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對和錯
對和錯
席陵仍然處于停擺狀态。
等會，海沙大廈的勞動合同這麽好簽？
他怎麽既有種被開後門的僥幸感，又有種即将被抓去做苦力的危機感？
但其實，他要是知道每年大廈公職的報錄比，就完全不會有這種疑問。
雖然目前，海沙大廈的職員行動力還有所提升，可卻是不少人擠破了頭也想待的位置。工作危險系數高，可是相應的待遇也是其他職業不能比拟的，而且還有無限的成長空間。
海沙大廈公職人員成為熱門職業，也算是反應了第七區逐漸良好的社會态勢。至少人們不再幹違法生意了，換做以前，這兒可是黑.幫的天下。
除了走正常流程招錄職員，海沙大廈近來放寬了從業限制，不少身懷絕技或者有着特殊貢獻的人，也可以破格擁有職位。這種方式招錄的雇員一般在調查局。
席陵身份特殊，貢獻也很大，在所有備選名單裏都是拔尖的存在。
可他就是不自信。
加上他這個人骨子裏無欲無求。
陸斯銘還真擔心留不下他。
好在，席陵沒有像上次一樣表示拒絕。
“那……”席陵拿着崔斯塔送來的證件，“我什麽時候考試？”
陸斯銘會心一笑，原來是不想挂科。
“按照管理，學院會在職務結束後安排補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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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陵睜大眼：“啊？我哪有什麽職務啊？”
陸斯銘心思微動，看向他：“你想有嗎？”
不知道為什麽，席陵被他這句帶着微妙引誘的話激得有點熱血。
陸斯銘：“到我辦公室。”
席陵跟着他進了電梯，心髒怦怦亂跳，有股摩拳擦掌的錯覺。
崔斯塔在背後喊：“長官，要去拍照啊！”
陸斯銘目有深意地看了看席陵的臉：“暫時不拍了。”
海沙大廈內部也不算安全，出于對席陵的保護，他的照片還是不要出現在留存的調查員檔案裏。
最珍視的人，還是應當捧在秘密的手心，才是最安全的。
席陵靠在閃亮的電梯鏡面上，抱臂微笑：“你不會拖欠我工資吧？”
陸斯銘：“我的卡你拿去，随便刷。”
席陵掩唇：“哇哦。”
很快到了辦公室，關上門，獨處的氛圍立刻變得暧昧起來。
陸斯銘坐到寬大的辦公桌後，席陵站在他對面，漂亮的臉蛋逆着窗簾照進的陽光。
“在冬原東部那天晚上後，我讓崔斯塔調查了名下的探員，清除了兩個疑似被收買的間諜。你帶回來的東西，也送去檢驗科調查了，是一批具有智能的仿生器械，相似的發明早在十年前就出現了，用于殘障人士的康複訓練。”
“……”
“你送來的那個，制作者給它植入了智腦功能，也就能為喪失意識的人員注入嶄新的‘思想’。”
席陵聳肩：“換句話說，就是精神控制咯。”
陸斯銘沉默地看向他：“理解得這麽快？”
席陵笑着說：“我見得多啦。”
“……”
席陵輕咳兩聲：“要真是這樣的話，制造它的人目的就很可疑呢。”
兩個人的視線撞在一起。陸斯銘雙手交疊，自然地靠在椅子上：“江語哲帶我們去了一間空的實驗室。”
“哦？”
“那裏面沒有所謂的研究數據，他說，應該是東部的反對軍洗劫走了。”
“你信嗎？”
“我只講證據，”陸斯銘把玩着鋼筆，“現場不存在被入侵的痕跡。”
席陵眯起眼睛：“那這個江博士……”
他真是越來越好奇，當初在美侖酒店，江語哲和他的學生在吵什麽了？
他帶陸斯銘去了空的實驗室，也就是說，席陵和維吉爾去的才是江語哲真正的研究場所。
搞什麽，放着自己的任務不幹，跑去研究智能義肢，想開殘障康複中心？
席陵直覺，精神控制，應該才是最主要的目的。
開發一項技術需要大量的資金，江語哲的行為看似不可理喻，也許查一查他背後的資金來源，一切就明朗了。
陸斯銘：“查過了，他有自己的融資工作室，背後的金主……是極點。”
席陵略感驚訝。
他對極點一直沒有好印象，和傑德蛇鼠一窩，能是什麽好東西？
只是沒想到，江語哲看上去斯文老實的，居然也和極點關系深厚。
“席陵，”陸斯銘叫住他，“你想不想找出國王？”
席陵仔細揣摩，坐到椅子上：“你的意思是，國王是極點的人？”
合情合理。
他要真是極點的隐形大老板，各種傳言也都對得上，也能解釋，為什麽傑德那麽聽極點的話。
“暫時沒有證據，”陸斯銘始終看着他，輕聲說，“但我們會找到的。”
他用了“我們”，手指在桌面上的一疊文件上反複摩挲了幾下，最終還是沒有拿給席陵看。
“你今天，身體怎麽樣？”陸斯銘問。
席陵愣了一下，回味過來他的意思，飛快地眨眨眼，臉上的表情變得玩味起來。
陸斯銘皺了一下眉，卻對他無可奈何：“席陵，正經點。”
“老是那麽正經，累不累？”席陵站起身，俯向辦公桌，明亮的黑眼睛湊近了打量陸斯銘，“而且，不是你先問我的嗎？”
陸斯銘盯着他明媚的臉，席陵是他唯一心甘情願繳械認輸的。
他的手被席陵的手覆蓋住，溫熱細膩的感觸像是電流一樣竄過。
席陵緊盯着陸斯銘的變化，慢慢十指相扣。
“想知道我的答案嗎？”
“……”
“昨天晚上……”席陵挑逗地笑，抓起他的手背，輕輕蹭着臉頰，“我很滿意，下次再約？”
陸斯銘被他攪得耳根冒煙。
和喜歡的人上床是件快樂的事。
席陵從不忌諱吐露真實的感受。
人生苦短，每一絲珍貴的情感，都是值得大聲表露的。要是某一天他不在，要是有一天他們不得不分開，曾經擁有将會極大地撫慰他的遺憾。
“我覺得，照片還是要拍的。”席陵眨眨眼，“不然，下次我們一起？”
……
大學放假，席陵的時間一下子充裕不少。
擁有調查員身份的第一天，他頭一次認真打量起海沙大廈，心裏充滿了奇特的感覺。
幾個月前，他把這裏當做狼巢虎穴，沒想到搖身一變，海沙大廈居然也成為他的第二家園。穿上調查員制服，佩戴好工作證件，每個人看見他時都帶着友好的笑容。
世界好像從來沒有現在這樣明朗過。反觀他過去十幾年的人生，霸淩、羞辱、謾罵……
在大廈漫無目的地晃悠一圈，席陵憑借着出色的外貌和嘴甜的技能，收獲了一口袋糖果、軟飲和甜甜圈。
怎麽感覺大家格外喜歡他？
完全看不出，他是個有着灰暗經歷的黑.幫壞種嗎？
不得不說，他們的餐飲是真的很好吃啊。
席陵滿足地嚼着水果糖。
他要是一開始就能在這上班該多好。
“欸，你是……”
席陵站在走廊裏等電梯，背後忽然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曾經的臨時探員維吉爾換上了挺拔的制服，整個人比起在冬原的時候精神了數倍。
席陵緩緩感嘆：“哇哦。”
維吉爾則是瞪大了眼睛，上下打量席陵的穿着，驚喜交加：“你果然是啊！”
席陵：是什麽？
維吉爾拉住他的手臂：“你為什麽當初不告訴我？轉正多久了？我了解我了解，肯定是有特殊任務不方便暴露身份是不是？我就說，你哪裏像個大學生啊！”
席陵有點尴尬：“大學生……該是什麽樣？”
“呃，清澈又愚蠢？”
席陵松了口氣。
“弄了半天，你也在調查局工作啊！”維吉爾拉着席陵走進電梯，熱情程度讓人防不勝防，“搞了半天，原來我們是同事？咦，你是不是職位比我高，沒做過臨時工？”
席陵：“呃……其實我今天才入職。”
維吉爾滿臉羨慕，給他豎大拇指：“年輕有為！”
“誇張了啦。”
午餐時間，席陵架不住熱情的同事維吉爾偏要請客。
其實扪心自問，他也對維吉爾這個人挺感興趣。幾次相處看下來，這家夥是個不折不扣的“善良”人。勇敢，崇尚正義，自強不息，團結友愛……除了能力有待提升，幾乎找不到明顯的缺陷。
像這樣的人，倘若只是一個陌生人，席陵一定願意祝他成功，收獲圓滿的人生。
可是……
善良的人為什麽會淪為罪惡的幫兇。
職工餐廳裏熱鬧鼎沸，餐桌上精致的美食散發着可口的香味。
維吉爾似乎對他們一同出生入死過的經歷非常感慨，一直對着席陵滔滔不絕，完全沒有留意到，對面的omega正用帶着笑意的漂亮眼睛，危險地觀察他。
“說起來，我這次能順利升職，還多虧了你上次幫忙……不然任務就搞砸了。”
席陵微微一笑，漫不經心地用刀叉割肉。
維吉爾猛地搖頭：“不不不，應該說，當時要沒有你，我可能就活不了了。”
“您看起來不是這麽脆弱的人呢。”席陵輕笑。
維吉爾被他誇得有點害臊。
“在冬原那麽危險的地方出任務，本來就需要極強的身心素質。說實在的，我倒是很佩服您。”
“沒什麽佩服的啦，”維吉爾撓頭，“其實一開始做調查員，也是生活所迫……”
席陵擡起眼睛，黑色的瞳仁明亮得有點銳利：“哦？”
“以前的世道太亂了……”維吉爾顯得難以啓齒，卻仍然鼓足勇氣，吐出一口氣，“自從有了穩定的生活，才有閑心思考對和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