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章
第 4 章
沈越冬甩掉了葉知，踩着最後一縷落下的夕陽回家。
從昨天傍晚回家取東西起，到今天傍晚。
整整二十四個小時。
應該說，發生了那麽多事，卻只有僅僅二十四小時。
在這個極限二十四小時內，沈越冬經歷了爆/炸/案，把沈随帶回了家，躲過了一次追殺，發送了兩封神秘信件，給沈随買了衣服，另外還完成了自己的兼職工作。
睡眠時間：零分鐘。
小院和上午一樣安靜，虎皮鹦鹉站在吊環上梳理羽毛，吊環悠悠蕩蕩的，仿佛一個小秋千。
院門開的一瞬間，鹦鹉叫了起來：“回來了！回來了！”
沈越冬進院子的那刻就借着廊子下的燈光看到了她最不待見的人。
沈随搬了個小凳子坐在門口，當作盲杖的燒火棍妥帖地靠在門邊，一雙黑亮精致的眼睛像蝴蝶振翅一般看向她的方向：“你回來了。”
她站在距離他三步處，沒有靠近。
他的眼睛會笑會說話會辨認方向，她猛然間竟忘記了他是個盲人。
“給你的。”她把一袋衣服扔給他。
“是衣服……？謝謝。”他摸了摸。
她看了看那根靠在門邊的燒火棍：“你坐在門口幹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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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站起來：“我在等你。”
沈越冬心裏狠狠一跳。
她忘了，她以為她完成劇本可以放心地回家休息了，可是她忘了——沈随來了以後，從此她的家也變成演戲的片場了。
如鲠在喉。
她想她此刻的嗓音肯定啞得不像話，因此便沒有說話，徑直走進屋。
舒輝還沒回來。
舒桃一邊大聲背着課文一邊從閣樓樓梯上走下來，她最近在自學課本上的內容。
背誦聲在吱嘎的樓梯搖曳聲中格外朗然：“月亮蒼白無力，今天是上弦月……咦，越冬姐姐你回來了？”
“小心別摔。”沈越冬提醒她。
晚飯是從外面飯館裏打包的一點飯菜，她拿去熱了熱就上桌了。
四方的木桌上鋪了一張格紋的桌布，桌布是舒何送的，那時他笑說：“我和你家兩個租客很有緣，不知道的人以為……”當時沈越冬及時捂住了這個家夥的嘴，手段強硬地對舒何進行物理靜音：“閉嘴。”
舒桃在四方的木桌邊放上椅子。
“舒輝還沒回來。”
“對啊，我哥怎麽還沒回來？”
“吃飯不等他了。我等會去他學校裏看看他。”
站在廚房門口的沈随忽然說：“你已經一整天沒有睡覺了。”
沈越冬反駁：“我睡過覺了。”
沈随沉默。
沈越冬走過去，把他領到餐桌旁，語氣不耐煩：“你少管我的事。”
沈随無話可答，語氣妥協地道：“好。”
她的手碰到他時，他的神色一瞬間有些不自然，肢體動作呈現防禦的姿态。
沈越冬暗中記下：随先生大概是個自我領域意識很強的人，不喜歡被別人觸碰。
OK，那她就在他的雷區蹦迪。
刷滿惡感度，免得她真的被美人計引誘沉淪。
刷滿惡感度，應該就可以很快達成“沈随懷疑并發現她的罪行”劇情了。
氣氛沉默而幹巴地吃完晚飯。
舒輝背着書包回來了，那個少年人看了一眼屋子裏多出來的客人，臉色變得有點不悅，一言不發地領着妹妹舒桃上了閣樓。
“哥，去吃飯。”
“我吃過了。那個人是誰？”
“是越冬姐姐的弟弟。”
樓下只剩沈越冬和沈随二人。
天花板上墜下來的裸/燈泡散發出暖色的燈光，水龍頭裏水流的聲音格外清晰，水珠濺在水槽壁上，很快又被抹布擦幹。
“謝謝你給我買的衣服，但那t有點太多了，我不會麻煩你很久的。”沈随說。
沈越冬上午出發前确認了一下他的衣服尺碼，白天去男裝店購置了兩大包尺碼合适的。
店裏的服務員還調侃她：“你男朋友真有福，這都夠穿一個冬天了，材質也很好。”
按照劇情，沈随得在她家待上将近一年時間呢。
還有，她才不會買舒何那種吊死鬼材質的衣服，免得下次洗破了還得重新買。
“服裝店剛好在大甩賣而已，我随手拎回來的，你不穿了就給舒輝穿。”沈越冬說。
他還想說什麽，她卻打斷了他：“你等會，我給你拿副墨鏡。”
沈随疑惑：“墨鏡……為什麽？”
“我不喜歡你的眼睛。”
沈随怔了怔，垂下眼簾，擡起手觸碰着自己的眼旁。
“它很難看嗎？”
他看不到自己的眼睛。
他也忘記了自己的相貌。
沈越冬有些愧疚，可是她已經打定主意刷滿沈随的惡感度了。
她狠狠心，毫不留情地說：“很好看，只是我不喜歡。”
沈越冬從房間裏找出一副很久之前做劇情任務時裝x用的墨鏡，拿在手上。
她特意擺出強勢的态度，按住沈随的肩，隔着衣服已經感覺到他的整條手臂都肌肉緊繃了起來，她說：“別動。”
墨鏡眼鏡腿觸碰到耳朵，架好。
那雙漂亮的眼睛就被遮擋在黑色的眼鏡片下了。
她收回手的時候，不小心擦過了他的臉頰。
這位訓練有素的軍人本就渾身戒備，這樣一來，他下意識地擡手扣住了她的手腕，用手精準地找到了位置，帶着繭子的掌心牢牢地包裹住了手腕內側的肌膚。
意識到攻擊的沈越冬也做出了條件反射，一記手刀已經橫在他的後頸，幸而還有一點距離，不然場面會變得更加尴尬。
“戴墨鏡而已，別應激。”她說。
沈随沒有放手，似乎在思考什麽，喉結上下浮動了一下。
良久，他才松開了手。
“你不喜歡我的眼睛，是因為它讓你想到我的缺陷，讓你感到難過嗎？”沈随忽然問。
沈越冬：“等一下……”
他怎麽能把她這麽惡毒的話自動轉化成如此美麗的借口的？！
初始好感度是不是有點太高了？
“如果我想錯了，請你原諒。我只是單憑我的感知在了解你。”
“在我的感知視覺裏，沈越冬是心口不一的。”沈随說。
沈越冬驟然之間有些發愣，一些不合時宜的思考突然浮現上來。
普通人沈越冬，反派沈越冬，扮演反派的普通人沈越冬。
如果眼前這個敏銳的人，從他的角度來觀察她的話，她到底是誰？
她表現出來的像誰？
他能給她答案嗎？像他這樣具有洞察力的人，能看到的是什麽樣的她？
她很好奇，在這一點上，她比沈随還要好奇。
“你別胡說八道，我不是那樣的人。”她說出來的卻是不耐煩的否認。
“是嗎？”沈随微笑。
沈越冬捧住他的兩邊臉頰，輕輕往外扯，惡聲惡氣地拖長音：“閉——嘴——”
手感挺好的。
面對她的觸碰也不躲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