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和他什麽關系
和他什麽關系
席陵的手指搭在領口,暧昧地說:“我會當真的哦。”
陸斯銘走向門外,回頭說了句:“我也沒作假。”
吱呀一聲,教室門又關上了。
席陵默默地笑個不停,慢吞吞脫掉打濕的棉衣,扔到一旁的課桌上。出來的時候太着急,棉襖裏面只有一件單薄的襯衣,在這種天寒地凍的環境下就是找死。
他抱着手臂抖了一會兒,教室門又開了,崔斯塔笑眯眯地跑進來,不知從哪給他弄了一套制服。
“又見面了,皇後,”崔斯塔說,“你還真是很能牽動我們長官的心神呢。”
他們一行是為追捕阿列克謝才到諾蘭頓邊境的,壓根沒想越境到冬原來,直到收到席陵放飛的電子蜂。
“沒辦法呢,”席陵有點示弱地開口,“我沒什麽朋友,唯一能指望的就是督察長。”
陸斯銘從外面走進教室,正瞧見換好制服的席陵,幹練又不失漂亮。
陸斯銘下意識就想到冬原學生組織那張合照,盡管服裝樣式和顏色不同,但此刻席陵身上透出的那股蓬勃向上的英氣,如出一轍。
席陵彎了彎眼睛:“我帥嗎?”
陸斯銘看着他的臉:“你出來。”
席陵聽話地跟過去,來到另一間滿是人的空教室。只不過這間教室裏的都是警察。
有警察正通過顯示屏和什麽人談判,神情有些焦頭爛額。
席陵忽然想到他們穿越了邊境線:“冬原政府已經知道了?”
“嗯。”
席陵沉默了幾秒:“那我不是給你惹麻煩了?”
陸斯銘走向警察中間,淡淡發話:“小事而已。”
席陵一邊思考,一邊跟上去。走得近了,他認出和警察談判的是冬原現任的總統,一個經常出現在電視網絡上的人物。
席陵有點驚訝地張了張嘴。
“你不親自跟他談嗎?”
陸斯銘搖頭:“他級別不夠。”
“……”席陵彎唇一笑,“你看不上他。”
陸斯銘和他對視:“聰明。”
席陵也看不上這個所謂的總統。
冬原遭遇傳染病和反對軍兩方的打擊後,很久以前就成為一個破破爛爛的地方。學生組織為了重建工作到處奔走勞神,那家夥不說給他們一點幫助,居然還否認學生組織的合法性。
好在經過很久的努力,學生組織争取到機會,聯合冬原現存的正義勢力組建了重建委員會。
這次反對軍突然打到達切鎮來,冬原政府估計也是一點準備都沒有。席陵過來的時候到處都是慌忙逃難的居民,不見一個組織疏散的官方人員。香丹中學根本沒經過抵抗,直接落入了反對軍手裏。
陸斯銘剛趕走反對軍,總統就忙着來譴責他們。
席陵有點鄙視地說:“估計是想找你們要好處呢,不然就說你們主動越境制造國際争端。”
陸斯銘微微一笑:“你懂得還挺多。”
席陵張張嘴,啞然:“我又不是傻瓜。”
“去休息吧,”陸斯銘平淡地說,面龐不見一點波瀾,“我知道該怎麽處理。”
席陵站在原地沒動。陸斯銘掃了眼他略顯柔弱的身體,說:“你很勇敢。”
“怎麽突然誇起我來了。”席陵噗嗤一笑。
“我只是闡述事實,”陸斯銘轉身背對着他,“我是諾蘭頓人,冬原的死活都和我沒關系。席陵,你以為我為什麽過來?”
“……”
陸斯銘好像沒有繼續理人的意思,席陵主動退出了警察們忙碌的教室。崔斯塔等在門口,身邊是渾身都透着驚慌失措的莫謙,看見席陵仿佛見了救世主。
“你……他們……”莫謙結結巴巴。
“沒事的哦,”席陵安慰說,“是我朋友。”
崔斯塔差點沒憋住笑。
莫謙嘴角抽了抽,擔憂地盯着席陵:“你交友範圍……挺廣泛的啊。”
剩下的他不敢說出來:廣泛到和警察結盟了。
席陵:“別誤會,朋友之間互幫互助是應該的。”
崔斯塔攤手:“你這麽說,我們督察長會難過的。”
席陵臉上的笑容凝滞了一瞬間,緩緩說:“我有點困了。”
崔斯塔對他做了個請的手勢:“跟我來。”
席陵實在是累極了,先前只有他在的時候,始終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注意外面的戰況,确認沒有反對軍折回來。直到确認校園裏沒有危險的人,席陵才安撫着學生們好好睡下。
孩子們都吓壞了,一有機會休息就睡得昏天黑地。但最累的是席陵,即使是疲憊,也不能睡得太死。
陸斯銘來了就不一樣了,他可以悶頭大睡。擺在教室裏的簡易行軍床變得比天鵝絨床鋪還溫暖舒适。
半夜,席陵忽然從酣睡中醒來,聽見門悄悄地打開。睜開眼睛,看見陸斯銘站在窗邊的月光下,屋外的風雪似乎已經停了。
“您總是在夜晚出現呢。”席陵的嗓子低啞得不像話,試着輕咳一下,聲帶痛得要死。
陸斯銘靜靜看着他:“你不喜歡?”
席陵推開被子,半坐起身,柔順的發絲貼在小臉旁,不知是月光還是別的緣故,臉色顯得很蒼白。
“夜晚什麽都看不清,”席陵笑了笑,卻扯出一串咳嗽,連忙捂住生疼的喉嚨,“很、很容易以為是幻覺呢。”
陸斯銘走近他,朝下方伸出手臂,拇指輕而易舉地撫上席陵的臉蛋。
席陵被冰得顫了一下。
“現在呢,”陸斯銘垂目看着他,聲音也變得低沉,“還是幻覺嗎?”
觸碰的感覺很真實,席陵能感受到他指腹上粗糙的繭。
有點癢。
他的手掌很寬大,随時都可以摧毀他,此刻卻無比精确地控制着動作,只為了一次親密接觸。
席陵抿了抿唇,身體深處發着抖,連帶着嗓音也有點顫:“冷。”
“不是我冷,”陸斯銘的手指順着下滑,勾起席陵的下巴,指頭緩慢摩挲了很久,大手握住席陵的下颌,“是你太燙。”
席陵被迫仰頭看着他,喉嚨艱難地吞下一口唾沫。
“你生病了,”陸斯銘盯着他的眼睛,“席陵。”
他叫他的名字時,幾乎像是一陣呼吸搔在後頸上,席陵渾身泛起癢,不禁打了個寒戰。
席陵閉了閉眼睛,覺得有點不對。
他為什麽……變得這麽敏感?
席陵掙開陸斯銘的手,搖了搖有點混亂的腦子,摸住自己的鼻尖,稍微一呼吸,指縫就滾燙無比。
陸斯銘收回手臂,淡定從容的模樣,好像剛才什麽都沒發生。
“督察長,”席陵扯出一個笑,“給我點感冒藥。”
陸斯銘盯了他一眼,看向床邊的月光。
“好。”
吃下一劑感冒藥的席陵更是睡了個不省人事,到第二天傍晚才被莫謙大力搖醒。
席陵吸吸鼻子,嗓子不疼了,鼻腔也沒有火燒感,但為什麽就是感覺更嚴重了。
莫謙焦急地勸他吃飯,席陵渾身都沒勁,提不起胃口,暈暈乎乎地穿衣服。
“你幹嘛去?!”
席陵的臉頰透着不正常的紅暈,偏頭笑着說:“我的任務還沒完成呢。”
“你就別折騰了,陸……”莫謙小心地環顧四周,清清嗓子改口,“督察長已經在幫忙轉移學生了,諾蘭頓那邊設置了臨時安置點,他們待在那安全得很。”
席陵藏好槍,有點驚訝:“是嗎?”
他不是說,不關心冬原的死活嗎?
莫謙着急地勸:“對啊!你就別操心了,學生很安全。”
“我知道安全,”席陵輕聲說,“但冬原才是他們的家。莫謙,你不也一直沒離開嗎?”
“……”
席陵忽然一陣眩暈,捂了捂額頭。
莫謙狐疑地盯着他:“你這副樣子……是不是發熱期?”
席陵單純地搖搖頭:“不知道哦。”
“你不記的嗎?!”
“有什麽意義?”席陵數着彈匣,“我又不和Alpha睡覺。發熱期和普通的日子沒什麽不一樣。”
“你的生理知識還真是一塌糊塗啊……”莫謙不可思議地感嘆,“我一個B都知道發熱期很重要。”
席陵笑着往外走,沒忘了帶上教室門。
莫謙不知道,他就沒上過生理知識課。中學時是因為厭學老是逃課,到了香丹藝術學院沒多久,學校又沒了。
“等等!”莫謙跳起來,“你走了我怎麽跟那堆警察交代啊!”
席陵的腳步頓住。這還真是個難題呢。
他摩挲了幾下手指,眼睛倏然放出光彩,露出和以往一樣的笑:“你告訴他,想見我,就自己來。”
陸斯銘沒像對待人犯一樣看着他,席陵出校園的路暢通無阻。
他已經很久沒回達切鎮,時隔幾年,這裏的建築物居然還和他第一次踏足時差不多。
經過戰争和疾病,到處都透着一股荒蕪殘破,找不到活物的影子。
席陵走過荒涼殘損的街道,來到鎮上唯一營業的餐廳。反對軍到過這補給過,老板花費重金賄賂,提供周到的服務,才從那幫禽獸的手裏逃過一劫。
餐廳擠滿了人,都翹着腦袋觀看頭頂電視的新聞節目。
冬原的動亂目前是全世界的焦點,諾蘭頓的介入更是加劇了嚴重性,随時都有可能引發一場大戰。達切鎮位于動亂的中心,反對軍封鎖了信息和電源,唯一的信息渠道就是餐廳這臺可憐的電視。
席陵挑了最角落的位置,畫面上正播放着冬原總統對諾蘭頓的譴責演講。
總統年過五十,腰寬體胖四肢粗短,頭頂毛發稀疏,穿着一身灰黃的軍裝,像個發芽的土豆。
薩切利。
席陵默念了一遍他的名字。
曾經是諾蘭頓赫赫有名的富商,廣結人緣,很受敬重,後來被查出金融犯罪,卻在被捕前逃出諾蘭頓,幾年後搖身一變成為冬原的總統。
席陵第一次認識他,是在參與冬原案件審判的現場記錄裏,他坐在陪審團第二排,西裝革履衣冠楚楚,那時候還很瘦,一副業界精英的模樣。
據說他要親自到達切鎮和諾蘭頓方面談判,席陵認為這是個好機會。
演講完了,餐廳裏凝重的氣氛忽然爆發開來。群情激奮的人們高聲怒斥:“他只顧着諾蘭頓,完全沒有提過怎麽管管反對軍,放我們這些人自生自滅!他就是個混蛋!”
一隊反對軍剛好路過,人群立刻又沒了聲,灰溜溜的打算逃跑,卻被拿着槍械的反對軍逼回餐廳。
“你們很不服氣呀?”反對軍揶揄地說。
所有人都垂下了頭。唯獨角落裏發出一聲輕快的嘲笑。
席陵慢條斯理地晃着盛氣泡水的玻璃杯,笑容光彩照人:“是哦。”
反對軍惱火地盯過去,看到他身上黑色的制服,流露出一瞬間的忌憚:“你是……那個諾蘭頓人的手下?”
席陵聽出他們在說陸斯銘。
他眼神微動,慢慢放下杯子,擡起頭看着他們,袖口裏槍械的冷光一閃而過。
“不。我可重要得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