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章
第 3 章
段婉一直是胡同裏的小美人,她皮膚白,眼睛大,又嬌小惹人憐愛,活脫像個漂亮的洋娃娃。陳韬從記事起,就特別喜歡和段婉玩在一起。
段婉從小膽子就小又不愛說話,父母又不待見她,胡同裏幾個淘氣孩子總是欺負段婉,陳韬就看不慣男孩欺負女孩子,一直當她的“守護神”。
轉眼間,他們都長大了,進入了青春期。陳韬對段婉的“義氣”漸漸變了調子,每天都想見到她,可是每次見到她,又總是詞不達意,只能愛慕變挖苦,引起她的注意。
段婉還沒等開口說話,陳韬就看見了她臉上的淤傷,“你臉怎麽了?”
段婉想着“賺錢”大計,哪裏還顧得上臉傷,她順便抓住陳韬的手臂,問:“陳韬,可不可以幫我個幫,讓張叔叔幫我帶磁帶回來?”
“啊?”
陳韬被段婉突如其來的一抓,臉紅得像個熟透的番茄似的,手不停地抓着他的“雞窩頭”,局促得像是第一次登臺的新人演員。
段婉來“這兒”第一個見到的就是陳韬,對他的初印象是大大咧咧,開朗不拘小節的。連裝扮衣着都是新潮的,這會兒怎麽又害羞起來了?
難道是她的錯覺?第一面總是不靠譜的!
小說裏對陳韬的着墨又不多,段婉只知道他是原主的發小鄰居,在一個大院裏長大,貪玩不愛學習,成年後就去了深圳打工,其後小說中就沒在出現這個人了。
這麽一看,段婉對陳韬的性格秉性還真不了解。兩人私下關系如何?她也不清楚,如果是水火不相容的發小,豈不是所托非人?
穩妥考慮,段婉決定觀察幾天再說,她道了聲再見,剛準備回家,卻被陳韬反過來攔下了。
“磁帶沒問題,你想要哪個歌星的?”
轉變的夠快的?!!!
段婉借着月光特別留意了一下陳韬的表情,目光誠懇,不像是故意戲弄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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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婉“初來乍到”,對行情一無所知,也只能反問陳韬現在誰的歌最火?
陳韬掰着手指數了七八個,這些名字,段婉一點都不陌生,有些曾經也是她的偶像。
段婉記得她小時候,磁帶也沒少買,每次回家寫作業都要反反複複地聽,磁帶絞帶部分都變了調,照樣聽得津津有味。
重回青春,勾起了愉快的回憶,段婉難掩興奮和陳韬聊起心儀的偶像們。
難得和段婉聊這麽多話,陳韬興奮地在原地蹦來蹦去,還不望偷偷瞄着段婉的側臉。
冬日的夜晚,氣溫已經降到零下,說一句話嘴裏都冒着白色氣體,但也不覺得冷。
陳韬一拍大腿小跑回家,拿出他最中意的港臺歌星磁帶塞到段婉手中,“全送你了,你還喜歡聽誰的,等我爸下次回來再讓他帶。”
捧着陳韬的“心愛之物”,段婉有些發窘,這男孩太“實誠”點了,她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聊了這麽多,也只是想辦法“搞生意”而已。
那年代能擁有幾盤港臺明星的新歌磁帶可是件很得意的事,又貴又不好買,是學生們的“專寵”。
這麽“珍貴”的東西,段婉連等價交換的東西都沒有,她太唐突了。空手套白狼的話又實在沒臉開口,內心掙紮了半天,實力不允許,還是放棄吧。
“算了,你還是拿回去吧!”
段婉剛準備走,陳韬張開雙臂,攔在他面前,“你又怎麽了?幾盤磁帶算什麽啊?”
見段婉還是不說話,陳韬又滿臉通紅,憋了半天才說出一句:“是哥們兒你就收着!”
段婉還沒來得及回答,段國棟不知從哪裏鑽了出來,手裏抱着餅幹罐子正吃着。
他指着段婉傷痕累累的臉,“我媽說了,你要是不肯自己去說退學的事,她就親自和你們班主任說去。”
“你要退學???”
剛得知這個消息的陳韬比段婉還激動,眼睛瞪得像個銅鈴,音量比他們學校的廣播喇叭還響。
“退學,退學!我媽說女的讀書就是浪費錢!”欠登兒段國棟再次替段婉發了言,嘴裏噴出一地的餅幹渣子。
陳韬翻了段國棟一個大白眼,拎起他的衣領,教育他說,“怎麽和你姐說話呢?你吃飯才是最浪費錢的,吃得比豬多,腦子卻比豬還笨。初中一年級三門課加起來都考不了60分。最應該先退學是你!”
陳韬和段婉站在了同一條戰壕裏,把段國棟的老底都揭了。
段國棟矮胖矮胖的,陳韬比他高出一頭還多,他就被陳韬拎着,兩腿拼命地亂蹬,臉也一陣紅一陣白的。
段國棟被勒住脖t子,出氣多進氣少,急忙求饒:“韬哥,我說錯話了。我退學,我退學!”
“向你姐道歉!”
“姐,我錯了,下次不敢了!”
段國棟聽話的像個機器人,任由陳韬擺布,家裏的“霸王”就這麽洩氣了,還真是讓段婉大跌眼鏡。
被當衆奚落豬都不如。依照男孩子的脾氣,這麽傷自尊的話,段婉本以為段國棟會沖上去和陳韬理論一番,沒料到他連屁都沒敢放。
脫離開陳韬的牽制後,段國棟連眼睛都沒敢擡一下,做了賊似的灰溜溜地向家裏跑去。
段婉撇嘴暗忖,原來段國棟就這麽大本事啊!窩裏橫,能耐都用在家裏了!
陳韬望着段國棟遠去的背影,向地上唾了一口唾沫,罵了句:“賤骨頭!”
随後,陳韬揮動着着他拳頭,顯得霸氣十足,咬牙切齒,特夠義氣地對段婉說:“以後小寶再敢欺負你,我替你揍他。”
段婉抿嘴笑笑,還真挺像那麽回事的!
“好,以後就靠你保護了!”
段婉現在的身體雖然是十六歲,但心态上早就過了少女時期的腼腆。她沒扭捏,接受了陳韬的好意。
可剛才還英雄氣概十足的陳韬,臉又紅了。
臨走前,陳韬從棉猴裏拿出偷藏的黃桃罐頭硬塞到段婉手裏,頭也不回地跑掉了。
黃桃罐頭——又是當年的“硬通貨”,以段婉在家裏的地位,她平時應該是吃不到的。
段婉捧着罐頭看了又看,微笑起來,她好像明白了陳韬的小心思,久違的青春氣息。
拿到陳韬送的東西剛一踏進家門,段婉就察覺到氣氛不對,屋裏沒開燈,靜悄悄的。
段婉随手拽下門口的燈繩,屋子裏忽明忽暗,燈管閃呼了半天才徹底亮了起來。她猛一擡頭,吓了自己一跳,劉雲芬和段國棟一大一小像是兩尊門神似的,站在堂屋正中正等着她。
劉玉芬掐着腰,臉黑得堪比家裏的鐵鍋底,段國棟站在她身邊,裝得嚴肅樣,卻難掩臉上的笑意。
一見到段婉回來,段國棟立即抱住抱着劉玉芬的胳膊,左右搖晃,大聲地告狀:“媽,你姑娘剛才當着外人的面罵我是豬!”
“小兒科!”段婉自言自語一句。
惡人先告狀,編瞎話眼睛都不帶眨一下的。段婉才不怕段國棟這一套,她懶得理這對母女,低着頭準備從他們身前繞過去。
“你站住,死丫頭,小寶剛才說的話是真的嗎?”劉玉芬的聲音很低沉,吓唬小孩那一套,段婉背對着她都能感受得到劉玉芬陰冷的目光正向她襲來。
同為兒女,同樣是骨血,兒子是寶貝疙瘩,女兒卻像是她的冤家似的。
一次次退讓,只會更加助長劉玉芬的歪風邪氣。
段婉站住腳,回過頭,冷箭般地盯着段國棟那張讨厭的臉,反問他:“我什麽時候罵過你?”
也許是段婉的目光太過淩厲,段國棟又是外強中幹,他身子抖了一下,下意識地躲在劉玉芬身後。因為有人撐腰,即便是害怕,嘴上依然不服軟,繼續瞪眼說瞎話:“你罵了,你剛才就是罵我了!”
嘴還真是硬!
段婉把手中的磁帶拍在桌子上,在昏暗的房間裏生出了一聲悶響,她慢慢靠近段國棟,一字一句地發問:“是嗎?我當着外人罵你了?我們現在就找你說的那個外人對峙去。你如果說了謊,我今天非扒了你的皮不可!”
段國棟張開嘴傻掉了,他的謊話到了陳韬那裏就不圓了。他只顧着告狀,卻沒想到當面對峙這事。他的小智商,緊急關頭絞盡腦汁也想不出什麽對策,只能晃着劉玉芬的手臂撒嬌。
“媽……”
段國棟緊抓着劉玉芬的胳膊,都掐青了。若不是有媽媽牌的“保護傘”,他沒準會被段婉的強勢吓得哭出來。
劉玉芬一看段婉還真較起真來,老母雞護崽子似的把段國棟拉在自己身後,擡高音調叫道:“幹……幹什麽?這個家什麽時候輪到你做主了?”
段婉什麽也沒說,拿起她的東西轉身回了房間。
劉玉芬沒追上去繼續糾纏,她也有點打怵,望着段婉熟悉的背影,想到她剛才對峙的目光,惡狠狠的與平時太不同,像中了邪似的。
這還是她女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