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傳話

傳話

小白啃食着鴨腿,聽見背後廂門忽開,篤定道:“你徒弟回來了。”

彥川放下茶杯,看着門邊跨進來的鞋。

“各位客官,隔壁包廂裏的客官特意吩咐小人,為各位送來好酒……”不想進來的是個夥計,他端着酒肉,“全算在本店頭上。”

“隔壁?”初塵眉頭一揚,問道,“他們是什麽人?”

“他們是我店的常客,不過各位客官,”夥計說道,“小的也不太熟,這事還是別讓小的為難了吧……”

“藏在後邊有什麽好的。”初塵說道,“将他們送來的酒肉原樣送一份回去,算我頭上。”他将一壺酒推給夥計,“這酒算是送你了。”

“得嘞。”夥計眉開見笑,接過酒說,“要是隔壁的客官有什麽話,保準原樣傳回來!”

夥計帶上門,小白這才低頭繼續吃鴨腿:“話說這家店的烤鴨真是地道。”彥川人生地不熟,沉默着喝酒,小白問道,“天海九君有兩個到了蘇淨一方,他沒帶過來嗎?”

“人多了只怕會引起不必要的注意。”初塵替彥川解釋道,“即便來了也無礙,我還有後招。”

“隔壁究竟是什麽人。”彥川問道,“太平君和蘇淨兩邊不太會來人吧,若是界無,那也沒有藏在背後的必要。”

“天底下可不止這三方陣營,說不準是哪個韬光養晦的勢力。”初塵擡起眼,門外傳來腳步聲。

“傳話的夥計回來了。”小白頭也不回。

“什麽傳話夥計。”左君竹推門進來,他适才将小白的細聲聽得一清二楚,“是我。”

彥川不經意地露了個笑,左君竹往一邊坐下來,端起酒杯便喝。

“他做什麽去了?”小白吮着鴨骨問。

“自然是重要的事情了。”左君竹似是口渴,又将小白的酒杯拿來仰頭飲盡,“沈潭沒告訴你嗎?”

小白一怔,看了眼初塵,誠實地搖頭。

“你去江離那邊挑撥離間,而蘇淨又被彥川阻攔,他們見不到面,會去哪裏?”初塵問道。

“各回各家呗。”

初塵拿出帕子擦手,嘴角一勾。

江離沒等到蘇淨,打着疾步回了平安殿,不想已是一片狼藉。

江離面上佛家的僞裝已被撤下,露出猙獰雙目。他看向宿沐,質問道:“什麽情況。”

“我們被太一正閣的人突襲了。”宿沐彎身說,“來勢太快,根本來不及反應。”

“就算來得再快,快得過混沌鏡嗎。”江離的目光從殿外一路延伸到坍塌的首座,“他們都已打到這裏了,帶頭的人拿下了嗎?”

“雲宗閉關去了,雲河也沒在平安殿。”宿沐沒往下說,卻感受到了壓在頭上的沉沉目光,一咬牙說,“他們借着陣法來去,一個人也沒留住……”

江離腳下青石崩裂,他袖子下的佛珠碎了一地,落在腳邊時發出刺耳碰撞聲。

“你确定是太一正閣的人。”

宿沐吩咐人取來箭矢,說道:“龍鱗制成的箭矢,餘下還有數十支。”

“若是太一神弓,豈會只有這麽點損毀?”

“使用者似乎不是蘇淨。”

江離将箭矢捏在掌心,将其折成兩段,嘆了口氣說道:“有多少人傷亡。”

“倒是不多,不到十人傷,無一人戰死。”宿沐仍低着頭,“他們來此之意似乎就不在殺人。”

天邊大雪似乎沒有停下來的意思,落在眉梢惹得江離心煩。他邁步往殿內走:“猙獸一定要盡早找回來。”

“雖說你能模仿蘇淨的攻擊,那帶去的兵又是怎麽回事?龍鱗箭矢呢?”

左君竹用茶水解着醉意:“咱們臨天君又不是沒有人手,他将泓峥也借給我了。至于龍鱗嘛……頭一回見着太一神弓時還是在東邊一處山谷,那地方現在歸我們了,裏頭的箭矢都還在,草船借箭嘛。”

“才多久沒見,”小白說,“你竟能将人僞裝成太一正閣而不露馬腳了?”

“溟汐最善陣法,有他的幫忙,氣息樣貌一點沒錯,來去陣法也用得迅捷。”

“我原以為只有混沌鏡和界無能有此威能,溟汐若會這樣的陣法,他為何不封君?”

“我在天門得到了靈感,加上群妖之力,也不算太難。”

“重點就在群妖之上。”初塵說道,“東海一直十分低調,但不代表其中只能出一個名為‘九相’的高手。說實話,原先我也有些輕視了。”

彥川已吃了半飽,靠在椅背上說:“東海地大物博,妖肯定是不缺的。”

“江離在凡間血祭的消息不日就要從太一正閣放出去,他如今威嚴受損,肯定不願多和蘇淨交涉。”左君竹笑了笑道,“趁他反應過來之前,讓兩邊先生出嫌隙。”

“只是那猙獸确實不見了。”初塵話頭一轉,“界無來過消息,說桐華清理完鎮妖塔邊妖物之後沒能找到猙。”

“桐華……”彥川忽然說,“我師父提起過他。他現在還留在界無麾下嗎?”

“嗯。”初塵點頭道,“他若是在三百年前沒有那麽急功近利,就不會将傷病留至今日,否則他已能成為江離那般的人物。”

“他很強嗎?”左君竹不在意地倒茶。

“比你強。”小白打趣道,“他是最不該居于界無之下的人。”

“他出身鄉野,若沒能碰上界無,便永遠只能做個俗人。”初塵娓娓道來,“他進步飛快,任何招式一點就通。當初天海未定,桐華臨危受命,創下了一人攔一城的威名。”

彥川聽九相提起過,說道:“那便是大名鼎鼎的霜城之戰了。”

“霜城暴動,周邊無數高手雲集,桐華以一人之力全部攔下,現在才能坐擁‘重樓君’之名。”初塵說,“他為人低調,雖然實力手段日益見長,出手次數卻越來越少,這才免于界無忌憚。後來出手争搶沈丹臣時着實是耐不住了,其他人不好說,但他若能得到沈丹臣之身,便可以一步登天,成為第二個無上神君。結果半路被界無攔截,反噬之下傷及筋脈,我看是好不了了。”

“他也算是一代天才了。”小白感慨道,“這世間天才好找,但他這樣的天才卻是見一個少一個。”

“考不考慮将他也拉過來?咱們臨天君麾下就算再添一名猛将。”左君竹笑道。

“三百年前對沈丹臣觊觎最深的就是他,我能原諒他,他心底下也會留下隔閡。何況他不是忠君之輩,不好用。”初塵像是還在懷念着上百年前的那個重樓君,說道,“沈丹臣的最後一戰時他心思已顯,他的野心不止于此。”

“什麽最後一戰?”左君竹察覺到幾分涼意,又拿起了酒杯。

初塵偏頭看向窗外,正要開口,大門被夥計推進來。

“各位客官……”那夥計有些踟蹰,他看了衆人的臉色,吞咽了唾沫說道,“隔壁的那位想請這裏的……臨天君過去一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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