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活偶

活偶

這些展櫃規格相同, 每個展櫃最前面的那扇玻璃是門,門靠左側的中間位置設着門把手,門把手上挂着對應的鑰匙。

比較奇怪的是,這些門的內外兩側, 都安裝着門把手。

在這個前提下, 男玩家身側展櫃裏的人偶, 姿态就讓人覺得毛骨悚然了。

只見那個人偶身體前傾, 慘白的臉貼近玻璃, 大而無神的黑色雙眼盯着正前方的某處,像是對展櫃外的什麽東西很感興趣似的。

它一只手完全攤開貼在了玻璃上,另一只手則握住了門把手,将門把手往下旋了一個角度。

如果它是個活人,那它的表情、它的視線、它的姿勢都在對外釋放一個明确的信號:它想出來,它要出來, 它将出來。

正常情況下,想把人偶放進展櫃,擺出這種與門互動的姿t勢是很難的。

更可能的情況是……

男玩家止住了思緒, 他不敢再往下想了,只盯住了面前的人偶,緩緩後退,想回到同伴的身邊去。

然而, 就在他已經退出了大型人偶所在的區域時, 他卻忽然捕捉到了記憶中的某個片段。

剛剛,他前方不遠處的那個人偶,長相是不是有點眼熟?

男玩家停下腳步, 咽了口唾沫,猶豫着是進是退。

身後不遠處就是另外兩個男玩家, 他現在已經能聽到他們倆擺弄玩偶的聲音、撩起黑布的聲音、小聲交談的聲音。

只要他現在繼續往回走,就能處于一個相對安全的狀态;或者他叫他們倆過來,三人一起去查看,他也就不用感到那麽緊張。

片刻後,男玩家什麽都沒說,獨自朝大型人偶走去。

[人偶只歸屬于收服它的玩家。]

在地獄,獎勵與危險如影随形。

守成的、怕死的玩家,往往會泯然于衆,雖然不會成為觸犯死路、光速暴斃的炮灰,卻也很難活到最後。

萬一那個人偶就是特殊人偶呢?

就冒一次險吧,說不定他就能成為最先找到人偶的玩家!

男玩家長呼了一口氣,小心翼翼地朝房間深處走去,一步一步,緩緩走到了他很在意的展櫃前。

展櫃裏的人偶,樣貌極其出衆,雖皮膚蒼白,卻不掩國色,表情是淺淺笑着的,眼角微挑,眉目之間說不出的風情萬種。

男玩家盯着人偶的臉,恍然大悟。

它的長相,和山莊主人福子小姐一模一樣!

他只見過福子小姐一面,按理說,他不應該如此篤定。

但他之前懷疑福子小姐就是本場游戲的大Boss,對她格外上心,加上福子小姐出色的容貌,他把她的長相記得清清楚楚。

不對,不只是福子小姐。

男玩家記得,飯堂角落裏的那一桌一共有三個人,有個女人和福子小姐的長相一模一樣,兩人應該是姐妹關系。

難道,本來有三個相同的人偶,有兩個人偶活了過來,出現在他們面前?

還是說,本來應該有三個容貌相同的女人,其中一個被另外兩個做成了人偶?

以眼前人偶的精細程度、逼真程度,這人偶絕對是用人的屍體做成的,退一步講,至少也要用到人皮。

男玩家忽然想到了那個渾身纏滿繃帶的女仆。

如果說,她全身的皮被剝了下來,用來做人偶,完全說得通。

按照這個思路往前推,繃帶女仆會和福子小姐的容貌相同,她們也應該是姐妹關系。

難怪,繃帶女仆穿着粉色的和服,福子小姐也穿着粉色的和服,兩人的衣服極其相似。

如果兩人之間沒有什麽特殊關系,很難解釋為何山莊主人會和自家女仆穿差不多的衣服。

男玩家越想越專注,他覺得他的思路很對,他可以嘗試推出這個副本的背景故事了……

因着注意力彙聚于腦海,男玩家的雙眼逐漸失焦。

他雖是望着正前方,與展櫃中的美麗人偶面對面,卻無法注意到人偶的細微變化。

以至于,他錯過了人偶最初活動時的幾次眨眼。

當他終于注意到,面前的人偶居然開始動了時,人偶已經歪過了頭,臉孔正對他的方向。

它充滿興趣地盯着他,緩緩咧開了嘴角。

一瞬間,驚懼與恐慌席卷全身,男玩家一動也不能動,只凝視着人偶緩緩擡起手,像是要隔着一層玻璃觸碰他一樣。

下一秒,清脆的玻璃碎裂聲響傳入耳中。

面前的一整扇玻璃頓時碎裂出放射狀的紋路,像是被一張透明的大蛛網覆蓋着。

男玩家茫然地凝視着眼前欲碎不碎的玻璃,突然感覺胸口一痛。

他怔怔地低下頭,往疼痛的源頭去看。

只見展櫃的玻璃門被撞出了一個洞,那洞也是所有裂紋的源頭。

一只慘白沒有血色的手從洞口中伸出,五指隔着衣服沒入他的胸膛,纖瘦的五指牢牢抓住了他的心髒。

此時,人偶館的另一處。

苗秀眉猶豫許久,終于對人偶下了刀。

這把美工刀雖小,卻極鋒利。

銀亮的刀尖點上人偶的外皮,只微微一用力,刀鋒便陷了下去,血珠瞬間冒了出來。

嫣紅的血,看上去很新鮮。

這血的顏色讓苗秀眉心裏一咯噔。她皺了皺眉,握刀的手顫了一下,随即更加堅定地向下切了下去。

苗秀眉的落刀點在人偶的肩膀最裏,即脖頸與肩膀的連接點,刀鋒斜着向下,欲将人偶的身體從中間切成兩半。

最開始,苗秀眉切得很輕松,但當刀鋒破開皮膚、開始往人偶身體裏切時,她就感覺有些吃力了。

她不得不将美工刀全部推出來,握着刀的首尾兩端,像拉鋸條一樣控制着刀的走勢。

從人偶的左肩到右胯,兩點連成一線,苗秀眉一氣呵成,将人偶的上半身一分為二,一半是軀幹、左臂和雙腿,另一半是右臂、胸膛和頭顱。

那帶着頭顱的半身,失去了與身體的最後一絲連接後,便緩緩滑了下來,露出了鮮血淋漓的切面。

苗秀眉倒吸了一口氣,伸手抓住人偶的頭舉到眼前,手腕翻轉,猩紅的軀體斷面便暴露在了她的視線之下。

斷面處是血淋淋的紅肉,并未出現殘缺不全的內髒。

确定了,人偶不是縮小的屍體,但它的原料是人肉與人皮,且這肉新鮮得有些恐怖了。

難道說……

“啊啊啊啊——”

苗秀眉還未來得及往深處想,便聽見接連兩道玻璃碎裂的聲音。

下一秒,房間最裏頭傳出的嚎叫聲弄得她渾身一激靈。

苗秀眉立刻扭頭,循聲望過去,視線自數個小展臺間穿過,落向遠處男人的背影。

只見一個大型人偶撞碎了展櫃的玻璃,走了出來!

她小隊的一個男玩家則與人偶面對面而立,背影像是觸電了一般痙攣不止。

原因顯而易見。

人偶的手洞穿了男玩家的心髒,從他的背後伸出了一截小臂。

苗秀眉望過去的時候,人偶剛把手從男玩家的胸膛中抽出來,轉而掐住了男人的脖子,另一只手則死死把住了男人的肩膀。

不會吧……

苗秀眉似乎預料到接下來會發生什麽了,渾身顫抖起來。

在她驚恐的注視下,人偶捏着男人的頭和肩膀,像撕掉一張紙一樣,将他的身體撕成了兩半!

“快跑!”

不遠處傳來林烨的嘶吼聲。

林烨和周興浩離大型人偶區更近,看得比苗秀眉更清楚。兩人都被眼前的景象吓破了膽,瘋狂地往回跑。

求生本能讓苗秀眉的身體也做出了反應,她立刻扭過身子,往房間外沖去。

即将跑出那道隐秘的門的時候,苗秀眉還是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

血落如雨間,她瞧見了人偶的臉。

和福子小姐一模一樣的臉。

苗秀眉倒吸一口涼氣,不敢再看了。

她垂下眼睫,正欲別過頭去,餘光卻掃到了身邊的一處展臺。

那個展臺就在她選擇的人偶的展臺旁邊。

展臺上的黑布抖了抖,接着從裏向外掀開,露出了鄭見微那張波瀾不驚的臉。

真被她說中了!

情況危急,苗秀眉也沒心思嘲諷幾句,她只看了鄭見微一眼,就頭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鄭見微手腳麻利地從展臺底下滾了出來,跟在苗秀眉的身後跑。

幸存的四人接連沖出了人偶館,個個都使出了吃奶的勁兒逃命,不一會兒就跑出了百餘米。

已經離人偶館有了一段距離,身後也并未傳來追逐的動靜,跑得最遠的苗秀眉稍微放寬了心,回過頭朝人偶館看了一眼。

只見人偶館剛剛大敞四開的門再度緊閉上了,原本被林烨取下來放到地上的鎖,也原封不動挂在了門上。

就好像他們從未來過。

“不用跑了,鬼不打算追我們。”苗秀眉停下腳步,回身擡手,做了個“停”的手勢。

她心有餘悸地收回目光,這才斜睨了鄭見微一眼,有空嘲諷,“你倒是還活得挺好。”

鄭見微:“這不得多謝秀眉姐。”

鄭見微做作地拍了拍胸脯,一副驚魂未定的樣子,“要不是你慧眼如炬,發現暗門發現得早,死的就是我了。”

苗秀眉:“……”

“為什麽會死人啊?”周興浩打斷了兩人的拌嘴,聲音顫抖,“游戲規則上不是說,今夜副本Boss不會主動對玩家出手嗎?”

他就是仗着這條規則,才敢深夜在山莊裏晃的啊!

鄭見微:“這不是顯而易見的嗎?我們被地獄的文字游戲給騙了。”

苗秀眉嘆了口氣,解釋道,“規則上說,副本Boss不會主動對玩家出手,但這山莊裏t不止有Boss,還可以有許多小鬼。”

幾人不由得回想起那個力大無窮的人偶,想起被撕成兩半的男玩家,俱是一陣惡寒。

苗秀眉又道:“還有,Boss也可以在非主動的情況下、出于防衛目的而攻擊。”

聞言,鄭見微遙遙望向福子小姐住處的方向,“也許,Boss的領地被玩家擅闖,就是它能夠出手的條件之一。”

苗秀眉冷笑,“那兩人自作聰明,純屬活該。他們真以為自己暗戳戳掉隊的小動作,其他人都不知道?”

“我說,要不我們趕緊回去吧。”林烨低聲插了句,“既然夜間出門是地獄的陷阱,那我們繼續在外面待下去,有弊無利。”

幾人沒再說什麽,回到了玩家住處。

幾分鐘後——

[游戲公告:已有玩家獲得了第1個特殊人偶,目前,全體玩家人偶收服進度1/5,請玩家們再接再厲。]

不同于山莊各處的“喧嚣”,玩家住處這片區域靜谧極了。

所有房間都熄了燈,一片漆黑中,連一聲蟲鳴或鳥叫都聽不見。

在這種環境下,淩惜睡得很熟。

她正做着美夢呢,腦海中就猝不及防鑽入了這一條冷冰冰的游戲提示,讓她有種腦子被人用拳頭重重敲了一下的感覺。

淩惜皺了皺眉,她閉着眼睛,維持着原姿勢在床上躺了一會兒,這才準備起身。

還未來得及睜眼,她就又收到了一條新的提示。

[已有玩家獲得了第1個特殊人偶,現為所有玩家解鎖第1段背景故事——]

伴随着這道提示,一連串陌生的畫面在淩惜的腦海中播放起來,講述着一個簡短的、尚未完結的恐怖故事。

故事中說,這片山林原本是神的領域。

人偶山莊所依附的這座山,山頂上修建着巨大的神廟。

從前,山腳下原本是個村莊,村民們對神有着虔誠樸素的信仰,時常去神廟祭拜。

神廟的香火很是繁盛,還吸引了許多外來游客,從山頂到山腳、再到外層的樹海,都專門設立了鳥居,為前來朝聖的人指引方向。

可随着時間推移,外面的世界日新月異,偏僻樹林裏的村莊發展卻止步不前,越來越多的人搬了出去,村莊逐漸衰落下來。

久而久之,神廟也漸漸無人問津了。

數十年過去,山腳下的村莊空了,山頂上的神廟也徹底從人們的記憶中淡出,神廟灰塵滿地、蛛網遍布,再無人踏足。

于是日落月升,随着神的沉寂,那些曾經衰微的、陰暗扭曲邪惡的存在再度滋生、壯大。

又過了幾十年,一對富有的夫妻來到了山腳下定居。他們找人推平了村莊的廢墟,建立起一座華美的山莊。

沒人知道他們為何要在這種荒郊野嶺定居,或許他們不喜人煙,或許他們的思維異于常人,又或許,他們被不知名的力量迷惑了心智。

這對夫妻都是技藝高超的人偶師,男人善木雕,女人善泥塑。

他們在山莊裏專門修建了人偶館,用于擺放自己收藏和制作的精美人偶,山莊也因此被命名為人偶山莊。

在人偶山莊居住了小半年,女主人就懷孕了,是雙胞胎。

這一胎時間異常的長,足足十個月也沒有發動的跡象。

男主人想帶女主人去城市養胎,被女主人拒絕了。女人像着了魔一般,說什麽也不肯離開山莊。

她的肚子随着時間推移變得越來越巨大,模樣也越來越恐怖,像一個撐到不能再撐的水球,随時有爆裂開的可能。

就在男主人擔憂得無以複加,決定要強行帶女主人離開這片山林、去城市進行手術的時候,女主人突然生産了。

生産當天,天陰沉得可怕。

産房裏,幾個精通醫術的女仆将産床圍住,幫助女主人生産。

産房外,男主人焦急地踱步,其餘仆人盡數等在旁邊。

産房裏傳出女人的哀嚎,一聲接一聲,一聲比一聲響亮,一聲比一聲凄慘,男主人聽着心痛不已,臉都跟着扭曲了起來。

他此刻什麽都不能做,只焦急地在産房外徘徊,偶然一擡頭,發現屋檐上、周圍的樹上,居然密密麻麻落滿了鳥。

那些鳥清一色的灰身子紅胸脯,一對玻璃似的黑眼珠。

“哪兒來的這麽多鳥?”男主人心思煩躁,這鳥雖長得算漂亮,烏泱烏泱,連成一片,還是讓他覺得礙眼。

他叫了一聲旁邊的幾個女仆,吩咐道:“你們幾個,去拿竹竿把這些鳥趕走。”

女仆們紋絲不動。

男主人這才注意到,産房外的所有仆人都微微低垂着頭。

他之前心思不在這些人身上,居然沒有注意到她們的臉上都是帶着笑的。

很詭異、很僵硬的笑,這種笑容比起人類、更常出現在人偶的臉上。

“你們……”

男主人被女仆們的反應弄得心毛毛的,他皺了皺眉,正欲再說什麽,突然聽見身後傳來一聲尖銳的慘叫!

那聲音尖銳高亢,飽含痛苦,拖到最後都破了音,沙啞得仿佛要泣血,是人在經歷了極度的疼痛之後、将死之前爆發出的哀哭。

慘叫聲來自他的妻子。

男主人面色驟然一變,他顧不得女仆了,以最快速度沖進了産房。

産房裏無用的東西早被清空了,房間的中央只剩下了一張大床。

負責助産的四個女仆分別跪在了床的四角,仰着頭,表情狂熱地望向床上。

床上躺着奄奄一息的女人。

女人披頭散發,臉色慘白,身上汗如雨下,雙手無力地從床邊垂了下來,顯然到了油盡燈枯之時。

她的身上穿着一條寬松的白色産裙,潔白的布料上是一團觸目驚心的血跡,血跡仍在不斷向四周擴大。

更驚悚的是,血跡并不在女人的下半身,而是位于她肚腹的位置。

此刻那塊布料已經有了不正常的隆起,像是被什麽東西自下面頂起來了,那東西還在不停地蠕動着。

咀嚼聲、皮肉撕裂聲不斷從白布的下方傳來。

女人的身體血流如注,一雙眼睛也暗淡了下去。

男人全身顫抖不止,他停在了原地,不敢再朝前走一步,更不敢上前,掀開妻子的裙子看一看。

然而有人替他做了。

一個女仆從地上站了起來,來到女人的身邊,一下子将她的裙子掀了起來,堆到女人的胸前,露出她完整的腰身。

“啊啊啊啊——”

眼前慘烈的景象給了男主人巨大沖擊,他終是受不住刺激,四肢僵直,仰面栽倒在了地上,昏死了過去。

床上,女人的肚皮已經被咬出了一個大洞,傷口處的齒痕尖銳鋒利,不像是人的牙齒。

洞口被人為撕裂,已足有二十幾厘米長,兩個圓圓的嬰兒頭顱探了出來。

先出來的那個嬰兒,臉上頭上沾滿了血,薄薄的胎發黏糊糊地粘在頭頂,一雙眼睛也緊緊閉着。

後出來的那個嬰兒,發育得完全不像是新生兒,她比她的姐妹大了一圈,看樣子更像是快一歲的孩子。

她的身上幹幹淨淨的,像是抹了什麽特殊的藥膏,血跡沾上去,就像水銀一樣滾了下來,不能挂在她身上分毫。

只見她站起身,擡腳邁出了母親的肚子,又轉身把她的姐妹抱了出來,放到了死去的母親身邊。

接着,她面無表情地凝視着母親的屍體,再次蹲下身,咧開嘴,露出口腔中一排細密的牙齒。

随着進食的肉量越來越多,她的身體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成長、成熟。

當她吃完了母親的屍體後,就已經長成了十來歲的模樣。

小女孩連嘴都沒擦,只看了一眼被吃得幹幹淨淨、仿佛刻意抛光過的幹淨骨架,又走向了地上昏迷不醒的父親。

在男人接連不斷、越來越弱的慘叫中,她逐漸從一個滿臉稚氣的女娃娃,長成了容色豔麗的年輕女人。

之前跪在産床四角的女仆也都動了起來,她們掀開産床下方的簾子,從床底取出事先準備好的和服與飾品,恭敬地奉到女人面前。

華麗名貴的衣料擦過如雪的肌膚,精致漂亮的簪子沒入如雲的秀發中,當打扮好的女人轉過身時,是所有人熟悉的模樣。

福子小姐。

在福子小姐穿衣的時候,女仆們将另一個嬰兒擦幹淨,裹進了襁褓中。

福子小姐撫了撫頭上的珠飾,來到女仆身邊,低頭看着襁褓中熟睡的嬰兒,伸出一個指頭,點了點嬰兒柔嫩的臉頰。

她的指甲修得并不尖銳,點的力道也很輕,卻還是将嬰兒的臉戳出了一個小小的傷口。

嬰兒被疼痛驚醒,皺巴着一張小臉,嚎啕大t哭起來。

福子小姐似乎被嬰兒的反應取悅到了,笑得花枝亂顫,好一會兒才停下來。

見嬰兒啼哭不止,她斂了笑容,聲音沉了下來,帶着一種奇異的魔力,“閉嘴。”

哭聲停止。

福子小姐這才重新笑了起來,她這次不再用指甲,只用指腹摸了摸嬰兒的額頭,語氣輕軟得讓人毛骨悚然。

“姐姐。”

故事到這裏就暫時結束了。

淩惜并未急着思索這段故事,只揉揉額角,睜開眼睛,望向了黑漆漆的天花板。

她所在的房間沒有窗戶能透光,此刻房間卻不是全黑的。

淩惜偏過頭,只見床頭的小燈打開了,調到了最低檔。

光線微弱,連床頭這片區域也不能完全照亮,門外的人更無法注意到房間點了燈。

借着這點燈光,淩惜望見了程浮坐着的背影。

從接收地獄的提示到現在,她沒聽見身邊傳來什麽動靜,說明程浮之前就醒了過來,已經坐了有一會兒了。

淩惜也緩緩坐了起來,對身旁的影子道:“現在還是夜裏,如果你覺得我的判斷有誤,此刻出去還來得及。”

她之前說了,玩家出去就中了地獄的圈套,結果他們半夜就收到了別人獲得特殊人偶的提示,怪打臉的。

程浮聞言轉過頭,露出美麗的側顏線條,“不用,我相信你的判斷。”

說着,他突然擡起手,食指豎起放在唇邊,“噓”了一下,聲音輕輕的,“門外有腳步聲,應該是方落落回來了。”

程浮的判斷沒錯。

黑暗中,方落落沉默着走了回來。

她小聲推開拉門,又小聲關上,徑自走到了自己的床邊,掀被、上床、躺下,一氣呵成,全程沒有看隔壁床的莊夢蝶一眼。

這就讓莊夢蝶有些坐立難安了。

她夜裏沒出門,這件事是瞞不住的,方落落只要找其他玩家一打聽便知。

她那所謂“找淩惜處理私事”的理由也很蹩腳,方落落只要再那麽一深想,就知道她大概是猜出了地獄的陷阱。

她知道夜裏出門很危險,自己不走,卻不攔着方落落,冷眼旁觀着她踩坑。

這就有些說不過去了。

莊夢蝶以為方落落回來後會質問自己,結果對方比她想象得更加沉得住氣。

莊夢蝶便主動開口解釋道:“抱歉,我夜裏沒出門,我去找淩惜,發現她不打算出門,她跟我說……”

莊夢蝶自是用她的三寸不爛之舌,把鍋甩到了淩惜頭上。

然而方落落對莊夢蝶的話不感興趣,她背對着她側躺着,無論莊夢蝶是解釋,還是問一些別的問題,她都以敷衍的“嗯”來回答。

方落落的态度明顯得不能再明顯,她差點就把“不想說話”這四個字刻在後腦勺上了。

厚臉皮如莊夢蝶也很難聊得下去,她無聲吸了口氣,試圖打聽最後一件事,“徐旭和錢傲文怎麽樣了,你們是一起回來的嗎?”

這個問題,方落落倒是有興致回答了。

莊夢蝶只聽見黑暗中傳來女人的一聲冷笑。

“他們回不來了。”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