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一個世界
第一個世界
葉清剛準備掀被子睡覺，就接到了顧正明的電話，對方語氣匆忙，她還以為是家裏出了什麽大事，等趕回去才發現是薛家人過來了，讓她回來看戲。
客廳氣氛其樂融融，要不是她在回來路上吃了下午那個瓜，還真以為像表面那麽和諧呢。
葉清環視一圈，沒看見顧挽霜，剛要問一嘴，就聽見正在和盧琴唠嗑的薛夫人喊了她一聲，“桃桃回來啦，快過來坐，還認得阿姨不？”語氣自然又親昵。
一直默不作聲的薛婷忍不住看母親一眼。
然後頭埋得更低了。
葉清盯着薛夫人的臉想了好一會兒，才記起自己給‘顧挽桃’加的童年設定。
薛家早年是靠建材發跡，在這之前兩家關系就一直不錯——薛父是顧老先生的學生，加上兩家住得近，一直都有來往。當年薛父在顧老先生的指點下賺到人生第一桶金，後來又得了些商機，幾波後終于在S市這個人才濟濟的大城市站穩腳跟。
說起來，提出聯姻的還是薛家，顧老先生沒有馬上答應，是後來病入膏肓躺在床上，認真問過兩個孫女的意見後，才将這門娃娃親定下來的。定完後又怕孫女後悔，臨終前立了字據，如果成年後兩個孩子沒感情，随時可以解除。
顧老先生這邊一松口，薛夫人就毫不猶豫定了二小姐，原因無他，比起我行我素雷厲風行的顧挽霜，她更喜歡乖巧溫順好掌控的顧挽桃。
小時候的顧挽桃呆萌又可愛，抱起來軟綿綿香噴噴，頭頂經常綁着兩個啾啾，一蹦一跳看着非常讨喜。薛夫人也很喜歡她，加上有意讨好顧家，她一直把桃桃當親女兒寵着，平常有什麽好吃的好玩的都要往她跟前送。
雖說中間換過兒媳人選，但排在薛夫人心中的第一人選一直是這位二小姐沒變過。
顧挽桃被拐走後一直住在養母家，日子過的不能說窮困潦倒，但也絕對稱不上錦衣玉食，可她身上卻沒有那種市井氣質，眉眼清澈又堅韌。
現在見她一回來就積極幫着公司處理事務，就更加滿意了——薛家就是需要這樣的女主人，她可以什麽都不做，但不能什麽都不懂。
薛夫人腦子裏想了很多，也很快回過神來，她看顧挽桃沒認出她，也沒生氣，笑着拉過她的手，“認不得也沒關系，畢竟那麽多年不見了。倒是你，還跟小時候長得一樣，一點兒沒變。”
葉清：……她就是照着這張臉的縮小版捏的。
薛夫人拉着她絮絮叨叨聊了很多，一會兒問問近況，一會兒替她把碎發挽到耳後，舉止親昵仿佛她才是顧挽桃的親媽。
盧琴在旁邊怎麽看怎麽不順眼，她拉回自己女兒，徹底沒了耐心：“你們一家子大晚上跑過來，應該不是為了敘舊吧。”
“你不說，我都差點忘記正事兒了。”薛夫人也不惱她的态度，笑盈盈地說，“當時兩家定好的是桃桃，現在桃桃回來了，你看……”
盧琴瞬間冷下臉：“你當我這兒便利店呢，挑挑揀揀的。”她說完往樓上看了一眼，霜霜剛才喝多了這會兒還在樓上醒酒。也還好她不在，不然聽見這話指不定得多傷心。
盧琴端起杯子将水飲盡，還是沒能把那股火氣壓下去，氣的在心裏罵，顧老頭給她女兒找的這什麽妖魔鬼怪親家！要不是顧着那點兒可憐巴巴的情面，她早沖過去撕人了。
“話怎麽能這樣說。”薛夫人故作驚訝，“當初兩家定的，不就是顧挽桃呢嗎。”
瞧這厚臉皮的話！
盧琴硬生生被氣笑了，偏偏良好的教養讓她一句罵不出來，只恨恨道，“你們浪費我家霜霜這麽多感情和時間，現在輕飄飄一句話就想把這事兒翻篇了！？”
薛父也聽不下去了，幹咳一聲，“這事兒歸根結底是我們做錯了。咱們兩家這麽多年交情，定親也定了這麽久，現在因為一點兒小事就鬧翻，給外人知道了也沒面子。我們今天也不是來吵架的，就想問問你們家彩禮要多少，我回頭讓阿澤備上，正式的上門給桃桃提個親。”
盧琴聽了這話險些沒氣的厥過去，偏偏顧正明在書房開會，只留她和顧嘉辰在這兒招待。她又是個不會罵人的，屬實吃虧。
“我剛才還在納悶呢，怎麽樓下有這麽多狗吠，走下來一看，原來是你們啊。”顧挽霜慢悠悠從樓梯上下來，笑着說道。
薛父假裝沒聽見，尴尬地喝了口茶。
盧琴将他們的表情收入眼底，感覺胸口郁氣都散了不少，她溫柔看向大女兒，“怎麽下來了，不是讓你好好休息嘛。”
“睡不着，聽見你們樓下這麽熱鬧，就下來坐會兒。”顧挽霜端起保姆倒好的熱茶，掀起眼皮看了薛父一眼，“怎麽不說了，繼續啊。”
薛夫人對顧挽霜這種目無尊長的态度十分不滿意，面上卻不顯，“霜霜，阿澤那是一時糊塗，後面我狠狠訓過他了，你也別太生氣。”
頓了頓，偏頭看向顧挽桃，“桃桃，聯姻是大事兒，馬虎不得，阿姨今天來也是想了解一下你的想法。”
葉清笑眯眯地應：“我就愛跟直爽的人打交道。既然您這麽問，我也跟你老實說吧——我确實喜歡薛澤哥哥。”
薛夫人雙眼一亮。
盧琴詫異的瞪大眼，有些不敢置信。顧挽霜和顧嘉辰則是淡定端起旁邊的果盤，邊吃邊看戲。
葉清嘆口氣：“只是您也知道，我這剛被親人找回來，肯定不想那麽快結婚嫁人的，加上現在接手了榮旭的事務，更是忙的脫不開身……而且我現在才出社會年紀又小，很多人情世故商業來往都不是很懂，如果薛澤哥哥能幫着指點幾句，那是最好不過了！”
薛夫人連連點頭，贊同她的說法：“是，我們薛澤對商業趨勢的發展還是很敏銳的。”
葉清顯然也非常滿意，眼底笑意更深了，她含羞帶怯地看一眼薛澤，“所以我就想問問薛澤哥哥，你願不願意入贅來我家？”
薛夫人揉揉耳朵，以為自己聽錯了，“你這話什麽意思！”
“爺爺只說了定親啊，那他嫁過來還是我嫁過去，還不是咱倆家說了算。薛澤哥哥，你要是點頭，我馬上讓爸爸備份聘禮上門把你定了。我們可以先領證，婚禮後面慢慢籌劃也不着急，我肯定會好好對你的。”葉清認真道，一副他只要點頭就馬上去辦的氣勢。
薛澤額角一抽，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麽。
他知道顧挽桃來這一出是為了氣他媽，說實話他也覺得家裏這個決定做的太離譜，商人眼裏只有利益，他和顧挽霜是什麽想法，他們從來不在意。
父母觊觎顧家産業他是知道的，不然也不會揪着這門婚事不放。
顧挽霜對産業沒什麽興趣，顧嘉辰又是個玩世不恭沒事業心的，如果他們結婚，未來顧正明将新海集團交給他的機率很大。
他當時喜歡顧挽霜，所以舍不得做出傷害她的事情，後來也不知是哪天，這種喜歡越來越淡，到最後顧挽霜還比不上一個開會重要時，他就知道自己內心已經做出了選擇。
薛夫人也傻在那兒了，聽到顧挽桃繼續說，“再說了，我們家比你們家有錢這麽多，上上下下十幾個傭人都養得起，養他還不是多雙筷子的事兒！”
“你說的這是什麽話！”薛父臉都黑了，“我就這麽個兒子，哪能入贅！”
“那不是還有個薛婷嘛。說得好像沒其他小孩了似的。”葉清看見顧挽霜杯子空了，順手拿起茶壺給她滿上，“我們女人認真起來，做事不比男人差的。”
薛婷眸光微微一閃，擡頭看向葉清。
薛夫人也不太贊同，“桃桃，這裏是大城市，不是農村，不興入贅這一套。”
盧琴冷笑道：“你也知道是大城市，咱們這兒也不興包辦婚姻。”
“這怎麽算包辦呢，桃桃是喜歡我們阿澤的呀。”薛夫人說，“桃桃，入贅就不考慮了，你多忙兩年也沒關系，可以先把證領了，至于要不要住一起，你們年輕人自己決定就行了。”
葉清憂愁道：“不是入贅的話，我也不考慮了，誰知道過兩年我會不會喜歡上別人呢。”
薛澤實在聽不下去了，正要開口，薛夫人急忙按住他，“我相信你不會的，桃桃的人品我還是很放心的。”
“你怎麽知道我不會，我自己都不敢說我人品好呢。”葉清看一眼顧挽霜，“是吧姐姐，我都搶你男朋友了，我人品能好到哪裏去呢。”
薛澤臉色瞬間黑下來，下意識看向顧挽霜。顧挽霜卻沒看他，她忍着笑對妹妹說，“他已經不是我男朋友了，你喜歡就拿去吧。”
“怎麽能用拿這個詞呢，多沒禮貌！”
“哦，他在我這不算人。”
……
兩姐妹你一言我一語的，含沙射影将薛澤數落了一遍，薛夫人再傻也聽出話外意思了，她正要發作，餘光看見顧正明從書房走出來。
顧正明忙了一晚上還沒吃上飯，沒心情跟他們說廢話，言簡意赅道：“我爸留下的聯姻字據我已經撕毀作廢了，你們請回吧。”
薛夫人聽後也沒什麽好忍的了，氣的拍桌站起來：“作廢就作廢，我看我們兩家以後也沒有來往的必要了！”
薛父扯了下薛夫人的裙擺，示意她閉嘴。
“你別拽我，老娘今天就把話放這兒了！”薛夫人怒道，“我知道你們一直看不上我們家，我告訴你顧正明，凡事留點餘地，當心哪天出事，怎麽死的都不知道！”說完，罵罵咧咧的扯着薛澤和丈夫走了。
被抛在後面的薛婷站起來，認認真真朝大家鞠躬道了歉，小步跟上去。
客人走後，廚娘将做好的晚餐端進飯廳。
顧正明牽着妻子往裏走，不解地問：“兩句話能解決的事情，你們怎麽聊了一晚上。”
“說來就氣，不提了。”盧琴擺擺手，不想多說，“事情辦完了？”
“嗯，能取消合作的都取消了，以後不跟他們來往了，別氣了。”顧正明彎腰親她一口，笑着問，“明天有空麽，我想喝你煲的湯。”
“想得美。”盧琴推開他往飯廳走，吃完後還是默默吩咐廚娘明天記得準備藥材和湯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