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十五章

第十五章

翌日不必去聽學,姚芙綿一早醒來便對鏡描眉梳妝,每一根青絲都梳理得恰到好處,勢要讓自己的美貌展露無遺。

溫玉從外頭端了一盆熱水進來,瞧見姚芙綿濃豔美麗的模樣,不禁看得呆住。

她服侍姚芙綿已有一陣子,眼瞧着姚芙綿一日比一日美豔,每回見她都要按捺心驚,今日姚芙綿又特意打扮,美得讓她一個女子都挪不開眼。

錦竹進來就看見溫玉杵在門口,疑惑地往裏看去,看見姚芙綿時雙眼微微睜大,回過神後了然地笑笑,內心泛起一陣得意。

她早說過了,若是比較容貌,這世上有幾人能贏得過她家娘子?

錦竹輕咳一聲,溫玉頃刻回神,眨着眼睫回神,将熱水端進去。

“娘子,今日可是有什麽重要的事?”錦竹笑嘻嘻地問。

平日姚芙綿是不會如此仔細梳妝的。

姚芙綿放下畫黛筆,眉梢眼角都透露喜悅。

“表哥今日要教我彈琴,晚些時候會讓人過來找我。”

錦竹了然,原來是因為大公子。

溫玉微微笑道:“大公子博學多識且誨而不倦,府上有許多門客都是為求得大公子指點而來。”

言下之意便是江硯會不吝教導姚芙綿也只是因為江硯待人寬厚的高尚品德,并非待姚芙綿有任何特殊。

錦竹聽得有些不服氣,但溫玉是江府的侍女,會同其他人一樣認為姚芙綿配不上江硯也正常。

但她這話說得也沒有什麽錯處,錦竹尋不到缺口反駁。

姚芙綿亦不贊成溫玉這話。

她找江硯指教,可比其他人難多了。

江硯只說他得閑之後會讓人來找她,卻不說具體何時,姚芙綿一早就起來等,等了兩個時辰都不見人來。

錦竹比姚芙綿心切,偷偷去皓月居打聽,原是有幕僚找江硯議事,一時半會兒結束不了。

錦竹回來告訴姚芙綿,姚芙綿輕輕颔首之後沒說什麽,只在心中無奈嘆息。

難得今日不用聽學,她又裝扮得如此好看,單江硯一人能看到實在可惜。

同樣珍惜這不用聽學的一日的還有江馥。

江顯的好友早約了他這一日去打馬球,江馥自然要跟着一塊去,臨行前去找琉纓院姚芙綿。

看見姚芙綿盛裝的模樣,江馥訝然:“你今日有事?”

江馥不喜她與江硯走太近,姚芙綿便沒坦白她是在等江硯,柔柔笑道:“無事。馥娘尋我何事。”

姚芙綿容貌美豔,打扮得花枝招展也無可非議。江馥不疑有他。

“今日那些郎君打馬球,去不去看?”

幾乎是江馥話音才剛落下,姚芙綿背脊都坐直幾分,眸子煥出光彩。

可很快她眉心攏緊,面上現出為難。

她若是去看打馬球,萬一江硯差人來尋的時候她不在呢?

看出她分明一副很想去的模樣,可又好像有所顧慮。江馥遲疑道:“你若是去不了便算……”

“我去的。”姚芙綿擔心江馥改主意,急急打斷。

她起身走到門口,輕柔地笑道:“我還未在洛陽見過打馬球。”

江硯那邊不知要何時才能結束,總歸她去看看,快些回來就行。

何況,以江硯待她的怠慢态度來看,便是到落日再來找她,與她說一句今日不得空都有可能。

如此想着,姚芙綿便心安理得地跟着江馥與江顯去馬球場。

如今打馬球的多是世家勳貴子弟在玩,場寬而大,就連亭臺樓閣上的看臺也無一不氣派華麗。

姚芙綿随江馥在最中間的望月亭坐下,侍者立刻端上來瓜果。江馥則熟稔地與對方交代什麽。看得出她常來。

姚芙綿收回視線,看向馬球場。

此處視野極佳,将場上每一位郎君的姿态盡收眼底,個個英姿挺拔,蓄勢待發。

“我兄長在那兒。”江馥指了一處給姚芙綿看,又道,“我知你心中只有我堂兄一人,其他人再難入眼。但洛陽的兒郎哪個不英姿飒爽,今日來,只管欣賞他們的英姿,不必感到羞臊。”

姚芙綿輕輕颔首,略低下頭,去藏快要壓抑不住的唇角。

姚芙綿起初還會因為想着江硯的事坐立難安,到後面因為馬球場上的賽事越來越激烈而投入進去,江顯所在的隊伍入球時她也跟着江馥一起歡呼慶祝,心中的焦躁逐漸平複,江硯被她暫且抛到腦後。

賽事結束,江顯所在的隊伍贏了,他來望月亭尋江馥,身後跟着幾名方才與他一同打馬球的好友。

“兄長,恭喜。”江馥笑着将一方帕子遞給江顯擦汗。

盡管只是一場玩樂的馬球賽,但自己兄長贏了,江馥仍是很驕傲。

江顯身後的幾位郎君都認識江馥,目光克制不住地被旁邊的姚芙綿吸引去。

姚芙綿自然察覺得到,面上仍是一片柔靜的模樣,對這些人的反應見怪不怪。

贏了賽事,自然是要慶祝,其中一位郎君提議去酒樓用午膳。

“走吧。”江馥挽着姚芙綿的臂彎,跟着江顯與幾位郎君去酒樓。

姚芙綿渾身輕松,步伐都透露愉快。

另一邊的皓月居——

江硯與幕僚議完事,肅寂上前禀道:“主公,太子殿下派了人讓您進宮。”

江硯看一眼天色,腦海中浮現昨日答應姚芙綿之後,她那滿懷期待的模樣。

以及分別時對他那依依不舍的眼神。

江硯讓肅寂去回絕。

劉琰找他不會有什麽正事。

肅寂心中雖感到奇怪,但他向來不會質疑江硯的決定,應下告退。

肅寂走後,江硯又吩咐侍者:“去琉纓院告知姚娘子,半個時辰後在昨日的院子裏見。”

侍者退下後,江硯拿起一份卷宗翻看,不過多時,侍者就回來禀告。

“大公子,琉纓院那邊的人說姚娘子不在府中。”

江硯目光在卷宗上掃視,問:“可知去了哪裏。”

侍者恭敬地回話:“早晨二姑娘與姚娘子一道去看顯郎君打馬球,午時也未回府。”

侍者低着頭,靜待下一步吩咐。

然等了半晌也沒人開口,侍者稍稍擡頭看。

卷宗不知何時已被擱在案上,江硯擡頭望向窗外天色,神色不明。

“下去吧。”

姚芙綿回到江府時已近黃昏。

江顯的那幾位好友待她很熱絡,熱絡到近乎讨好。

姚芙綿一日下來很盡興,自來了洛陽,已許久沒有男子像這般讨她歡心。

她手中還拿着一只幹草枝編織的蝴蝶,是其中一位郎君随手編了送她的,姚芙綿瞧着有趣,歡喜地收下。

他們嘴上說着将她與江馥當做妹妹看待,但真實想法究竟如何姚芙綿豈會看不穿,裝作不知罷了。

而姚芙綿與他們确實沒有任何逾越之舉,連坐在食案前都與他們保持距離,因此也不必對江硯懷有愧疚。

想到江硯,姚芙綿加快步子往琉纓院去,問起琉纓院的侍者,得知江硯遣過人來找她。

姚芙綿片刻不歇地往皓月居去。

不知江硯得知她不在時會如何想,畢竟昨日是她執意将今日約好。

姚芙綿步子走得快,但心裏的慌張還是敵不過她此刻的好心情,待她走到皓月居都累得有些氣喘,鬓邊的發微濕。

她讓侍者進去幫忙通傳,好在江硯願意見她,看來似乎并未生她的氣。

姚芙綿一見到江硯,便手足無措地停下,站在那裏,氣還未喘勻就先叫一聲表哥。

“我、我今日并非有意……”姚芙綿吸了口氣,剩下的話未繼續說出口。她既打算跟江馥出門,就該有今日會失約的心裏準備。

然她還是跟着江馥出府去了。

說再多都改變不了她失約的事實,她垂着眼,面上一片自責:“表哥,對不住,我知錯了。”

然而讓姚芙綿再選一次,她大約還是會去看打馬球的。

江硯一言不發看着她,不予回應。

姚芙綿擡頭看一眼江硯,江硯站在那處,一如她第一回見到他時的淡漠。

“我、我來了洛陽之後一個好友也無,從前在揚州還時常有人來尋我出去。”姚芙綿低着頭,眼睫眨着眨着眼尾便紅了,聲音越發低落,“除了馥娘,無人會來找我一道出去游玩,若是拒絕,下回再有機會不知何時,我便只能一直待在府中。”

姚芙綿擡起頭,眼尾泛紅,眼中有瑩瑩淚意。

“便是出去了,我也記得與表哥的約定,心中無時無刻不在想着表哥,期盼能快些回來。但那些人很熱切,馥娘亦玩得很盡興,我怎好先說我回來……”

江硯眸光微動,從姚芙綿蹙起的眉心到被她咬住的下唇。

唇瓣被她咬得殷紅,鬓邊的濕發黏在臉上,有幾絲因她說話唇瓣一開一合被被她含進口中。

但她無暇顧及,似乎是急切地想要尋求他的諒解。

“表哥……”

姚芙綿的嗓音越發柔軟,隐隐含了哭腔。天色越來越暗,她那雙眸子在其中卻顯得格外明亮。

姚芙綿抿了抿唇,江硯若是再不松口,她當真是不知再說什麽好,指尖下意識蜷了蜷。

那只草蝴蝶還被她拿着。

姚芙綿往前走幾步,将她與江硯之間的距離拉短。

她試探地去觸碰江硯垂在身側的手,見他沒有抗拒,才拿起他的手,将那只草蝴蝶輕輕放進他手心。

“這是我路上撿到的蝴蝶,送給表哥,表哥莫生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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