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心聲(6)
第050章 心聲(6)
不出他們所料,顧燕庭果然沒那麽容易就消停。
三日後,烏岚早起,推開窗戶,在窗臺上看見一束野花。
那野花被山間露水打得蔫蔫的,不像是清晨起來剛摘的,倒像是昨天夜裏就放在這兒的。
烏岚只看了一眼,就知道是誰放在這兒的。
他一把抓起野花,丢到窗外的山坡上,然後就關上窗子,找朋友們玩兒去了。
接連丢了幾日,顧燕庭又若無其事地,以“老師”的身份接近他。
顧燕庭面不改色,甚至去找了烏寨主,問烏岚什麽時候回來上課。
理由是,個人恩怨和課業不能混為一談,就算烏岚不喜歡他了,他至少還是烏岚的老師,關心他的課業,是理所應當的事情。
可是下一秒,烏岚和烏寨主就一臉嘚瑟地告訴他——
烏岚已經有新老師了!
那就是——
大名鼎鼎的祝青臣祝大人!
就在顧燕庭端着架子,以為只要自己稍稍低頭,烏岚一定會回心轉意的時候,烏岚抓緊時間,雙手奉上敬師茶,已經拜了祝青臣為師。
從今以後,烏岚的課業由祝青臣全權負責,與顧燕庭再無關系。
他們之間的最後一點聯系被切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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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燕庭卻換了策略,開始有意無意地出現在烏岚面前,試圖喚起烏岚對自己的喜歡。
烏岚能感覺到,顧燕庭在盡他自己最大的努力,彌補過去的事情。
可他的努力,根本不值一提。
他最愛的還是自己的面子。
他會給烏岚送花,但總是趁着夜黑風高的時候。
他會試着對烏岚和顏悅色,但總是要在沒人看見的時候。
他會故意創造偶遇,去見烏岚,但烏岚總是能聽見他的心聲——
“這下阿岚該滿意了吧?”
在他的心裏,還是烏岚在鬧脾氣,而他纡尊降貴、低下頭去哄人。
每當這時,烏岚都會無比慶幸,自己竟然聽得見顧燕庭的心聲。
他不會再回頭了,絕對不會。
但顧燕庭不分場合、聽不懂人話似的糾纏,還是讓他有些煩躁。
于是烏岚喊來了自己的朋友。
*
這天夜裏。
顧燕庭又一次把摘來的野花放在烏岚的窗臺上。
這一回,他甚至在窗外徘徊了好久。
他像一個鬼魂,輕輕敲響烏岚的窗戶,低聲對他說:“阿岚,我知道你在裏面。我說過的,我會用你對待我的方式來彌補你。”
“鬧成現在這副模樣,我們都有錯處,望你回心轉意。”
他又說了一堆酸話,忽然,遠處有腳步聲傳來,顧燕庭怕被人看見,丢了面子,才趕忙離開。
等他走了,烏岚才推開窗戶。
朋友們圍在他身邊,拿起那束花,都掩住了鼻子,有點嫌棄。
“咦——”
“他這摘的什麽花啊?蔫不拉幾的。”
“花瓣都爛了,聞起來怪臭的。”
他們學着顧燕庭的語氣,一個字轉了十八個腔調。
“阿岚,我們都有錯處,望你回心轉意——”
烏岚皺起眉頭:“我有什麽錯?我怎麽不知道?祝大人都說了,我一點兒錯都沒有!”
他接過野花:“出發!”
“行。”
一行人悄無聲息地走出屋子,兵分兩路,一路人馬悄悄跟在顧燕庭身後,一路人馬從另一邊的小路繞到前面去。
顧燕庭這幾日總是騷擾烏岚,吵得他心煩,所以他找了一群朋友,準備給顧燕庭一點警告!
*
月黑風高,山寨裏照亮的火把被風吹得明明滅滅。
顧燕庭獨自走在回去的路上。
忽然,他像是被什麽東西絆了一下,整個人往前一撲。
緊跟着,顧燕庭沒穩住身形,整個人滾下了山坡。
“救……”
他想喊救命,但似乎是礙于面子,沒喊出口。
下一刻,“嘩啦”一聲,一盆冷水劈頭蓋臉地澆了下來,直接把顧燕庭澆了個透心涼。
“誰?”顧燕庭終于急了,從山坡下爬起來,環顧着黑黢黢的四周,試圖找到敵人,“誰?奸賊小人,竟敢背後暗算!”
可是,沒有人回答他。
只有又一聲“嘩啦”,又一盆冷水,從他頭頂澆了下來。
顧燕庭整個人都濕透了,再顧不上所謂的體面,怒吼道:“誰?到底是誰!出來!”
烏岚端着盛水的木盆,出現在山坡上:“是我。”
怎麽樣?
“烏岚!你……”顧燕庭連連後退,厲聲道,“你欺人太甚!”
“顧大人,到底是誰欺人太甚!”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我已經跟你說了三十遍了!我不喜歡你,我不想跟你成親,更不想回頭!”
“可是你根本沒聽進去,你不僅沒聽進去,還變本加厲地騷擾我!”
烏岚高高地舉起木盆,直接朝他砸了下去。
“哐當”一聲,顧燕庭閃身躲開,木盆擦身而過,正好砸中了他的腳。
“我最後警告你一次!不許再騷擾我,否則——”烏岚抽出腰間的匕首。
刀刃鋒利,閃着銀光。
這些天來,他就是用這把刀,解決了無數只兔子的!
烏岚雙手握着匕首,直接瞄準了山坡底下的顧燕庭:“否則,我就直接殺了你!”
顧燕庭大驚失色,直接破了音:“烏岚!我可是中原朝廷命官!你敢動我?!”
烏岚同樣大聲道:“顧燕庭,這裏可是我阿爹的寨子!”
“我直接宰了你,說你摔下山崖摔死了,最後用我們苗疆的方式,把你丢到山洞裏天葬,讓烏鴉吃了你,等中原派人來,你的屍體早就已經被吃光了!”
“烏岚!”顧燕庭真有些怕了,臉色更白了幾分。
夜色如墨,烏岚站在山坡上。
火把忽明忽滅,映在他的臉頰上,竟平添了幾分狠戾。
顧燕庭不是總說他是苗疆野人,不懂禮數嗎?那他今天就野給顧燕庭看看!
烏岚握着匕首,揚起手,狠狠地朝山坡下揮去。
“住手!住手!我讓你住手!”
顧燕庭控制不住地發出一聲慘叫,整個人跌坐在山坡上,四處躲閃。
烏岚收回手,銀光再次閃過,顧燕庭這才看見,那把匕首還在烏岚的手裏。
他根本就沒有甩出去。
顧燕庭這才松了口氣,可是腿也徹底軟了,連站都站不起來。
烏岚冷聲道:“我最後告訴你一遍,我已經不喜歡你了!你再敢來騷擾我,這把刀子就直接紮在你的腦門上!”
顧燕庭坐在山坡上,頭發亂了,衣裳髒了,擡起頭,不敢相信地看着烏岚。
烏岚再次抱起一個裝水的壇子,壇子傾斜,冷水再次澆了下來。
這次的水,帶着黏膩的觸感,甚至還帶着腐爛的惡臭。
直到幾根枝葉黏在顧燕庭的頭上,他這才發現——
這是他這些天來,送給烏岚的花!
他送了十來日,烏岚就把他送的花全部存了起來,泡在水裏,釀成一壇臭水,就等着今晚,全部澆在他的頭上!
一瞬間,顧燕庭最在乎的面子,蕩然無存。
他尖叫出聲,從地上站起來,死死拽着野草,想要爬上去。
“烏岚!你怎麽敢?你怎麽敢!我可是朝廷命官!我可是陛下欽點的探花郎!”
可是他一張嘴,那些腐臭的髒水就往他的嘴裏流。
“嘔——烏岚——住手!停下!”
烏岚沒有再理他,把壇子裏的臭水倒幹淨,順便把壇子也丢下去,然後拍了拍手,轉身離開。
顧燕庭的尖叫,無能狂怒的心聲,都被他抛在了身後。
“走吧!”
烏岚和朋友們勾肩搭背,高高興興地離開這裏。
*
小木屋裏,隐約透出暖黃的燭光。
烏岚和朋友們快步登上木階,敲響木門。
祝青臣給他們開了門:“都處理好了?”
烏岚點點頭,自信道:“老師放心,都處理好了,狠狠地教訓了他一頓,保管他長記性,再也不敢來糾纏我。”
“進來吧,外面風大,給你們準備了姜茶,要不要喝一點?”
“要!”
祝青臣側開身子,讓學生們進來。
烏岚和他的朋友們想教訓一下顧燕庭,這件事情,祝青臣知道,也不反對。
顧燕庭此人剛愎自用,如果不給他一點教訓,他會永遠以為烏岚在跟他鬧小孩子脾氣,沒完沒了地糾纏他。
這樣的事情,他和李钺,還有烏寨主,都不便出手,只有烏岚自己最合适。
再說了,讓烏岚出出氣也好。
這時,幾個小孩挨挨擠擠的,在桌案前坐下。
一人捧着一個木碗,李钺提着茶壺,給他們倒姜茶。
“謝謝大王。”
他們一邊喝姜茶,一邊說起剛剛顧燕庭狼狽的模樣。
“笑死我了,你們聽沒聽見?我們都走老遠了,顧燕庭還在那兒嚎。”
“別說了,我現在好像還能聽見他在嚎。”
“活該,誰讓他總是欺負我們阿岚的?”
祝青臣在他們面前坐下:“你們怎麽教訓他了?詳細說說。”
衆人對視一眼,都收斂了臉上的笑容。
“我們就……給了他一點小小小小的教訓。”
“我們用絆馬索把他給絆倒了,他就滾下山坡了。”
“祝老師放心,那個山坡不高的,他自己就能爬上來。”
少年們一臉乖巧,他們很乖!別的什麽都沒做!
*
翌日一早,顧燕庭顧大人病倒的消息,就傳遍了整個山寨。
據說——
顧大人半夜偷摸出去做賊,結果回來的時候,不小心腳下一滑,直接滾下山坡。
那山坡下面,有一大灘爛泥臭水,顧大人直接栽進去,渾身濕透。
偏偏顧大人愛面子,都這樣了,還不肯喊人救命。
顧大人非但不肯喊人來救他,反倒在巡邏山寨的士兵經過那裏的時候,故意屏住呼吸,不讓人發現。
最後,顧大人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才從山坡下爬了上來。
他用濕淋淋的衣袖擋着臉,一路避開人,朝自己的房間跑去。
天色微亮時,他登上石階,剛準備推開房門,身後卻傳來了祝青臣的聲音——
“顧大人?”
顧燕庭回過頭,只見和自己相同身份的中原官員們,都站在他的身後,而祝青臣,就站在同僚之中,一臉無辜。
他們是來找他講論文章的。
祝青臣眨巴着眼睛,張大嘴巴,故意做作地問:“呀!顧大人這是怎麽了?怎麽弄成這個樣子了?掉進溝裏了?”
他最在乎的體面!他最愛惜的面子!他最在意的同僚的眼光!
完了!一切都完了!
他再也沒有辦法風風光光地回京城去了!
顧燕庭雙眼一翻,直接暈了過去。
所幸同僚們還算善心,縱使他渾身惡臭,還是掩着鼻子,合力把他擡到了床上,還給他換了衣裳,請了大夫。
大夫說,他只是得了風寒,不要緊的,休養幾日就好了。
顧燕庭醒轉之後,衆人問他究竟出了什麽事,他死死咬着牙關,不肯開口。
顧燕庭怎麽可能承認,自己是被烏岚這個比他小好幾歲的少年給算計了?
他不肯開口,山寨衆人沒有辦法,最後根據僅有的線索,拼湊出了以上真相。
顧燕庭丢了面子,總覺得自己身上一股惡臭沒洗幹淨。
他一看見烏寨山坡上開得燦爛的野花,就會想到潑在自己身上的那壇臭水,一看見旁人背着他在說話,就會以為他們是在議論他。
他連門都不敢出,更別提再去騷擾烏岚了。
烏岚清淨了好一陣子,和朋友們在外邊玩兒,呼啦啦一群人跑過去,走路都帶風。
他們還和虎寨的人一起上祝老師的課,祝老師教他們讀書識字,給他們講書上的道理,告訴他們,讀書是為了明禮,而不是為了寫必須用典的、酸溜溜的詩文。
祝老師從來不會貶低他們的作品,更不會說他們是野人,還鼓勵他們把唱的山歌都寫下來。
祝老師對他們說,文章本無高低貴賤,只要發自肺腑,那就是好文章。
人也一樣。
*
又過了幾日,烏岚和朋友們在外邊玩鬧。
有個朋友把手裏的繡球抛了出去,繡球直接滾下山坡,滾到了顧燕庭的房屋附近。
他們都推脫着,不肯去拿。
一個朋友望了望山坡下:“我不行,我怕高。”
另一個朋友捂着鼻子:“我也不行,我怕臭。”
還有一個朋友捂着腦袋:“我更不行了,我怕傻缺。”
烏岚無奈:“那我去拿好了,你們在這裏等我。”
朋友們笑出聲:“行。”
顧燕庭這些天都沒出門,屋子門窗緊閉,一點兒動靜也沒有。
烏岚手腳并用,抓着樹幹野草,麻利地跳下山坡。
還沒靠近,烏岚就聽見了一個奇怪的聲音。
——“烏寨虎寨,南蠻野人,大逆不道……”
這是什麽聲音?
烏岚只覺得奇怪,皺着眉頭,環顧四周。
是誰在說話?聽起來倒像是……
烏岚心中一激靈,忽然想起什麽,再往前走了兩步。
聲音越來越清晰——
“時時口出怨言,詛咒中原,詛咒陛下,實在不堪教化。臣勤謹為官數載,竭力教化,無力回天,反遭淩辱報複。”
真的是顧燕庭!
烏岚這才想起,自己能夠聽見顧燕庭的心聲!
只是他這幾日都沒見到顧燕庭,所以把這件事情給忘了!
他說的這些話,是什麽意思?他在做什麽?他在心裏說這些話做什麽?
烏岚回過頭,朝山坡上的朋友們“噓”了一聲,讓他們保持安靜,自己則蹑手蹑腳地往前走去。
他來到屋後,悄悄将木窗推開一條縫,朝裏看去。
只見房中一片昏暗,大白天的,案上還點着蠟燭。
而顧燕庭正坐在案前,手裏握着一支筆,正奮筆疾書。
他背對着窗子,所以烏岚看不清他到底在寫什麽。
只是聽見顧燕庭的心聲——
“另有朝廷命官祝青臣,身負朝廷恩澤,卻與虎寨寨主勾結,蒙蔽陛下,伺機而動。”
“蠻人頑固不化,長懷異心。今懇請陛下,出兵讨伐,臣願為先鋒,為陛下蕩平苗疆!”
蕩平苗疆!
烏岚被吓了一大跳,下意識松開手,跌坐在地上。
顧燕庭聽見動靜,手忙腳亂地将奏章蓋好,起身走到窗邊。
烏岚當機立斷,朝朋友們擺了擺手,然後自己順着房屋牆根,躲到了另一邊去。
顧燕庭推開窗戶,沒看見烏岚,只看見那群少年站在山坡上,朝他的窗戶抛石子。
顧燕庭啞着嗓子,朝他們吼了一句:“滾!”
然後就關上了窗戶,不再理會他們。
而烏岚靠坐在外面,捂着自己砰砰直跳的心髒,幾乎要喘不上氣來。
顧燕庭在給中原朝廷寫信!
他要倒打一耙!滅了苗寨!
不行,他要去找父親,要去找祝老師和虎寨大王!
要是讓顧燕庭這樣蒙蔽朝廷,那就完了。
烏岚從地上爬起來,快步朝外面跑去。
*
烏寨正堂裏。
烏岚喘着粗氣,把剛才自己發現的事情,一五一十都告訴了大人們。
當然,他沒說自己聽見了顧燕庭的心聲,而是說顧燕庭不小心念出來了,他聽見了。
如果說是心聲的話,大人們恐怕會覺得他失心瘋。
烏寨主狠狠一拍桌子,暴怒道:“簡直豈有此理!”
他轉過頭,看向祝青臣:“祝大人,你可要給我們做主啊!”
“自從這顧燕庭來了我們寨子,我們對他可是體貼周到,給他住最好的屋子,給他做中原菜吃,每回我們有人去中原,都給他帶東西。”
“就算他對我兒子沒有好臉色,我也從來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從來沒有用什麽事情威脅過他。”
“反倒是他,處處吊着我的兒子,對寨子裏的人也沒個好臉色。現在竟然還敢倒打一耙?說我們心懷不軌,誣告我們要謀反。”
烏寨主被氣得不輕,用力拍着桌子,把桌上的茶盞都拍倒了。
“簡直是欺人太甚!”
他看着祝青臣:“祝大人,您說現在該怎麽辦?我們總不能坐等他誣告我們吧?”
李钺淡淡道:“既然他說我們謀反,那我們就反了算了。”
“我現在就去把顧燕庭給宰了,屍體直接燒了,別人問起來,就說他自己亂跑,跳進火堆裏被燒死了。”
“我再回去清點人馬,我們即刻發兵,攻打中原!”
李钺一面說着,一面扶着腰間佩刀,要站起身來。
烏寨主深以為然:“有道理,我與大王一起!要是這中原皇帝真信了顧燕庭的鬼話,那他也不用當皇帝了,反了算了!”
他冷哼一聲:“哼,中原人全都一個樣,陰險狡詐……”
忽然,烏寨主看見坐在一邊的祝青臣,連忙收斂了兇狠的表情,縮了縮脖子。
“祝大人,我不是這個意思,您別誤會啊。我是說除了您之外的其他中原人,祝大人英明神武,可要與我們一起……”
“不要。”祝青臣抿了抿唇角,直接駁回了他們的提議,“中原與苗疆交戰數十年。數十年來血流成河,雙方死傷無數,才換來短短幾年的和平。”
“如今不過是顧燕庭從中作梗,處置了顧燕庭便好,若是貿然起兵,生靈塗炭,只怕不好。”
他看了一眼李钺:“坐下。”
李钺癟了癟嘴,乖乖坐下。
見他坐下,烏寨主也只好退回去。
祝青臣知道,要是真打起來,他們不一定會輸給中原。
或許多打幾年,李钺能直接一統天下。
但這裏不是他們的世界,他們也沒有非打不可的理由。
烏寨主問:“那我馬上派人,把顧燕庭發回去的奏章攔下來。”
“不用。”祝青臣淡淡道,“讓他發。我也寫了奏疏,向朝廷說明一切。料想此時,奏疏已經送到了。”
“萬一皇帝偏聽偏信,真就信了顧燕庭的鬼話,那……”
“那就打。”祝青臣斬釘截鐵。
“也好。”
“有勞烏寨主派幾個人,暗中盯着顧燕庭,他有任何動作,也好随時來報。只是不要打草驚蛇,免得他狗急跳牆。”
“另外,這件事情也要告訴其他寨主,好讓他們早做準備。寨中機密要務,也要避着顧燕庭一些。”
“好,祝大人放心。”烏寨主點頭,“顧燕庭一向高傲,不屑于和我們這種蠻人打交道,平日裏除了上上課,也沒做什麽。他來了兩年,連我們寨子的地形都沒摸清楚。”
“那就好。”
烏寨主帶着烏岚,下去部署了。
祝青臣和李钺留在堂中,對視一眼。
“李钺,原書劇情裏,虎寨造反,顧燕庭率兵擊潰叛軍,頂着戰功,一路青雲直上。你說——”
祝青臣頓了頓:“他的戰功,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呢?”
李钺抱着手:“看他那慫樣,栽進泥坑裏就要死要活的,估計是假的。”
“是啊,很可能是假的。”
虎寨大王不服中原人的事情,所有人都知道。
要是顧燕庭先殺了他們,再給他們按上所謂的反叛罪名,他們該怎麽辦呢?
屍體不會說話,屍體只會被顧燕庭割下耳朵,作為他的戰功,帶回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