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41.第41章
第 41 章
陶餘看到青年走來，手上頓時一松。小聲叫了一句: “哥哥…”
他立結界的時候沒想起來，自己的一切都是朝舒明暄開放的，只要大妖找到位置，就能輕而易舉地進入。
誰把他給賣了!
舒明暄聞聲看來，掃過大饕餮身上不多的血跡，然後瞪了他一眼。
火光掩映下，青年的臉色依舊顯得有些蒼白，唇色也淺淡。
他垂在身側的手指指尖上，殘餘有十分不明顯的血跡，也就只有恨不得拿顯微鏡一寸寸看過去的陶餘才能發現了。
“哥…”
“舒明暄。”
陶餘未說完的話被另一個聲音打斷了。
堕狼妖朗墨在饕餮愣神之際，變了只巴掌大的小狼掙脫，此時又換回人形，站在不遠處的一塊山石上，目光複雜。
“舒明暄。”
他又慢慢念了一遍，每個字像是在口中咀嚼了一遍才吐出來。
他眼中的懷念，孺慕，嫉妒，懼怕…衆多情緒揉雜在一起，最終全部演變成了恨意。神經質的笑聲從他的嗓子中擠出來。
“你終于來了。”狼妖的血紅眼睛幽幽反光。
舒明暄擡擡胳膊，将被蹭過來的饕餮握住拭擦的手抽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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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像是看着一個什麽髒東西，總是冷淡的眉眼間滿是厭惡。
長身玉立的白發青年未置一詞，身側的火焰卻驟然四散。
金芒如雨，萬箭齊發。
堕狼妖一聲長嗥，地面騰起如同黑色巨浪的濁氣迎上。
金紅與黑灰交織，燒灼的茲茲聲不絕于耳。
濁氣與天然克制污穢的麒麟火焰勢均力敵，僵持片刻後各自驟然翻卷回去。
火焰被舒明暄收攏，而濁氣摻雜着火焰迸濺開來，在狼妖的臉上留下一道深痕。
被火焰直接燒灼碳化的傷口沒有留出血來，朗墨擡手摸了摸，居然又露出一個笑來。
“麒麟火原來是這種感覺。”
舒明暄的眉皺着，手腕一轉，火焰就形随意動，作勢攻擊:
“我自問當年撿回你之後，從來沒有虧待過你。為什麽”
舒明暄想問的不僅是如今的敵對，更想問當年遭到背叛的原因。
當年被背後捅刀之後，這還是他們第一次再次面對面。
從地下冒出來源源不斷的濁氣支撐着堕狼妖躲閃地游刃有餘，似乎他之前和陶餘打鬥對時候隐藏了不少實力。
“是啊，沒虧待…不過就是發現我身上的濁氣之後，見到我就皺眉，在我身上試藥，撿別的小妖回來還一一交代他們別靠近我。”
“既然這樣，當時為什麽不直接把我殺掉!”
“不可能!”
舒明暄還沒回答，陶餘就瞪着眼睛先接上了話。
嫌棄試藥這每一件事都不可能是舒明暄做得出來的。
這狼妖果然有病吧腦子都被濁氣弄壞了，胡說八道些什麽
他狠狠磨牙，要不是哥哥看起來還有話沒問完，他這就上去把這狼的臉打歪!
“試藥…原來你是這樣認為的。”舒明暄的神色重新平靜下來，變得漠然。
當年受傷昏迷之後被壽帶鳥白霜撿回去，直到被白澤找到進入妖務辦，他見過，也親手殺過太多堕妖。
已經過了這麽多年，他早已清楚堕妖是種什麽樣的東西，也幾乎對能被濁氣引誘，主動成為堕妖的朗墨沒有任何期待。
當年他守着死去的麒麟消散為靈氣之後，在衆多大妖驚天動地的打鬥之間小心游走，學着麒麟的舉動，幫一把能幫的妖族。
因為他本身還很不強大，所以大多數幫助對象都是小妖或妖族幼崽。
山海境內靈氣迅速衰減，靈濁失衡，一部分大妖死後化為靈氣填補空缺，還有一部分，卻成為了堕妖。
保有神智的堕妖會主動尋找更多濁氣吸收，甚至不惜靠殺戮制造恐懼和仇恨，來産生濁氣。
而舒明暄就是在這種情況下，将只有巴掌大的小黑狼撿了回來。
小狼身上粘着族人的血滾着泥，本身沒有受多少傷，只是被吓得不輕。
年輕的火光鼠原本打算像以往對待其他小妖一樣，養上幾天養好傷，提供一點食物，指一條出路就把小妖撒出去。
直到他檢查小狼身體時，發現了一縷濁氣。
濁氣!
雖然他身具麒麟火焰，很難被少量濁氣侵染。但大多數妖族早已知道被濁氣感染的下場，甚至是見過或直接于堕妖交手過，紛紛對濁氣避之不及。
怎麽辦是任其自生自滅，還是…試着拔除還未壯大的濁氣
如今的大妖舒明暄，輕輕松松便能逼出其他妖族體內的少量濁氣。
但在當時還未完全掌握麒麟火，妖族也剛剛開始和濁氣抗争的時候，除了用毅力抵擋不被完全感染外，沒有妖族知道要怎麽排出已經進入身體的濁氣。
可畢竟是自己帶回來的幼崽，怎麽能因為還沒有顯露影響的濁氣，就把狼崽扔掉。
洞穴裏的小狼睡得打呼，而年輕的妖族坐在洞口，皺眉思索了良久，才終于下定了決心。
嘗試使用麒麟火引導未果，反而将小狼刺激得暈過去之後，舒明暄只能尋找其他辦法。
他主動沾染少量濁氣，然後找來不同的具有清新凝神，除穢去污作用的植株藥草，混合搭配，吃下去嘗試效果。
如果要說試藥，那他拿自己試藥才是真的。
只是麒麟火太過霸道，他不太能分辨出體內濁氣的消失到底是因為麒麟火的排斥，還是藥草起了作用。
讓小狼吃了數種他認為比較有效的草藥，有幾株的奇怪口味和特性折騰得狼崽可憐巴巴，小狼體內的濁氣卻還在。
混戰時期戰火連天，大量植物和異獸死亡，年輕的火光鼠卻在這種環境下，将小狼藏在下了禁制保護的洞穴裏早出晚歸，試圖尋找祛除濁氣的方法。
他在外出的過程中又撿到不少小妖，可身邊這只狼崽已經足夠他焦頭爛額。
他既忍不住将遇到的幼崽帶回來，又怕新幼崽和有濁氣的狼崽接觸太久傷到對方，往往安頓好就馬上送走。
幼狼從一開始興致勃勃找新夥伴玩卻被阻止，到對被帶回的新幼崽無動于衷，也沒有花費太長時間。
黑色的小狼越來越安靜，常常趴在洞穴裏思考和觀察着什麽。
舒明暄自己都還年紀不大，并不能注意到這種異樣。他剛剛在很遠的地方發現了一種新的果樹。
以這果樹上的果子為食的鳥妖，在遭到堕妖攻擊後，也沒有任何一只感染濁氣!
舒明暄交代過小狼不要随便出去，将洞口藏好，留下會顯示自己回來的印記，然後一連離開了幾天。
他将受傷的鳥妖一一救治，送到安全的地方，這才拿到了果樹僅剩的樹種和果實。
他滿心歡喜地回家，卻在離洞口還有一個土丘的距離時，看到了幾只巨大的九嬰。
兩只九嬰的樣子與正常情況不同，眼睛血紅，身上長了密密麻麻的鼓包。它們正盤踞在他的洞口，做出挖掘的動作。
年輕的火光鼠腦子嗡地一下，不知怎麽就敢沖了出去，想要把還在洞裏的小狼救出來。
好在兩只堕妖九嬰似乎是剛剛吃飽，順路看到了洞裏可有可無的濁氣“點心”，又面對麒麟火焰有所忌憚，沒打上兩下就讓開了。
舒明暄急急沖進洞裏，匆忙之中只注意到洞口有極淺的破壞痕跡，應該是九嬰還沒來得及進來。
他一把抱起躲在洞穴最裏，縮成一團瑟瑟發抖的小狼。
小狼輕輕哼了一聲，低低說了句什麽。
舒明暄來不及細問，一邊急急解釋兩句外面的情況，一手亮出爪尖就要在洞口的相對方向挖出通道，帶着小狼逃走——
抱着小狼的胳膊上一陣劇痛，手指脫力。
被他養了幾年的狼亮出了初具鋒芒的獠牙，狠狠切進小臂，即使此時也沒有松開，就這麽吊在半空。
溫熱的鮮血從傷口湧出，陰冷刺骨的逆流而入，竄向全身。
“小墨”劇痛之下，他的第一反應是檢查了一下小狼的身體，看那點濁氣是否擴散開來，控制了小狼的神智。
幼狼的眼睛黑白分明，分外清醒，圓圓的幼崽眼不知道什麽時候有了向三白眼發展的趨勢。
“你…”
洞口突然崩塌，九嬰細長的尾巴甩了進來，從背後抽在身上，将舒明暄砸上洞壁。
小臂上的貫穿傷口頓時被劃成長口，落在地上的狼崽吐掉口中的東西，牙上還滴着血，就擺出了攻擊的姿勢。
年輕的火光鼠眼前發黑，大腦中充斥着濁氣影響下的喁喁私語。
他恍惚聽到小狼熟悉又陌生的聲音說: “是麒麟火的作用嗎你還沒有變成堕妖。麒麟火這麽好用，那怎麽還治不了我的濁氣”
“或者，為什麽不幹脆将麒麟火給我麒麟舍得，你舍不得”
不是這樣的。為什麽會這樣想
他不知道自己有沒有發出聲音，濁氣和麒麟火正以他的身體為戰場對抗，骨骼筋脈都扭曲痙攣，發出痛苦的尖叫。
洞穴上方泥土崩落，整個洞頂被掀開，九嬰一顆醜陋的頭探了下來，裂開嘴巴，噴出了大量濁氣，嘶吼: “你太慢了。什麽時候能分享成果”
黑色的狼轉頭不耐煩道: “閉嘴!”
是幻覺吧，小狼為什麽會認識這來攻擊的堕妖九嬰呢
可小狼在九嬰的濁氣之下，眼睛隐隐爬上紅色。
濁氣彌漫，舒明暄受到內外兩方壓力，體內的麒麟火驟然爆發，破體而出失去控制，并将他逼為原形。
毛球變為了赤紅火球，從破開的洞頂沖了出去。
火球貫穿九嬰的頭顱，将這顆頭燒成灰燼，卻只将小狼撞翻到了一邊。
萬一小狼只是被九嬰引誘了呢只是被濁氣影響了呢
畢竟是他養了這麽久，最最久的幼崽。
混沌之中，他仍留了手，甚至唯一一點還在控制中的火焰星被放了出去，留在了小狼的身邊。
只是火焰星很快失去與他的聯系，他之後也再未見過那只狼。
直到那次在地脈之下隔着一具堕妖屍體的交談，又到現在，真正再次面對面。
他被白霜救醒之後，用完全融合的火焰将濁氣逼到傷口處的那節小臂骨，生生将其截斷挖了出來，埋在地下。
他曾一度懷疑是自己的問題，是他有哪裏沒有做對，造成了那樣的慘烈後果，因此也拒絕再養妖族幼崽。
但是他現在知道了，那不是他的錯。
舒明暄斂目收回視線，看向身後的黑發妖族。
身後半步的饕餮擔心地來拉他，被他安慰地拍了拍胳膊。
什麽九嬰引誘濁氣影響。
他養大的饕餮就在身邊。消化不了大量濁氣，甚至在體內形成了沉積的饕餮，都能在失控時主動将自己關進隔離室裏，至多也就是控制不住親他一下…
憑什麽體內只有一絲沉寂濁氣的狼妖做不到。
說到底不過是心中本來就有惡念，并放任其壯大，并沉溺其中。
那些曾經将他刺得鮮血淋漓的話，不過是堕狼妖作為自己惡行惡念的掩飾，将責任推給受害者罷了。
他只是想再問一句: “你知道，與你合作殺我的九嬰，正是當年血洗你族人的罪魁禍首嗎”
堕狼妖臉上的笑徹底消失了，紅色的眼珠透出陰沉沉的眼神，橫亘臉上的疤痕格外猙獰。
“後來知道了，它們被我殺掉，力量也歸我所有，還多虧了你留下的那一點火焰。”
舒明暄不再言語。
連滅族之仇都這麽輕而易舉地一帶而過，他早該看清楚這條白眼狼。
手腕翻轉之間，火焰從各個方向攻了過去。
靜默許久的空間中再次風起雲湧，地面的濁氣尖嘯撲來，與半空火焰相撞。
朗墨顯出原形，他仰頭長嚎一聲，地面的濁氣翻騰不息，附上整個空間的四壁，向外擠壓。
火焰馬上跟上，和黑色濁氣糾纏在一起。
舒明暄的妖力有限，麒麟火對濁氣的清理效果也有限度。即使堕狼妖朗墨并沒有多強，在濁氣加持下，竟隐隐僵持住了。
陶餘加固過此處分割出的空間後，找準時機，同樣加入戰局。
饕餮再次變出巨大的化身，靠着強橫的肉。體力量碰撞過去，幹擾堕狼妖的行動。
在與堕狼妖接觸的時候，狼妖身上的濁氣竟像是找到目标一樣，主動向他的身上鑽來。
濁氣勾動了他體內未清理幹淨的濁氣沉積，但現在顧不上那麽多了。
濁氣的産生源源不斷，人界卻沒有能補充給他們的靈力。
若是讓朗墨就這樣引導下去，還不知道誰能耗到最後。阻隔濁氣，才能解決掉堕狼妖，解決堕妖，他們才有時間将濁氣逐一清理。
舒明暄的火焰正試圖向地面上紮根蜿蜒，抵抗着濁氣侵蝕，鋪出複雜的隔絕陣紋。
只需要再多一點的時間。
陶餘怒吼一聲，試圖吸引堕狼妖的所有注意力。
狼妖周身覆蓋的層層濁氣被火焰滋滋燒去，又被新的濁氣填補。燒穿焦透的皮肉似乎完全沒有痛覺，在濁氣湧動下，從中生出了無數探頭扭動的蛇狀濁氣化形。
他也只是盯着撲過來的饕餮。
自從知道舒明暄又養了一只妖族幼崽後，他最恨的就是這只幼崽。
憑什麽舒明暄能忘記他的影響，将這只饕餮養大
憑什麽這只饕餮作為兇獸血脈，卻能被妖務辦帶回，安穩成長
憑什麽…這只饕餮也早被濁氣侵染，卻沒有被任何妖族，特別是舒明暄所厭棄
若不是之前沒能引來舒明暄，更多濁氣的調動也還有更重要的用途，他早就下殺手了!
朗墨血紅色的眼睛眯起，顯出黑色饕餮越來越近的身影，直直迎上去撕咬搏鬥。
狼嚎獸吼此起彼伏，沉悶的碰撞聲震耳欲聾，從半空中落下的血漸漸只剩紅色。
空間四壁上同時亮起了饕餮和火焰圖騰，向空中的濁氣逼近壓縮。
地上燃起的熊熊火焰燒到了每一處，暫時截斷濁氣來源。
舒明暄的臉色有些白，短時間內大量消耗妖力，麒麟火焰更是耗費巨大，濁氣只能封鎖很短的時間，必須盡快解決。
“吼!”黑色饕餮甩頭吐出一塊帶着濁氣化蛇的血肉，硬扛了堕狼妖一記爪子，掉落數枚麟片，麟片間纏上絲絲濁氣。
“陶餘——”
黑色饕餮再沖的動作一頓，應聲閃開，一條火龍從他的位置瞬間閃現，張牙舞爪直沖而來。
堕狼妖的四肢均已被折斷，由濁氣重新補齊，此時被饕餮的力量強行牽拉，躲閃不及。
火龍從巨狼的胸口穿胸而過，在背後炸開，變成飄散的火焰朵朵。
朗墨低頭看看胸口一并被燒掉的濁氣化蛇和他自己焦黑的骨頭，身體晃了晃，終于墜在地上。
巨大的妖身迅速收縮，轉眼間變成了一只皮毛幹枯雜亂的小黑狼，蜷了起來。
身邊是黑沉沉的陰涼濁氣，頭頂是璀璨耀眼的火雨。
他還記得當年血色四漫，屍橫遍野。他蜷縮在一只成年狼妖已經冰涼的屍身下，瑟瑟發抖地聽着不遠處傲因沉重的鼻息聲，咀嚼骨骼的咯吱聲。
變異的巨大怪物呼哧嗅聞着逐漸靠近，口中的腥臭味幾乎就在鼻尖，幼年小狼幾乎要忍不住哭出聲來——
傲因動作僵住，身上燃起火焰，連哀嚎都未來得及發出，瞬息之間化為灰燼。
他從死去同族的身體縫隙之間望去，漫天火雨落下，絢麗如昔日旸谷中的豔陽，清正剛陽的力量焚去了所有污穢邪惡。
就像眼前現在的景象一樣。
而熾熱火焰的所有者，同樣是那個淵清玉絜的青年。
山巅雪蓮落入塵間，自然是讓人想要亵渎的。
他擡頭望着火雨中眉目都在發光的青年，心中升起的念頭，是将其據為己有。
無論是眼前的這個人，還是這種強大的力量。
然後欲念在屢次祛除濁氣的失敗和痛苦下日漸膨脹。
為什麽他不能擁有這樣的力量呢
為什麽舒明暄對待其他小妖那麽溫柔，卻總是折磨他呢
為什麽麒麟願火焰傳給舒明暄，如果舒明暄真的是想救他…為什麽不把克制濁氣的火焰給他呢
沒有火焰，那他自己找尋借助另一種力量，又怎麽不對了
當年的一縷濁氣混雜欲念不斷擴大，在他得知那兩只九嬰的力量來源就是濁氣時，他就走上了另一條路。
不過現在都要結束了。
那時他被一只白皙修長，骨節分明的手拎了出來，擦幹淨身上的污漬，抱在有着草木淡香的懷裏。
而如今，那人連眼中的嫌惡都淡去，眼神冰冷，看着他像看着空氣。
火焰灼燒的痛意從渾身上下傳來，毛發的焦枯味萦繞鼻間。
濁氣散開，狼瞳中紅色褪去，某一瞬間，回憶起當年發現身上濁氣前的場景，似乎一切都很好，都沒有他以為的那麽糟。
所有災難都源于當年他體內侵染的濁氣，撿回他的大妖對他不假辭色也是從發現那些濁氣開始。
他也曾有過片刻後悔，找回決裂的洞穴，卻挖出了一截被主動斬斷，漫溢濁氣的小臂骨。
原來舒明暄就真的那麽讨厭堕妖，厭惡濁氣，連一絲一毫都不能忍受。
可是他最初被感染了，并不是他能控制的。難道就完全不能被諒解嗎
那麽他只想知道，如果是舒明暄自己不可避免的變成堕妖…或者是他現在最寶貝的饕餮變成堕妖，他會怎麽做呢
如果所有的妖族要變成堕妖，連山海殘境內都被濁氣完全占據呢
最後一片小臂骨，半片在他的身上，做了手腳，只等他一死，就會出來。還有半片仍在山海境內，就在…
幫助他掌控濁氣，也要求他收集濁氣的那位，就快如願以償了吧。
狼妖微弱的聲音含在喉間，根本沒有人能聽見。
也許也沒有人想聽。
他破敗不堪的識海中，不屬于他的力量在悄然膨脹，徹底将狼妖的意識壓滅。
破破爛爛的狼萎頓在地上，不動了。
“嘴上說得倒是好聽，總之什麽都能找到借口，都不是他的錯。”
陶餘眼看着哥哥看了狼屍許久，忍不住出聲。
“一縷濁氣而已，就能引誘得他主動堕落其實本身就性情不純，不是個好東西。”
他本身就是兇獸血脈，為了維護靈氣濁氣平衡又吸收大量濁氣…他也沒有變成那個樣子。
說到底，就是那只狼妖從根本上就不正罷了。
舒明暄視線移開， “嗯”一聲。
他從剛剛開始，手臂的疤痕就一直發燙，此時才好了很多，卻也沒有見到堕狼妖說出骨環有關的事情。
看過朗墨的屍體，上面也沒有他骨骼的氣息。
也許之前的說辭僅僅是為了保命
他微不可查地嘆了口氣，轉頭問巴巴看着他的大饕餮:
“你現在感覺怎麽樣剛剛戰鬥那麽久，又是在這種環境下。體內的濁氣又多了多少需要現在就清理嗎”
陶餘受寵若驚，連忙将體內和腦中翻騰的欲望壓了壓，連道“沒事”。
哥哥剛剛用了那麽多火焰和妖力，看起來很累了。他現在又能自控，就不給哥哥增加負擔，還是回妖務辦，主動去隔離室呆着吧。
舒明暄打量過大饕餮，确認他眼中的血絲也沒有太多，才微微放心。
只是…大饕餮幾乎從頭到尾肉搏，渾身染血，有數不清的大小傷口。
饕餮的臉上也染着血，配着利落深刻的五官，明明應該是氣勢兇戾的，一看着他卻笑得傻憨憨。
舒明暄的心髒鼓動一下了。
他就地盤膝坐下，将大饕餮也拉坐下來，從空間中摸出傷藥，遞了過去。
陶餘接過小藥罐，挖出一點晶瑩的藥膏，十分順手地抹在了舒明暄身上，幾處擦傷的地方。
“讓你給自己塗藥呢!”舒明暄被冰得一個激靈，瞪大饕餮一眼。
然後搶過藥罐，也動手給饕餮塗抹。
等露在外面的傷口塗完，又将藥罐扔回去。
“哥哥，還沒抹完…”陶餘無辜地拿着藥罐，另一手暗示地拽拽自己的衣服和褲子。
舒明暄:……
他轉了個身，眼不見心不煩。
空間中的濁氣仍在，只是因為操縱者死去，而無拘無束地飄散。
舒明暄和陶餘現在沒辦法馬上解決這些濁氣，只能傳信等文琢和言月趕來，共同做下封印，以後再慢慢消磨。
至于罪魁禍首的屍體…
舒明暄彈指放出一星火焰，向着堕狼妖的屍體飛去。
朗墨大概是人族地界這邊僅存的有神智堕妖了。現在他死掉，沒有堕妖再刻意制造，引導和收集濁氣，新的堕妖數量就會減少很多。
妖務辦和妖族可以回到曾經的節奏，也可以再次将精力放在管理妖族和修複山海殘境…
而就在火焰落地的瞬間，有某種沉悶的聲音驀然炸開在耳畔——
狼妖屍體沒有被火焰點燃，卻像充氣一般膨脹變形，有東西在裏面翻滾了幾下，猛得漲破了狼皮沖了出來!
強大的威壓直接粉碎了空間四壁上的紋印，空間四壁碎裂，陶餘胸口一悶，吐出一口血來，下一秒，他們就站在了真正的地面上。
四處燃燒的金紅麒麟火焰像被潑了一大盆水，突然熄滅，地下全部重新升騰起黑色霧狀濁氣，飛一般凝聚成繩，彙聚向沖出的東西。
原本已經晴朗的天空再次陰暗下來，像是太陽突然消失。狂風大作，濁氣卻沒有半點被吹散的跡象。
“不好，快封住這片區域…”舒明暄咬牙。
但是區域太大，目之所及四處都在向外散發濁氣，像是要将這人族地界的所有濁氣全部聚集起來。
來不及了。
沖出狼屍的東西是一條黑鱗紅眼的巨蛇，尾部連着從地面升起的濁氣，随着濁氣的補充不斷增大，并飛速長出了獨角和四爪來!
它無聲的咆哮了一下，蜷曲的四爪張開，從高空俯沖下來，直沖饕餮陶餘的方向。
“陶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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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了一下文，增加了快三千字…
覺不覺得…朗墨就像拿了jj黑化徒弟囚禁師尊劇本_(:з」∠)_只不過他是真神經病，從開始就有過頭的想法，所有的不好都是他自以為的，并在後來的濁氣影響下，日複一日加深恨意_(:з」∠)_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