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章

第 7 章

這兩句來得很突然,還帶了些battle的意味。

按着小品裏的臺詞,下面就是:

——這是我老公;

——這是我老母;

魏禾禾覺得自己現在可能得說一句“我是你老母”才能贏過對方。

那對方豈不是要說——

停。

扯遠了。

她是怎麽聯想到這麽遠的。

不對,人家根本沒有要繼續這個話題的意思。

反正魏媽媽一直在說“挺好”;

他的籍貫也挺好、年紀也挺好、屬相也挺好。

再結合她之前誇贊林野的,說他人長得精神、戲演得好、唱歌也好聽,這人簡直成了十項全能。

“那你在這裏上大學之後就一直在這裏啦?你們公司也在這裏。”魏媽媽順口問,“你平時就不跟家裏人一起住了?一個人住外面?”

“嗯。”林野點點頭,“公司之前幫我租了個公寓,離市中心不遠。”

“那你媽媽肯定會很想你。”魏媽媽平時工作日見不到兒女都很想他們。

這次林野沒說“嗯”。

停頓了一下。

在魏媽媽擡頭看他後,林野才開口:“她去世了。所以我就一直住在本市了。”

魏媽媽沒想到是這個情況,一下子有些慌亂:“對不起,我不知道是這樣,我就是問順口一句。哎呀,我不該問這麽多的。”

她半夜醒來估計要扇自己的程度。

“沒事。”林野語氣如常,轉而安慰她,“這是正常的問題,您之前也不知道。”

對面的魏禾禾已經呆住。

她覺得詫異。

她更沒想到會是這樣。

因為她明明記得……她曾經聽過林野給他媽媽打電話的。

那時候林野和電話那頭說話,還是他一貫乖巧的語氣。

他挂了電話後,她還不忘玩笑,說他這麽大的人了還給家裏彙報行蹤,難道家裏人怕他被拐啊?

雖然她那時的行為确實很像拐騙就是了。

……

但她沒想到。

這才多久。

林野家裏就發生這麽大的變故。

接下來的飯桌氣氛好像稍稍安靜了一點。

林野怕自己會讓魏媽媽自責,還主動聊了幾句工作趣事。

魏媽媽放心了許多,還邀他有機會再來吃飯。

林野說一定。

等這頓飯結束,魏媽媽很自然地把任務交給魏禾禾:“一會兒你送一下小林啊。”

“哦,好。”魏禾禾沒有像上次一樣滿頭問號,而是直接接下了這個任務。

等魏禾禾飯後請教完她爸問題之後,她也要回去。

順帶就把林野送回去。

林野已經站在玄關那裏等她。

“你就這樣出門?”魏禾禾問。

林野有點不解:“那……我還要怎麽準備一下?”

魏禾禾想到他上次的裝扮:“你不用戴個帽子或者口罩之類?你不是公衆人物嘛。”

“沒事。”林野不在意,“其實我也沒那麽火,不是走到哪裏都會被拍。”

“那走吧。”

爸媽住的這裏和魏禾禾自己住的小區不太一樣,需要走一小段路才能到車庫。

她又把車停在了遠一點的地方。

“要走一小段。”

“好。”

一路上,魏禾禾都很想問問林野這兩年的情況。

她這些時候注意到他都是在屏幕上,在熱搜裏。

偶爾能刷到微博開屏頁他的廣告、能在熱搜上看見他的新動态、能在同事口裏聽到他的新劇。

而不知道私下的他的情況。

但是猶豫半天,又覺得自己問起來很奇怪。

也不知道以什麽身份去問。

如果說是以朋友的身份吧,她又覺得心虛。

他倆現在的關系好像算不上朋友,而且他倆做過的事也不是普通朋友能做出來的。

更不要提她還曾經删除人家好友,打算跟別人不再聯系。

那她現在這種心理算什麽?

同情嗎。

那就更不應該開口了。

可是——

她還是很想知道林野這幾年的情況的。

想聽他說說。

或者,她至少問一句,好不好。

這麽糾結了半天。

林野側頭看她一眼:“你是不是有話想問我?”

“沒有。”魏禾禾立馬否認。

她必然不會承認自己心裏想法的。

尤其還是被對方猜中的情況下。

林野主動開口:“我這兩年——”

頓了頓,似乎在想怎麽組織語言。

想了會兒之後,他只是搖搖頭:“其實也還好。”

魏禾禾不認為是真的還好。

親人離去從不是一時的暴雨,而是貫穿整個生命的潮濕。[1]

這點她就曾經體會過。

但她又沒有資格反駁,或者去問他為什麽這麽說。

不然就是再次戳人傷疤。

可能因為今天發生的事,魏禾禾現在看林野的影子都覺得帶上了破碎感。

“我現在能說起,就證明自己真的還好。”林野好像猜到她內心,反而來安慰她,“我媽媽是生病去世的,所以有時候我覺得,她離開反而是一種解脫。”

他不這麽說還好,魏禾禾聽到“生病去世”幾個字,眼眶一下子發熱。

“是啊。”她低聲附和,“離開的人反而是解脫。”

剩下的人才是痛苦的。

她忽然想到,那時候她不該删他好友的。

這樣或許她有可能從朋友圈的蛛絲馬跡知道他發生的事。

這樣還能安慰一下他。

但又轉念一想,就算當時知道了又能怎麽樣呢。

她還是沒有立場做什麽。

還是算了。

不過現在——

魏禾禾整理了一下心情,清了清嗓子:“看在你和我媽還挺投緣的份上,以後你要是有什麽事可以找我。假如我能幫忙的話。”

“但是。”林野好像有點為難,“你之前好像說,我們沒什麽聯系機會的。”

“……”

林野補充:“我主要是,不知道怎麽做比較好,怕惹姐姐生氣。”

“。”

又來了。

他又來了。

就知道剛剛的破碎感什麽的都是假象。

魏禾禾每次面對他這種純良的語氣,都覺得自己良心受譴責。

但心裏又覺得他帶了點故意的成分。

她想到之前章言之對林野的形容:

“十九樓來了個帥哥,是蔣總朋友的人,說是來實習。”

“但是跟想象的很不一樣。”

“怎麽不一樣?怎麽說呢,就是他好像帶點天然的茶香而不自知?”

“我也知道他不是故意的,所以說他不自知。”

……

魏禾禾現在覺得好友的形容非常準确。

他可不就是這種類型的帥哥。

“不過剛剛也說了不作數。”林野又給她找臺階下,“我删掉了。”

——他說的是,他在他自己對話框那裏把她那句話删掉的事。

有種自欺欺人但有效果的作用。

“很好。”魏禾禾贊同,自我洗腦,“我也忘記這件事了。”

她悄悄松了口氣。

也這麽帶過了剛剛那段略顯沉重的對話。

卻又聽到林野又問了句:“真的都忘了嗎?”

魏禾禾猝不及防對上他的雙眼,看到他瞳孔裏微微擡着頭的自己。

她再次失語,不知道怎麽回答。

她知道這次林野想問的是什麽。

她又不是傻子。

也不能一直用裝傻充愣的辦法逃避。

她曾經想通過删好友的方式删除記憶。

幸運的是,從那之後,他們就沒在現實裏見過面。

畢竟林野的職業和所處的環境特殊,他們的生活看似沒什麽交集。

所以她可以假裝什麽事都沒有發生。

但兜兜轉轉,兩人又碰上了面,又通過共同認識的人有了聯系。

魏禾禾也搞不清現在的自己是怎麽想的。

也不知道怎麽辦。

林野沒繼續等她回答,而是說:“到了。”

“唔,那我開車送你回去。”魏禾禾松了口氣,一轉頭又發現哪裏不對,“走錯路了。”

她一直心不在焉,也沒注意走錯了方向。

沒走到一期停車的地方,而是走到了二期附近。

“沒走錯。”林野對她道謝,“謝謝你送我回來。”

魏禾禾:“啊?”

“忘了和你說。”林野示意了一下,“為了方便拍攝,這段時間我暫時住這裏。”

“?”

-

回到自己家後,魏禾禾還是覺得離譜。

但轉念一想,自己也沒必要那麽在意。

畢竟林野暫時住的地方是她爸媽家住的小區,還在另一個區域,又不是住在她家對門。

沒什麽好大驚小怪的。

只要她不回爸媽家,他們就碰不上。

就算她回去,他們也不一定碰上,人家還要工作的。

只是她放下包之後,腦子裏開始不自覺地複盤晚上發生的事。

從兩人尴尬的對話再到他倆并肩走的畫面。

她在用一種上帝的視角俯瞰,企圖尋找有沒有奇怪的點。

……停。

她怎麽開始複盤這個。

停止。

明天還要工作。

也不要再想一個林野。

過幾天她要去探班,到時候多看帥哥。

不知道這次好友合作的劇組有哪些帥哥美女。

她有點子期待。

-

那邊林野回去後想到了蘇總說給他出單曲的事情。

于是在網上搜了下自己那天的表演視頻。

因為他之前是音樂劇專業的,雖然聲線在這裏,但在唱流行歌曲的時候也會帶點從前學習時候的唱腔。

當時在現場婚禮那樣的氣氛下沒覺得有什麽,這會兒單獨視頻一看還有點……不同?

評論裏都在說:

[很好,在婚禮現場這首歌被他唱出了精忠報國的意圖。]

[這不是“謂我何求”,這是“我要入/黨”。]

[若佛說:我已入編制,勿擾。]

[“相思無用”,因為有更重要的事業等着我。]

……

林野輕笑一聲,覺得還挺有意思的。

雖然他一開始預想的不是這個風格來着,不過能給人深刻印象也挺好。

就是不知道看過的人是不是都有印象。

手機一震,章言之給他打了電話。

林野有點方:“你這會兒給我打電話,我覺得我職業生涯不保啊。”

“沒那麽誇張。”章言之安慰他,“我開了免提呢。”

“……”

“我找你是正事的。”章言之說,“我有個朋友。”

林野想問,這個朋友是不是你自己。

“她過兩天可能會來探我班,你方不方便啊?”章言之問。

林野一下子想到在公司聽到的電話內容。

“沒什麽不方便。你怎麽問起我?”

“畢竟你是主演之一嘛,怕影響你拍攝。”章言之解釋,“我也和導演說過了。”

林野問:“你那個朋友——追星麽?”

“她以前好像追的,說起來我和她之前還有點緣分。”章言之說,“在我和她認識之前,她竟然就見過我。那時候我還沒畢業嘛,學校推薦我去參加一個詩詞類綜藝,我那個朋友就是因為去追星坐在臺下,是不是很神奇?”

“唔。”林野若有所思。

“不過後來她就不追星了。”章言之又說。

林野:“嗯?”

“也遇到了點事吧。”章言之也不好說別人隐私,“所以你不用擔心她和狂熱粉絲一樣。”

林野搖頭:“我不是擔心這個。”

“好了。”手機那頭傳來蔣總聲音,“可以了。”

“……”

“唔,拜拜。”

挂了電話,林野大概也能連貫起整個時間線。

兩人步行那一路上,他感覺到了魏禾禾的欲言又止。

她還是關心他的,想問問他情況的。

可能是因為感受到她的糾結,他忽然不在意魏禾禾之前删他好友的事情了。

那麽她呢。

那時候他就很想問問她遇上了什麽事,所以才備受打擊。

他幾次想開口,都因為魏禾禾的胡言亂語而放棄。

等到醒來就好像一場夢,什麽都沒問出口。

其實他一直也想問問,她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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