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9.第9章

第 9 章

第二天一早，醒來的舒明暄差點吓得心髒停跳。

不是他膽小，任誰剛剛睡醒還在迷糊中，坐在床邊正要下去，就差點一腳踩上一顆脆弱的蛋，也都會吓成這樣吧！

舒明暄又好氣又好笑，把不知道什麽時候滾來床頭睡了一覺，此時絲毫不知剛剛差點遭遇踩碎危險，兀自高興的黑蛋撿到床上。

黑蛋難得又上了床，興奮地一跳一跳，滿床打滾兒。

在将饕餮蛋帶回來以後，舒明暄在晚上就一直是以人形休息的。

所以原本堆在中央，占據了大半個床的抱枕就有不少被推到了一邊。

只有一個圓溜溜的，看起來白白軟軟的雪媚娘抱枕還留在中間。

白色抱枕和黑蛋差不多大小，也是圓滾滾的形狀，昨晚舒明暄就是抱着它睡的，夢裏還吃了一個神奇的狌狌口味雪媚娘…挺難吃的。

黑蛋像巡視領地一樣，滾過了大床的每一處，連邊邊角角都不放過。

然後又來到床中間，仔細觀察這個白白圓圓的，像蛋一樣的東西。

它一邊注意着大妖的舉動，一邊輕輕碰了碰這顆“蛋”。

舒明暄沒有什麽反應。

他正饒有興致地看着黑崽的行動，想知道它要幹什麽。

黑蛋等了一會兒，膽子大了一些，又推了推“白蛋”。

白色雪媚娘抱枕被推得滾了一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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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蛋趕快縮回來，轉身看舒明暄的反應。

舒明暄看得好玩，笑了一下。

這下黑蛋像是找到了靠山，雄赳赳氣昂昂追上“白蛋”，用力一推——

抱枕咕嚕嚕滾開，一直滾到床邊，晃了兩晃，穩住了。

黑蛋“嗖”地跟過去，看似十分不經意地，在岌岌可危的“白蛋”上蹭了一下。

抱枕失去平衡，徹底掉下去，在地板上彈了一下，滾得更遠了。

站在床邊的黑蛋原地跳跳，返回床中央，往下一躺——

與之前“白蛋”擺放的位置分毫不差，嚴絲合縫。

舒明暄“噗嗤”笑了出來。

他仿佛看到了一只成功趕走入侵者，扞衛了領地後，耀武揚威趾高氣揚的小動物。

只不過還是只幼崽，即使惡龍咆哮也是“嗷嗚嗷嗚”的，沒有威懾力，只讓人覺得可愛。

“好了，那就是個抱枕，抱着舒服的，不是蛋，和你不一樣。”

舒明暄把白色抱枕撿起來，随意拍了兩下灰，扔到床邊成堆的抱枕上。

他趕在黑崽再次躍躍欲試把抱枕推下去之前，将蛋撈了起來，帶去洗漱。

雖然在陣法之下，地上完全不會有灰塵，不過黑崽從木臺滾到床頭滾了這麽遠，他在心理上還是感覺需要擦擦洗洗的。

小窩再次被收了起來，舒明暄抱着被擦得幹幹淨淨的黑崽，去了樓下一層的育幼室。

姑獲鳥帶大了一批又一批的幼蛋幼崽，什麽樣子的崽都見過。

而舒明暄到底沒有接觸過還一片迷蒙什麽都不知道的蛋。

昨天的事情之後，他覺得自己需要去和姑獲鳥取取經，學習一下怎麽進行幼兒教學，開始正确合适的教導。

育幼處的面積很大，分成了不同年齡段的區域，整體都是活潑明快的顏色。

此時已經是吃過早飯的時間，育幼處正熱鬧着。

活動室裏有像絨球一樣的毛茸幼崽，繞着滿地玩具你追我趕，滾來滾去；更大一些的幼崽正在上課，一個個小小的身子端端正正蹲在桌子上，一本正經地聽講。

還有磕磕絆絆正在化形的小妖，努力半天還是藏不起大尾巴，豆丁小正太抱住自己的尾巴撇着嘴，眼淚汪汪。

舒明暄目不斜視，一路走到了最裏面，去找正在照顧剛破殼幼崽，以及幼崽蛋的姑獲鳥。

一進入這個黑崽曾經呆過的房間，舒明暄就感覺抱着的蛋崽瞬間緊張起來，甚至戒備地亮出了小火苗。

他用指腹蹭蹭手下光滑細膩的蛋殼，哄道：

“不是把你送回來的，不會把你留下，別害怕。”

黑蛋這才不太情願地收起火苗，把自己往大妖懷裏縮了縮。

姑獲鳥正哼着歌，将一窩乒乓球大小的翠綠色蛋挨個兒翻面，放在暖暖的陽光下。

她的頭上和肩上都蹲着小鳥，是那窩叽叽啾啾的小孔雀，已經經過第一次褪毛，長出了幾片漂亮的硬羽。

姑獲鳥轉過頭，看到舒明暄，連忙問好：

“舒前輩。”

她想低一下頭表示尊敬，剛剛動作又想起頭上蹲着只小孔雀，僵住了。

小孔雀被晃了一下，支着細細的小腿兒，撲棱撲棱翅膀站穩。然後張開翅膀，歪着腦袋，嫩嫩地對舒明暄“啾”了一聲。

一副要抱抱的樣子。

舒明暄猶豫半響，看小孔雀堅持張着翅膀，便伸出一只手，想摸一把毛絨肥啾。

下一秒，他感覺懷裏的黑蛋突然警戒，甚至隐隐散發出敵意。

舒明暄：…

他默默把手縮了回來。

小孔雀毫無覺察，看看面前的妖沒有來摸摸或抱抱自己的意思，失望地收回翅膀。

黑蛋的敵意也略微收斂了一些。

舒明暄撫摸了黑崽兩把，讓它冷靜。

“我沒有打算養別的崽。”

黑蛋不信，警惕依舊。

“真的，甚至原本連你都沒打算養。”

黑蛋：…？？？

騙妖！就要養黑崽就要養黑崽！

而且只養黑崽！

黑崽生氣氣，連銀點圖案都變成了一片小火焰和叉號！

舒明暄欣賞了迷你燈光秀，逗完黑崽心滿意足，幾句話就又把小笨蛋哄好了。

姑獲鳥載着幾只小孔雀，又去接了兩窩其它剛剛出窩約兩周的幼崽，帶着舒明暄去了将要破殼的孵蛋區。

像往常一樣，所有的蛋和幼崽都被放在了厚厚軟軟的地毯上，在姑獲鳥的身邊圍成一個圈。

只是這次的圓圈不太規整，凸出一塊。

被放到地毯上的黑蛋生怕被落在這裏了，向後蹭着緊緊貼住坐在它身後的舒明暄，變成了幼崽圍成的圓上的一個尖。

姑獲鳥安頓好每一個幼崽和蛋，先唱了一首輕快的歌，然後開始講故事。

就像人類的童話和寓言故事一樣，姑獲鳥講的所有故事都是以妖族為主角，居然都既不失趣味，又蘊含哲理。

小崽子們現在可能只是聽聽故事，聽個熱鬧。也許有的覺得好玩，記住了。

等它們再長大一些，不經意間就會發現，這些故事蘊含道理，早就在引導它們成長。

姑獲鳥講得聲情并茂，繪聲繪色，舒明暄坐在圈外，聽得一臉困倦。

舒明暄：養崽子好難。

他決定，以後每天來蹭姑獲鳥的育幼課聽，省得自己講了。

不過，也許可以上午來蹭課，下午去整理典籍順便念給黑崽聽？

多聽聽沒壞處，提前培養一下黑崽的修煉基礎。

至于晚上…就當作放松時間吧！可以帶黑崽去長琢鹿文琢的叢林裏玩，或者就呆在他的房間裏，分（獨）享（享）零食。

跟着姑獲鳥的小崽們早就習慣了姑獲鳥的早教流程。

姑獲鳥唱歌時，幾只小崽子伸伸胳膊扇扇翅膀踢踢腿，跟着音樂扭動；

講故事時，随着故事主角的經歷一驚一乍，全心投入。

看着一地崽子，舒明暄的心越來越軟，居然有種，現在養只小崽也不錯的感覺。

也許從頭開始養，從小開始認真教導，就不會在以後，發生不好的情況吧？

他下意識看向黑黑的饕餮蛋。

挨着他的腿的黑崽，漸漸地也沉浸在了故事中，聽得十分認真。

在一群幼崽蛋裏，超大個的黑色饕餮蛋特別顯眼，更別說它的蛋殼銀點還會在姑獲鳥講故事的過程中，根據故事的情節，做出不同的反應。

舒明暄看看在一衆蛋中脫穎而出的黑崽，居然有一種老父親一般的驕傲。

姑獲鳥唱歌聊天講故事，一上午的時間不知不覺就過去。

下午在編撰室裏，又是一番和諧的景象，大妖認真編撰書寫，蛋崽勤勤懇懇幫忙。

舒明暄很滿意，越發有了老父親養崽的欣慰感。

晚上回到房間，負責後勤的小浣熊送來了第一批代購零食。零食包的上面，還有兩個淺棕色的話梅抱枕。

黑蛋在幫忙分類零食，又觀察了一番每個妖力泡泡的成長狀态後，一轉頭，就看到自己趕走“白蛋”後空出的位置上，又來了兩個棕蛋！

黑蛋：！！？

它氣沖沖地撲到床上，用力将兩個話梅抱枕推到床下去。

然後滾到了舒明暄面前，氣勢洶洶地看着大妖。

舒明暄将抱枕撿起來，拍一拍，給黑崽看：

“這是抱枕，不是崽崽，也不是蛋。”

黑蛋不買賬。

它拒絕所有躺在大妖床上的東西！

那是它的位置！

它都不能睡，憑什麽其它東西可以！

舒明暄無奈。他确實不想和小妖睡在一起，而是更樂意抱着沒有生命的蛋。

不過似乎很難和黑崽解釋清楚。

對了，今天姑獲鳥還說養育幼崽蛋的時候，要保證足夠長的相處時間，以及适當表現出對幼崽的特殊，給還沒出殼的幼崽足夠的安全感…

對視良久，舒明暄敗。

他不舍地摸了摸兩個話梅抱枕，将話梅抱枕也放在了床邊的那一大堆的上面。

黑蛋不依不饒，仍不罷休。

抱枕都可以睡床！為什麽它不可以！

它比抱枕圓，還比抱枕好摸，也比抱枕可愛！

它想睡到床上去，和大妖一起！

舒明暄今天才充分擁有了老父親心态，十分寬容。

黑蛋恃寵而驕，最終以舒明暄更退一步，允許黑蛋上床睡覺，才結束了黑蛋的抗議。

黑蛋終于得償所願。

唯一不好的，就是它睡的位置，和舒明暄睡的位置之間，有一條分割線一樣的薄被。

舒明暄将薄被指給黑崽看：“獨立的小朋友會自己睡覺。你想睡床，那也不能超過這條線。”

黑蛋原地跳跳，答應了，迅速撲到屬于自己的那邊，在床上蹭來蹭去，找到一個最舒服的位置。

房間的燈熄滅，黑蛋躺在舒明暄的右邊，安安靜靜等到大妖睡着。

它試探地閃閃銀點，發現大妖沒有動靜，才一點一點向着薄被挪去。

直到它貼住薄被，感覺薄被上似乎有一些舒明暄的妖力，柔和但堅定地阻止了黑蛋繼續向前湊的動作。

黑蛋往前拱拱，發現确實拱不動了。

不過它已經滿足了。

每天都這樣湊近一點點，要不了多久，它就能湊到大妖的懷裏去啦！

它在被子上蹭蹭，光點也黯淡下去，準備睡覺。

**

确定好“養育黑崽計劃”後，每天的時間都按部就班，迅速地滑過。

黑蛋每晚不着痕跡，一點一點越挪越近，眼看就要突破薄被的分割線。

舒明暄察覺到了，卻因為某些原因，并沒有揭穿。

而是選擇看着黑蛋每天努力，然後為更接近的那一點點距離竊喜。

直到某一天晚上——

“咕嚕嚕嚕——啪！”

舒明暄滿頭冷汗猛地驚醒，等他從噩夢中回過神來，才注意到中間的薄被防線已經被突破了。

但是床上沒有黑崽。

他定了定神，趴到床邊向下看，一眼就看到了生無可戀橫躺地上的蛋。

舒明暄單手撈起蛋，低聲道了歉：

“對不起…你突然距離我太近了，而我剛好做了一些夢…不小心把你推下去了，對不起。”

黑蛋氣息奄奄地晃了晃。

舒明暄的情緒還未完全從噩夢中脫離，只一邊走神，一邊一下下撫摸着黑崽外殼，當作安撫。

然而，他摸着摸着，突然覺得不太對。

黑崽的外殼，一直都是溫潤光滑，還微涼的，但這，隐隐約約不太平整，還有些溫熱潮濕的感覺…？

舒明暄點起火焰，照亮屋子。

他微微用力摸了摸剛剛感覺不對的位置。

手上沾上了一些微黏的透明液體。

就像雞蛋的蛋清一樣。

舒明暄：！

他慌忙湊近黑蛋，幾乎将眼睛貼在蛋殼上，仔細看那個位置。

黑色的蛋殼上，有一道十分十分細小的，還沒頭發絲粗的白色短裂痕。

舒明暄：！！！

救命！蛋被他踹下床摔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