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悠閑的時間裏
悠閑的時間裏
解雲歌沒有趁機提出過分的要求。
本來嘛,曲崇華和他就已經做過兩個人這輩子所有可以做的事情,解雲歌不必要再要求曲崇華去做什麽。另一方面,解雲歌制作仿造品玉燕子,也不是為了得到曲崇華的感謝。
所以解雲歌說:
“今天別去稱意坊了,好好休息,嗯?”
因為夏天到了,所有人都很忙,曲崇華除了在他府上休息那幾天,就幾乎沒有能夠好好休息過。這樣可不行,接下來曲崇華可有很多事情要做,不能沒有精力。
“哦……哦。”曲崇華應一聲。
竟然真的沒有再去管稱意坊那些事,而是将今日的事務全部交到了李宋手上。幸好李宋确實是個可造之才,能夠将稱意坊打理得很好。
交接完事務,曲崇華就如約來到了解雲歌這兒。
整個京城裏沒有人比解雲歌更了解曲崇華的喜好。
曲崇華剛上門,就被滿屋子的金銀珠寶迷了眼。
“幹嘛啊幹嘛啊?”曲崇華喜笑顏開,一會兒摸摸金元寶,一會兒摸摸絞絲帕子,笑得牙不見牙眼不見眼。
解雲歌把最好看也最貴重的镂空金珠放進曲崇華懷裏。
“逗你開心。”他說。
這些日子發生的事情着實太多,曲崇華一直打不起精神,解雲歌看着着急,就用這種方法讓他開心。
事實證明曲崇華确實喜愛這些東西,不是假的。
曲崇華一高興,大手一揮,決定帶着解雲歌出去游玩。
要說解雲歌的那些奏折怎麽辦?狗皇帝是蠢了不是死了,幹什麽總用這些東西來叨擾自家宰相,全部丢回去。皇帝問緣由,就說他們兩個要出去培養感情。
解雲歌也由着他。
反正皇帝是不可能去看奏折的,要是哪天狗皇帝願意處理事務了,那絕對是曲崇華再也不愛錢財的一天。
總歸解雲歌已經提前将緊急的折子看完,剩下那些都是有關朝臣發牢騷、朝臣互相罵、朝臣關系皇帝有無吃好喝好睡好的無賴折子,不急。
陪曲崇華更重要。
兩人都是京城中的名人,少不得得喬裝打扮一番。
曲崇華給自己梳了個馬尾,又給解雲歌梳個發髻,發簪一戴羅裙一穿,誰見了不誇贊一句好顏色。
就是解雲歌有點兒高了,看着不太像是京城中的女子,倒像是經常在邊關風吹雨淋、無時無刻不在作戰的女子軍。
倒也挺好看。
曲崇華再給自己描眉,盡可能往粗犷的方向畫。
好,今天他和解雲歌就是剛來到京城的粗人了。
走出房門,府上的小厮無不瞪大眼睛,頭一回見自己主子這樣,着實是開了眼界。
林越山曾經調侃曲崇華這一手技藝,如果放在邊關,定是可以喬裝打扮混去敵國,沒準還能在敵國混個一官半職,然後又被派來他們這邊做探子。
那可是雙面間諜。曲崇華笑她太看得起他自己,雙面間諜可不是一般人能做的。
林越山就說,我看你挺能做的。
也不知道林越山是從哪裏得出來的結論,事後曲崇華琢磨一番,覺得可能是自己一直以來表現得過于游刃有餘,給林越山造成了一種“自己什麽都行”的錯覺。
扯遠了,這會兒曲崇華和解雲歌已經站在了一家成衣鋪子裏。
外邊的成衣質量自然比不上精細供養的繡者,但勝在新奇,要是能夠将外邊的花樣學過去,等過年的時候穿上,倒也不失為一種樂趣。
曲崇華會刺繡,還是解雲歌手把手教的。要追尋解雲歌技藝承襲于誰的話,估計得扯上解雲歌的家學淵源。曲崇華一向不耐煩聽這些古古道道的事情,一聽就犯困,沒有一次是認真聽完的。
後來被解雲歌發現他的敷衍,好好教訓了一頓後便不敢再困頓,只能在解雲歌講起從前事情的時候,幹點別的事情打發時間,比如說刺繡,又比如說書法丹青。
曲崇華很多東西都是跟着解雲歌學的,畢竟他不過一介平民,而大夏皇朝的學官們明面上不敢收曲崇華。思齊田雖是稱意坊老板,但她跟在太後身邊,也沒有多少教導他的時間。
既然能夠搭上解雲歌這條線,曲崇華便跟着解雲歌學。
在成衣店買完衣服,兩人接着來到河邊。這兒還是有一群人在垂釣,可惜沒有林姑娘在這兒撒餅子,他們做的窩也不順魚兒心意,半天也引不來一條正兒八經的魚。
從林姑娘死後開始,他們這群人已經一無所獲好多天。
餅子原先就是曲崇華炒制的,這會兒他想起這些人,也不吝啬帶着餅子過來。
而且,曲崇華直接将餅子的炒制方子帶了過來,使用的材料無一不是随處可見的野草,容易種也容易養活,往後便不再擔憂吸引不到河中挑食的魚兒,甚至平日裏也可以種植些野草,餓了自己炒來吃。
“去,捉田雞給我吃。”曲崇華坐在小馬紮上,道。
曲崇華負責休息,解雲歌負責下水摸——摸——
釣魚的百姓們一看這人高馬大的家夥來了,紛紛收起魚竿背簍小工具,忙不疊跑開,眨眼間便隔這兒一畝的距離。
笑話,那家夥看着壯實,湊到那人跟前去,說不定連咬鈎的魚兒都得被搶走呢。
曲崇華:“哦豁,娘子,你把別人吓着了诶。”
解雲歌垂眸:“饒過我吧。”
堂堂一屆宰相,把別人都吓跑了後,自己下河捉田雞算是怎麽回事兒?萬一哪天被人識破真身,說出去不得被當成京城的百年談資。
罪魁禍首曲崇華撐着頭,回給解雲歌一個彎彎的狐貍眼。
“去嘛,正好沒人和你搶了。”
更早一些的時候,大概是七年前?那時曲崇華雖然成名已久,但解雲歌還不是宰相,兩人一同出游并不會造成多大的騷亂,也不會有人時時注意他們的動向。
那時曲崇華就愛帶着解雲歌下水摸魚,能夠摸到田雞就是意外之喜。久而久之解雲歌搞清楚了曲崇華的喜好,有意識地略過魚兒去抓田雞,因此他也常常被稱意坊那些人說見色忘友。
“色字頭上一把刀啊。”——曾經林越山有這麽和尚未及冠的解雲歌這麽說。
解雲歌什麽也不懂,一門心思撲在曲崇華身上。
常年不下河,解雲歌捉田雞的技藝消退不少,半天也只捉到三只,剛剛夠曲崇華墊個肚子。
一見這人高馬大的生面孔忙活半天,竟然只有這麽點收獲,其他人陸陸續續回到邊上——也不是為了專心釣魚,而是看這家夥的笑話。
不時還有好為人師的人指導道:“小娘子,你得慢一點,瞅準田雞——立刻出手!”
解雲歌倒也不累,慢慢也尋回一點當初捉田雞的樂趣,在直到下,不一會兒就捉到了半簍子。
曲崇華繪制的妝容至今沒有錯漏,他人始終沒看出來,這“小娘子”竟然是威名赫赫的宰相。
掏出手帕給解雲歌擦汗,曲崇華道:“你說我真的去當探子如何?”
飛檐走壁不在話下,還有一手出神入化的僞裝功夫,曲崇華深覺自己不去當暗探是屈才。
解雲歌:“探誰?敵國?亦或者皇帝?”
他們說話聲音不小不大,剛剛好控制在一個只有他們兩個可以聽清楚的範圍。
曲崇華考慮一番,道:“還是算了,畢竟寧新詞已經進宮打聽去了。而敵國……語言不通,算了吧。”
曲崇華将帕子一扔,道:“下一個地點你定。”
解雲歌把背簍放到,其中田雞慌忙落入河中。
“不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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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崇華和解雲歌站在一棵樹旁。
這樹曲崇華認得,他幼時曾在這棵樹下站直,任由他人給他量身長。
曲崇華擡頭看樹身上的劃痕,二十年前和曲崇華差不多高的劃痕,已經被飛速生長的樹帶着向上,到了一個曲崇華可望而不可及的高度。
不用輕功的情況下。
“我以為這棵樹死了。”曲崇華說。
當年這棵樹是燕家養在宅子裏的,是他們家小姐親自呵護長大。不過後來燕家獲罪滿門抄斬,燕府原址也被改換門庭的稱意坊占據,這棵小樹不知所蹤。
曲崇華一直以為它死了,沒想到竟然遷移到了這人跡罕至的郊外。他平日裏不愛來這邊,從來沒有注意到,原來自己的老朋友在這兒生活得好好的。
“當年燕家主的好友——一名将領見這棵樹金貴,便自作主張将它移到了這裏,還因此被皇帝遷怒,趕去邊關,這麽些年都沒回來。”
“我也是最近才發現它的蹤跡。”
于是就告知了曲崇華。
這樹對曲崇華意義非凡,想着能夠讓他開心一點,一掃這些天的不愉快,解雲歌便帶他來了。
曲崇華很高興,高興到有點激動。
“我想碰碰那劃痕。”曲崇華說。
解雲歌:“你跳上去……你?”
不用輕功,不爬樹,而是依靠疊羅漢的方式上去。
解雲歌認命地待在曲崇華之下,給他當人肉墊子。
“還差一點啊,你,踮起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