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章

第 44 章

宋曕行軍打仗多年, 早已養成大事小事自己動手的性子,換上幹淨的被褥,天邊不過泛起魚肚白, 但他卻是一點睡意都沒有。

他更是心猿意馬, 忍不住道:“這個林嘉月, 還真是……還真是只狐貍精!”

人生啊,就是一個不斷懷疑不斷驗證的過程。

睡不着的一個時辰裏。

宋曕又想了許多, 只覺昨日傍晚自己的行徑有失風度——再怎麽樣,也不能獨留林嘉月一人在那裏。

畢竟林嘉月又不是沒來?

不過是等了一個時辰而已!

比起胡思亂想的宋曕, 林嘉月卻睡得香甜。

以至于俞旸過來苜園時, 她還在睡覺。

俞旸擡頭看了看天,估摸着辰時都已過了,擡手将素迎招了過來:“我聽娘說,像什麽侯府國公府向來規矩大得很,裏頭的婦人天不亮就起來了, 嘉月表妹竟能睡到辰時還不起?”

瞧見素迎點頭稱是, 他忍不住對天長嘆:“從前在家中時, 只有嘉月表妹能睡懶覺,每每我睡懶覺,娘總說女子皆苦, 一輩子也就能在娘家過好日子。”

“可從前嘉月表妹也沒睡到過這般時候,如今她能睡懶覺不說,能做生意不說, 還能躲開娘的唠叨……真是, 真是叫人羨慕啊!”

素迎聽他話裏話外一副只恨自己不是女子的意思, 竟不知如何接話:“若公子沒事兒,那奴婢就先去忙了。”

俞旸感慨歸感慨, 卻也沒忘記自己今日到底因何事前來,忙道:“慢着。”

“昨日傍晚,嘉月表妹出門前還高高興興的,可回來之後卻像丢了魂似的,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兒?”

素迎雖未将俞旸當外人,但涉及到這等辛秘之事,她還是三緘其口:“沒什麽。”

俞旸卻不依不饒起來:“怎麽,你想騙我不成?連辰哥兒這個四歲小兒都看得出來的事,難道我看不出來?”

素迎心想——這還真不好說,您真不見得比辰公子聰明!

俞旸卻從她的猶豫中看出不對勁來,循循善誘起來:“若是我沒記錯的話,你從嘉月表妹回到淮安之後,就在她身邊伺候。”

“娘時常說,你是她身邊這些丫鬟中最穩重通透的一個,這次你陪着她離開淮安之前,娘更是對你萬般叮囑,直說嘉月表妹雖聰明過人,卻也只是個十六歲的小丫頭,若遇上什麽事情拿不準主意,就要你寫信回淮安告訴娘。”

“先前因姐妹易嫁一事,娘已氣的咳血,若再鬧出什麽事情來,其中後果你擔待的起嗎?”

話說到最後,他面上已隐隐有了幾分愠色——這可是從前從未有過的。

034

素迎雖是林嘉月身邊的大丫鬟,但當年卻是被俞姨母救過命的。

自昨日她知曉俞姨母吐血一事後,更是愧疚不已——只覺是她沒能護好姑娘。

如今她聽俞旸這話說的嚴重,心裏猛地一跳,想了又想,還是将“陸公子”一事一五一十道了出來,最後更道:“……奴婢已勸過姑娘,可瞧着姑娘像是心意已決的樣子。”

“還請公子莫要将這事兒宣揚開來,若姑娘知道,定會不高興的。”

“您不妨寫信将這件事告訴太太,請太太拿出個章程來。”

俞姨母可是整個俞家的主心骨。

“竟有這等事?!”俞旸又又急又氣,痛心疾首道:“嘉月表妹糊塗啊,贅婿……贅婿怎麽能行?”

他更是以自身經驗說法,沒好氣道:“想當年我爹不就是我娘的贅婿嗎?最後又落得什麽下場?”

“哪個有上抱負的男子會心甘情願去當贅婿?願意的都是那些心腸歹毒,想要投機取巧的!”

若說起俞姨母與她夫君的故事,那又是一出不得不說的大戲。

因故去的俞老太爺膝下只有兩個女兒,便為長女俞姨母選了個贅婿。

這人是個寒門舉子,家境貧寒,正因受俞家恩惠,所以才能考中舉人,雖說模樣中等,沉默寡言,但對病父弟妹很是上心。

所以俞老太爺這才同意了這門親事,想着知恩圖報之人,就算再壞也壞不到哪裏去的,更與這人道:“……以後這俞家偌大的家産都是你們的,只要你們夫妻兩個好好過日子,到時候叫個小兒子跟你姓就是了,也免得你們家斷了香火。”

這人聽到這話,是感激涕零,就差痛哭流涕,對天發誓了。

可惜啊。

人心都是善變的。

誰知沒幾年,這人就偷偷開始養了外室,還不止一房,養了四五房。

俞老太爺想着人非聖賢孰能無過,給了他一次機會。

可他卻愈發蹬鼻子上臉,最後更是偷人偷到了俞老太爺眼皮子底下,與俞老太爺跟前的一個丫鬟有了茍且,甚至還與這丫鬟許諾:“我雖是贅婿,但老太爺也沒多少年的活頭,以後偌大一個俞家都是我的。”

“出嫁從夫,你們大姑娘就算再厲害,還敢對我說三道四,指手畫腳的?”

這話傳到俞老太爺跟前,将他老人家氣的夠嗆。

可天下長輩皆以和為貴,原打算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勸俞姨母什麽“就算真要動手,也該等你有了孩子再說也不遲”之類的話。

殊不知做了多年生意的俞老太爺不是善茬,年紀不大的俞姨母更是霸氣的很:“孩子?您如今還想要我與他有個孩子?我一看到他都嫌惡心,更別說與他同房,有個孩子倒不是什麽難事兒……”

俞姨母從自己身邊選了個可靠的大丫鬟,征求她的同意後,逼得丈夫與她行房後,這才有了俞旸。

等着這大丫鬟有了身孕後,俞姨母的丈夫就“病”死了。

從小到大,俞旸沒少聽生母與養母說起他那位父親,一聽到“贅婿”這兩個字就覺得頭疼:“我看這件事壓根就不用告訴娘,我這次進京,就是奉娘之命來保護嘉月表妹的。”

“我管他是什麽陸公子還是地公子,讓我來會會他。”

“看看這到底是何方妖孽,竟使得一手以退為進!”

他雖不懂男女之事,可他身邊纨绔多的很。

這等事他見得多聽得多,哪裏還有什麽不懂的?

他正一個人嘀嘀咕咕時,林嘉月這才起床。

等她梳洗穿衣用過早飯時,已将近晌午,惹得俞旸是愈發羨慕:“……你這日子過的,真是快活似神仙。”

林嘉月心想這人是一點沒将自己昨晚上的話聽進去,更知他這性子是一時半會改不了的,索性站起身道:“我這日子就算快活似神仙,也及不上你,我這會還要去鋪子一趟了。”

俞旸方才聽素迎說了她與那什麽陸公子就是在鋪子結緣,忙道:“那正好啊,我與你一塊去。”

他可不會給任何人可乘之機。

對上林嘉月那好奇不解的目光,他是恬不知恥道:“嘉月表妹,你這樣看着我做什麽?”

“難不成你覺得我還是從前那個我嗎?”

“唉,娘病了一場,我也懂事了許多,深知俞家那樣大的一攤生意以後都要交給我的,我不努力怎麽能行?”

“你知道這叫什麽嗎?這就叫浪子回頭金不換……你還愣着做什麽?快走吧!”

林嘉月皺皺眉,只覺俞旸不對勁。

可這人好不容易上進一次,她也不好打消他的積極性。

林嘉月乘馬車,俞旸騎馬,兩人很快就到了鋪子裏。

雖說浮生香堂比起當初開業來生意冷清了許多,但專賣香的鋪子別說在京城,就連在整個大魏也就只有這麽一家而已。

浮生香堂裏所售賣的澡豆最受歡迎。

像瓊珍樓等鋪子也有售賣澡豆。

但澡豆與澡豆也是有區別的。

浮生香堂所售賣的澡豆用的是丁香、沉香、青木香等貴重材料,聯通桃花、禮花、紅蓮花、櫻桃花等十種香花一同搗碎,再将珍珠、玉屑搗成細末,最後與鐘乳粉、大豆末摻t在一起,很是奢侈。

一分錢一分貨,浮生香堂所生産的澡豆用來洗手洗面洗的幹淨,皮膚變得細膩潤澤不說,更是淡香萦繞、徹夜不衰,渾身上下更是泛着珠光,很是動人。

除去澡豆,還有浮生香堂特有的薔薇露、玫瑰露、香囊、香扇等物,一經推出就廣受好評。

就連時常跟在俞姨母身後出入鋪子的俞旸看到浮生香堂生意這般紅火,都不免稱贊道:“……如今不過春日,尚是淡季,生意就這樣紅火,若到了夏秋等季,只怕是供不應求,想必嘉月表妹很快就能開分店了。”

吳管事聽聞這話,附和道:“如今鋪子裏的生意哪裏稱的上紅火?”

“想當初鋪子剛開時,不光是門庭若市,排隊的人能從門口排到街頭,很是壯觀!”

原先他對林嘉月這小丫頭片子很是瞧不上,如今卻是刮目相看,心服口服。

俞旸笑道:“也難怪娘從前時常誇贊嘉月表妹,說我若是有她一半,有她一半的一半,娘都能樂的整日燒高香了!”

林嘉月只覺今日的俞旸有些怪怪的。

就像……就像做了什麽缺德事兒,良心不安似的,一個勁兒吹捧她!

要知道他們兩人雖為一同長大的表兄妹,但與古書中青梅竹馬的表兄妹大相徑庭,兩人就像冤家似的。

今日俞旸告林嘉月的狀,說林嘉月收買教養嬷嬷不說,更是偷溜去集市上吃好吃的。

明日林嘉月告俞旸的狀,說俞旸與淮安一些有名的纨绔來往過密,甚至還學起了賭錢。

用俞姨母的話來說,這兩人湊在一起哪裏像兄妹?就像仇人似的,沒有一刻安分。

當然。

雖說兩人整日吵吵嚷嚷,卻也是有感情的。

想當初林嘉月離開淮安之後,不光俞姨母時常抹眼淚,就連俞旸也是唉聲嘆氣,覺得心裏空落落的,像少了什麽似的。

不過這些話俞旸可不會對林嘉月說。

眼瞅着俞旸就像跟屁蟲跟着自己,還打算跟着自己去三樓,林嘉月毫不猶豫下了逐客令:“旸表哥不是來鋪子學習參觀的嗎?跟着我做什麽?”

“我還要與吳管事等人商量要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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