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紅玫瑰

紅玫瑰

文字還在繼續出現。

【他的渴求在鏡片掩飾下的眼中形成黑色的飓風，卷過沼澤般的欲望之地。】

【他忍住了。】

【為了守住魔鬼的秘密，他吞下難忍的空虛。雙眼繼續凝視着，他迷戀人類的雙手，尤其迷戀雙手垂死的模樣。每當他有空，他會前往油畫展，欣賞畫中的手，尤其是蒙娜麗莎的雙手，他在盧浮宮看過後便無法忘記。那些都是死去的雙手，被凝固在畫中一點點開裂，不斷被油畫修複師僞造。而天使的手還活着，活在他迷人的手腕上，安裝在那可以活動的軀體上，還會在清晨端起咖啡，還會在雨後摘下玫瑰。

【他等着有一天能将這雙手摘下。】

白天真站在原地，三觀有點碎。

這時柳甄松開了他，雙目中沒有任何一絲波瀾，俨然一本正經道：“公司高層最近變動了，我帶你去見見。”

白天真慢慢從文字的沖擊中回過神，想起确實有這麽回事。英皇原來的老總虎落平陽，據說被董事會一腳踢走了，扶了另外一個新貴上位，總裁之位塵埃落定，藝人們都在集體站隊，想和打好新總裁關系。

不過白天真被柳甄帶着獨立出去了工作室，對公司內部競争也不怎麽關心，到現在也不知道是誰上任了。

但那瞬間，他腦中又劃過一段文字：

【作為商戰中的勝利者，程淮悠然自得地站在樓頂，雙手揮舞着高爾夫球杆，用力将球擊出。】

這些文字擠入腦中，白天真有些暈眩地扶着額頭，下意識說道：“新上任的高層是不是叫程淮？”

柳甄一頓，回頭道：“你知道他？”

白天真眼前更暈乎了，他也沒想到自己一說就中，難道那忽然出現的文字竟然是真的？

“我也是聽說。”他敷衍地回應了柳甄，迷迷糊糊跟着他進了電梯，結果電梯還真的往頂層去了。

英皇的頂樓寬敞，一些高層喜歡在上面打高爾夫球。他們站在城市高處，腳下是忙碌的人群，而這些無所事事的勝利者，則悠閑地揮舞球杆，将球擊入對面的江水中。

有錢人的運動。

白天真很少上去過，柳甄倒是經常性上去，駕輕就熟走到了打高爾夫球的地方。

已經有人比他們更早到了，白天真認出來，對方是和他同期的藝人夏奇，比他小兩歲，出道時和他一起演過那部古裝劇，但夏奇演的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小配角，雖然劇火了，白天真也火了，白天真的CP男主角也火了，但就是沒夏奇什麽事。

幾年過去了，現在的夏奇仍然平平無奇，做啥啥不行，拉踩第一名。

他在娛樂圈存活下來的獨門秘招，就是拉踩各個明星蹭熱度，最擅長的就是買下八百個營銷號，造出他很紅的假象，吸引那些膚淺的紅人粉跟風把他當牆頭。

而白天真就是他的頭號拉踩對象，尤其是去年夏奇藝考進了北影戲劇專業，連課都沒上幾次，就整天在網上發學霸通稿，并暗戳戳踩一把白天真上的重點大學，諷刺白天真沒有演員的上進心，不去研讀影視專業，反而修了一個不搭調的文科，還是個學渣，每學期都挂科。

挂科是真的，白天真确實挂了三門課，雖然那裏面還有一段故事。

但白天真也看不上夏奇這點手段，一直懶得理睬，免得被糊上一身。

白天真看到他在頂樓，也不意外，這拉踩精就是擅長聞風而動，知道公司換了老總，趕在他們之前便跑了過來。

夏奇的經紀人也在一邊，陪着假笑。夏奇則簇擁在公司新任總裁身邊，手裏殷勤地拿着男人的外套，嬌滴滴的臉上流出甜膩的笑，和捅壞的蜜蜂窩一樣。

白天真一見到他，頓時又想到了一段話：

【這少年和蜜蜂一樣圍在程淮身旁，貌似純真的臉上滿是惡意，在不久之後，這個名不見經傳的少年便會搶走他的一切，在他消失之後，他的資源落入少年手中，各種gg和影視都會被他接手……】

白天真：WTF……

他今天這是怎麽了？

腦子壞掉了嗎？

他晃了晃腦袋，聽到柳甄在前面說：“天真，過來。”

柳甄走上前，和程淮打了招呼，然而白天真還沒跟上來，他便轉頭呼喚白天真。

這一開口，揮舞着高爾夫球杆的男人也看了過來，視線落在白天真身上的瞬間，那雙略微狹長的雙眼閃過一絲光，男人古銅色的胳膊一頓，停下了揮球的動作。

“這就是天真？”程淮握着球杆，意味深長一笑，“倒是比電視上更好看。”

見過白天真本人的都會這麽說，照片和視頻裏的他都會失真，遠遠不及真人，然而娛樂圈多是照騙，靠着百萬修圖師蒙騙大衆，一見真人就脫粉，而白天真往往相反，見過本人就會嫌棄照片和視頻了。

程淮的目光和狼一樣充滿野性，從白天真的雙唇打量到腰線上，勾勒出他的線條。

白天真被盯得頭皮發麻，不太願意地挪了過去，同時又遭到了旁邊夏奇敵意般的目光，裏面的嫉妒和針一樣，刺得他渾身不舒服。

“程總，你好。”白天真走過去，禮貌性地握手。

程淮噙着笑，伸手過來，一碰到白天真的手，便緊緊握住了他。

“你的手也很好看。”程淮的古銅膚色襯托下，白天真就和珍珠一樣白潤，帶着微微的白色光澤，白天真掩飾住皺眉的沖動，想要抽回手，卻被握得更緊了。

“柳經紀，你說呢？”程淮一邊握着白天真，一邊轉向柳甄，笑容耐人尋味。

柳甄神色平淡，沒有開口，倒是旁邊夏奇的經紀人不甘落後：“我們Summer專門拉小提琴的，手指也好看得不得了了。”

說着還對白天真抛了個白眼。

夏奇害羞地低下頭，做了做樣子想要藏一下手，實際上卻把手都伸了出來。

那雙手确實不錯，就算是白天真也不得不承認，夏奇長得只能算是清秀，但那雙手确實美麗，大概所有的精華都濃縮在了這雙手上。

柳甄眼微暗，視線在夏奇的手上多停留了幾秒，白天真心裏一咯噔，之前那段文字又閃過面前。

【……他等着有一天能将這雙手摘下。】

白天真再次打了一個寒顫。

程淮似乎感受到他的顫抖，笑着收回了手，說：“Summer的手也好看，是吧，柳經紀？”

沒等柳甄開口，夏奇的經紀人立即吹噓了起來，夏奇被誇贊着，臉紅得和蘋果一樣。

話題終于從白天真身上轉移走了，他連忙将手藏到了腿後，恨不得馬上就遁走。

實在是太怪異了，他腦中的那些文字應該都是夢中的，但怎麽感覺都和現實對了起來？

他正想着，程淮的目光又盯了過來，和狼看到羔羊一樣。

“天真喜不喜歡運動？我來教你怎麽打球。”程淮将他拉上前，不容分說就将高爾夫球杆塞到了白天真手中，沉甸甸的球杆上帶着程淮的體溫，不太舒服。

程淮又擡高他的手腕，牽引着白天真打出去一個球，白天真微微避開，說：“我知道怎麽打球，我媽媽的男朋友教過我。”

說完，他掙脫了程淮，精準地揮出一棒，高爾夫球歡快地飛了出去，往江水中投靠，消失不見了。

他回頭，對程淮挑釁一笑，眉眼間滿是少年意氣。

程淮愣了一下，從白天真手中接過球杆，“不錯，好球，腰這邊再放松一些。”

程淮伸手貼向白天真的側腰，弄得白天真一顫，壓下去的酸痛又被喚醒了，他有些狼狽地閃躲，卻撞進程淮戲谑的笑裏。

“這麽敏感？比我家的貓更愛亂來。”說着又在他腰上捏了一下。

旁邊的夏奇被徹底忽略，臉都白了。

白天真的臉也白了，吓的。

剛才那一瞬間，他又想到了一段文字：

【他有些狼狽地閃躲，卻撞進程淮戲谑的笑裏。】

【“這麽敏感？比我家的貓更愛亂來。”說着又在他腰上捏了一下，這個舉動帶着試探和親昵，他以前也遇到過，并沒有放在心上，程淮的手又順着腰線往下，移到尾椎處。而他并不知道，這只是開始……】

等等，這就和程淮做的一模一樣！

那只手就在往下摸，白天真頭皮發緊，避之不及地閃到柳甄旁邊。

程淮像是沒料到白天真會躲，動作僵了一下。柳甄垂眸，望了一眼程淮停在空中的手，不動聲色道：“程總，時間差不多了，我帶天真先走，你們玩得開心。”

程淮立即恢複了笑容，“你倒是一點也沒變，這種客套話說得和以前一樣。”

“你也沒變。”柳甄的話裏有些帶刺。

程淮似乎習慣了，也沒放在心上，“我改天再去府上叨擾，上次見到伯父還是四年前了。”

“那你得趕緊去，他病得還剩下一口氣，四年前你見到他将我趕出家門，就是他最有力氣的時候。”柳甄諷刺地說着。

白天真站在一邊，就和瓜田裏的猹，嗅到了濃濃的吃瓜味道。

他知道柳甄的家境十分不錯，家族歷史能追溯到清朝，然而柳甄畢業後就和家裏斷了聯系，獨自闖蕩娛樂圈，一路做到了金牌經紀人的位置。不過，白天真也很少聽起柳甄的事情，只知道他和父親關系不好，和仇人一樣。

程淮和柳甄從小就認識了，自然知道這些情況，他哂笑了一聲，伸手拍了拍柳甄的肩膀，“伯父會諒解你的，不用擔心。”

“他當然會，否則他的遺囑上連繼承人的名字都沒有，只能帶着那些臭錢進棺材。”

“哈哈哈，伯父這脾氣和你一樣，你們可真是對付。”

程淮笑着，柳甄冷冷避開了他的手，轉身往電梯走去，“天真，走了。”

白天真迫不及待地跟了上去。

“下次再來，這裏的門随時對你開放。”程淮在後面說着，笑聲跟了兩人一路，直到電梯門關上，才聽不到他的聲音。

雖然瓜好吃，但回到電梯後，白天真起了一身雞皮疙瘩，說不出是什麽怪異的感覺。

柳甄拿出打火機，點燃了一根煙。

淡淡的煙霧圍繞在他周圍，這個被形容得像蛇一樣的男人比平時更加冰冷了，白天真沒說話，他知道柳甄抽煙就代表他心情不好，所以哪怕他面前就是明亮的禁煙标志，他也沒開口阻止。

“真臭。”

柳甄在電梯裏掐滅了煙，忽然開口。

“和以前一樣，一股食腐動物的臭味，牙縫裏塞滿了爛魚臭蝦，看到他我兩天都吃不好飯，竟然讓董事會同意空降，不知道使了什麽手段。”

柳甄刻薄地說着，言語間滿是诋毀。

白天真第一次聽他這麽評價一個人，秉着放在眼前的瓜不吃白不吃的心理，他正要開口說話，誰知他的眼前又是一陣昏眩，腦中和之前一樣自動浮現了文字：

【而他并不知道，這只是開始……不久之後，他将被這個狼一樣的男人拉入深淵，他的一切都将被奪走，其中也包括他的貞潔……】

白天真：？？？

等等，這都是什麽亂七八糟的小黃蚊？

白天真淩亂了，迷迷糊糊中又聽得柳甄說道：“程淮半年前才回國，你應該沒聽說過他，這個人初中就把人帶進寝室亂來，上了高中又在廁所搞大了女人的肚子，出國後什麽都沾，男女不忌，只要能搞到手的，他都會弄過來，玩膩了就扔，把人逼得跳樓的事也不是沒有，你最好想清楚了。”

這……是叫他小心的意思？

白天真清醒了一些，心想着他不可能和程淮這樣的人扯上什麽關系，然而眼前飛快湧來了一堆文字，文字又形成了畫面，又黃又暴力，糾結成一團，齊齊殺上門來。

白天真感知到這些文字和畫面都是夢中出現過的，他記得那個夢裏讓他很害怕，他纏着身邊的人不放，對方任由他折騰累了，他才睡過去。醒來後他只關心自己的事業會不會受影響，但現在，夢裏的情節越來越清晰了。

“把手給我。”柳甄忽然開口，打斷了他的回憶。

白天真後知後覺擡起手，他的手如凝脂膏玉一樣潔白細膩，指甲又是勾人親吻的淡淡玫瑰色，柳甄仔細握着，從指根到指尖，輕輕撫過。

“長了一根倒刺。”柳甄捉住他的一根手指，盯着指甲邊緣一根大喇喇探出頭的倒刺。

白天真又是一陣熟悉的頭皮發麻，這情節夢中也有，并且柳甄這個處女座潔癖+強迫症患者還會扯下這根小倒刺。

應該不會發生這種事吧！

他正想着，指甲忽然一痛，柳甄伸手，掐斷了那根倒刺。

白天真：……

白天真：“需要護理了。”

柳甄似乎被說中了心裏話，微微一挑眉才說道：“确實需要護理了。”

白天真：笑不出來。gif

剛才那句話，是他重複了夢中的文字，沒想到柳甄竟然真的是這麽想的，而且，要是那個夢裏的劇情沒錯，柳甄還會拿出一瓶油給他塗上。

白天真吞了吞口水，往柳甄的口袋瞅着，“你應該沒有帶什麽護理油吧？”

柳甄又是挑眉，接着手一動，變戲法般拿出了一小瓶精致的護理油。

白天真：……麻麻呀，變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