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朦胧

第40章 朦胧

有血緣情分在,借出去的那些錢,安景原本也沒想能拿回來。

也就沒想過要什麽借條。

不過這家五千那家八千的借,長年累月下來,竟然‘借’出去三十多萬,後來安景看賬戶餘額算賬時,也吓了一跳。

如今那些錢,無憑無據,就口頭上不走心的承諾,已經成了筆爛賬。

後來寫文賺的錢越來越多,在和親戚糾纏不休中,安景選擇了清靜。

安景清楚自己性格有缺陷,太過軟弱。

哪怕有理也争不清,所以鴕鳥性格,總是逃避,容易吃虧。

可他生來就是這樣的人,努力想改,卻沒有辦法。

殺伐果斷的北疆王,應該最看不上自己這樣拖泥帶水的人。

安景說出來都覺得丢臉,做好了被晏啓離嘲諷的心裏準備。

晏啓離聽後确實挺無語的,只是不是對着安景。

安景那些親戚,是多大臉?

是認為貪婪的人心,披上‘親情’的外衣就能遮掩一二?

晏啓離沒嘲諷自己,也沒露出那種‘你就這點出息’的冷笑,安景還有點受寵若驚。

安景也沒自虐到問晏啓離怎麽不嘲笑自己,明智地換了個話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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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祖的事情,你怎麽想啊?”

比起已經過去的開藍,後天晏家的祭祖,才是大事。

祭祖這樣的大場面,到時候晏家一大堆人都在,晏啓離誰都不認識,也不熟悉,要是露餡怎麽辦?

晏啓離沒想:“順其自然。”

統領千軍萬馬的北疆王,屍山血海都見過,什麽大場面沒見過?

和他以往的經歷相比,區區一個晏家祭祖,他還沒放在心上。

安景看晏啓離這矜貴倨傲的樣子,忍不住擔心:“那還是得小心一些。”

晏啓離:“身高外貌、性格年齡包括指紋DNA,完全對得上,就算我前後言行不一致,他們也不會懷疑什麽。”

就算懷疑,一個醫學可以解釋的‘失憶’,便能輕松解決。

所以晏啓離是真的一點不擔心即将到來的祭祖。

經過晏啓離這麽一說,安景:……好像也是哦!

不過既然說到這件事,晏啓離問安景到時候要不要一起去。

安景指着自己:“我?”

晏家祭祖,他一個外人去做什麽?

晏啓離:“我也是外人。”

安景認真:“這不一樣。”

在沈君他們眼裏,晏啓離是晏家未來的掌權人,明面上和自己有很大區別。

拒絕後,安景又解釋——

晏家祭祖和他回開藍上墳掃墓不是一個概念。

他不是那種,晏啓離陪他回去,而他不願意陪晏啓離回去的人。

才不是因為,他覺得晏家祭祖當天,會有很多很多人!

知道安景社恐,晏啓離也沒真想讓他和自己一起回去。

晏家是有讓他無比熟悉的沈君,但那麽一個大家族,是龍潭虎穴還是‘家’,他總要先去探探。

***

清明,下了一|夜的大雨,在天光乍破時見小。

斜風細雨,天色陰沉。

晏家來接晏啓離的車,早早停在了小區樓下,安景披着薄外套,站在露臺看司機一手撐着黑傘,一手幫晏啓離開車門。

他們小區不允許外來車輛進入,外賣快遞都有專門的通道,也不知道晏家的車是怎麽開進來的。

不過想到他們這個小區開發商是誰,安景又覺得很合理。

要是晏家的車都被攔了,那也說不過去。

身姿挺拔的晏啓離站在那兒,神情淡漠,氣質自成一派。

蒙蒙細雨中,活脫脫就是一幅朦胧的山水畫。

太朦胧養眼了,安景鬼使神差地拿出手機,偷拍了一張。

不知道是察覺出來了還是怎樣,按下拍攝鍵的同時,彎腰上車的晏啓離突然偏頭看過了一眼。

隔着細雨朦胧,兩人目光短暫交彙。

安景心尖一顫。

這麽敏銳,已經察覺到自己偷拍了?

心顫但手穩,安景成功把剛才的畫面定格在手機中。

輪胎碾壓着路面遠去,帶起一陣小水花。

等黑色汽車連車屁股都看不見。安景裹着一身微涼細雨回房間,欣賞自己剛才的傑作。

連拍好幾張,晏啓離擡眸望過來的一幕,被性能極好的手機捕捉到。

這氛圍感,這清晰度……

安景有一瞬間,升起一股自己應該去當個狗仔的自信。

細長的手指按住屏幕放大,安景用眼神,細細臨摹晏啓離的五官。

這人是從書中摳出來的,是自己一字一句描述出來的。

身高多少才更帥氣,和同為男人的主角受站在一起,才能有更好的視覺效果?

眼型什麽樣?

桃花眼在北疆王臉上顯得多情輕佻,狹長丹鳳眼也不好……

鼻梁呢?

挺而翹的好,山根要挺。

眉毛要幹淨利落,劍眉星目……唇形要薄,多一分少些氣勢,少一分便顯得刻薄……

連晏啓離原本的頭發長度,都在安景腦海過了一遍的。

寫慣了大男主的文,有些寫作習慣不是安景想改就能改的——

他先入為主帶入了晏啓離的視角,把他的人設外貌想得細致,顧此失彼,主角受缺只有一個大概輪廓。

連個姓名都沒定下。

腦海中紙片人的形象,腦補得再細致也不夠立體,始終描繪不出來‘骨’,哪怕五官一模一樣,組合在一起也會出現很多張臉。

不然在見晏啓離的第一眼,安景就能認出他是自己筆下的主角攻了。

只有見晏啓離,安景才恍然,原來自己筆下的文字具象化,是這樣的。

他腦海裏的人,原來是長這樣。

處處和他心意,在他審美點上瘋狂蹦迪。

和晏啓離再熟,安景也做不到長時間盯着活閻羅的臉看。

那只能多看兩眼照片了。

安景正全心欣賞這張合心意的臉,姜辰打電話來了。

姜辰語調懶洋洋,拉長聲調問:“阿景,你今天有事不?”

安景:“沒有。”

簡簡單單‘沒有’兩個字,就讓姜辰從隔壁小區,殺來了安景家裏。

姜辰說孟于舟弄到了兩張票,但臨時有事去不了,票來之不易又不能退,就來抓安景這個壯丁了。

安景暈乎乎的被姜辰推進衣帽間,換完衣服才暈乎乎的問:

“什麽票啊?”

戲曲音樂會還是演唱會門票?

“誰家好人早上開演唱會啊。”姜辰哭笑不得,戳安景腦門:

“是一個講座。”

确切的來說,是一場學術講座。

安景被戳得像不倒翁似的往後一仰,更暈了,反應過來抱住門框,不肯再走了。

學術講座,一聽人就很多,他去那種嚴肅的場合做什麽?

不行,不去。

姜辰不容拒絕拉他:“不是什麽晦澀難懂的學術講座。”

而是一位全國有名的歷史學家的講座,今天是歷史冷兵器的發端與改良的專題講座。

姜辰:“就這位老師的知名度,一票難求的好吧。”

冷兵器?

愛寫武俠小說的安景對這個專題感興趣,緩緩松了扒拉着門框的手。

姜辰把人拐出門,後知後覺:“你家哪位呢?”

晏啓離有名字,不叫我家那位。

安景在心裏反駁,現實是已經放棄糾正姜辰稱呼的問題:

“回家祭祖了。”

姜辰和安景之前存在信息差,聽安景說完,吓得手裏的門票差點掉了:“晏家?”

是他知道的那個晏家嗎?

安景很嚴謹的補充:“如果你知道的,和我知道的是一個的話,應該就是。”

姜辰沒理會安景突如其來的廢話文學,看安景的眼神說不上是欣慰還是擔憂,總之有些複雜:

“年年啊~”

安景已經習慣姜辰總在變的稱呼:“嗯?”

姜辰語重心長拍他肩膀:“以前晏啓離來歷不明,我擔心他騙你錢,如今,懸着的心總是死了。”

安景不理解,眨眨眼:“為什麽不是落地了。”

姜辰恨鐵不成鋼:“因為他那麽有錢,肯定不是為了騙你錢呀。”

那真相只有一個。

姜辰:“晏啓離他,确實圖你的人。”

安景:“……”

安景以為姜辰會說出什麽獨到見解,結果繞來繞去,還是離不開污蔑他和晏啓離的青白。

無言半晌,安景扭頭便走。

姜辰悶笑兩聲,快步追上去,沒安靜兩秒,又問:

“他都陪你回家掃墓了,你怎麽不和他一起祭祖?”

“那可是晏家,你跟着去走一圈,對你寫豪門争鬥文應該很有用。”

姜辰切入點角度清奇,安景哭笑不得:“小說和現實不一樣。”

“不不不。”姜辰搖着手指頭:“現實往往比小說狗血精彩多了。”

藝術來自于現實加工,這可不是開玩笑的。

姜辰神神秘秘壓低聲音:“你信不信,前段時間晏啓離那麽落魄要你收留,就跟家族争權有關。”

這不能,晏啓離要自己收留,單純是剛穿出來,人生地不熟。

但姜辰一臉腦補了一場豪門狗血大戲的模樣,安景默默咽下了嘴了解釋。

算了。

姜辰以為晏啓離落魄,總比堅信他們兩人是真愛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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