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46.第46章
第 46 章
當年的天雷，最先劈了五靈各族中，正擔着鎮守各方任務的妖。接着按照實力高低，依次劈了過去。
名字叫做辰的青龍，是龍族的最後一條龍，也是白澤最熟悉的龍。
他将族人的龍骨一一收好，然後去找了白澤，和白澤道別。
“沒想到是我剩到了最後。”辰将白澤栖息山洞的洞口禁制挖了一個洞鑽進去，強行叫醒沉睡的白澤，要和他最後唠唠嗑。
“不過我應該也活不了多久了，聽說白虎已經滅族了。”
白澤剛剛醒來，就乍聞噩耗，想嘗試着給辰提供一個庇護，保下他來。
“別費這個力氣了，現在是天地不容我們繼續存在。”辰無所謂的擺擺尾巴。
“就是和你說一聲，龍族的骨如果沒有同族處理，會保留很長時間。你記着去給我收個屍啊。”
“這災難說不定不止降臨在我們幾族頭上，也只有你能想出辦法了。唔…雖然我不學無術吧，畢竟還是條龍，龍骨還是不錯的，看看你能不能用上。”
辰說得格外潇灑，說完就不顧白澤的阻攔，徑直走了。
幾天之後，天雷降世，龍族領地中央的龍巢傾倒，方圓數裏妖獸奔逃，不敢回頭。
雷霆過後，白澤在損毀大半的龍巢中，找到了一幅晶瑩如白玉的龍骨。
他嘗試了各種方法，都沒有找回半絲龍的精魄，這才終于承認，龍族因天地而生，如今又被天地消亡了。
後來山海境劇變，他将這一幅龍骨取出，融進了将斷的地脈。
可現在叫他的這個聲音…雖然有些像是因長久未開口說話而帶上的沙啞，和曾經的青龍辰真的很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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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澤有一瞬間的恍惚。
小饕餮講述的記憶中，那條“龍”是在龍骨之上，一點一點凝結的，是辰還留有一點靈識，在這個地方經過上千年時間，慢慢凝聚了回來
言月打頭，從洞口小心跳進去，入目的是一片晶瑩璀璨的靈氣結晶。
半透明的靈氣結晶純淨無暇，釋放着極濃的靈氣，好像預示着這裏十分幹淨，并沒有被濁氣侵染分毫，與他們的猜測完全不同。
小饕餮同樣跳了進來，身體緊繃，鬃毛炸開，警惕地打量周圍。
他背上的小白鼠似乎也有些緊張，緊緊抓住了他背脊的一縷毛毛，将自己遮住，只留一雙黑豆眼睛。
靈氣結晶一圈一圈從地面拔地而起，最中間的位置空空蕩蕩，有一個大坑。
坑中央的一處，露出一小塊有些灰白的骨質結構，應該就是龍骨的角尖了。
而那個聲音，正是從這裏傳出來的。
“白澤。”
白澤分神落地，恢複了正常大小，身後的文琢想上前看看，被他伸手攔住。
小饕餮近距離聽到這個聲音，嗓子裏發出威脅的低沉呼嚕聲。
他背上的失憶小鼠即使自己都緊張着，還是安撫地用爪子拍拍他。
“辰，确實好久不見。”白澤叫了龍的名字。
“你是怎麽活下來的”
“怎麽活下來的…我也不記得了。就是醒來就已經在了這裏，地方還不錯，居然有這麽多靈氣。”
那個聲音慢吞吞地回答。
坑中泥土随着聲音不斷輕顫，然後像是下面有缺口一樣漏了出去，灰白龍角更多地露了出來。
“那你為什麽有傷害未破殼饕餮的意圖”
白澤往前邁了兩步，靠近距離他們最近的一片結晶。
“誰，饕餮饕餮沒有死絕我為什麽要傷害饕餮”龍詫異地問。
小饕餮不滿地咆哮了兩聲，爪子憤怒刨地。
“還真有一只饕餮。”龍說。 “可是我沒見過他，更沒傷害過他。”
土屑進一步抖落，類似鹿的巨角峥嵘，下面連接巨大的頭骨，眼眶裏飄着兩團幽幽的黑火。
頭骨之後是龍身，巨大脊骨上的棘刺首先破出土層，接着是成對的肋骨，和其間鋒利的爪。
“你沒有騙我”白澤注視着那對顏色與曾經完全不同的眼睛。
“我們那麽多年的友情，我會騙你倒是這個饕餮崽子，是兇獸不說，誰知道是怎麽活到現在的。他才更有欺騙你的可能吧。”
龍說起饕餮語氣輕描淡寫，可句間卻滿是惡意。
單純的小狐貍言月忍不住小聲反駁: “雖然淘淘倔得像驢一樣，怪煩人的，但是他才不會騙人。”
“你在質疑我說的話”土面坍塌，龍骨擡起前半身，居高臨下地俯視。
灰白色猙獰的骨給人極大的壓迫感，言月吓得往後退了兩步，偷偷抱緊自己的尾巴。
喬霜和文琢也變了臉色，身體緊繃，只有小饕餮仍惡狠狠地瞪着這具龍骨，呲出牙齒，顯出滿滿都敵意。
要不是背上趴着哥哥，他就沖上去咬碎這具骨頭!
即使打不過也要打，這條龍骨一直說自己壞話，還挑撥白澤不相信自己。
小饕餮猛得轉頭，看向白澤。
他不信白澤會這樣相信這具奇奇怪怪的骨頭架子，雖然周圍的一切看起來正常，可就是有一種違和感，他不信白澤感覺不出來
“我知道了。”白澤身上微亮，驅散了龍帶來的壓力。
他淡淡說完，就一擡手——一道光鏈向着他身後飛出，轉眼間就把小饕餮捆了個結實。ma
陶餘:!
小饕餮大怒，掙紮着低頭去咬身上的光鏈，被電了一下牙齒。他生氣地沖着白澤咆哮，然後被從光鏈上蔓延起來的光堵住了嘴巴。
“唔唔唔唔!”
小饕餮要氣死了!
這龍一看就不是個好東西!憑什麽要捆他!
“白澤大…”喬霜想出口求情，一股沉重的壓力從龍骨上襲來，将她未說完的話壓成一聲悶哼，堵在了嗓子眼。
白澤再次消弭壓力，看了身後的幾妖一眼。眼神平淡，文琢和喬霜卻徹底安靜了。
言月左右看看，懇求地拉住白澤的衣角，同樣被扒開。
而智商減退還懵着的白鼠一無所覺，他從小饕餮的鬃毛裏掉下來，迷茫地甩甩頭，湊近只能瞪眼睛的小饕餮嗅嗅。
他疑惑地打量了一下小饕餮身上的光鏈和“光口罩”，覺得看起來十分不順眼，就順着“口罩”的邊緣啃了起來。
“這才對。”龍滿意地說，眼眶中黑焰灼灼。
“既然和我有關，也許你可以把他交給我。”
而白澤沒有再看被捆起來的饕餮和噤若寒蟬的其他妖，只是又上前幾步，踏進了靈氣結晶圈中。
“讓我檢查一下你的恢複情況。”白澤擡起一只手，袍袖滑下，腕骨突出。在巨大猙獰龍骨的對比之下，顯得更加纖細。
黑焰跳動了兩下，布滿棘刺的脊骨彎曲出一條弧度，灰白色的巨大龍頭骨慢慢垂下，貼近張開的修長五指。
“轟——!”
強光乍顯，黑色與銀白一觸即分，巨大的碰撞聲響徹整個山洞，整座山都搖晃起來。
對沖的力量順着地面橫掃過去，掀翻幾只仍然不明所以的妖族，喀拉拉的脆響連綿不斷，洞中所有結晶紛紛炸開，僞裝的純淨外表碎裂，露出已經被染得漆黑的髓質來。
“吼!!!”
濁氣四起，遮擋視線，昏天黑地中響起的咆哮聲失去了真龍的壓迫感，除掉震破耳膜的音量，只剩了虛張聲勢的感覺。
滾落在地上的饕餮在變故發生的瞬間，就尾巴一卷将小鼠護了起來，此時地動減弱，一骨碌爬起來，發現身上的禁锢已經消失了。
“老師!”沾了滿身灰塵的言月看不清龍骨邊的狀況，被煙塵嗆得直打噴嚏，被喬霜一把拉進撐起的結界，才叫出來。
一道白色的身影從濁氣最濃郁的地方倒翻出來，停在了半空。
白澤分神的身影閃動了兩下，像接觸不良的投影一樣。
他嘴角居然一彎，挂起一點冷笑，擡起右手。
這只手剛剛還在放松舉着，要觸摸許久未見的“朋友”，要為他檢查身體;而此時整只手皮開肉綻鮮血淋漓，指尖上捏着一片小小薄薄的骨頭。
“既然你從來沒有見過饕餮…為什麽身上會有不屬于你的骨片，骨片裏還被強行灌注了原屬于饕餮的力量”
白澤笑意消失，整張臉布滿寒霜。
“你以為有龍氣遮掩，我就看不出這不是你的東西了”
他甩手将骨片射向後方的饕餮，手上的象征分神受損的傷口慢慢消失。
同樣被拎進結界的小饕餮剛想警惕躲開，結果他懷裏的鼠團一下彈起，主動抱住骨片，只嗅了一下确定是在外流落太久，沾染了很少髒東西的自己的東西。
鼠團子借着骨片射來的力量在半空翻了個身，擡爪把骨片塞進了饕餮的嘴裏。
陶餘:!
明明是骨片，入口卻瞬間化開。腥臭苦澀的味道剛剛沾到味蕾，沒等小饕餮嘔吐，就變成了熱流，沖過他的咽喉，然後向上，留下一路滾燙的感覺。
小饕餮擡爪去借鼠團子的動作僵住，然後突然倒地抽搐起來，哀嚎被壓在喉嚨，只發出一點微弱的咯咯聲。
他的大腦中像突然多了一塊方形的滾燙的磚，卻要強行塞進牆上圓形的孔裏。
磚塊在撞牆的過程中不斷磨掉棱角，改變形狀，逐漸契合孔洞，但過程中的痛苦是不能避免的。
白色小鼠急得瘋狂打轉，不停地用爪子拍拍饕餮。
怎麽了怎麽了那個骨片上，明明有他自己的氣息，還有饕餮的氣息。
白澤的聲音之前有在大腦中響起，也要他接住骨片幫饕餮融合進去…這麽吃下去的方法不對嗎
此時白澤顧不上回答他的問題。
面前的龍頭骨上，兩角的中央缺失了極小的一塊，幾乎看不出來區別，可整具龍骨卻像是褪色一般，變得更加暗淡。
龍氣被濁氣壓過，環繞在龍骨周圍，發出鬼哭狼嚎的聲音。
“你居然對我動手你對我動手!”龍口張合，骨頭碰撞發出刺耳的聲音，大量濁氣噴出，直撲空中的白澤。
白澤身上的光被壓暗不少，但濁氣也被消弭。
“你不是我認識的辰。”白澤手腕翻轉，指尖靈活跳動，憑空結出陣紋。
“在妖族自願成為堕妖的時候，就不再是之前的那個妖了。”
陣紋前壓，逼向龍骨，濁氣似乎節節敗退。
龍骨卻突然大笑: “你以為我想成為堕妖嗎如果不是我死了，如果不是被你埋在這個靈濁轉換的地方承擔濁氣，我怎麽會接觸到濁氣，變成這樣!”
随着他的笑聲，洞中的濁氣逐漸旋轉起來，而越來越黑的龍骨處在漩渦中間，銀色陣紋攪碎在漩渦之中。
“就你們這樣的殘兵敗将，小貓兩三只，，還有你這個已經快要消失的分神，你們能打得過我嗎”
白澤極快地看了一眼結界中痛苦的饕餮，和一時看外面一時看小饕餮，急得拼命打轉卻幫不上忙的小鼠。
心月狐，壽帶鳥和長琢鹿已經離開結界，正在濁氣中掙紮着向這邊靠攏過來。
白澤再次結印。
他不需要獨自打得過這條濁氣巫化的龍骨，只需要——再拖一段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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