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第五十九章
計程車開了一路,那一路從蘇牧家到林依家的路上,我和蘇牧坐在後排,衣服上全淌着水,蘇牧拿過包裏的紙巾給我擦着身上的水,印象中她好少這樣溫柔過,話也不多說的樣子。
我說你不是被反鎖在裏面了怎麽跑出來的呢
正說着,可能雨太大,司機一個急剎,蘇牧的手肘像有些痛,在那裏龇牙咧嘴,我覺得有些不對勁,把她袖子拉起來一看,一大片一大片的淤青,蘇牧有些不自在,把自己的袖子扯下來遮蓋住。
我輕輕碰了碰,蘇牧就往後躲。
我沒吭聲,只看着那些淤青,眼淚就流下來了,蘇牧有些措手不及,拉了拉我,說你別哭了。
你媽也太狠了,這都拿什麽打的啊我一邊哭一邊痛訴。
蘇牧說你想多了,我媽她沒打我。
我說那這些是怎麽回事
蘇牧低着頭,說她讓西太後開門,西太後不讓,她就自己撞門,就撞成這樣了。
我就知道這個女人,我就知道她會這樣自虐的讓人心疼,我不忍再看她身上那些淤青,只別過臉望着車窗外的車水馬龍,心裏難過的不想再說任何一句話,我從來都不知道的,不知道兩個人的相愛有時竟是一場劫難,不知道好多時候我們都以着愛的名義互相傷害,就像西太後對于蘇牧的愛。
蘇牧也沒說話,出租車裏靜得能聽到窗外肆無忌憚的狂風暴雨,一顆一顆地砸在車窗上,我想着自己這麽多年就這樣糊裏糊塗地走了過來,經歷了最平淡無奇的生活,卻在27歲這一年跌宕起伏。
我抽着氣說我快回不過氣了,為什麽你都不安慰一下我
蘇牧看了我好半天,才幽幽地說了一句,你這個樣子真的好醜。
誰能哭得閉月羞花啊,聽蘇牧那一句,我更傷心了,良久,她才坐過來,靜靜地攬着我,讓我靠在她并不寬厚的肩上,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到了林依家,林依等得有些着急,一看我和林依同時出現,雖有些驚訝,還是急忙把我兩給迎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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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從水裏撈出來的啊下這麽大雨,不知道等雨停了再過來啊。”
我心情還沒有平複,滿臉都是水,分不清是雨水還是淚水,看到林依,第一次覺得有了娘家人的沖動,沖過去一把就把林依抱住,赴在她肩頭就嘤嘤嘤嘤地哭了起來。
林依一邊拍着我的後背,一邊問這到底是個什麽情況啊
蘇牧把我拉起來,說你一身都濕了,別抱着林依,待會她得感冒了,對小孩子不好。
我想了想也是,抽泣着放開了她。
林依說你倆先去浴室洗個熱水澡吧,可別感冒了。
我和蘇牧不置可否,這全身濕漉漉的心情也着實好不到哪裏去,趁蘇牧洗澡的空隙,我已經換了一身幹淨的衣服,林依十分愁苦地看着我,我知道此時的我還眼眶泛着紅。
林依說今晚這情況有些嚴重啊,你倆是打算私奔到我這兒還是怎麽的呢我認識你這麽多年,除了和羅大良分手的時候你這麽癫狂過,這麽多年我還從沒看你這麽狼狽過,來,給知心姐姐說說她們家那慈禧太後怎麽你了
我把事情的前因後果以最嚴密的邏輯順序給林依講解了,其實重點就是幾條。
陳程為自保把我們都出賣了。
蘇牧出櫃。
蘇牧被反鎖。
我被攆了出來。
蘇牧撞門以自我毀滅的形勢最終打敗了西太後。
林依點了點頭,總結了十六個字:情節起伏,□疊起,小人不斷,極品悲劇。
林依十分嚴肅地看着我,拍了拍我的肩膀說,我早就提醒過你,這條路不好走,沒想到悲劇竟然來得這麽快,你一定要保重,我還等着你的奶粉錢呢。
我懷着一顆十分沉重的心情,将那些完全被淋濕的行李拿出來,林依将書房騰出了一塊空地給我暫時安身立命。
蘇牧洗好澡之後,讓我暫時在林依家好好呆着,自己照顧好自己。
我說你不和我一起嗎
蘇牧說她還得回去看看她媽,她說她之所以追出來主要是擔心我,現在看我沒什麽事,有林依看着也就安心了。
那天蘇牧給我說了好多話,用的全是前所未有的溫柔口氣,她臨走時,我還緊緊握住她的手,拉拉扯扯半天都不肯撒手,林依看不下去,說這裏都沒法海,你倆扮演什麽許仙和白素貞啊。
蘇牧輕輕拍了拍我的手,就走了,我趴在門邊半天都舍不得移動視線。
“差不多行了啊,別像個望夫石一樣地在那兒站着,辦正事要緊。”林依果斷當了孕婦之後淡定從容地像個婦女了。
“什麽正事”我望着蘇牧早已消散的背影喃喃自語。
“怎麽讓你們家那西太後接受你們啊,難道一直這樣躲着嗎”
“難于上青天啊”我仰天長嘯道,且看今天西太後的态度,我就知道自己會死的有多慘。
“這個世界無不是之父母,除了一些真的沒心沒肺,就像某些人會把自己的孩子殺掉的父母,大多數父母都是愛自己的孩子的,有愛,就會有希望。人間有真情,人間有真愛啊。”
“你能嚴肅點幫我解決問題嗎”我捶了捶頭。
“我很認真,我給你說,這要讓西太後接受這樣的感情,絕非是一日一時就能辦到的,所以,你和蘇牧要做好長期抗戰的準備,擁有無論如何不能放棄的精神,還有,只能智取,不能硬拼的戰術,每個人都會有弱點的,只要你把西太後的弱點找出來,再曉之以情動之以理,威逼利誘,軟硬兼施,成功還是會有希望的。”
就這樣,我暫時結束了我和蘇牧同居的日子,因為西太後的關系,我更是不敢上那屋去,每天只能在下班之後的一點時間和蘇牧相聚,蘇牧瘦了些,這天,等她下班之後都已經快接近九點了,她從她公司大樓出來,裙角飄飄,我上前迎上她。
這幾日我兩像極了被棒打鴛鴦的小情侶,我走過去,輕輕拉過她的手,我說你媽這幾天沒有再為難你吧。
蘇牧搖了搖頭,只是緊緊了我的手。
那天你媽說讓你拿藥什麽藥她身體不好嗎
心髒不怎麽好。
我心下一涼,這持久戰還得怎麽打啊,真是愁死我了。
本來每天的溫存變成了很難得很不易的幽會,我有些神傷,我說現在可怎麽辦啊總不能讓你在我和你媽之間選一個啊,可是這樣偷偷幽會的趕腳實在很糟糕啊,特別是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孤家寡人地睡在床上覺得人生特別的悲劇啊。
蘇牧說她媽就這個态度,也沒有辦法,事情也就這樣僵持着,真正出現轉機,其實也談不上轉機,整件事情的一個推動者吧,就是我的老娘的親自造訪。
話說這幾天被這些破事給傷了身,傷了神,我竟然忘記了我媽和西太後的約定,一同來水城,看着我和蘇牧都結婚才安心,西太後前腳一來,已經攪動了整個水城的一江春水,于是我竟然忽略了我娘親的囑咐,就在周日的下午,我接到娘親大人的來電,接機。
到機場的時候,卻只看到我娘一個人,甚至和西太後的裝備都是一樣地,一樣拿着一個碩大的箱子,我四下望了望,問道,我爹呢
你爹在家照顧樂樂,沒時間來,而且他來,也不好住,我不想天天住酒店,就和你住一起吧。
我攔了計程車,把行李裝進後備箱,一時恹恹的不想說話。
最近吃的不好麽怎麽一臉菜色又沒有精神的樣子。
你蘇阿姨已經到了吧我媽冷不丁地來了一句。
嗯。
那就好,有個伴兒,話說你蘇阿姨人真是好,前段時間她還給我們家寄了她們那兒的土特産,你有沒有好好謝謝人家
哦。
你這孩子,怎麽了有心事啊還是不想我來水城啊這麽不歡迎。
我說媽,你想多了,然後就靠在我媽肩上沒說話,我只是在想如果我媽知道我喜歡蘇牧會是什麽反應,會不會也像西太後一樣把我攆出家門,再也不認我
下了車,我媽像是意識到地方不對,問這是哪兒呢
我說林依家。
怎麽不回你住的地方呢
我沒住蘇牧那兒了。
為什麽
合約到期,不租了。
為什麽呢住的好好的,蘇牧這孩子人也好相處啊。
哪有那麽多為什麽啊,蘇牧那房子本來就不大,現在西太後來了,正好一人一間,就收回去不租了啊,我一邊編着謊,一邊拖着行李箱。
哦,這說的也是。我給你蘇阿姨去個電話,告訴她我已經到水城了啊。
我提着行李箱的手頓了頓,我媽已經在拿着電話撥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