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28.朱砂痣妩媚

朱砂痣妩媚

王江眼角抽了一下,他怎麽就這麽不太喜歡蘇白這個睡姿呢。

摸了摸後腦勺,王江總感覺今天好像有什麽事忘記了,不過他也懶得去管了,他太困了,一切醒來了再說。

他也上了床,就睡在蘇白旁邊,對比有些慘烈。

就好比蘇白是折疊得整整齊齊的豆腐塊被子,王江就是剛起來随意被踹開的被子,形狀千奇百怪。

偏偏兩人睡在一塊又顯得很和諧。

過了沒多久,王江就開始朝着蘇白那邊靠去了,下意識的就抱住什麽東西,然後開始往自己懷裏攬。

蘇白睜開了眼睛,确定王江是熟睡的無意識行為,不知道是無奈還是其他感覺。

【尊敬的蘇白先生,這并不值得。】

【叮!檢測您已禁言006,接下來二十四小時內, 006都将處于禁言狀态。】

蘇白閉上了眼睛,他的失眠很嚴重,說實話,能夠稍微睡那麽幾個小時,對蘇白來說都已經很榮幸了。

他醒來的時候王江還沒有醒來,蘇白小心翼翼的從王江懷裏出來,然後去洗澡,又去廚房轉了一圈,沒有吃的,他坐在客廳之中,看了看時間,他才睡兩個小時。

比以前好多了,是歷史的裏程碑。

坐了一會,蘇白将目光投到了窗外,雖然他現在擁有身體,但是還是能夠看到鬼的,窗外,什麽都沒有。

太陽已經出來了,今天又是一個豔陽天。

金白色的陽光很漂亮,陽光是一種既漂亮又殘忍的東西,它善待人類,卻又苛刻于鬼魂,似乎所有的髒東西都不能入了它的眼,它出來就是來融化一切的。

這是它的責任,也是它的使命與義務。

白天是屬于光明的,黑暗才是屬于鬼魂的,那些殘忍的,肮髒的,都在黑暗之中悄然生長,然後蔓延。

蘇白眉頭微微皺了起來,伸手放在了自己的胃上。

他的胃痛又開始發作了。

讨厭的胃痛,蘇白有些不高興。

他的喜怒很多時候都不行于色,不過偶爾還是會有些小性子。

吐出一口氣,蘇白靠在身後的座椅上,開始想下一步該怎麽做,只要想事情了,投入進去了,胃就不會那麽痛了。

過了半響,蘇白低聲喃喃,似乎是一個人的名字。

“……我好疼……”

……

天黑,女鬼在街上游蕩,她拿着自己的怨物,朝着某個方向飄去。

有人跟在她身後,是個穿着黑衣的人,頭上也戴着厚厚的黑紗,看不清是人還是鬼。

女鬼撇撇嘴,飄得更快了。

來到一處小區前,女鬼看了看,拿出一根紅線出來,一端被她綁在手上,另一端被她甩了出去。

那紅線似乎有意識一般,被甩出去就立刻邊做一條細微紅光朝着小區裏面飛去,然後纏上某個人的手腕。

“這個人也是四月四出生的,加上他,已經九個人了,還不夠麽九九歸一法麽。”女鬼朝着身後問着。

“誰說我畫的是九九歸一法。”身後那人輕笑,聲音沙啞又透着幾分低沉。

女鬼扭過頭,身子沒動, “你到底想幹什麽,我可聽說鬼王已經出來了,我們幹這事到時候被鬼王知道了,就徹底的魂飛魄散了。”

“鬼王”那人聲音帶着幾分嘲諷, “不過是個被封印着廢物罷了。”

女鬼吐了吐舌頭,發現舌頭快掉了又伸手擡了擡,開始拿出一個紙人做法了。

那紙人早就被人滴了鮮血上去,能夠通靈。

“快出來,快快出來,快快快出來。”女鬼輕聲念着,一聲又一聲。

過了幾分鐘,有個人從小區裏面出來,身上還穿着睡衣,似乎是剛剛才從床上起來,一臉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

瞧見人出來了,女鬼側身給身後讓出位置。

“諾,繩子給你,下次不要帶我出去做這事,我染上的怨氣夠多了,會影響我投胎的。”

“呵。”身後那人輕笑,然後站出來念叨了幾句咒語,随手一灑,飛出幾十個白色小紙人出來,那小紙人紛紛變作鬼使,把出來的那個人給團團圍住,發出刺耳的笑聲出來。

“叮鈴鈴——”

一陣鈴聲傳來,女鬼捂着耳朵頭疼了起來,直接尖聲罵道。

“又他媽的是那個臭和尚,這攝魂鈴我扛不住了,我先跑,你加油。”

說完,女鬼直接就鑽進旁邊的電線裏面,順着線就飛快的跑得無影無蹤。

那個人影也愣了愣,然後笑着,很快他的眼前就出現了一個穿着紅色袈裟的和尚。

這人正是季禾子。

季禾子依舊是帶着佛性的溫和,那眼角的痣也依舊俏得妩媚,看着就魅惑人心。

“好久不見。”季禾子看着那個人影輕聲說道。

“苦海無邊,回頭是岸,你當真還不收手嗎。”季禾子目光微微轉動,直接一串佛珠朝着出來那個穿着睡衣的人打去。

周圍那幾十個紙人鬼使紛紛尖叫着逃竄。

而那個人似乎也猛的清醒了過來,發現自己莫名其妙的到了小區外,猛的叫喊了出來。

“鬼啊——!”

他大叫着跑進自己的房子,吵醒了一大片的人。

有人罵罵咧咧,自然也就有人好奇探出腦袋看。

季禾子吐出一口氣,搖了搖頭。

“今日我在這裏,你也是讨不了好處的。”季禾子看着那人影說道。

人影低聲笑了出來,然後後退了兩步,身影直接融入了夜色之中。

季禾子目光複雜的看着人影的離去,回頭看了看,離開了。

而剛剛離去的女鬼,跑到江邊剛剛松了一口氣,冷不丁就聽到旁邊傳來了一道清脆悅耳的聲音。

“又見面了。”

女鬼猛的擡頭朝着旁邊看去,睜大了眼睛,就連嘴裏的舌頭都掉了出來。

今晚,沒有命案發生。

而警局這邊,則依舊徹夜未眠。

王江查閱了一年前的綁架案,去了女鬼的家裏,把女鬼的家人給帶到了警局審問。

那個中年婦女很冷靜,抱着一歲的寶寶不斷的哄着笑着,還不忘給自己的寶寶拿上一個玩具,防止在路上寶寶無聊會哭。

如果不是王江查出的那些事,王江會以為她僅僅只是一個充滿了慈愛的普通婦女罷了。

王江朝着旁邊看去,蘇白就坐在一側,垂着頭擺弄着一個小鈴铛,覺察到王江的目光,擡起頭看向王江。

兩人目光一對上,王江先移開了。

“你應該也知道今晚為什麽我找你來問話吧。”

中年婦女把額前的碎發別到耳後,抱着一歲的小寶寶輕輕的拍着,小寶寶要睡了,眼睛都快睜不開了。

“寶寶乖,睡覺覺,睡醒了就好了。”

“你的丈夫在出差,但是我們也給出了追查令,你最好坦白從寬,一年前你女兒的綁架案,到底是怎麽一回事!”最後幾個字王江咬得很重,這也是一種心理暗示。

蘇白面無表情的在一旁把玩着小鈴铛,意外的,那小鈴铛無論怎麽搖都不發出聲響。

中年婦女哄着自己的小寶寶,瞧着小寶寶的确是睡着了這才松了一口氣,擡頭看向王江。

“一年前的事你們不是比我們更清楚麽,是你們警方無能才讓我女兒被撕票的,現在我唯一的期望就是我的小兒子,我要陪着他長大,給他最好的一切。”

“我們查到,有一起命案跟你女兒有關系。”王江十指交叉的放在桌前,這是一個非常安全的動作,會讓人看不出他的情緒。 “死者是被勒死的,而勒死死者的那根繩子,正好就是一年前勒死你女兒的那根。”

中年婦女微微凝目,動作有一瞬的僵硬。

“是嗎。”她輕描淡寫的回道。

“最近向來你也聽說出了幾起命案,我把那些死者的資料都看另一個遍,總共九個人,除卻其中那個人外,其他人都是四月份的生日,也就是說,這場連環殺人案,只有那個人是特殊的,為什麽呢而且還是死在那根你女兒的繩子上。”

王江盯着婦女的表情,不肯放過她臉上的一絲情緒。

王江注意到,婦女的臉色稍微變了變,又恢複了淡漠,那副慈愛的模樣徹底的消失了。

“我又調查了下去,發現那人在七年前受過你家的恩惠,也正是因為七年前,你繼續公職,你丈夫轉商家境越來越好,當年那場綁架案我看過,其中疑點太多,你說是因為我們的無能才導致你女兒的撕票,但是為什麽檢查出來的死亡時間跟你們報案的時間并不吻合呢”

“你們,分明是在你女兒死前的當天就來報案,也就說,在她被綁票朝你們勒索錢財前,你女兒就已經被人給勒死了!”

“不!”中年婦女突然擡起頭吼道。

她懷裏的小寶寶似乎吓到了一般,立刻就哭了兩聲,她又趕緊低聲哄着,拍着小寶寶的。

“寶寶乖,睡覺覺,媽媽這邊有事,你要乖乖的,不要讓媽媽擔心好不好呀。”中年婦女又微笑了起來。

王江給旁邊的人使了個眼色,有個女警過來想要把孩子抱走,那婦女卻發瘋的推向那個女人。

“滾開,不要碰我的兒子,這是我的寶寶!”

“你還想裝傻到什麽時候!”王江突然就吼道,一拍桌子指着中年婦女高聲說道, “是你,是你們親手殺死了自己的女兒,難道你就不會感到一絲愧疚嗎,啊”

蘇白擡了擡目光,他把鈴铛轉了過頭,側目,旁邊的窗外就站着女鬼,她一臉青白,長長的舌頭挂在嘴邊,似乎都忘了擡一擡。

一陣陰風而過。

蘇白又晃了晃鈴铛,垂下目光似乎在想些什麽事情。

審訊室裏,中年婦女抱着小寶寶,一臉冷淡的開口。

“沒錯,是我跟我的丈夫合謀殺死了我們的親手女兒。”

中年婦女擡了擡嘴唇,沒發出聲音,像是不知道該如何從頭說起。

“二十年前年前,我懷上了一個女兒,這是我跟我家先生的第一個孩子,我們都很高興,當時剛結婚,兩人也恩愛,有了孩子,就有了未來,就有了希望,有一次我回家省親,我家先生跟我一起,當時什麽年代,哪有現在的馬路大燈,都是泥土路,大路小路都是坎,都是人走出來的,或者搬石頭砌出來的。”

中年婦女伸手捂着臉,似乎想起了什麽難過的事,然後嘆了一口氣。

“當晚我們路過一段小路,電筒壞了,只能扯谷草點燃照路,我們遇到一隊送葬的,我從不相信這個世界有鬼,真的,我從不相信!”中年婦女加重了語氣,神色變得複雜又難以回首。

“後面的事我也記不清了,迷迷糊糊的,我記得有人告訴我說,想要我跟我先生活着回到家,只能把我女兒的命送出去,不然,我們一家三口都得留下來。”

“我不信邪,但我先生答應了,我不肯,扯拉着,我跟我先生回到了娘家,白天沒事,一到晚上就發生各種邪事,我害怕,我先生也害怕,沒辦法,跟娘家人說了,找了個神婆,只能把我女兒的命給送出去。”

王江眉頭皺了起來。

中年婦女笑了,搖着頭, “很可笑對吧,我也覺得可笑,沒過多久我就生産了,是個死嬰,生下來的時候嬰兒都快發臭了,連醫生都說我能活下來是個奇跡,還在我肚子裏面的時候,其實我女兒就已經死了,我跟我先生都明白,但都不想去承認。”

“所以我們在發現路邊有個被遺棄的女嬰時,毫不猶豫就收養了她,謊稱是我生下來的,那個年代哪兒像現在啊,沒出生證明都能上戶口,就說是在家裏生的,反正是第一胎,也只能是第一胎。”

“我承認,我對她不是很好,一面我想要補償我死去的親生女兒,一面我又不想面對曾經我跟我先生犯下的錯誤,我先生跟我是一樣的念頭,對她難免疏忽,我眼睜睜的看着她變壞,看着她變成那副模樣,我有時也想,如果是我的親生女兒,她絕對不會是這種樣子。”

王江突然就想要抽煙,他扭頭看向蘇白,蘇白還是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

他想起蘇白說的那句話,況且現在也的确不能抽煙,他把煙瘾給壓下去了,看着中年婦女, “于是這就是你殺了她的理由”

“這倒也不是。”中年婦女低下頭看着自己懷裏的寶寶,溫和的笑了笑, “是因為他,我的小乖乖。”

“你也知道,我是公職人員,不能有二胎的,國家不允許,沒辦法,原本我去查過,也想打掉,但舍不得,舍不得就得想辦法,我知道二胎過不了一兩年就要開放,但是我肚子裏面的孩子不能等,況且,那個女孩原本就跟我們沒什麽血緣關系,将來還會跟我兒子搶遺産,我幹嘛還要留着她”

中年婦女臉上閃過一絲扭曲,無聲的笑了出來。

“那你也下得去手,無論是誰,生活了十八年,整整十八年!”

“誰讓她說如果我生弟弟就親手掐死弟弟這句話的!”中年婦女擡頭盯着王江,冷笑, “你應該沒結婚吧,不知道一個家庭要經營好有多困難,那晚我也不想殺她的,是她自己知道了不是我們的親生女兒這件事,吵着鬧着說要把弟弟給掐死,還說憑什麽要有弟弟。”

中年婦女說到這裏,神色變得冷淡起來, “也不瞧瞧她是個什麽東西,一天只會各種惹禍找麻煩,我受夠了她了,總是能給我找一大堆的麻煩,我的時間難道就是浪費在一個不相幹人身上的嗎當晚我失手,把她從樓梯上推了下去,原本她沒死,是我拿了窗簾上的繩子勒死她的,三個結,穿着一根紅線。”

王江看向中年婦女的目光微微變了變,真夠狠心的。

“然後我家先生回來了,兩人一商量,就演了這場戲,每晚我都睡得不安穩,我總感覺她就在窗外直愣愣的盯着我,尤其是我生我的乖寶寶的時候,我都在手術臺上了,突然就停電,我差點就死在上面,她不會放過我的,這幾天我也知道自己逃不過了。”

中年婦女嘆出一口氣,目光放在了自己的乖寶寶身上,伸手輕輕拍着。

“寶寶,媽媽可能不能陪你走下去了,沒關系,你的爺爺奶奶會好好照顧你。”想到了什麽,中年婦女突然笑出了聲, “放心,就連你那在天之靈的姐姐,都會保佑你的。”

“胡說什麽你!”王江直覺感覺這裏面還有什麽貓膩。

中年婦女卻是不說話了,只是抱着她的小寶寶,安靜的坐在一側。

似乎對生對死都沒什麽意思了。

王江下意識的朝着蘇白看去,只見蘇白捏了捏眉心。

捏眉心,捏眉心是個什麽意思王江記下了,想着什麽時候問上一句。

蘇白又把目光移向了窗外,那女鬼站在那兒,一言不發,只是死死的盯着那中年婦女,似乎恨不得生吞了她一般。

“審完了人,接下來就該審鬼了。”蘇白搖了搖鈴铛,那女鬼神色變得痛苦起來。

王江讓人把中年婦女給帶下去,然後把目光投向了蘇白,意思很明顯,審鬼是你的強項。

蘇白對着王江眨了眨眼睛,王江突然發現蘇白還有如此可愛的一面,耳根子微微發燙。

很快,王江就給蘇白騰出了一間屋子,裏面什麽都沒有,就蘇白坐在椅子上,王江在旁邊盯着,防止出什麽意外。

蘇白看着站在屋子中間的女鬼,側了側頭,漫不經心的抛着鈴铛, “你知道是自己的父母殺死了自己,不想承認,所以一直帶着怨氣不肯投胎,對吧。”

女鬼不發一言。

“于是在有人找到你,跟你要繩子的時候你就給他對方,你是怨鬼,而且是怨氣強大的鬼,所以你是自願把繩子交出去,對吧。”

女鬼嗤笑了一聲, “沒錯,是我自願的,我弄不死那女人,至少也要把合謀的人給弄死!”

“然後呢,那人許諾了你什麽。”

“我說過的吧,我只想投胎,我怨氣太大,不能投胎。”女鬼似乎不太想多說話,估計今晚她的刺激也挺大,沒想到自己從一開始就是個錯誤的存在。

蘇白點了點腳尖, “最後一個問題,拿走你繩子的人,是誰”

女鬼看着蘇白,剛想張嘴,一道金光從她體內爆開,她像是被潑了汽油的紙人,立刻就被焚燒了起來。

“啊啊啊——!!”

女鬼尖叫着,鬼火落到地面上,消失不見。

蘇白後退了幾步,王江看不到發生了什麽,過來在蘇白的身前把他護住了,低聲的問怎麽了。

蘇白看着不過幾秒就被焚燒得幹幹淨淨的女鬼,閉了閉眼。

女鬼最後只剩下點點灰塵,然後消散在空氣之中,什麽都沒留下,很明顯,是她的同夥下的手。

“女鬼死了,應該是被同夥下的手,畢竟是鬼。”蘇白拍了拍王江的肩膀,輕聲說道。

王江看了看,還是什麽都沒看到,不過他卻松了口氣, “你沒事就好。”

蘇白擡眼,看了王江一眼,又看了看時間,很晚了已經。

“今晚就先到這兒吧,明天再繼續。”王江想到了什麽,朝着蘇白笑着, “多虧了你,一年前的綁架案才解決了。”

“我接受你的表揚。”蘇白點點頭。

王江失笑。

兩人收拾了一會,這邊會有人解決好後面的事,他們也就輕松多了。

不過王江還是被上頭給罵了一陣,因為命案還是沒解決,綁架案一年前是的解決好了,但是目前讓人糟心是的這九起命案!

其實蘇白是想着多多少少能夠從女鬼嘴裏套出些什麽的,結果女鬼被解決得太幹淨了,什麽都沒問出來。

他的身體只能在這個世界支撐一個月,一個月後就任務結束的時間,他時間太緊迫了。

王江這幾天對他的問題還挺多,問的最多的就是他到底是人還是鬼。

蘇白讓王江摸了摸自己的臉,又摸了摸自己的手,說自己是溫熱的,是人。

結果王江下一秒就跑出去了,然後回來一個勁的傻笑。

蘇白捏了捏眉心,突然就想到了另一個人或許知道些什麽東西。

于是時隔不久,蘇白再次拜訪了季禾子的茶樓。

依舊是那個雅間,今天的季禾子一身青色長衫,繡着藍色幽蘭,本是精密又雅致的衣服,他穿着還帶着佛性的溫和,偏偏就因為眼角的那點痣,又俏又魅的,說不出的誘惑,丹鳳眼上挑的時候,讓人能迷了心竅。

至少蘇白是這麽覺得的。

“我知道你會來找我,但是沒想到是以這種身份。”季禾子在蘇白身上轉了一個圈,笑道。

蘇白從手腕上把戴着的一圈佛珠褪下,遞過去。

“我也說過,必定送你更好的一件佛物。”

季禾子也不推辭,直接接過,上面還留着蘇白手腕上的溫度,很淡,但很明顯。

“你身上的秘密卻是越來越多了。”季禾子說道。

“比不上閣下。”蘇白搖了搖頭。

季禾子低頭開始泡茶了,他泡茶的時候手指特別好看,翻滾之間像是飛起來的白色羽翼。

看着看着,蘇白就把目光移到了季禾子的眼角處,如果不是因為季禾子是佛性,估計另一個職業會更适合他。

‘禍水’

之前蘇白砸人設的時候,瑪麗蘇禍國殃民萬人迷就跟不要錢一樣,但是蘇白也知道那只是表面拉好感度,真論起來,是無論如何都比不上眼前這人的。

僅僅只是上挑的一個眼神,就能讓人酥了骨。

想到了什麽,蘇白臉頰泛紅了一下,側頭遮蓋住自己的尴尬。

季禾子注意着蘇白的一舉一動,也大概知道些什麽,卻默不作聲。

等一杯清茶好了,季禾子遞過來。

蘇白接過,聞了聞,卻不喝。

“我不喜歡喝茶。”蘇白直接就說了出來。

“看得出來。”季禾子無所謂,他端起一杯輕輕喝了一小口,然後輕笑, “其實我也不喜歡。”

“一個不喜歡喝茶的人開了茶樓。”蘇白把目光移向窗外,外面江波豔豔,在陽光之下泛着光芒,像一塊巨大的鏡子。

季禾子正了正神色, “我知道你來找我的目的,雖然我不知道你為何對鬼王如此上心,不過的确,鬼王出來了。”

“是誰”

季禾子搖了搖頭, “我也不知道。”

蘇白垂下目光,在自己的手腕上掃過,季禾子應該知道一些東西,不過他不願意多說。

“女鬼的幕後之人你應當是知曉的,你不願意說,我猜測這人跟你有着千絲萬縷的關系,再者,二十年前鬼王出世過,被正道之人所覆滅,據我所知,當時所有圍攻鬼王的正道之人都同歸于盡了。”蘇白停頓了一下,目光若有若無的在季禾子眼角的那點痣掃過。

“同年,女鬼的母親與父親回家省親,恰巧就遇到了這場戰事,鬼王亡,百鬼夜行送葬,恰逢七月中元節這天,我一直在想,女鬼母親說的那句‘你的姐姐在天之靈也會保佑你’到底是什麽意思,後來我才想明白。”

蘇白看着季禾子,神色冷淡, “有人用了那未出世的女嬰之命,存了一縷幽魂,就封在那鬼王送葬之中,至于真正的鬼王,或許當時還殘留了一縷幽魂。”

季禾子突然就笑出了聲, “你這想法未免有些太牽強了。”

“是有點牽強,因為我不解的是,女鬼母親未出世的嬰兒,到底是什麽來頭竟然讓百鬼都纏着不放。”蘇白指尖微微擡起點着桌面,似乎在深思。

“或許是天命之人。”季禾子微微搖了搖頭,吐出一口氣, “天道茫茫,大道凄凄,鬼道飄飄,神道遙遙,無論是什麽,總歸都在輪回之中,命中注定的,該來的總會來,該走的也總會走,執念不得,亦強求不得。”

蘇白看着季禾子,季禾子也看向蘇白,兩人的目光相遇,那一霎似乎有着什麽東西兩人都明白了。

季禾子突然嘴角挑了起來。

原本就生得俊俏的臉,因為那一抹笑容變得溫和了大半,就連那眼角的痣也被沖淡了幾分妖豔妩媚。

蘇白有些不解的看着季禾子。

“你真奇怪。”蘇白直白的說道。

明明是佛修,也帶着佛性的溫和,卻因為眼角的那痣讓人又俏又魅的,這種人,只适合存在虛無之中。

“你也很奇怪。”季禾子回道。

蘇白想了想,不想再多說話了, “我走了,你知道在哪兒可以找到我。”

“慢走不送。”

蘇白點點頭,起身,離開了這座茶樓。

不僅是季禾子這個人,就連這座茶樓,蘇白都覺得不像是該存在現實生活中的東西。

而蘇白也知道了為什麽季禾子會給他一種奇怪的感覺了。

不過蘇白也沒有太過去糾結,雖然時間只剩下不到一個月,但是蘇白卻開始不怎麽着急了。

就好像季禾子說的,命中注定的事,執念不得,強求不得。

蘇白回去的時候意外的王江也在家裏,一臉的無措加驚慌,瞧着人回來了上前一步就直接喊了出來,帶着莫名的怒氣。

“你去哪兒了!”

蘇白擡了擡眼皮, “去見了一個人。”

王江似乎也覺察到了剛才他的語氣有些惡劣,抓了抓頭皮聲音放軟了些, “下次出去記得給我說聲,我還以為你又,”

聲音戛然而止,王江一愣。

蘇白瞥了王江了一眼,什麽表情都沒。

王江轉身坐到沙發上去了,抽出一根煙,點燃,深吸了一口。

蘇白額頭有些汗,他回來的時候陽光很盛,有些燥熱,他一邊走着,一邊脫衣服,然後進入浴室,關門,開始洗澡。

水聲很快就淹沒了所有的聲音,寂靜的房間裏面唯有水聲格外的明顯。

王江抽完了一根,又開始抽第二根。

他閉了閉眼,眉頭深鎖,他的下巴有些胡須冒了出來,給那張本就剛毅的臉更添幾分硬氣

王江心裏面很煩,胸口處更是悶得慌。

從他出生開始,他就一直有種奇怪的念頭,他似乎在等着誰,他是孤兒,從未體會到過普通家庭的關懷。

他從不看重自己的命,早些年更是被戲稱為‘拼命一哥’。

只有一次,王江跟死神來了一個擦肩,那個時候王江是什麽感覺呢,他也記不清了,他只知道自己不能死。

他還沒有等到什麽出現,所以他不能死,他變得惜命,他不敢死。

在看到蘇白的第一眼,王江就有種奇怪的念頭。

三十二年的所有,仿佛就是為了這一眼。

同時,王江驚恐的發現自己害怕蘇白的消失。

這種說不清的感覺讓王江煩躁,他的神色被掩埋進煙霧之中。

深吸一口,轉一個圈,再被吐出來,白色的煙霧升起,模糊他的雙眼。

水聲停止了,王江朝着浴室門口看去,死死的盯着,胸膛處的心髒開始跳動。

裏面遲遲沒有聲音傳來,王江手裏的煙快要燃燒完了,他想到了什麽,猛的站起來朝着浴室過去,蘇白沒有鎖門的習慣,所以王江直接打開了門。

蘇白背朝着王江,轉過頭看向男人,面無表情。

王江的呼吸一頓。

蘇白沒有穿衣服,背對着他,很瘦弱,白皙的脊背看着很漂亮。

兩人的氣氛頓時變得尴尬甚至是旖旎起來。

像是水波被掀起了漣漪,一圈又一圈,急促,又躁動。

“可以幫我拿衣服進來嗎,我忘拿換洗衣服了。”蘇白輕聲說道。

王江猛的回過神來,趕緊轉身去卧室拿衣服了,腳步急促。

很快,一套衣服被王江拿了進來,他卻不敢多做停留,直接就回了卧室,隐約還傳來了大力關門的聲音。

蘇白一臉冷靜的給自己換上,然後皺眉,王江沒有給他拿內褲。

一想起王江清一色的黑色四角內褲,蘇白垂下了目光。

他出去找吹風機吹頭發,男人的卧室門關得很緊,裏面也有衛生間,蘇白打開吹風機, ‘嗡嗡嗡’的聲音很大。

隐約之間,蘇白聽到了裏面傳來的水聲。

他吹完頭發,裏面的水聲還在繼續,應該也是在洗澡吧。

蘇白把頭發随意的揉了揉,坐在沙發上捏了捏眉心,他好疲倦。

【尊敬的蘇白先生。】

‘你想說什麽。’

【在下如果說了,您又會禁在下的言了。】

‘這次我不禁,你直說。’

【尊敬的蘇白先生,您沒必要這麽作踐自己,沒有人可以配得上您,乃至擁有您。】

蘇白的目光平靜,卻是忍不住的嗤笑了一聲。

他伸手放在眼前,捂着自己眼睛,說不出是什麽感受。

‘連你都沒有覺察出來麽, 006,你當真不知道他是誰嗎。’

【尊敬的蘇白先生,在下的确不知道,是上個世界的胡海嗎】

‘其實的我還不确定,不過他就是上個世界的胡海我可以确定,至于其他的,或許要下個世界才能找到答案,也或許是下下個世界。’

【尊敬的蘇白先生,您又執着了。】

蘇白側了側頭,他把手放了下來,目光之中沒有一絲情緒。

過了很久,王江才從裏面出來,他是短發寸頭,不用吹風機就能幹,這吹風機都還是前幾天王江特意去買的。

那天蘇白洗了頭出來,肩膀上的衣服濕了一大堆,帕子擦不幹,王江看着蘇白臉色蒼白,覺得他身體不好,怕生病了。

王江有些遲疑,他是有些事想說,不過在看到蘇白那一瞬就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蘇白也看向王江,然于心,他朝着王江招了招手, “你過來一下。”

王江鬼使神差的走過去了,剛想問啥事蘇白又開口了。

“吻我一下。”蘇白指了指自己的嘴唇。

王江臉色一下變了,耳根子燙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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