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三夜 09

第041章 第三夜 09

文/漱歡

照明器散開光線,一張了無生趣的臉出現在石磚之下。

早早驚喜地呼叫:“傳雨君?!”

聽到聲音的其他人也趕緊過來察看情況。或許是剛才那兩句話已經用盡了全力,張傳雨此時再難講出完整的句子。

夏濛濛和李昂領頭挪開了泥層下的數十塊石磚,先将張傳雨拉了出來。那是一條地道的出口,除他之外,地道中還有八人,均被依次救出。

陸見深從塔莎那裏拿來了水和壓縮食品。

“我來吧。”聞奚從他手中接過東西,沒看他一眼。

張傳雨的手臂受傷了,靠着石壁癱坐着,緩了一會兒後,才開始慢慢喝一點水。李昂将壓縮食品掰成碎末,先給他們一人分了一點,叮囑道:“你們餓太久了,身體發虛,別太急。”

“也沒餓那麽久,”張傳雨有氣無力地接話,“烤過一些樹葉和蟲子。”

他的嘴唇幹裂,上下翕動時扯得生疼。但他繃緊的神經逐漸放松後,忍不住笑了起來:“真不是做夢啊……活着的感覺真好。”

“隊長你別掐我啊。”他旁邊的四隊隊員迷迷糊糊地應道。

死裏逃生的真實感逐步浮現。張傳雨仰起頭,忽然看到聞奚彎腰從他的外套中抖出了一個大麻袋。

麻袋裏是少量泥土,含有一截變異蚯蚓和老鼠尾巴。

“嚯。”聞奚有些新奇。

張傳雨想起他們出城前的玩笑話,掩飾性地掰了一點壓縮食物:“真沒裝骨頭……呸,這什麽玩意兒這麽難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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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昂安慰道:“忍忍吧,這地方也就這東西了……不過話說回來,你們怎麽到這兒的?”

張傳雨長話短說。四隊駕駛重裝阿爾法在沙漠區碰到了一個下陷的漩渦,直接将他們帶至地下。他們只能放棄裝甲,徒步去周圍探查情況,想辦法求援。

大約七天後,他們在往下延伸的洞穴中發現人跡。不久後,憲兵隊搜到了他們。

因為和莫森沒有談攏,他們被抓到“甲板”投喂巢穴。多虧塔莎留下的武器,他們才能從“甲板”逃到藤蔓網。那時鼠群的巢穴尚未出現,張傳雨帶隊一路往下,想找到裝甲所在地,那兒還殘留有物資。

運氣好的是,他們發現了一條暗道,并且成功在阿爾法上度過了一段時間。直到食物和水源耗盡。

但再想從暗道掉頭時,已經遲了。

洞穴出現坍塌,出口被磚塊封住。

張傳雨嘆了口氣:“我們本來都要搞開這些磚頭了,結果剛才突然有一堆重物砸了下來,差點就直接去見孟婆姐姐了。你們也聽到異動了吧?”

衆人想到剛才摔進來的場面,紛紛搖頭。

蕭南枝咳嗽一聲,連忙問道:“你們一共十二人出城,還有三個人呢?該不會是……”

“說來話長,”張傳雨的神情變得複雜,“他們進入了那個什麽‘基因改造計劃’。”

李昂耳朵一豎,決定先給他們做一遍基礎檢查,聽聽詳細的版本。

光線外将洞穴劃分成熱鬧與寂靜。陰影邊緣,陸見深剛一轉身,撞上了聞奚明亮的雙眼。

“不去敘舊的話,好歹包紮一下吧?”聞奚擋住去路,眼神落在他的左臂。陸見深脫掉了外套,只有一件黑色長袖,左上臂的位置有一道口子。

陸見深輕聲答道:“不嚴重。”

他左手的血跡尚且幹涸,這答案實在沒什麽說服力。

但下一秒,傷口的撕裂讓陸見深眉心一緊。

聞奚的手按在那裏,像是故意的。然後順着将半截衣袖撩了起來。

傷口深長,的确沒有聞奚預想得嚴重,只是蹭出了不少血跡。

“明明也沒有結膿,為什麽還流這麽多血?”聞奚湊近去看。

這裏光線暗淡,他必須要很近,睫毛幾乎碰到傷口。

陸見深的右手插進來,擋在聞奚的眼睛和傷口之間,低聲說:“你不用愧疚,這是難免的。”

聞奚擡起頭,反問道:“你看我像愧疚嗎?”

他的眸光仍然平鋪着散漫戲谑,轉而變成嘲弄。

“你活該。”

陸見深清冷的眼睛始終沉默。

一股不明的酸澀鑽入聞奚的心髒,鼓鼓脹脹的,陌生又難受。聞奚不喜歡這樣莫名其妙的感覺,但最近似乎時常出現。

他索性坦率地剖開自己:“你在幻覺中都不肯和我說話,被我誤傷也不解釋。你明明知道我會在意。”

黑暗中,安靜的凝視卻比照明器更加炙熱。陸見深的睫毛微垂,答道:“正因為我知道。”

聞奚還在琢磨着明白這句話是什麽意思,卻聽有人喊他:“聞奚!你快來看,這是我們見過的那種變異蚯蚓嗎?”

蕭南枝打開照明器,只見泥濘中竄動着一小截比鞋帶還細的深色透明觸手,兩端還在顫動。

聞奚戳了一下,兩指将觸手撚了起來。

仔細觀察的話,這一截觸手更加柔軟,表面覆滿細小的茸毛。應該是某種植物的根莖。雖然也受到了污染影響,但是無害,污染素只會讓它生長得更加繁盛。

“真的嗎?”蕭南枝從四隊的背包中翻出了一個用來收集生物樣本的小方盒,眼巴巴地望着聞奚,“它看起來還在活着,我可以把它帶回去嗎?”

聞奚說:“當然可以,如果你不怕它可能長到一百米高的話。”

蕭南枝果斷将觸手裝進盒子。

這時,張傳雨視線從旁邊飄來,意味深長:“看來你們隊長另有其人啊。”

“你什麽意思?”聞奚目光不善。

張傳雨望着對面靠在石壁休息的陸見深,再扭頭看向聞奚:“你知道他以前什麽樣嗎?”

聞奚說:“我不用知道。”

張傳雨勾勾唇角,也不管聞奚是不是在聽:“‘瘟神’可不是白喊的。當年他在城外失蹤,他當時的隊友們全部戰死,一個都沒回來。別看審議庭的人把他捧得多高,黎明組部沒幾個人想和他當同伴。”

“或許對他來說也沒差,十幾人隊伍出的任務,他一個人到污染環內就能做到,簡直不可思議。只不過他這些年獨來獨往慣了,哪天死在外邊也沒人知道。”

聞奚瞥了一眼張傳雨:“要不是他接這個任務,也沒人知道你們死在這兒。”

張傳雨噎在原地,頓了頓。

寬敞的空間上方傳來隐隐嘶鳴,吸引了衆人的目光。與此同時,一陣短促的震動通過石壁傳遞到衆人腳下。

塔莎的臉色瞬間變化:“……來不及了。”

“什麽來不及了。”李昂還在給二尾處理傷口,慢悠悠地擡眼,卻被塔莎一把拽住衣領。

“聽着,我得立刻返回下城區!”塔莎的眼神兇狠,充滿威脅,“你們可以自行離開,但必須将二尾留在這裏,不準動他一根毫毛。否則,你們絕不可能走出沙漠!”

她回頭看了一眼二尾,帶上武.器,背影消失在來時的通道中。

與此同時,接連不斷的震動響起。比起地震,更像是某種人為炸藥。

聞奚扒拉着她留下的背包,其中一個裏頭裝滿了黑色長條方塊,表面光滑,能倒映出人臉。

“她就這麽走了?”張傳雨不可思議地吸氣,盯着頭頂的石壁,那兒的重響讓他有種不好的預感,“開什麽玩笑,把我們留在這兒喂污染物?她自己人都不處理?”

聞奚冷不丁地問:“重裝阿爾法在地下?”

張傳雨莫名其妙,仍然答道:“對啊。卡在甬道中,旁邊還有個新出現的巢穴。”

“能動嗎?”

“能源條還燃盡了,動不了半點。怎麽說也是我的老戰友,還指着和它死一塊兒。再說,我們人不齊,三個駕駛員不在。”

聞奚瞥了一眼夏濛濛,晃了晃手中的黑色條塊,朝張傳雨微微一笑:“恭喜,你還有機會。”

-

沙舟,A艙。

繁育中心銀色的尖頂墜落,将地面砸出一個深坑。玻璃碎片和灰塵短暫遮掩了躺在地面的屍首。

憲兵隊的人将衣衫褴褛的人群圍在中央,用槍.口逼迫着他們逐漸聚攏。與高大的憲兵們相比,烏泱的人群大都瘦弱,仿佛撐不開的薄皮覆在骨頭上。憤怒與憎惡在他們眼中熊熊燃燒。

哪怕沒有像樣的武器,人群也沒有一絲懼怕。他們靜靜地站在原地,注視着持槍的憲兵。反倒是後者額頭冒出冷汗,不知如何是好。

“還等什麽,直接給我開槍!”方羽捂住額上流血的傷口,又氣又急。

然而多婆婆一把握住面前的槍口,昂首挺胸:“我看誰敢?!”

方羽被吼愣了兩秒,試圖搶走身旁的槍:“我還怕你不成!”

這時,僵持的局面被兩聲拍掌打破。

莫森出現在高處的臺階,俯視着這一切。原本輝煌的建築群小半被損毀,而他們竟然還不知足。

他的眼神遺憾,卻制止道:“小羽,先把槍放下。”

“可是——”方羽想要争論,卻在思索兩秒後聽話了。

莫森慢慢地走下臺階,憲兵隊讓開了一條路。他身形高大,目光冷戾,充滿壓迫。

“F艙,E艙,D艙……竟然都在啊。這半年裏,你們破壞電梯,私自串通,打鑿通道,還多次策劃刺殺我,到底是為了什麽呢?”莫森的語氣親切關懷。

“你不要裝傻!”人群最前面的一個男人惡狠狠地罵道,“憲兵隊在宵禁時間當街打死兩人,連一個說法都沒有,更何況還大肆克扣食物水源,是根本沒有把我們下城區當人看!”

莫森微微皺眉,驚訝道:“還有這種事?誰幹的?”

“還不就是你旁邊這個不要臉的東西!”那個男人唾道。

方羽臉色鐵青:“是他們先違反禁令——”

莫森一個眼神,方羽硬生生停下。

“你為了自己的同類做到這個地步,實在勇氣可嘉,我很欣賞,”莫森攤開雙手,看向那個來自F艙的男人,“既然如此,我就給你一個複仇的機會。”

憲兵讓出一道空隙,讓那人走出人群。

莫森随意接過身旁的一把刀,扔到那人面前。

“撿起來,殺了他。”

方羽慌張地擡頭,卻被莫森按住了肩膀。

那人似乎也不敢置信,猶豫片刻後撿起匕首,慢慢朝前走來。他瞪着方羽,卻始終面露難色。

身後的人群鴉雀無聲。

那人握緊匕首,在莫森的注視下終于下定了決心,回頭看了一眼人群,低聲念道:“地宮之下,神為我主,以我為名——”

只聽“咚”地一聲悶響,人群前方的視線變得驚恐。多婆婆也愣在了原地。

只見莫森舉起金色的權杖,血滴從尖端滑落。在腳下的呻.吟聲中,權杖再次狠狠落下。

數聲悶響後,莫森将血淋淋的權杖扔到一旁,若無其事地接過手帕。他慢慢擦拭手指,語氣平靜悠然:“一點小事,何至于此。”

做完這一切,他看向沉默的人群,笑容冰冷:“看到了嗎,這就是反抗的下場。”

他長嘆一口氣,安撫似的拍拍方羽的背,然後沉聲引誘:“你們是受誰的指使?現在說出來,還來得及。”

人群面面相觑,卻沒有人吭聲。多婆婆堅定而冷漠地望着莫森,直到一名憲兵跑來。

那名憲兵在莫森耳邊低語幾句,随後遞交給他一塊衣物。

那塊沾滿污血的衣物被嫌惡地丢在地上,露出包裹着的一截棕色短發。

多婆婆看清後,堅冰般的神情盡碎,不由自主地往後退了半步,幸好被星露攙扶住。

“塔莎……”蒼老的聲音緩緩念道。

“原來是她啊,”莫森恍然大悟,輕描淡寫,“可惜了,她已經被污染物吃幹淨了。”

“不可能!”星露尖聲喊道,“塔莎不可能會……你們這些騙子!”

莫森搖了搖頭,嗤笑道:“燃料就應該接受自己的命運。這麽多年了,你們還沒有想明白嗎?”

多婆婆狠罵道:“一派胡言!除非見到塔莎的屍首,否則,我絕不相信。你們只不過是在虛張聲勢,拖延時間罷了。”

“死老太婆,這裏還輪不到你說話!”方羽掄起權杖,砸向人群。

這時,一枚子彈從天而降,精準地命中方羽的手腕。

随着一聲慘叫,一個短發的身影利落地出現在石壁中央的甬道。塔莎持着槍,站在階梯上。

她手臂上有一處猙獰的傷口,因為用力而繃開,身上衣物都沾有血跡,像是才從一場惡戰中逃生。

人群中爆發出一聲歡呼,但又很快平息。數支槍口對準了塔莎。

“看來那些東西還是沒能困住你啊,是我看低你了,”莫森朝她的方向遙遙伸手,“不如我們談一談。”

一支槍口抵上多婆婆的太陽穴。

在寂靜的對視中,塔莎凝視着莫森,最終放下了槍。

她順着岩壁的石頭往下跳了一兩段,卻被憲兵攔在原地。

“你站在那兒,我才好看得清,”莫森氣定神閑地開口,循循善誘,“塔莎,你想要什麽?你想要上城區的生活嗎,還是想要退出基因改善計劃?這些我都可以滿足你,因為你是下城區最有決心的人。”

塔莎冷冷地望着他:“我都不要。”

莫森奇怪道:“那是為什麽?你把這些人帶上絕路,難道是想讓他們為了你的私心陪葬?他們恐怕不知道吧,你是想為自己的家人複仇,才花費數十年精心策劃這一切。”

塔莎和黑壓壓的人群同樣不曾動搖:“是,也不是。但這一切,都到了該結束的時候。”

“我也這麽認為,”莫森微笑着颔首,“你有沒有想過,為什麽直到你們攻上A艙,我才出現啊?”

塔莎的眉頭一緊。

莫森嘆了口氣:“當然是因為早就知道了你們的計劃。從G艙到D艙,數十萬人吶,總有人想做好自己燃料的本分。他們早就理解了自己出生後的命運,因此聰明地不再說話、不再抱怨。或許在你看來,這很愚蠢。但我卻覺得,他們很聰明。至少,他們不會死在槍下,而是會為了人類的命運犧牲——”

“這些只是你冠冕堂皇的借口,”塔莎嗤笑一聲,“……人類的命運?你為什麽不敢告訴所有人,外面還有另一個世界。”

此言一出,衆人的視線紛紛聚集在她身上。

塔莎堅定地望着他們,高聲開口:“看來在場的憲兵們也不知道,我們的城主和貴族們将所有人困在這裏,只不過時為了延長享樂的時間。但終有一天,你們和我們都是同樣的命運。”

“我們頭頂是一片廣袤的沙漠,它在漫漫長夜中會變成銀色,在黎明來臨時又會成為鎏金。那裏充斥着危險,不同的污染生物巡游。但穿過那片危險,也有森林、海洋、高大的山脈,以及其他幸存基地。”

她的視線經過那一雙雙或質疑、或沉默的眼睛。

“對于活着的人來說,死亡是唯一的終點。我們唯一能自己決定的是死亡時的歸宿。你們寧願裹足不前地死在這片暗無天日的地下巢穴,還是願意冒險、死在探索未知的路上?”

在人群邊緣的幾名憲兵陷入怔愣,握槍的手慢慢有所松動。

也不知是誰先開口,喃喃自語:“地宮之下,神為我主,以我為名。”

随後,一個又一個的聲音念起了這句話,重重疊疊,宛若浪潮。

轉瞬間,多婆婆揚頭狠狠咬上持槍的手,人們一擁而上将身旁的憲兵推倒,沖破了攔截。

“開槍、快開槍!”方羽厲聲喊道。他看見一群人直沖着他的方向跑來。

方羽心中一涼,剛回頭時,卻見莫森被一把槍抵住後腦勺,慢慢退上臺階。

“全都停下!”塔莎高聲喝道。

在威脅下,莫森卻顯得從容:“你不殺我啊?怎麽,還有事要求我?”

槍口狠狠撞上他的頭顱。塔莎說:“讓在下城區的所有憲兵立刻停手。”

她知道,莫森既然提前為應對做了準備,一定不會輕易放過所有人。

莫森說:“這可能有點太遲了。不,或者說,你來得太晚了。塔莎,你會後悔的。”

“現在,馬上!”塔莎絕不和他廢話。

莫森搖了搖頭,盯着塔莎:“你怎麽忘了,我們格羅斯和巢穴之間是有感應的。我和它們存在着某種天然的平衡,只有我活着才能讓它們忌憚。你如果殺了我,就再也沒有人能知道巢穴的動向了。你忍心看着所有人因為你被污染物吞噬嗎?”

塔莎一頓。

然而就是這麽一秒的停頓,莫森劈手奪走了她的武器,朝着她的肩膀毫不猶豫地射出一槍。

塔莎倒在臺階上,莫森居高臨下地用槍口指着她。

“你們好像忘了,誰才是地下世界的主人。”

他擡起頭,望着堅硬冰冷的上空。石壁上竟然悄然無聲地出現了一個黑色的原點。

緊接着,數塊石磚脫落,黑點變成了一個無限擴大的黑洞。一道幽綠的豎線出現在漆黑中。無數條觸手從洞中爬出,卷起地面的人。

在此起彼伏的慘叫聲中,莫森巋然不動,與那枚幽暗的瞳孔對視,仿佛被蠱惑一般舉起手,發出陰森得意的笑聲。

“看到了嗎?一群蝼蟻!”

一根觸手降落在莫森身旁,一把卷住了塔莎的脖子,逐漸收攏。

窒息感瞬間撲來,任憑她怎麽掙紮都毫無作用。

“塔莎!”她聽見人群中有人在呼喚自己。

不……

下一秒,“砰”地一聲輕響擦過塔莎耳邊的發梢,瞬間切斷了纏住她的觸手。

遠處,一個嬌小的身影半蹲在黑色的洞口,槍口平穩。

……是她?

塔莎摔在階梯上,立刻翻身穩住,睜大眼睛。

那個少女所在的洞口随着一整面巍峨石壁轟然倒下,仿佛将她淹沒其中。但很快,有什麽包裹住了她。

一只寬大的機械手掌穿過碎石灰塵,将她完好無損地托舉出來。她身後站着一個長發的男人,正漫不經心地打呵欠,俯視着地面。

一個鋼鐵鑄造的龐然大物緩慢走出廢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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