼻音，明顯是狠狠的哭過。
這都過了一個多星期，何小卿見她媽的情緒已經不那麽悲傷，也就沒怎麽在意，癱在床上，郁悶了一會兒也就睡着了，半夜起身上廁所，把走廊裏的燈打開，卻看到她媽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媽，這麽晚不睡也不開燈”
“今天是你楚阿姨的頭七，我想看看能不能見到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