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副本注視
副本注視
朱眉聯想到聚餐時杜漸微忽然沖進廁所，片刻後若無其事走出來。
她猜想未銷毀的異種食堂副本給杜漸微造成了不可逆的傷害。
杜漸微作為隊友來說的确擔起了全隊和營救的責任，可她未免犧牲過大。
她帶着目的來基地，其實是有別的安排吧？她獲益了什麽，才足以抵消污染入侵到她的肉身？
身側杜漸微沉沉安睡，仿佛那句夢話只是朱眉的幻覺。
丁澄野和紮瓊克在另一節車廂處理僞裝身份的文件，如果丁澄野知道這事，想必能猜到和杜漸微丢失的記憶有關。
總是無緣者牽線，有緣者徒勞。
就像一開始，他們也沒想到，一場探測任務會讓異種身上藏了太久的新鮮血肉，暴露在天光之下。
杜漸微手背上的【血眼淚】無聲注視着，等待着一切。
列車到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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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晨三點，獅鹫隊列隊出行。
丁澄野替後排拉開車門，一面扣上夜視面罩一面在車輛供能處插下ID卡。
“庇護所S091內部以古籍人員為主，我們這次的身份是A市直轄異能者輔助隊，幫助庇護所成員清查維修建築設施。我們在八點前到達庇護所療養院即可，現在這幾個小時直接到副本附近檢測動态。”
車內，機械臂分發若幹設備，造型像杜漸微以前看3D電影用的眼鏡夾片。之前培訓課講到了這個，叫異物質探測儀，有多種類型和使用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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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眼下用的這個最簡單，只用夾到自己裝備上的護目鏡上，調整适配參數和獲取感應度就好。
感應度是科技與人類異能的同頻傳達器，相當于一個加強版的能量通路，借助異能這個特殊渠道讓使用者在沒進副本之前就可以大致觀測到副本的活躍度。
因為大型科技會在副本周邊亂頻甚至斷線，甚至有的會引起副本蘇醒，所以越靠近高污染度的副本周圍，越需要人力維持。
人類科技和污染副本，就像天平上的兩塊磁鐵砝碼。不得過強或過弱，否則會向對方傾倒，帶來不可挽回的後果。
“我在社區異能者板塊看過到之前Y市的一個慘案，一個數十人的小隊打算突擊C級副本，路上所有人為了保持精力，穿戴裝備後自動駕駛，結果激發了一個從來沒有檢測到高活躍度的低級副本。”
“那副本的異種頭目是水鬼，直接把幾輛裝甲車拖進水庫裏，那個精英小隊直接在睡眠裏全軍覆沒了！”
紮瓊克講的繪聲繪色，朱眉倚着扶手看向漆黑窗外，一只手給杜漸微調參數。
數千個科技參數數據她記起來跟喝水一樣簡單。
杜漸微看向車窗外，夜色像潮水般撲打至眼前。
帶上異物質探測器的護目鏡下，窗外閃動着或大或小的熒光星點，像是海岸線的熒光水母群。
星點大的在遙遠處，呈不規則狀，猶如一塊針織到一半的披巾；小的更近些，芝麻雀斑大小。
星點旁有變動的細小數據，是杜漸微看不懂的高深名詞。
杜漸微意識到所有星點就是活躍度的直觀表現。
窗外每一片區、未被歸于聯邦基地的土地，都跳動着異物質的星點。
丁澄野車技很好，一邊與他們閑談着一邊操控。行駛之地經過大段起伏的廢墟殘骸，但車內基本一切平穩。
杜漸微：“隊長練過？”
丁澄野呵笑一聲，“把你丢進A市，沒半個月你就能開直升機去食堂吃飯了。”
杜漸微：“怎麽你們口中的A市跟洪水猛獸一樣。”感覺比和異種對上還吓人。
紮瓊克捧哏似地大嗯一聲，“微姐你是不知道，我就線上跟過澄哥開過一次會，對面的人洪水猛獸一樣，恨不得把我倆吃了！不敢想還得回本部述職的哥。”
朱眉：“憐愛了。”
丁澄野：“……呵。”
述職，丁澄野不是被降級了嗎，還是說？
杜漸微坐在丁澄野後排座，她擡眼便能看見他背椅側邊露出的一小段耳發。
丁澄野将車內指示燈亮起，所有窗格視窗內另有一道光彩集中指向某個點，“快到了。”
杜漸微識趣地掠過述職話題，目光投過去，瞳孔一顫。
前方一片黑暗中，熒光星點密密麻麻，像是覆滿水汽小泡的玻璃蓋，讓杜漸微後頸一陣發麻。
【檢測：賽場副本正在蘇醒，活躍度目前為10。】
【當前活躍度為5，當前離副本邊界2公裏。請保持遠距離、無異能開啓狀态觀測副本。】
系統和設備科技的兩道聲線讓杜漸微一愣。
活躍度不一樣？
她自己的直覺相信前者。
杜漸微：“你們那邊，顯示活躍度為多少？”
紮瓊克：“5呀姐，你是還不會嗎，我來教你。”
丁澄野聽明白杜漸微的言外之意，“你的異能在說明活躍度與設備傳達的不一樣？”
杜漸微點點頭，“我這邊活躍度是10。”
朱眉：“精神系異能在高理智值的時候很少出錯，看來我姑姑的猜想方向沒問題，這個副本在掩蓋自身的活躍跡象。”
丁澄野降低車速行駛到離副本最近的高架，升起物質折射器——可以逐步看清前方建築被勾勒出的不規則廢墟斷塊和色塊分界。
綿延起伏圈出一個大致的龐大橢圓，內部是一大片田徑場、草地、沙地與欄杆看臺。
熒光星點閃動其間，随車輛靠近而燈火幾近湮滅。
丁澄野把車停在斷裂的高架橋邊，“這是離副本最近的觀測點。”
隊友下車，杜漸微接過觀望設備。
空中飛舞着數只機械蠅，它們搓了搓觸肢，啓動後飛向開放型賽場副本內。
機械蠅是少有的結合自然生物的科技設備，它的飛翅、蟲身的部分由生物本體提供。
杜漸微：“雖然我理解，但為什麽要用蒼蠅，很惡心哎。”
隊友給她嫌惡的表情逗笑，“因為蒼蠅蟑螂這種東西哪怕是末日後的生命力都比大部分人類強。”
“用這種外形做介質，副本污染和異種的注意力都要降不少。”
杜漸微感慨：“活到這年頭，蒼蠅蟑螂大耗子才是贏家啊。”
她迅速調配設備，戴上後視覺連接了機械蠅處于半空觀測的複眼，仍有些暈眩。
隊友等了幾分鐘，發現杜漸微毫無不适，彼此對上眼神。
紮瓊克：“好牛的微姐，這種視覺沖擊都能分分鐘化解。想當初連眉眉都适應了足足兩天！”
朱眉：“杜漸微的異能，像是囊括了很多高效的副異能。”
精神系異能中最最頂尖的存在。
丁澄野心想可不是，連他這種主副異能稍微有點用的都能被大肆報道，等杜漸微的6個異能亮個相，怕是連A市的高層都要抱團請她出山。
這麽一個掃地僧，到底圖基地點什麽？
他嗯了聲，算是回複朱眉。
走到杜漸微身前，手指輕輕扣動杜漸微眼鏡上一個點。
“輔助側位和平衡點在這。”他提醒道。
杜漸微轉了轉，“哦哦，真的耶！清晰多了，畫面也沒那麽暈了。”
“我看見異種了——怎麽長得跟喪屍一樣？！”
丁澄野眉梢一跳，心下只覺不妙，迅速觀望。
只見高架之下、一千米開外的廣袤占地中，廢墟和腐朽殘肢間，游蕩着一群熟悉又陌生的死物。
機械蠅穿過爬上青藤的球網與欄杆，避開角落與泥溝裏的變異蜘蛛蟲豕，懸停在行屍走肉間。
腐爛的皮肉、凝堵的血管、青白的爬着屍斑的軀體。成百上千的保持人形的爛肉正在無頭蒼蠅般徘徊。
異種們扭曲地擺動四肢、發出模糊的嗜血的咆哮。
這是最初的異種，人們那時叫它們喪屍。
朱眉不可置信地喃喃：“這裏怎麽會有喪屍？”
她現在明白為什麽一向果斷理智的姑姑，為什麽對待一個疑似副本有這樣模糊不定的态度。
末日時代最初期才有的喪屍早已滅絕，只剩标本供各大基地分部研究。
最低級的、只有貪吃血肉而追逐的本性，依靠底端軍火就可以端個幹淨。
人們如今只需為了那些模拟人類意識的新型異種而頭腦。
這時候蹦出個喪屍來，就像精雕細琢的高窗大閣裏住的是原始人。
獅鹫隊全隊警戒，內心深感不妙。
空氣中只有寒風吹過的聲音，丁澄野問：“……朱眉，之前朱長老有通報過這個副本的異種情況嗎。”
朱眉喉嚨艱澀，這還是她第一次看到過這樣低級而繁冗的喪屍異種群。
“沒有。姑姑說，這個副本的奇怪之處就在于，它晚上才稍微能被檢測到活躍度。并且在我們之前前來的檢測小隊，哪怕是精神系的，都沒有詳細的副本圖像。”
幾人望着眼前的熒光點點，成群的喪屍如圈養的牛羊，在廢墟中徘徊游蕩。
仿佛忠心的家畜，正在等待主人家的歸來。
驀然升起的涼意攀上脖頸。
直覺發動，幾人都意識到什麽：這個副本有意對他們展開外貌，有意“邀請”他們。
丁澄野咬牙，“撤退。”
就在他說這句話的時候，千米之外的副本中，所有喪屍朝他們轉過來了頭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