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32.覆紅痕
覆紅痕
白天真和樹懶寶寶一樣縮在他懷裏，一點防禦也沒有，江衍青抱着他推開了卧室的門。
他走進去，站定了。
許久也沒有動。
江衍青掃過卧室，他的卧室空空蕩蕩，沒有床榻，在他的計劃中，他準備在酒店開業便搬來這裏住，因為不需要睡眠，所以他也沒有準備床，一塵不染的卧室鋪着地毯，旁邊是書桌，書桌倒是非常寬，可以容納幾個人辦公。
他的目光在地毯和書桌之間移動，原本他一瞬間便能做出判斷，但這次，他花了好幾秒才決定。
他走向了書桌。
桌上放着一些雜物，還有秘書送過來的一盒手工巧克力，說是女兒做的，非要他送過來慶祝酒店開業，巧克力開了封，溢出一點香甜略帶朗姆酒的味道，江衍青把它撥到了一邊，将白天真放上去。
書桌冰涼涼的，白天真一碰上便舒服地趴在上面，喜歡它的溫度。
就是有點硬梆梆的。
“硬……”白天真嘴裏小聲嘀咕着，拍了一下桌面，頭發孩子氣地蓬松着，像櫥窗裏最精致的洋娃娃，等着有人将他帶走。
江衍青撫摸着他的頭發，低聲說: “是，它硬……”
房間裏連地毯都是硬的，最柔軟的莫過于白天真，而最硬的則在他對面，江衍青身上。
白天真趴得不舒服，很快便坐起來，眼裏慢慢清明了。
他的眼珠子骨碌着，沒見到那捆惱人的繩索，大大松了口氣，之前異樣的感覺逐漸褪去，只是身上依然有被勒緊的感覺，無形地束縛在他身上，十分不悅，又拉着他往舒服的方向走。
這種左右間不斷拉扯的感覺，就仿佛是天使和惡魔在打架，而白天真的理智夾在中間，變成黏糊糊的三明治。
他好不容易看到兩邊分出勝負，天使贏了，他的理智高興得迎接了天使，回歸到日常來。
慢慢能思考自己的處境了。
白天真呼出一口熱氣，看着周圍的環境，意識到自己換了個房間，江衍青還在旁邊，他便問道: “結束了嗎”
白天真問的是他們的綁架重演計劃，在被綁架以及被忽然束縛的緊張中，白天真有那麽幾分鐘失去了理智，如今在慢慢回歸原點。
語氣沒那麽軟，眼神也沒那麽紅，眼角的濕潤蒸發了，白天真一點點清醒，回到了現實中。
這之間的切換明顯能感覺到。
唯獨那片唇依然嫣潤朱紅。
江衍青盯着他，慢慢點了點頭。
白天真眨了眨眼，手指撫摸上額頭， “剛才……”
他的腦中有點混混沌沌，但在清醒過來的瞬間，有一幕十分深刻。
“我好像想起了什麽，那個犯人……”
白天真抓住了一條線索。
之前被犯人綁架的記憶慢慢又回來了，他記起來，那個犯人将他帶到頂樓之後，他确實是半昏迷狀态，但被綁在椅子上時，他有一瞬間的清醒，看到了一張臉。
有些熟悉的臉。
“哦。”江衍青淡淡應了一聲，手指一勾，拉下松垮的領帶。
白天真沒有察覺，他還在想線索，那個畫面有點斷裂，一時拼湊不起來。
“等等，我就快要……”白天真想了又想，不自覺地咬上了唇，眉頭皺起，努力思索着。
江衍青打斷他， “手伸出來。”
白天真不明所以，眼神乖乖的，擡起來一只手。
江衍青拉直了領帶，語氣平靜， “另一只手也要。”
白天真又擡起來另一只手。
領帶拉成一條直線，兩端各自在江衍青的手中，他看着白天真攤開的雙手，又說: “合攏。”
簡短的句子很有說服力，白天真還想着犯人的線索，順服地并攏了雙手，這雙細藕的手腕剛被束縛過，白潤上殘餘着一點微微的紅痕，像是雪地裏盛開的忍冬，點着勾人的紅。
江衍青動作利落，綢制的領帶落上去，再次覆上那些紅痕，纏住了他的雙手。
領帶半松不松地打住結，繞了好圈。白天真舉起手看了看，擡眼問江衍青: “還沒結束”
“你再想想。”
江衍青緩緩說。
白天真盤腿坐在書桌上，試着去想，但領帶綁在手上，吸引住了所有的注意力，他更想要解開領帶。
“我覺得不舒服。”
白天真掙了掙，這下原本還算松的結纏得更緊，貼進肌膚的窒息感，和一種受到危險的恐懼感揮之不去。
有一點點痛苦。
本該是如此，然而白天真的反應卻是歡悅。
江衍青察覺到了這點，他摸着白天真的脈搏，明顯感覺到了他的心跳上升，眼神逐漸變化，和醉酒一樣。
就像一些以葷為食的植物，在遇到天敵時，會變成一朵無害而誘人的花。
退化掉理智，只剩下本能。
像是一個孩子。
白天真呼吸溫熱，淺淺地落在江衍青手上。
那一瞬間的觸感讓人極為留戀。
但是，孩子中也有惡劣的那部分。
領帶的作用并不如繩索，遠遠小了很多，白天真氣息紊亂，語氣更暴了， “這個方式沒用，放開我!”
弱小的領帶讓人厭煩，手感也不一樣，只是勒得慌，也沒有任何壓迫的實感，白天真覺得無趣極了。
開始用牙咬開它。
江衍青頓了頓，什麽話都沒說。
目光留在旁邊的那盒巧克力上，白天真吸了吸鼻子，嗅到了巧克力的香甜，忍不住吸溜一下了，盯着那些小熊形狀的巧克力說: “給我，我想吃。”
江衍青遲疑了一下，那些巧克力有微醉的味道，白天真吸溜着口水，往巧克力湊去，江衍青伸手，拿了過來。
白天真眼巴巴看着，有些忘了領帶的事。
盼望着江衍青挑出一塊，喂給他吃。
江衍青拿起了一只小熊， “只能吃一塊。”
巧克力放到了他嘴邊。
甜甜的美味在前，白天真一點都不客氣，牙齒咬下去一口，慢慢品味着。
“噢，這個有夾心。”
白天真對夾心巧克力充滿興趣，因為巧克力的夾心多種多樣，一盒裏有好幾種，不咬上一口不會知道是什麽味道，所以每次品嘗，都是驚喜。
“我喜歡草莓味的。”
白天真說着。
但這塊巧克力顯然不是草莓味，它的夾心濃郁，醇苦中帶着甘美，流淌着讓人迷醉的酒味。
朗姆酒口味。
白天真渾然不覺，又咬了第二口。
第二口下去，白天真的神态變了，他的笑容放縱大膽，沒有任何掩飾，眼神直勾勾的，盯着江衍青， “我很早就想問了，喂，你喜歡我嗎”
江衍青捏着巧克力的手一頓。
白天真自顧自說: “我認為你不喜歡，你是個西裝革履的冷酷混蛋，只會喜歡精巧的聰明人。”
白天真想了想對自己的評價， “我大概是……美貌蠢貨”
巧克力在江衍青的手指上融化，苦苦的味道。
他開口: “你不是。”
白天真眨了一下眼。
江衍青捏着巧克力裏，它慢慢融化，和黃油一樣柔膩，快要掉了下來。
江衍青緩緩說: “你是第一個人。”
白天真沒有聽懂，繼續眨眼。
江衍青低頭，聲音更加低沉， “第一個，讓我想這麽做的人。”
他俯身。
唇落下。
葉子墜入大地，雨水落入海洋。
唇對上唇。
櫻桃遇到了冰霜。
逐漸融化。
櫻桃的親吻像是一道美麗的傷痕。
想要咬破紅果，嘗到裏面的汁水，又不想弄疼對方，留下痕跡。
于是肆意中也有小心翼翼。
熱度上升。
分開時白天真迷迷糊糊的，眼珠無意識地盯着江衍青的手，他們吻到迷失，那塊巧克力也早就從他手中掉下，落到了桌上。
江衍青察覺他在看着，擡頭道: “還有很多。”
一整盒酒心巧克力都在等着他。
白天真沒看其他的，只盯着江衍青的手指，殘餘的巧克力醬留在了指尖，還在散發香氣。
白天真盯着，湊近了一點。
江衍青手指發癢，另一只手擡起白天真的下巴，凝視着他說: “你剛才說，我是變态。”
白天真聽不進他的話，只含糊地嗯哼一聲。
江衍青低聲: “也許你說的對。”
江衍青望着他，手伸進巧克力盒裏，又拿出了一塊，喂到白天真唇邊。
白天真順從地吃了。
嫣紅的唇染上了輕薄的巧克力色，白天真躺在桌上，偶爾翻個身，嘴裏嘟囔着什麽，小小聲，好像怕別人聽見。
他開始不喜歡手上的領帶，眉頭皺了兩次，江衍青察覺到，伸手解開了領帶。
領帶丢棄在地上，巧克力變成了寵兒。
白天真雙手解放，和之前一樣多動，熟練地交代一遍他的銀行卡密碼，公寓地址，手機號碼，生日等等。
江衍青早已熟記于心，他一邊應着，一邊打開了房間的空調。
熱空調。
很快白天真就受不了忽然升高的溫度，撲扇着手，扯開了扣子。
這衣服紐扣在之前的折騰下本就不嚴實了，這麽一扯，直接掉了好幾顆，飛濺在寬大的桌面。
還是很熱。
江衍青喂了他一些溫水。
外加半塊巧克力。
白天真在他懷裏啃着巧克力，眼睛水蒙蒙，扁着嘴說: “你不喜歡我……”
江衍青抱着他，喉結凝住，白天真的牙齒咬到了他的手指，輕輕一叮，酥爽難耐，江衍青的呼吸比平時更快，他低下頭去。
白天真仰着頭，任他奪取。
叮叮叮叮——
聲音就是在這時響起的。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