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章

第 7 章

僅僅三十塊的洗剪吹,就讓某位刺客收獲了煥然一新的形象。

從理發店出來,陽光混着塵土的味道,暑氣一個勁朝着人的臉撲騰。

邬佳撩起剛洗順的頭發,給脖子一點呼吸的空間,“好熱……出門忘記帶防曬傘了。”

“防曬傘?”聶玠還不适應剪短了的頭發,總是忍不住摸發尾掃過的脖頸,“那又是什麽東西?”

擡手指了指頭上那個刺眼的存在,邬佳解釋道:“太陽照下來的紫外線很傷皮膚的,所以就研發出了能擋太陽的防曬傘。”

“你們還真是愛琢磨這些奇怪的東西。”

“大家都吃飽飯了,肯定要從別的層面提高幸福感嘛——诶,這家K記開始營業了!”

街口早在一個月前就裝修好的K記,在期待中終于開了店門,邬佳買了兩個甜品站的原味甜筒,把半價的那個遞給了聶玠。

“這是什麽?”聶玠又在摸脖子,剛從肩膀順下來的手接過甜筒。

“冰淇淋甜筒,就是……”邬佳詞窮了,“大概就是牛奶之類的凍起來,你嘗嘗看呗。”

她說完就低頭,努力把頂上的冰淇淋舔成一個完美的圓形,然後用舌頭把“圓球”往裏壓進底下的脆皮裏。

她舔冰淇淋的樣子像動物紀錄片裏的黑熊掏蜂蜜一樣粗犷。

聶玠:“……你非得這麽吃嗎?”

“你不懂,這樣冰淇淋融化也不會流出來!”邬佳振振有詞。

比起鹽水棒冰,甜筒的吃法顯然不得不要更狂野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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聶玠猶豫了一會兒,絲絲縷縷的奶油香氣往鼻子裏鑽,他還是妥協地低頭試探性地舔了一口,“……!”

他沒有說話,但是邬佳看他的表情,顯然是被這種甜滋滋的味道征服了——說起來,他的表情還真是藏不住事。

“明明是刺客,可你的表情管理好失敗,一眼就能看出來你在想什麽。”

把上揚的嘴角扯平了,聶玠連餘光都沒有分過來,“明明是二十多歲的大·人……”

特地強調了“大人”,想也知道他嘴裏吐不出什麽好評價。

“打住,”邬佳郁悶地叫停,“不許互相傷害了。”

吃下最後的脆皮,邬佳從包裏扯了濕巾擦手,同時開啓了另一個話題:“我知道可以讓你做什麽了。”

聶玠還在和冰淇淋奮鬥,“什麽?”

“你讀過話本嗎?”

“、沒有,梼杌樓裏這些都是違禁物……但是我有在茶樓裏聽過說書人念話本。”

邬佳的視線盯着,聶玠不樂意讓她看他舔冰淇淋的狼狽樣子,他扭過了半張臉,一邊拯救流淌的冰淇淋,一邊竭力正常回話。

“那你覺得那些話本聽起來怎麽樣?”

“就那樣——別和我說話了!這個滴下來了。”

“舔掉呗,你不會還想在我面前維持自己的面子吧?”

聶玠哽住。

他最後選擇一口吞下那快融化完的冰淇淋球,“嘶——好冰。”

“至于嘛,舔冰淇淋又不是什麽丢臉的事,”邬佳看呆了,“而且這樣對胃不好吧。”

“……別管我。”

緩了好幾分鐘,聶玠才又張開嘴巴将剩下的脆皮塞進了嘴裏。

見他面色恢複正常,邬佳才繼續剛才的話題。

“剛才說到哪裏了?哦,話本,”邬佳頓了頓,指向路邊的書店,“我帶你去看看我們這個世界的話本吧。”

聶玠呼出嘴裏的白氣,吐槽道:“你有沒有覺得你的話題挺跳躍的。”

“有什麽關系嘛……反正你也接得上啊。”

書店裏的人還算少,畢竟沒放暑假,還不到兔崽子們出來撒歡的時候。

有目的性地找到玄幻小說的區域,邬佳指着那一堆看起來就很抽象的封面說:“看看我們流行什麽,你也學着寫話本吧!”

聶玠:“。”

邬佳的臉上寫滿了認真,聶玠看了她兩眼,就低頭掃視起這片區域的書。

他随手拿起一本“龍”的,翻看了不到五分鐘就放下,又拿起一本“兵”的……

“你們這個世界對于話本的鑒賞品味讓人不敢茍同。”

邬佳也在翻書,聞言只能放下手裏的“王”,尴尬地撓了撓臉。

“這家書店好像有點‘複古’,但是總體套路是一樣的,就是主角一路升級打怪走上人生巅峰。”

聶玠深吸一口氣,雙手交叉在胸前,問道:“所以你想讓我寫這種癡人說夢的東西?”

邬佳點點頭。

聶玠氣笑了,“這種東西,街上行乞的狗瞧見了都嫌墊窩硌得慌。”

-

“喂,這本小說的第五部你放在哪裏了?”

邬佳從電腦前面擡起頭,聶玠捧着某套暢銷小說的第四部站在主卧門口。

“和你說了好幾次了,叫我邬佳,”邬佳站起身在書架上翻找,“或者邬佳姐,佳佳姐也行。”

找到了第五部,順便把第六部也提溜了出來,邬佳沖聶玠擺了擺,說道:“求人辦事你也好歹說點好聽的。”

聶玠:“……姐姐,能把書借給我看嗎?”

“喏。”邬佳遞給他,聶玠轉身就走回客廳。

“真是用了就丢……”

邬佳沒回原位,站在門邊放松了下眼睛。

今天的陽光正好,客廳木地板樣式的瓷磚透出溫暖的質感,同時給予這個家厚實的支撐。

聶玠已經坐回了沙發上,左邊躺着縮成一團的臘腸,黃色的尾巴繞在身側,像染色的蒲公英一樣蓬松。

睡覺的小貓擁有十足的誘惑力,邬佳沒忍住走過去,埋!

貼在小貓背上的側臉感受到了陽光的氣息,她喟嘆一聲,再睜開眼睛就是認真看書的少年。

聶玠抿着唇,眉頭都蹙起了弧度,眼梢是睫毛落下的陰影,許久才遲緩地扇動一次——除非有滑落的碎發擋住了視線。

他的新衣服在前兩天到了家,一溜兒的長袖長褲,今天是其中一件白色的襯衫,

而聶玠習慣性地把扣子系到最頂上,只露出一截細長的脖頸,銀色的發尾搭在這件白襯衫上,陷入柔軟的褶皺裏,和折射多次的陽光渲染出一種溫暖柔和的顏色。

他的手腕同樣被扣子鎖住了,腕骨露在袖口包裹之外,好像有兩顆痣,更明顯的是一小節疤痕,它蜿蜒進衣袖,不知道爬到了何處。

搭在書本上的手透着隐隐的粉,骨節動作間,米色的書頁t又翻過一面。

明明看的只是小說,聶玠的目光卻凝在一字一句上,板正的樣子讓人只想說——

“大型真香現場。”

完全不像之前在書店嘴毒地評價出“狗都嫌”的人。

兩周前,聶玠聽從邬佳的建議,在看了邬佳羅列的一串賬單後,順從地拿起了邬佳書架上的第一本小說開始閱讀。

完美演繹了“人窮志短”四個字。

他一開始不情不願的。

然而能讓邬佳花錢買實體書供在書架上的,那都是她大浪淘沙來的精品。

小小異世界來客怎麽抵擋泱泱華夏的文化沖擊。

聶玠淪陷得很快。

他最初還吐槽“你們這個世界的人什麽靈能都沒有,異想天開的本事倒是個頂個的強”,結果不出半個小時就被書裏所謂“異想天開”的設定沖開了新世界的大門。

修仙也好,武俠也好,許多小說的世界觀是全新的,但因為作者會用淺顯的語言介紹,反而正好适合聶玠這種連地球文明都還沒摸清的家夥。

由此一發而不可收拾,通宵肝了好幾本長篇,饒是聶玠這種習慣晝伏夜出的刺客,頭腦也混亂了。

在飯桌上他甚至提出了能不能用他的靈能實現某本小說裏的某個技能施展的場景。

聶玠:“水龍。”

邬佳:“……禁止!我還不想在家裏感受水上樂園,謝謝。”

這兩天,聶玠又一頭紮入了懸疑類、恐怖類小說,對民俗文化更是燃起了百分百的興趣。

他現在已經好幾個作者的小萌物了。

基于聶玠這種接受良好的情況,邬佳給他準備了紙和筆,打算等過這陣子就讓他動手開始創作。

其實這個想法不是空中樓閣,畢竟聶玠的世界就是一個足夠玄幻和新穎的設定,而他的經歷都是實打實體驗過的。

至于文筆這塊邬佳更不擔心了,其一聶玠說話寫字都是普通話——雖然不知道為什麽——還夾雜着一點古文的韻感,其二邬佳自己是網文資深讀者,她可以幫忙提出建議。

如果聶玠真的簽約賺錢,還清她給他的債務之後,那些錢就是聶玠在地球安身立命的資本了。

——臘腸被邬佳親煩了,蹬了她的臉一腳,飛快逃離了沙發。

邬佳思緒回籠,揉着臉,看向另一邊沉浸式閱讀的聶玠,遷怒道:“聶玠,該打掃了。”

“快點,不許看小說了!你身上那件襯衫要59塊呢!”

“知道了。”

刺客的執行力在此刻體現,即使再戀戀不舍,聶玠還是放下了手裏的小說,起身去拿打掃的工具了。

畢竟賺錢什麽的都是後話,在那之前,聶玠現階段得出賣勞動力來抵押債務。

等他打掃完,剛好外賣也到了。

邬佳取完餐回來,聶玠正把飲料放上桌。

相處了将近一個月,兩個人磨合得還算順利。

從最開始的互相警惕,到對彼此無可奈何選擇妥協。

邬佳是擔心他魚死網破對她的兩只女兒痛下殺手,而聶玠則是無法離開邬佳,怎麽說她也是他在這個世界目前為止唯一一個能依靠的人了。

家裏的電視和書本是聶玠了解這個世界的主要途徑,另外就是邬佳的介紹,不過邬佳最近開始找工作了,确實有點顧不上他。

“唉,人類為什麽要工作,”邬佳咬着筷子嘆氣,“為什麽你就不用上班?”

聶玠埋頭吃飯,今天點的是泰式咖喱雞排飯,他對這種酸酸鹹鹹的口感接受良好。

看他那種不知地球險惡的樣子就起妒火,邬佳惡狠狠地說:“從明天起你就開始給我寫小說,我起床你就起床,寫滿九小時。”

聶玠噎了一下,說道:“……不會寫。”

“有什麽不會的?!先把你從小到大的事情都寫下來,每天吃什麽幹什麽,事無巨細列給我看。”

“憑什麽?!”

“憑你身上這件白襯衫的價格是59塊!不寫就別穿我給你買的衣服,每天裸着吧你。”

“……”

聶玠閉眼。

半晌後,他咬着後槽牙地開口附和:“你說得對,人類就不該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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