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春風吹又生
春風吹又生
陳不盡久久沉默不語，靜靜地站在床邊，實則整個人都是發愣的狀态。
小六趴在沿邊，揺了揺江又生的身子，哭泣着：“姑娘你別吓小六呀，醒醒呀…！”
骁銘也止不住的流淚，還不忘責怪一句：“小六，你們真是太胡鬧了！”
小六哭的很大聲，他也沒想到江又生會這麽堅決。
江又生服毒自盡，陳府上上下下無人不曉，紛紛聚集在門外號哭着。
他們的哭聲讓陳不盡回神，他似有些疲憊地道：“你們出去。”
小六不願，骁銘攙扶着他，應聲退下。
空蕩蕩的屋室，靜的可怕。
陳不盡看着躺在床上的人一動不動，明明外面這麽吵。
他坐在床邊，顫抖的手撫摸她的手背，感受到她的溫度，陳不盡終于不忍哽咽，眼眶紅的極快。
“我真的怕了，佑生。”
她的存在對于他來說是重要的。他喜歡看她的眼睛，可她總是不正視他，他想要她的眼裏有他，将他的樣子牢牢的看在眼裏。
陳不盡不想失去她，即使她對他情感淡漠，即使她不願正視他，即使她只把他當恩人。
可是這麽多年，陳不盡早不想再是她恩人這個身份了。
不想再是恩人僅此而已，是他貪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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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她的這麽多支簪子，她從來沒有戴過，也第一時間拒絕。還記得初次見面，他問她懂不懂“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這句詩，她說不懂。
陳不盡認為她是懂的，她什麽都懂，不然怎麽有想法讓他收留她？她也什麽都知道，知道送簪子是何意義，不然她怎麽不戴？
只是不願，她比他還冷血。
不過這是應該的。說她老實本分，是個不谙世事的女子，可她又怎麽會去打探關于那年謀反之事。
或許她早就探到了陳家就是謀反的主謀之一，心裏恨他，礙于不殺之恩，心裏也敬他，她徘徊在敬恨之間，維持平衡。
那副求生的模樣，陳不盡看到牙癢癢。
說好的跟了他，能保佑她一生平安，現在是不是食言了。
……
這場死，只有靈魂的沉重。她聽到了好多聲音，哭聲？她不想聽。
她夢到了媽媽，媽媽說她怎麽在這裏，江又生興奮地說自己馬上就要找到回家的路了。媽媽卻說還沒有到回家的時候，讓她快醒來。
夢裏的場景變換很快，現代古代來回切換，讓她反應不過來，這到底是在哪裏。
江又生不解，她想追上媽媽的腳步問個清楚，可媽媽走的太快，她追不上。
她一遍又一遍的叫着媽媽，無人應答，只有她空蕩的回聲。
好無助，又剩她一個人了。
江又生在抽泣。她的眼睛是閉着的，眼淚不由自主地從眼角流了出來。
她沒死。
陳不盡感覺是上天眷顧他，實現了他心中的祈禱。
陳不盡喚她：“佑生。”
這句輕輕一喚，滿是心疼的意味。
江又生還在夢裏，周圍的場景切成古代，她看見陳不盡在床邊叫她，自己則躺在床上流淚，似乎被什麽壓住了，動彈不得，又似乎是在為什麽而掙紮不願醒來。
這是真實的嗎？
一瞬間，周遭蓋了黑幕，她看不見陳不盡了，還能聽到他叫自己名字的聲音。
不如說是她被蓋了黑幕，扯不下來，還悶着她，快要沒呼吸了。
她突然的睜眼，讓陳不盡心緊了下。
入眼的是陳不盡的眼，江又生的意識還有些模糊，她看着眼前的陳不盡，他的眼眶泛紅，淚水在眼中打轉，仿佛随時都會滾落下來。
他的眼神中透露出無盡的悲傷和心疼，江又生一時恍惚了幾分。
這是真實的。
“你醒了…佑生”
自己這是沒死成？還在古代？江又生試圖平靜，她想坐起來緩一下氣。陳不盡趕緊扶住她，關切地問道：“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江又生這才發現自己的身體很虛弱，她靠在床上，舔了舔發幹的唇，低眼看自己的手，蒼白的很。
陳不盡的臉上露出一絲落寞，見她不說話，自己也不說話了。
這時，小六着急忙慌的進來，到屏風前跪下，語氣激動又興奮：“将軍，江姑娘服錯了毒！”
江又生：“……”
陳不盡瞟了江又生一眼，再問道：“怎麽說？”
“方才骁銘去抓到了人，詢問有沒有可以解毒的藥，商販說自己不敢賣真的毒藥…所以江姑娘服下的只是假死的藥。”
她無語地閉了閉眼，難怪自己沒死成，問題出在是不是真的毒藥這個環節。
……
所有人都悲轉喜，唯獨江又生滿臉惆悵，仿佛死的不甘心。
小六比以往有了更好的服侍，骁銘待她也是畢恭畢敬，還有陳不盡，處處由着她，給她提供情緒價值。
小六給她鋪好被子：“姑娘睡覺吧，小六就在門外守着。”
那泛紅的眼，意味的語，讓她感覺什麽堵在心裏。
江又生深呼了一口氣。陳不盡說的沒錯，她本是陳府的一個丫鬟，沒什麽身份地位，是陳不盡給了她這些，過的比府邸的主人還快活，她有什麽不樂意的。
撞馬她不敢，現在喝毒藥也失敗了，那些對她有傷害性的東西陳不盡一一收了起來，千分萬分保護着她。
回家對她重要，她對他重要。
江又生穿上鞋，在銅鏡前照了照，着裝得體，微微一笑，還是她熱烈的模樣。
“姑娘要去哪兒，不睡覺嗎？”小六問。
江又生只道：“晚點回來。”
……
骁銘坐在門口打瞌睡，見有人來了立馬瞪起眼，看見是江又生，一下笑起來。
“江姑娘這麽晚還不睡呀？”
江又生沒什麽表情：“來找你将軍說點事情，他睡了嗎？”
骁銘給她讓路：“沒呢沒呢。”
現在倒是不用繞彎子哄騙骁銘進他的屋子了。
骁銘敲門報告給陳不盡：“将軍，江姑娘找您。”
裏面傳來兩個字。“進來。”
江又生做好了心裏打算，她邁着步子推開門，他像往常一樣在釋衣準備入睡。
她走了過去，很自然的幫他解衣，陳不盡還有點受寵若驚。
江又生的語氣有了些情緒：“我是來找你和好的。”
“……”嗯？
“我知道你對我有很多疑問，我也想坦白，但不能，我不知道之後會如何發展，我得留一條路，希望你能理解我。”
“況且我要是當下全說與你聽，你也不一定會相信我，我解釋起來也很累，在那一天到來前，我會一直待在陳府過現在的生活，不會再去尋死，我會像之前那樣笑那樣鬧，我還是我。”
陳不盡聽完，低下了睫，“好。”
他擡起頭，認真地看着江又生，“我信你。不管你有什麽秘密，我都等你願意告訴我的那一天。”
江又生微微一笑，“謝謝你。”
“你方才說要和好....”
自己說出口的話，怎麽到他嘴裏說出來，倒成了別的的意思。
江又生的臉上莫名其妙的泛起一抹紅暈，“就…這樣和好呗。”
陳不盡嘴角上揚，視線不自覺地移到她幹澀的唇。
江又生感受到視線，莫名緊張的趕緊偏過臉，“好了說完了，我回去睡覺了。”
說罷便轉過身要走，不知道陳不盡發什麽牢騷，他一把拉住她的手腕，江又生沒防備，整個身子栽在了他的懷裏。
“能不能，留一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