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11.第11章
第 11 章
舒明暄帶着黑蛋趕到育幼處時，還是半夜。現在不知不覺中，外面天都蒙蒙亮了。
饕餮崽崽折騰了大半夜，耗費大力氣破殼出來，此時吃飽喝足，困得眼睛都快睜不開了。
他撐着困成一條縫的眼睛打量了一圈，慢吞吞爬上舒明暄的腳背，團成一團，眼睛一閉就打起小呼嚕。
舒明暄身體僵硬，一動不敢動，連呼吸都放輕了幾分。
腳背上那毛茸茸一團，輕得幾乎感覺不出重量，又像是壓在了心頭。
喬霜悄聲走過來，觀察了一下看起來黏糊糊的饕餮團子，問：
“小崽子破殼了，你現在打算怎麽辦？”
舒明暄沉默。
他之前說過，破殼了就要把饕餮送回育幼處，自己不會養小崽。
可真到了這個時候，他居然又有些舍不得了。
自己一手養大、堅持“胎教”引導的幼崽，也許會不一樣？
也許…他可以嘗試着養一養？
可是他其實也只養了兩個星期。
之前那麽久的歲月，都是饕餮蛋獨自度過的，說不定饕餮的性格早就形成了，并不會被這短短兩周影響。
正當他看着小饕餮猶豫不決時，姑獲鳥安撫好早晨睡醒的小妖們，又轉了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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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剛好聽到了喬霜的詢問。
姑獲鳥看看皺着眉頭的大妖，又看看睡得毛毛一起一伏的黑毛球，還是喜愛幼崽的天性占了上風。
“前輩…”她也壓低了音量，緩聲開口：
“一般來說，剛破殼的幼崽失去了外殼的保護，第一次接觸到外界，正是最缺乏安全感的時候。”
“如果這種時候幼崽一直處于一種不安的狀态，幼崽的性格容易變得更加敏感，還有些會變得具有攻擊性…”
幾只妖都低頭看向舒明暄腳背上的毛球。
黑黑的饕餮崽崽肚皮朝下趴在大妖的腳背上，毛茸茸的臉頰蹭住舒明暄的腳踝。
小小的黑尾巴也從身後繞過來，勉力将大妖白皙的腳踝繞了半圈。
任誰一看就能知道，小饕餮崽崽的依賴和眷戀。
舒明暄吸了口氣，終于下定決心。
“我繼續養養看。”
他轉過頭，對既有些高興，又帶着點擔憂的喬霜道：“我會注意的，萬一有什麽事，我就馬上找你。”
喬霜比了個ok的手勢，示意舒明暄先走。
半夜急急忙忙出來，白發還披散着的青年小心蹲下去，伸手想把腳上的崽撿起來。
他捏着小崽軟軟的後頸，居然一下沒提起來——
小饕餮雖然身子被拎起來了，藏在身下的四只爪子，卻牢牢摳着舒明暄的鞋面。
他被大妖的動作驚動，爪子收緊，摳得更用力了。
鞋面上被摳出了幾個小洞。
舒明暄：…
“黑崽，松松爪子，回去睡覺了…”
小爪子看起來就又小又嫩，舒明暄不敢動手去掰，只能期望小饕餮能聽到他的誘哄。
好在熟睡中的饕餮崽崽也是認氣息的。他抽了抽鼻頭，含含糊糊“嗷”了一聲，就松了爪子，成功被拎走。
舒明暄一手托着黑色的毛團子，一手蓋在團子身上，很快回了房間。
他把崽子放在床上，曾經劃給黑蛋的那半邊。
也許是床上大妖的氣息足夠濃郁，饕餮團子只在舒明暄松開手的時候掙紮了一下，嗷嗷了兩聲，就又安靜下來。
他閉着眼，四肢像游泳一樣劃拉了幾下，拱到“薄被分割線”的另一邊，一頭紮到舒明暄的枕頭上，睡了過去。
舒明暄：…他都忘記了，黑蛋已經把分割線打破了。
他伸手撥了撥軟軟的毛球，看小饕餮睡得很香，便沒再給他挪位置，而是找出一個新的枕頭，躺在了另一邊。
精神緊繃了半夜，現在一放松，睡意馬上湧了上來。
外面的天已經徹底亮了，妖務辦小樓上熙熙攘攘熱鬧起來。
而最高層的這個房間中，仍然是一片好夢正酣的黑暗。
并排放着的天藍色枕頭上，右側枕頭中央的黑色團子，不知道什麽時候牽來了一縷旁邊青年的順滑白發，牢牢壓在身下。
**
這一覺一直睡到中午，還不是舒明暄自己睡飽醒來的。
他在夢中覺得呼吸困難，好像被什麽東西壓在了脖子上。
還有涼涼的東西在他的下颌上劃來劃去，蹭得他的下颌濕潤了一小片。
他瞬間睜開眼睛，淺栗色的眼瞳裏目光銳利…到一半，收了回去。
黑色的饕餮崽崽正窩在他的脖子上，吐着粉粉的舌頭“啪嗒啪嗒”舔他下巴。
見他醒來，那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一亮，快樂地嗷嗚一聲，像只小奶狗。
舒明暄把脖子上的小崽摘下來放到床上，抹了抹自己下巴上的口水。
饕餮崽甩着尾巴，圍着舒明暄瘋狂打轉，更像狗勾了。
“好了，別鬧，等我洗漱換衣服。”
饕餮崽乖乖趴下，肚子發出一陣“咕嚕嚕”的聲音。
“嗚嗚…”崽崽用短爪子揉揉肚子，期待地看向舒明暄。
已經用法術清潔好的舒明暄沒忍住，也伸出手。
饕餮崽崽就勢躺倒，四爪蜷縮朝天，完完整整露出腹部給大妖揉。
小崽腹部的毛更加柔軟，細密黑毛光澤柔順。
與冰涼涼的蛋不同，小崽子的身體摸上去暖呼呼的，尤其是重要的腹部位置，像個迷你火爐，大概十分适合在冬天的時候揣在手裏。
雖然小崽的肚子十分好摸，但是手下的小肚子癟癟的。
舒明暄只摸了兩下，就撈起小崽抱在懷裏：
“走了，吃飯去。”
四只鎮守大妖的聚餐地點，往往都在長琢鹿文琢裝備齊全的露臺上。
舒明暄帶着饕餮崽崽到達時，補好覺的喬霜也已經在那裏了。
她将頭發高高紮了個馬尾，正擺弄着露臺上的燒烤架。
“來啦。”喬霜把剛剛穿好的尚付肉串架在火上。
“崽崽能吃嗎？一般來說破殼就能吃肉了吧？”
舒明暄揮手放出一張木桌，把饕餮崽崽放在了上面。
饕餮崽崽自己蹭到距離烤架最近的位置蹲坐着，嘴巴裏流出了可疑的透明液體。
“看來是能吃了。”喬霜哈哈一笑，又多添了幾串肉上去。
尚付的模樣像雞，只是有三個頭、三對翅膀，六條腿。
僅僅兩只尚付切下來的肉，就擺滿了整個烤架，随着炙烤慢慢變得外皮酥脆金黃，散發出陣陣香氣來。
桌上的崽崽伸長了脖子去聞香氣，急切地簡直蹲不住了，幾只爪爪不斷踩來踩去，挪動位置。
舒明暄剛剛把肥遺瓦罐炖上，轉頭就看到饕餮崽崽的一滴口水“滴答”落在了桌上。
舒明暄：…
他從自己的空間裏翻了翻，找出來一塊軟軟料子的布，快速折了兩下，就成了一個小口水帕，給饕餮崽崽圍上了。
小饕餮不适應地蹭了蹭，想把口水帕扯掉，被舒明暄制止。
崽崽很快又被香氣勾走注意力，顧不上那麽多了。
雖然大妖們的食材不一般，但烹饪食物的火也不是凡火，食物很快就好了。
舒明暄将煨着瓦罐的火調小，和喬霜分別拿了一半的串串返回桌前。
“嗷，嗷嗚嗚——”
桌上的小崽居然後腿支地顫顫巍巍立了起來，兩只前爪激動地揮動，迫不及待地要接過舒明暄手中的尚付肉串。
舒明暄坐在桌邊，把手擡高了一些，不給小崽夠到。
串串剛從火上拿下來，還太燙了。
初生的小崽皮嬌肉嫩，還是晾涼一些再給他。
饕餮崽崽不知道大妖的想法，看到近在咫尺的肉串又被拿遠了，哼哼唧唧地撒起嬌來。
他挨着舒明暄躺倒，露出肚子，然來回扭了扭，然後一邊哼哼一邊眨眼看舒明暄。
舒明暄感覺自己的手指微微跳動了一下。
但是大妖要有大妖的自制力，他強行不為所動。
“崽崽，來看這邊～”喬霜坐在對面，分出手裏的一串肉，搖晃着誘惑小饕餮。
“來，過來讓姐姐摸一下你的肚肚，這串肉就歸你啦！”
小饕餮轉頭看向喬霜，大眼睛裏清清楚楚映出了肉串的影子。
“快來，對，就這樣翻着肚子，我只輕輕摸一下…”
小饕餮咽了咽口水，不自覺地往喬霜的方向滾了一些。
喬霜臉上的笑更燦爛了。
小饕餮轉頭看了看舒明暄，青年臉上沒有太多的表情，只是注視着他。
饕餮團子又往喬霜那邊挪了挪，再回頭，大妖還是沒有動靜。
“嗷！”
饕餮崽崽一下爬起來，沒有撲向喬霜，而是氣鼓鼓地撲向了舒明暄。
“嗷嗷，嗷嗚，嗷嗚…”
小小一團繞着舒明暄支在桌上的胳膊肘打轉，一邊轉一邊叫個不停，還一直拿頭頂舒明暄的胳膊，委屈巴巴的。
喬霜“噗”地笑出了聲。
“搞了半天，是拿我試探你啊。”
“他肯定是覺得，你家的崽崽都要跟別人走了，你居然都沒反應。”
小崽叫得太可憐了，舒明暄只好騰出一只手安撫崽崽。
喬霜也算是看着小饕餮破殼的，小饕餮親近她，他自然覺得沒什麽。
他怎麽能想到，這麽點大的幼崽，心眼還挺多呢。
“好了，乖一點，我都說了會養你的。”
小饕餮繼續嗷嗷，目光集中在了舒明暄手中的串串上。
過了這麽一會兒，肉串也放涼了許多，舒明暄就沒再阻止崽崽。
他把小饕餮拱歪的口水帕拉正，挑了兩串最嫩的尚付肉串，又用精致小巧的茶盞盛了一小盞瓦罐湯，一起放在饕餮崽崽面前。
“嗷！”
饕餮崽崽這下不委屈了，茸茸的黑團子在舒明暄的手上用力蹭了蹭，然後撲向食物。
舒明暄和喬霜也吃起了串串，只是注意力還放在小饕餮身上。
饕餮崽崽似乎還沒長牙，一塊肉好半天才能吃下去。
不過漸漸地，他的速度就越來越快。
舒明暄看着小饕餮幾乎是啊嗚一口咬進去一塊肉，沒有嚼就直接吞下去。
他思考了一下，并沒有阻止小饕餮。
喬霜烤的尚付肉足夠嫩，饕餮又是十分能吃的妖，直接吞一點食物應該不成問題。
小饕餮看起來也吃得挺開心。
很快，饕餮崽崽面前的肉串就都進了他的小肚子。
他舔舔嘴角沾的油，轉向那盞湯。
小饕餮邁開步子，“噠噠”地繞着茶盞轉了兩圈，試着伸出舌頭舔了舔茶盞。
好像沒什麽味道。
他又疑惑地舔了下裏面白色的湯，縮回舌頭咂了咂。
好像味道也很淡。
饕餮崽崽有些疑惑，不太明白這個為什麽和剛剛的烤肉不一樣。
一次只能舔到一點點，味道也很淡。也許一下吃掉，味道就濃了？
于是，在舒明暄回頭給自己盛了碗湯的功夫，饕餮崽崽突然低頭，嘴巴張開到了一個不可思議的程度。
等舒明暄轉過頭來，小饕餮已經又閉上嘴巴，蹲坐在地上，爪子拍了拍肚子。
小饕餮面前幹幹淨淨，連湯帶茶盞都不見了。
舒明暄：？？？
小饕餮的碗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