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救人
救人
但她很快冷靜下來，雖不知道這個詭異傀儡的行動是不是那魔修的授意，但顯然，這東西暫時沒有傷害她的意思，似乎只是單純地想要帶她去某個地方。
計劃被打亂，她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重新制定對策。
吹在臉上的風小了些，空氣中漂浮着淡淡的血腥味，以及……一種，腐臭味，似有若無，風吹樹動，似乎還有修士的腳步聲，踏夜而來。
這大霧迷離的夜色裏潛藏着讓人心悸的危險。
傀儡娃娃的速度徹底慢下來，似乎在忌憚什麽，周遭草木淩亂，枝葉摧折，有打鬥過的痕跡，幽綠色的淺淺火焰燎燒在灌叢上，更顯詭異。
被迫沿着痕跡追溯，黎星原隐隐約約聽到了人聲，前方有橙黃色的火光閃爍。
她連忙從袖中抽出空白符紙，口中念咒，紙片傀儡迅速沒入黑暗，晴天娃娃似乎急了，想往前沖，黎星原死死拽着它，低聲安撫，“別亂動，先打探清楚。”
七八張紙片傀儡悄無聲息地貼着樹叢和大霧，如流動的空氣一般滑入那六人之中，或貼在衣袍布料之間，或牢牢粘在鞋底。
心髒撲通撲通跳個不停，黎星原屏息凝神，放出念力，聽着紙片傀儡傳回聲音——
“他奶奶的，那東西還挺能藏！”
“別他媽廢話，弄丢了它，國師大人不會放過我們。”
“真他媽邪門，一個活死人居然能逆主。”
“……”
腳步聲和說話聲繼續向前移動，晴天娃娃裹着黎星原無聲無息跟在他們後面，林間本就有異獸活動，加之大霧四起，月光暧昧，那六人也沒有發覺身後跟着的小尾巴。
逆主的活死人？黎星原頭都大了，又是一個大|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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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邊！我們快追！”
拿着羅盤的黑衣男子驚呼出聲，臉上罩着青面獠牙的面具，兇神惡煞，話音一落便掐訣追着一灌晃動的樹叢而去，氣勢駭人，其餘五人也快速跟上。
晴天娃娃帶着人飛快移動，追在後面，如白色鬼魅一般飄蕩在無數密集的叢林中，速度飛快，大風吹得黎星原五官亂飛，又不敢輕易使用法訣，只能暫時忍一忍。
黎星原盡力保持冷靜，壓低聲音，“從旁邊繞過他們。”
晴天娃娃像是聽懂了她的話，立馬改變路線，繞過那六人，搶在他們前面飛速竄進樹叢之中，無聲無息。
昏暗夜色之中殘影掠過，黎星原死死攥着手邊的白色綢緞，生平第一次體會到飙車的瘋癫感，刺激，太刺激了，有一種要被風肢解的美感。
夜裏看不清東西，她也不敢貿然生火，頂着寒濕黏膩的狂風勉強睜眼，只能依稀看見前方一個小小的身影不斷躍動、逃竄，瘦瘦的，有人樣，像是一個小孩子。
很快，那身影被晴天娃娃一起卷進白色的柔軟綢緞之中。
霎時間，一股淡淡的腐臭味湧入鼻腔。
黎星原蹙了蹙眉，顧不得什麽潔癖，摸上身邊的人，借着淡淡的月光看清，對方是一個模樣清秀的小女孩，五六歲的樣子，粗布麻衣，衣衫褴褛，身上有大大小小的傷口，皮肉外翻，血淋淋一片。
慘白月光下慘白着一張臉，頗為駭人。
身後那六人窮追不舍，小女孩驚魂未定，像是被黎星原吓到，下意識想擊出法訣，但在摸到熟悉的綢緞之後又放松下來，小心翼翼地開口，“笑笑，是你嗎？”
晴天娃娃心情愉悅地在原地轉了個圈，接着全速向前，想甩掉身後的人。
黎星原差點心梗，這一路上樹木林立，錯綜分布，夜裏霧氣又濃，月光昏暗，超速行駛還不看路！很容易噶掉的！
她的很想科普交是規！行車不規範，親人兩行淚。
小女孩看看黎星原，又伸手摸了摸裹住自己的綢緞，頹喪着肩膀，低聲開口，“你們放下我吧，我是活死人，他們手上有滴了傀儡師精血的羅盤，遲早會找到我的。”
白色綢緞如波濤翻湧，卷起一角，輕輕摸了摸小女孩的頭，似是安慰，黎星原居然詭異地感受到它低落的心情。
念力催動，她能感應到紙片傀儡的位置，晴天娃娃在林中飛速繞行，好幾次急轉彎差點将她甩出去，但那六人卻總能追着不被甩掉，看來确實是有東西指引方位。
身後不斷有妖獸被驚動，怪異的鳥叫聲層出不窮，妖藤妖樹，交相攻擊，那六人罵罵咧咧地避開，卻沒有被困住，顯然各個實力不俗，來歷也不簡單。
“快放下我。”
小女孩扯住那在她頭上作亂的白色綢緞，要哭不哭的樣子，十分可憐，笑笑依舊犟着不放人。
“什麽人在前面！”
身後的人覺察出異常，一道道法訣接連脫手而出，各色光芒在大霧中閃爍不定，吓得黎星原趕忙抓起一角綢緞蓋住自己的臉，生怕被人瞧見。
這出了秘境要是再碰上，打照面的時候可千萬別掉馬！
“把人交出來！否則別怪我們不客氣！”
“奶奶的！別多管閑事！”
小女孩不願傷到晴天娃娃，只能手忙腳亂地扒拉纏繞在自己身上的綢緞，卻怎麽也解不開。
風聲嘈雜，兜兜轉轉中黎星原被繞得七葷八素，這麽下去不是個辦法，飛快浏覽過系統板面，她趕忙消耗五十點卑微值兌換了一張銀色镂空雕花面具，精致華美，一把扣到小女孩臉上。
“快點，甩開他們！這東西可以遮擋追蹤！”
小女孩怔愣一瞬，搖搖頭，“沒用的，我是活死人。”
黎星原沒回她，只借着紙片傀儡聽到傳進耳中的最後一句低罵，那群人被徹底甩開。
五十點卑微值，系統出品，值得信賴，不僅可以隔絕追蹤，甚至可以隐匿氣息、身影，斬斷各類術法的追蹤，誰來了都覺察不了。
簡單來說，就是能做到讓一個大活人憑空消失。
她剛剛慌忙劃破手指讓這法寶認了主，現在是借給那小女孩使用。
“沒事了。”隔得太遠，黎星原已經與那些紙片傀儡斷聯，這才輕輕嘆息一句，像是劫後餘生，“甩開他們了。”
笑笑激動地用綢緞蹭了蹭黎星原的臉，恨不得原地起蹦。
猝不及防被白布糊了一臉，風一吹，呼吸都不順暢，差點被憋死，黎星原快速将綢緞扒拉下來，心中直嘆氣，這是什麽恩将仇報的傻白甜。
被迫上賊船，有點想發瘋，而且隊友還有點不靠譜？
“謝謝！謝謝你。”小女孩摸着蓋住半張臉的銀色面具，向黎星原不住道謝。
“沒事。”黎星原掐訣壓住四處亂飛的頭發，盡力讓自己看起來像個正常人，這才勉強在嘴角扯出一個不失禮貌的微笑。
呵呵，又是活死人，又是國師大人的，這件事肯定不簡單，摻和進去肯定是個大|麻煩，但現在也由不得她來選了。
造孽啊。
白色鬼魅在林中疾行，黎星原腦子嗡嗡的，看看身邊戴着銀面具的小女孩，又看看四周亂七八糟的樹叢，還有被驚動後追在他們身後的妖獸。
前途黯淡無光。
但這晴天娃娃看着腦子不好使，跑路的功夫卻是一流，追在身後的妖獸被一一甩開，黎星原正想叫它慢下來，但下一刻，周遭卻倏然變得逼仄，兩堵高高的石壁眨眼間便将他們夾在中間。
黎星原連手臂都張不開，仰頭只可見一線天，月光昏暗不明。
笑笑慢下來，掉頭返回，向離開這夾縫，但回身，卻又是攔路的石壁，一直向前奔襲，卻無論如何也出不去，他們被什麽東西困住了。
“向上走。”
一直向上，一線光亮近在咫尺卻無法企及，晴天娃娃頗為懊惱地停下來，空氣裏寂靜地可怕。
黎星原看看小女孩，又看看天，又看看小女孩，索性擺爛道，“那就繼續往前走吧，總不能一直卡在這裏。”
算算日子，她才進入恛天秘境二十天左右，以後的日子還長着呢，這狹長的石壁縫道退不出去，向上也飛不出去，顯然不是自然景觀，一直卡在這石壁縫隙裏也不是個辦法……
算了，倒不如看看前方有什麽。
笑笑依言向前飛，一炷香後，天地豁然開朗，夾在兩邊的石壁倏然消失，撞進眼簾的是一片廣袤的草原。
遼闊無邊的草原。
秘境中常年籠罩着的大霧消散無蹤，月光澄澈清明，自九天灑下，照得原野上花草分明，有銀輝點綴，螢火蟲在月下出沒，光點閃爍，似夢似幻。
笑笑停下來，黎星原拍拍它的頭，它就老老實實地将兩人放下，重新變小，一頭砸進黎星原的手心。
手中握着小巧的晴天娃娃，黎星原回身再看，已經看不見石壁和夾縫的影子，四野只有長風過境，她與小女孩就站在四野中央，腳下是草叢與不起眼的繁花，天上的皓月一輪，繁星無數。
天地之間，唯餘渺渺。
“這兒看起來沒什麽危險，我們就地休息吧，別亂走，等天亮的時候再查探這裏的情況。”黎星原低頭看着剛剛夠自己腰部高的活死人小女孩，心中不住嘆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