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藏針
藏針
淩惜掀開門簾, 走進飯堂。
飯堂內部的格局做了些改動,小桌數量減少,倒騰出來的空地上,多出了幾條長桌。
這裏的早飯是自助式, 那幾條長桌上, 有的放粥桶小菜茶葉蛋, 有的放煎豆腐玉子燒味增湯, 有的放三明治蔬菜沙拉, 各種口味的早餐都有。
飯堂裏不見幾位重要NPC的影子,只有一個臉生的女仆站在粥桶旁,替人盛粥。
淩惜進屋的時候,幾個玩家正圍在粥桶旁,端着碗,貌似等着盛粥, 實則醉翁之意不在酒,一個個都想從女仆嘴裏套出點什麽來。
不過,這女仆一問三不知, 幾人很快就洩了氣,端着粥碗走了。
淩惜這隊是倒數第二進來的,先到的玩家都已經選好了桌,只有兩三桌還空着。
淩惜早上剛看過人毯人繩, 加上天氣熱沒胃口, 她只拿了一碗酸奶、一碗水果,就找了離門口最近的小桌坐下。
莊夢蝶和方落落早上也吃得少,兩人很快拿好早飯, 在淩惜對面挨着坐了下來。
倒是程浮食欲好得很,來回走了一趟又一趟, 拿了不少食物,将小桌擺得滿滿當當。
淩惜将水果倒進酸奶裏,用勺子慢慢攪和着,“過了一夜,玩家的分隊更明顯了。”
莊夢蝶聞言,擡眸觀察四周的玩家們。
只見飯堂裏目前有五桌人。
一桌是他們四個,一桌是鄭見微自己,還有個男玩家也獨自坐着,另外還有兩桌,每桌各坐了兩個男玩家。
莊夢蝶開口道:“女玩家叫鄭見微,獨自坐着的男玩家叫章恒,加上角落裏那兩個男玩家,他們四人住在同一間屋子裏。”
“那邊還有兩個男玩家,他們倆是和苗秀眉一間屋子的。”
莊夢蝶端起手邊的冰美式喝了一口,“不過苗秀眉剛剛行動只帶了林烨和周興浩,沒帶他們,說明是兩隊人。”
淩惜用手托着下巴,看向方落落,“除了苗秀眉和她的三個隊友,昨夜還有誰出門了?”
方落落把昨夜大門前發生的事如實說了。
她頓了頓,又道:“接着我便跑開了,我不敢自己去特殊地點探索,就找了個隐秘的地方藏起來。”
“我選的藏身地點很好,正好在人偶館和福子小姐住所的分叉路口。”
“不久後,我就看到徐旭和錢傲文往福t子小姐的住處去了,其他人則繼續走向了人偶館。”
“我在那又等了很久,沒見徐旭和錢傲文回來,倒是看見鄭見微、苗秀眉他們驚慌失措地沖出了人偶館。”
“我看他們少了個人,表情又都跟丢了魂似的,就猜到有個玩家死在人偶館了。”
“這時我才知道,地獄說的規則是騙人的。我擔心自己在外面再待下去會有危險,就趕忙回到了住處。”
淩惜又問:“那苗秀眉他們呢?”
方落落道:“他們離開人偶館後,就往住處走了,我則悄悄跟在他們後面往回走,也就是前後腳的功夫。”
說到這,方落落想起昨夜的游戲提示,又說:“我知道的就是這些,至于昨夜有玩家獲得人偶,可能是還有其他人出門,但沒被我看見吧。”
莊夢蝶咬着三明治,看向方落落的目光意味深長。
她眼前的方落落,面對老玩家時是略帶讨好的狀态,她知無不言,巴不得顯現出一點價值作用,好能抱上大腿。
和她昨夜的高冷模樣天差地別。
莊夢蝶很想說,方落落今早像是換了個人。
可她轉念一想,從這場游戲開局到現在,方落落給她的印象就是這般。
倒不如說,昨夜的方落落,才像是換了個人。
淩惜注意到了莊夢蝶審視的目光,她垂下眼睫,默默喝了口酸奶,微笑着道:“我們是一隊,情報自然該共享。”
“我想你們也好奇,昨天福子小姐與我和程浮說了什麽,鳥巢裏又有什麽線索。”
淩惜這次沒有藏私,把先前收集到的情報都在隊內公開了。
三個女人忙着交流游戲,沒怎麽顧着吃東西,只有程浮遵循“食不言”的傳統,低頭安靜地吃飯。
淩惜手邊的酸奶還剩着小半碗呢,程浮就已經風卷殘雲地把滿桌食物都吃光了,只剩下最後一碗粥,作為收尾,喝得還算斯文優雅。
突然,他的身體停滞了一瞬。
淩惜捕捉到了青年微妙的變化,她偏過頭,“怎麽了?”
程浮微微搖頭,讓她放心。
他将粥碗擱到桌上,随手抽了張餐巾紙,用手托着放到唇邊,從嘴裏吐了一根針出來。
針被擦幹淨,在燈光的映照下泛着雪亮的微光。
這根針比尋常的縫衣針更細更短,像根魚刺似的,又混在烏漆漆的黑米粥裏,很難被看出來。
莊夢蝶:“嘶,你沒事吧?”
莊夢蝶以前被魚刺卡過喉嚨,留下了巨大的心理陰影,她倒吸了一口涼氣,擰眉瞧着那根針。
方落落低聲道:“這要是沒發現,被針卡了喉嚨,可就遭老罪了,要是咽下去了,針還會在身體裏游走......”
作為與程浮更親近的隊友,淩惜的表現就有點沒心沒肺了。
她看戲似地托着下巴,說着風涼話,“你覺得這根針是特意給你的,還是随便給哪個玩家的?”
程浮看着淩惜上挑的嘴角,也勾唇笑了,“當然是給我。”
他用指腹試了一下針的硬度和尖銳度,滿意地将針收了起來。
淩惜:“你心裏有數就好。”
淩惜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見幾人都已經吃完,飯堂裏的玩家也都陸陸續續往外走,便也向門口走去。
她走出飯堂,卻見玩家們都堵在門口。
淩惜撥開人牆擠了進去,發現被玩家們圍在中央的是三個女仆。
為首的女仆正是藍衣女人,她身後跟着兩個白衣女仆,兩人一前一後合力擡着一具屍體。
此刻鄭見微正在和藍衣女人說着什麽,淩惜默默湊了過去。
從兩人的交談中,她得知,這是淺羽先生、也就是福子小姐的姐夫的屍體。
屍體是在今早被發現的,人就死在卧室裏。
現在,幾個女仆奉福子小姐的命令,正要把屍體擡到山莊外埋葬。
“發生這樣的悲劇,我們都感到很難過。”鄭見微客套了下,又道,“挖墓坑費時費力,不如讓我們去搭把手吧?”
玩家借着參加葬禮的名義,就能名正言順通過山莊大門,不用再為如何獲得鑰匙而煩惱了。
淩惜清楚鄭見微的用意,但她不覺得她能成功。
果然,藍衣女人一口回絕,“貴客們的好意,我代我家小姐謝過。這是小姐的家事,就不麻煩各位了。”
“山莊外面很危險,還請大家待在山莊裏,切勿私自外出。”
淩惜:“恕我冒昧,可以讓我們看看屍體嗎?”
一句插話,讓藍衣女人和鄭見微同時看向了淩惜。
淩惜不慌不忙道:“昨天我坐得離淺羽先生比較近,看得還算清楚,他氣色很好,不像患病,他應該不是自然死亡的吧?”
藍衣女人沒說話,只注視淩惜,等待她的下文。
淩惜繼續道:“既然淺羽先生是被人所害,那兇手找到了嗎?”
藍衣女人微微搖頭,“目前還不能确定,侍女杏子今早失蹤,她的嫌疑最大,也不排除其他侍女有異心或者......”
“我不想對貴客們無禮,但如果昨夜有客人出門的話,那這些客人也是有嫌疑的。”
“不過,我家小姐特意提醒過各位,入夜以後不能外出。”
藍衣女人意有所指,“我想應該不會有客人那麽不聽勸吧?”
淩惜知道,此刻某些玩家的心情肯定不太美麗。
淩惜:“既然存在兇手,無論是為了洗清我們的嫌疑,還是為了盡快找到兇手、讓我們繼續安心住在山莊裏,我們都得幫忙抓兇手。”
淩惜看向被白布蓋着的屍體,“淺羽先生的遺體和卧室,我們都得去看看,請您行個方便。”
“那就請各位快些。”藍衣女人說完,對身後的兩個白衣女仆點點頭,那兩個女仆便沉默着走上前來。
淩惜将白布掀開,拉到屍體的腳底,低頭觀察着這具屍體。
只見屍體皮膚慘白,沒有明顯的傷口或血跡,身上的睡衣整潔幹淨,頭發并不淩亂,表情也安詳得像是在沉睡。
淩惜拉開屍體的領口,沒有發現勒痕,檢查屍體的鼻孔、耳洞,也沒有發現水漬。
她又看了看屍體的唇色,顏色正常,指甲縫裏也是幹幹淨淨的。
淩惜:“程浮。”
程浮全程站在淩惜身旁,看着她檢查屍體,直到得到少女的指令,才走上前。
他不再重複淩惜先前的操作,而是隔着衣服自下而上一寸寸摸過屍體。
摸到屍體的頭骨時,他停了下來,俯身對淩惜耳語,“他死于碎顱。”
“嗯?”淩惜偏過頭,差點挨到程浮的臉,“可我看他是仰卧的,後腦也沒有凹陷下去。”
程浮:“兇手的手法高超,力道拿捏得也好,讓頭骨裂而不碎不散,保留了完整的屍體。”
程浮俯視着眼前的屍體,眼神中帶了些欣賞和疑惑,“不知道兇手和死者是什麽關系,要這麽溫柔地對待他。”
溫柔嗎?
淩惜覺得把碎顱說成溫柔也太驚悚了,但她看着眼前這具仿佛睡美人般的屍體,居然也有點認同程浮的評價。
“幾位應該看完了吧,我們要啓程了。”藍衣女人用白布将屍體蓋住,讓兩個女仆先行離開。
她對玩家們欠身道:“等下兩位小姐也要出門處理葬禮的相關事宜,估計要花上一整天時間,今天就請各位貴客自便。”
“山莊裏各個屋子都沒上鎖,貴客們無論是想參觀還是尋找兇手的線索,都請随意。”
一個男玩家聽了,立刻高聲追問:“意思是讓我們随便走?”
藍衣女人點頭,“只要貴客們不離開山莊。”
所有玩家聽到這話都眼前一亮。
玩家自由探索的時間終于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