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見家長
見家長
江彥楠眸光微動, 音色一沉道:“不要做徒勞無功的努力。”
聞樨點頭:“好,不提這個,那……我們先商量眼下的事, 你什麽時候有空去看我爺爺?”
“你爺爺是長輩, 時間當然由他定。”他認真地回複道。
聞樨笑笑:“也是,我問過爺爺再告訴你。”
江彥楠道:“下不為例。我覺得你最好還是抓緊時間真真正正找一個合格的男朋友帶到家長面前。”
聞樨敷衍地笑着點頭。
“你酒醒了嗎?”他摸了摸她的臉頰, 問, “你一個人可以的話, 我就先走了。”
“非走不可?”她酒勁雖然退了, 臉上還泛着紅, 笑眼盈盈地看向他,手指輕撥他的耳垂, “你希望我是醉着還是醒着?”
他的掌緩緩地把她撫向自己的手指包裹住:“聞樨,你可以不清醒, 但我不能裝糊塗。”
聞樨料到答案大致如此, 也不再勉強他,只說:“我送你件禮物。”
說着,從卧室裏拿來一只天藍色的貝殼形狀的禮盒:“我親手做的, 打開看看。”
江彥楠打開禮盒蓋, 眼前一亮:“海膽風鈴?”他小心翼翼地提起來看, 那些粉色和紫色海膽殼的底部還加了小貝殼和珍珠串成的流蘇,好像一只只海中的水母。
“我想, 我很難找到比你館藏更珍貴的貝殼送給你,所以我把我的心意送給你。”聞樨定定地望着他的眼睛說。
江彥楠合上禮物盒:“謝謝,它很美。”
聞樨道:“本來我還想做一只差不多的挂在我這兒,t 但是Nancy太皮了,挂出來的話早晚會被它打破的。”
“你倒是提醒我了, 下次如果你把Nancy寄養在我那兒,我得提前把風鈴收起來。”
Nancy在沙發上打了個長長的哈欠,不知是表達抗議還是遮掩尴尬。
聞樨抱起Nancy,拿起它的小爪子沖他搖了搖:“跟爸爸說再見。”
“酒徹底醒了再去洗澡。”江彥楠走時不放心地叮咛了一句,“再見。”
江彥楠回家後,把海膽風鈴挂在了窗臺前。夜空如海,貝殼與珍珠串起的流蘇搖曳作響,狀如海中漂浮的水母。
他忍不住用手機對着風鈴拍了一張照片,發給了聞樨,卻又迅速撤回,打了一行字:晚安。
聞樨很快回了一條:你撤回的是什麽?
江彥楠:沒什麽,發錯了。
聞樨原封不動地把剛才他發的照片轉發給他:我看到咯。——另外還加了個吐舌的笑臉。
江彥楠沒有再回她。
兩分鐘後,聞樨的朋友圈新添了一條:送給某人的風鈴,某人似乎很喜歡。
配圖正是江彥楠拍的那張。
聞樨洗完澡出來,看了一眼朋友圈,立即捧住臉笑了——
江彥楠在她剛剛發的那條朋友圈下面留言道:
是很喜歡,謝謝。
周六,聞樨依照和爺爺約好的時間,把江彥楠帶到了老宅別墅。
雖是做戲,江彥楠還是穿了正裝,帶了許多禮物登門。
聞樨開車來接他的時候,他甚至還鄭重地問了一句:“你說,我要不要拿上手杖?”
“随你。”她全無所謂,跟着又笑道,“不拿也好,我多挽着你。”
“我是怕給你丢人。”他說,“我想今天的場合應該不止你爺爺在。”
“不算什麽正式拜訪,也沒有叫關系遠的親戚,除了爺爺,就只有那天你見過的我叔叔嬸嬸。”
“嗯,是,他們見過我。”他說,“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想拄拐去,因為……”
“當然可以。”聞樨打斷了他,她知道,他如今較長時間的站立行走怕是有些吃力了。
聞家別墅大廳內,聞爺爺和聞樨的叔叔聞振康已經坐在了沙發上。
見他們手挽着手進來,聞振康起身相迎道:“來啦?過來坐。你嬸嬸在廚房幫忙看用人備菜菜,一會兒就來。”
“謝謝叔叔嬸嬸。”聞樨把人領到爺爺面前,“爺爺,這是江彥楠。江彥楠,這是我爺爺。”
江彥楠畢恭畢敬地站着打招呼道:“聞爺爺好。”
“你好,都坐吧。”聞爺爺擡眼打量了江彥楠一眼,“別累着了。”
聞振康道:“那什麽……我去廚房看看若若忙完了沒有。”
聞爺爺點點頭,聞振康便走開了。
“交往多久了?”聞爺爺問。
聞樨沒想到爺爺的問題如此直接,怕江彥楠不會答,便搶先開口道:“認識很多年,但交往是去年的事,今年才關系穩定下來的。”
“是這樣嗎?”聞爺爺目光銳利地看向江彥楠,“聞樨受傷那幾年,為什麽沒聯系?是因為知道她看不見了?”
江彥楠道:“我很抱歉,這些事我是去年才知道的。”
“那看來感情也沒有多深,中間幾年你們完全沒聯系啊。”
“爺爺,并不是這樣……”聞樨耐不住性子了,反駁道,“是我瞞着他,我不想讓他看到我當時的樣子。”
“聞樨一個女孩子都知道為你考慮,她自己殘疾了,便不想再拖累你。幸好聞樨恢複了視力,可是你呢?小江?你殘疾是你們失去聯絡前還是之後的事?如果是之前,那你們那會兒還很小,考慮問題不全面,我可以理解,如果是之後,我很懷疑你的真心,你是不是因為手裏抓不到更好的牌才纏上小樨不放?”
“爺爺!”聞樨聽不下去了,倏然從沙發上起身,生氣地抱臂道,“說來說去,無論江彥楠是什麽時候殘疾的,他殘疾總是不可改變的事實,是你不可能接受的事實,他的回答是什麽也改變不了你的偏見,不是嗎?江彥楠,你不需要回答沒意義的問題,問題本身沒意義,而你的答案更沒有意義。”
江彥楠拽了拽她的襯衫下擺,使了個溫柔的眼色道:“聞樨,其實爺爺的疑問很正常,你不要帶着情緒看。我願意回答這個問題,你聽聽看,好嗎?”
“介不介意我也留下來聽聽看?”
聞樨循着聲音,看到玄關處立了一個人,是孟又霖。
“爺爺?”她頓時覺得荒謬——今天這樣的場合,爺爺竟然還把孟又霖叫來了。
“男未婚、女未嫁,我外孫女這樣優秀,多幾個競争者一點也不奇怪。”聞爺爺輕描淡寫地說。
“說得是呢,公平公開競争,我是不怕的。”孟又霖邊走進來邊說,“就是多來幾位,也只會激發鬥志。”
江彥楠臉色一凜,很快恢複如常,甚至起身和孟又霖打了個招呼。
“爸,開飯了,讓小樨、又霖和客人都邊吃邊聊吧。”聞樨的嬸嬸走近插話道。
聞樨聽出話裏刻意的親疏遠近,要不是江彥楠拉着她,只怕她又要頂撞回去。她深呼吸了兩口,努力克制心中的憤懑,挽着江彥楠去了餐廳。
在餐桌上落座後,聞爺爺開口問:“剛剛說到哪裏?哦……小江你正要說你殘疾的事,抱歉,年紀大了,記性也變差了。你多擔待!”
江彥楠道:“沒關系,我正要告訴您。聞樨認識我的時候,我還是一個可以正常行走的人。那時候,确實也想過和她在一起。只是沒來得及告白,聞樨就出了車禍,我也和她失去了聯系。本來以為再也遇不到了,誰知道我去年在書店的簽售會遇到了她。八年不見,我變了很多,變成了你們現在見到的模樣。
“我原本是不敢妄想聞樨能接受這樣一個我的,可是她接受了。你們如果問我是否問心有愧,我的回答是:我很愧疚,因為早知道這樣,我那天不會選擇出現在她的新書簽售會,她如果沒有遇見我,一定可以找到更好的人和她在一起。
“可是我有時候也會自私地想:能這樣遇見也很好,重逢以後,雖然我經常會為自己的殘障感到痛苦,可心底也明白,其實站走在她身邊真的很幸福。不管我走得有多麽亂七八糟,和她在一起看起來多麽不登對!我很愛她,和我本身是殘疾還是健康沒有關系,配不配得上是一回事,我的心是另一回事!”
“江彥楠……”聞樨的眼淚落到餐盤裏,“我知道你說的是真話,你對我都不曾說過那麽多真話。”
聞爺爺愣了半分鐘,道:“也許你也是個不錯的小夥子,可是我必須坦白地說:像聞家這樣的家族,你實在不是我外孫女婿的佳選。”
“我明白。我不勉強。我也并沒要限制聞樨的擇偶。”江彥楠道,“她一直是自由的。”
“江彥楠……”聞樨又氣又急,“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
江彥楠目光深邃沉靜:“在我們這個時代,一紙婚約能保護的東西都有限,往往還要添加很多附加協議條款來保障雙方的利益。只是戀人交往的話,我想其中的變數是更大的。但是,聞樨是個很有主見的女孩,如果她遇到更合适也更心儀的對象,不論是否走入婚姻,我都願意祝福她。可是在此之前,只要她需要我,我就會在她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