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章
第 40 章
林嘉月還要再說話。
宋二太爺就拄着拐杖顫顫巍巍走了進來。
他與老鎮遠侯是一母同胞的親兄弟, 老鎮遠侯當了侯爺，他卻分了個破宅子與些許銀子，自立門戶。
這叫他心裏如何不怨？
如何不恨？
後來随着宋曕得勢, 鎮遠侯府更是扶搖直上, 而他們這一支卻要靠着鎮遠侯府的接濟過日子, 他心裏更恨了。
所以宋二太爺看宋子辰也是橫看豎看都不順眼，當即就拍板以後宋子辰養在正院。
宋子辰見到林嘉月盛怒的模樣, 攥着她的手低聲道：“您別擔心，也別沖動, 您不能忤逆二曾祖……”
“大不了我到了正院将正院攪和的天翻地覆, 這樣我很快就能被送回來的。”
“您放心，我不怕的。”
林嘉月深知道大魏“孝”字大過天，即便她不喜雲氏，宋曕不喜鎮遠侯夫人，可明面上該有的敬重卻是不能少的。
她緊緊将宋子辰抱在懷中, 輕聲道：“當日我之所以帶着你回到鎮遠侯府, 是想拿回屬于你的東西, 這些東西，本就該屬于你，為什麽不要？”
“回來後, 我們吃在苜園，住在苜園，身邊都是自己的人, 不會出事。”
“但你只有四歲, 我如何放心将你一個人留在正院？若有個什麽三長兩短……”
一時間。
林嘉月他們幾人面上的神色都不大好看。
林嘉月瞧見宋子辰與趙星晖兩個小崽子一個愁眉苦臉, 一個眉頭直皺，頓時就笑了起來：“好了, 這件事你們就先別想了，二老太爺說了，給了辰哥兒三日的時間收拾東西。”
“這幾天，我好好想想法子，兵來将擋水來土掩，總會有辦法的。”
“今日辰哥兒月考考了好成績，我叫小廚房準備了不少好吃的，咱們快去吃飯吧！”
“我，我也能去嗎？”趙星晖見林嘉月點點頭，仍遲疑道：“那這頓飯收我多少錢？”
“若是太貴了，我可付不起。”
“我可是好不容易攢了十兩銀子的。”
林嘉月點了點他的小腦門：“不收錢，放心吧。”
她與兩個孩子在一起吃飯時，是笑容滿面。
可等兩個孩子睡下後，她是眉頭緊鎖。
素迎見向來早早睡下的姑娘仍坐在炕上發愣，也出起主意來：“姑娘，奴婢聽說這些年二老太爺一家都是靠夫人接濟，想必這次之事，夫人又許諾分二老太爺一筆銀子，不如您去找找二老太爺，也給二老太爺一筆銀子？”
林嘉月皺眉：“這件事沒你想的這樣簡單。”
“孟氏這人很是厲害。”
“我若是她，大概會許諾事成之後，将辰哥兒祖母的一半陪嫁分給他。”
“這筆銀子，我不是拿不出來，可若這次拿出銀子後，下次再碰上這等事，二老太爺定會再次找上我，更會獅子大開口。”
“那到時候，我是給他銀子還是不給呢？”
素迎沉默片刻，道：“好像給或者不給都不對，若是給了，那是助長歪風邪氣，若是不給，先前那些銀子豈不是白花呢？”
林嘉月沉吟着沒有說話。
一刻鐘之後。
她才開口：“素迎，你派人去打聽打聽，三日之內，我想找到陸公子。”
素迎不解：“姑娘，您找他做什麽？”
林嘉月道：“過幾日你就知道了。”
她早就與這位宋二太爺打過交道，宋二太爺開口閉口就是自己年紀大了，一副找她訛銀子的架勢。
她可不會慣着這等人！
***
宋曕也一直派人關注着林嘉月的動向。
一是想要看看林嘉月還要給自己戴多少頂綠帽子。
二是……擔心林嘉月碰上危險——英國公撥給她的那些暗衛雖身手拔尖，卻不是一等一的高手。
所以在第二日傍晚。
所以宋曕很快就知道林嘉月在找自己，主動出現在了浮生香堂。
小半個時辰之後。
宋曕看着滿桌子珍馐，生出一種不祥的預感：“我聽吳管事說三奶奶在找我？”
“不知三奶奶找我有什麽事？”
林嘉月朝身後的素迎掃了一眼。
素迎就下去守在門口。
“我還記得我與公子第一次見面，公子出手仗義相助，功夫了得，叫我欽佩。”林嘉月看着宋曕的眼睛，想了又想，到底還是開口道：“我有個不情之請。”
一頂高帽子戴下，宋曕已有心理準備：“三奶奶請說。”
林嘉月雲淡風輕道：“我想請公子幫我殺個人。”
雖說宋曕已有心理準備，但聽到這話時還是一愣：“三奶奶說什麽？殺個人？”
他只覺這話到了林嘉月嘴裏，就像殺一條魚一樣簡單？
林嘉月并不氣餒：“公子放心，我并不是要你幫着濫殺無辜，而是殺宋家二老太爺。”
宋曕：……
殺人也就算了。
殺的還是他二叔爺？
林嘉月看到他臉色難看，也意識到自己這話說的過于輕飄飄：“陸公子有所不知，此人雖為宋家族長，已年過八旬，但我派人調查過，他們家中每隔十天半個月，就會有十二三歲的小丫鬟下身流血暴斃身亡，死相凄慘。”
“以公子的聰明才智，想必其中緣由就算我不說你也能猜得到。”
“雖說大魏有規定，奴才歸主子所有，就算将人打死官府也不會管的。”
“但這些小丫鬟何其無辜？”
“她們雖出身貧寒，若被賣到別人家中，不說日子會有多好過，卻能平平安安一輩子的。”
“我也知如今公子處境艱難，但這等事我除了找公子，實在不知還能找誰……”
宋曕：……
若他真是如此，宋家的列祖列宗恨不得要從棺材裏蹦出來找他的。
更別說如今正值先太子翻案的關鍵時候，可不能因這事兒打草驚蛇：“t恕我幫不了三奶奶。”
“三奶奶先前說願與我結為夫妻，那時我當三奶奶是真心的。”
“但如今看來，三奶奶莫不是将我當成棋子？存心利用我而已？”
“不，不是的。”林嘉月只覺他這話酸溜溜的，卻沒有多想：“正因我并未将公子當成外人，所以才請公子幫忙的。”
“一是公子身手了得，定能神不知鬼不覺出入宋家。”
“二是這等事我不敢去找旁人，但凡走漏點風聲，鎮遠侯府都容不下我。”
她的眼裏滿是真摯。
宋曕：……
呵，若不是他聰明且知道林嘉月到底是什麽德行，這話他就要信了！
這人，靠的就是美人計哄了一個又一個男人嗎？
宋曕不免想起賀知行與陳煥章，臉色愈發難看：“三奶奶，恕我無能為力。”
“當日我之所以救下你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就算官府知曉，也無罪。”
“可不管一個八旬的老人有何怪癖，那是他的家事，與我無關……”
他站起身。
恰好看見垂眸不語的林嘉月，他每每看到林嘉月，只覺她像什麽事都打不倒似的，如今……卻是說不出的傷心欲絕。
他這才驚覺自己被林嘉月氣糊塗，忘了問到底是什麽仇什麽怨，以至于林嘉月要對一個年過八旬的老人下此毒手：“敢問宋二太爺可是做了什麽事？”
林嘉月一五一十将來龍去脈都道了出來。
最後，她苦笑道：“……他們不過想逐個擊破，除掉個四歲小兒，遠比除掉我更容易。”
“若我與辰哥兒都沒了，辰哥兒他爹與辰哥兒他祖母的那些東西，豈不都會留在鎮遠侯府？”
“兔子急了都還會咬人，況且我還不是兔子。”
“公子你說，除此之外，我還能怎麽做？”
涉及宋子辰，宋曕心裏的火氣是噌噌直竄。
雖說他一直以來都不大喜歡宋二太爺，卻沒想到宋二太爺竟如此歹毒：“既然三奶奶相信我，若我一味推脫，好像也不太好。”
“我不會動手殺一個八旬老人的。”
“但三奶奶放心，我也有辦法叫宋二太爺坐不了這族長之位的。”
林嘉月一愣——這人怎麽變得這樣快？
從前在淮安時，俞姨母就時常誇她眼光好。
她果然沒有看錯人！
宋曕一走出浮生香堂，臉色就難看到可怕，上馬後與初一吩咐道：“找幾個人吓唬吓唬二叔爺，他膽子小，吓一吓就能吓出病來，至于能不能挺過去，就看他自己的造化。”
“若宋家的列祖列宗要怪，也是他謀害辰哥兒在先，怪不得我。”
初一應是。
他正準備下去，又聽到宋曕的吩咐道：“還有，你看看這些日子有哪些人前去千位齋搗亂過，殺一個也是殺，不如一起收拾了吧！”
“這些人都是地痞流氓，身上多多少少有些人命官司，殺了他們，也算是為民除害。”
初一不解看向宋曕。
宋曕不解，回頭看向他：“你這樣看着我做什麽？”
“主子，您是不是喜歡上了三奶奶？”初一雖是仆從，但從小卻與宋曕一塊長大的：“屬下跟在您身邊二十餘年，知道您可不是這等多管閑事之人。”
“怎麽可能？”宋曕矢口否認，眉頭愈皺：“我之所以幫林嘉月，是看在辰哥兒的份上。”
“不說別的，她對辰哥兒卻是很好的。”
“若我能為她解決這等棘手之事，她能輕松不少，也能安心照顧辰哥兒。”
初一一個忍不住，笑出聲來。
宋曕再次皺眉：“你這是什麽表情？”
初一雖也未涉足男女之事，卻也不耽誤他為宋曕解惑：“主子，不知你有沒有聽過一句話？當局者迷，旁觀者清，有些東西您不知道，但旁觀者卻是看的清清楚楚……”
可惜啊。
他見宋曕臉色越來越難看，忙止住了話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