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047章
洛譯的确別有用心。
根據阮泰的開房記錄,再結合盧興旺的行程,他們花了好大力氣才發現從去年10月開始,斷斷續續的,盧興旺會在某天晚上不知所蹤,而那天晚上阮泰會在嘉瀾酒店開房。
因此洛譯推測,那幾個晚上,就是阮泰拉皮條的時間點。
雖然阮泰賣的是他公司的藝人,但這件事一曝光後,根據蕭麗蘭提供的名單,他們找過一兩個,女生,都不願意站出來——她們大多數還在圈子裏混,有十八線演員,也有女二女三配,為了事業還是名聲,她們都否認有那麽回事,這讓洛譯很難開展調查。
所以追到嘉瀾酒店後,他本打算找點理由去調監控,最好是能拍到這些女星和盧興旺的石錘,哪怕能說服一兩個人願意舉報,都好。
可偏偏出了這麽個跳樓自殺案,他便想借題發揮,将嘉瀾酒店裏的肮髒交易查個一清二楚。
陳聞居然那麽快就看穿了他。
洛譯嘆了口氣,承認了。
然後陳聞說:“你可以找我幫你的。”
是啊,嘉瀾酒店裏的監控,找陳聞就可以,他是陳家的小少爺,随口發號施令,要什麽沒有?但洛譯信不過陳聞,哪怕之前阮泰多多少少因為陳聞提供的情報才落網。
誰能保證,阮泰是黑的,陳聞就是白的呢?
似乎有些煩悶,陳聞說完之後,就轉過身去不理他了。
洛譯等了一會,陳宏業很快就來了。來了之後,居然出乎他意料,陳宏業非常配合,洛譯說封樓就封樓,要查哪間就查哪間,甚至恨不得把萬能房卡和酒店圖紙塞給他,讓他把嘉瀾查個底朝天。
陳宏業恨恨道:“洛警官,最近發生了太多事,先是仙苑,現在又是嘉瀾,我都懷疑自己是不是開年沒有去拜財神,才倒了這大黴。請你一定要查清楚真相,這個員工到底是怎麽死的,不僅是對她,更是對所有人交代。”
謠言四起,陳宏業說來的路上,已經聽到“嘉瀾酒店鬧出人命”這種說法傳開了,今天晚報可能頭版頭條就是這個,還有很多記着和他約采訪,要拿嘉瀾的管理制度說事。
陳宏業非常頭疼,這個案子查不清楚,封不封樓,對生意都有影響。
陳宏業這無比配合的态度讓他有些失措,一時間不知道陳宏業葫蘆裏到底悶什麽藥,還是說,程豔的死亡真和嘉瀾酒店沒關系?
陳聞因為避嫌已經走了,去找顧曉晨一塊對每層的06號房間進行排查。
洛譯摸了摸鼻尖,然後和陳宏業坐在每層的活動大廳裏。
他直接問:“過去的一年裏,阮泰經常在嘉瀾酒店開房,這件事你知道多少?”
陳宏業皺眉,答:“我不知道。每年我只看酒店的財報,并不關心有誰過來開房。一般來說我們有合作的企業,大多是季度性結賬和年度性結賬,而個人名義開房,都是現結,是不會寫在財報裏的。”
洛譯繼續說:“阮泰涉嫌買賣性/交易,地點就在仙苑和嘉瀾酒店。仙苑是他賣人的地方,嘉瀾酒店是他的客戶實行性/交易的地方。”
陳宏業瞪大雙眼:“反了他!他怎麽敢這樣做!?”
雖然演技有一點點拙劣,但陳宏業的确很憤怒。
洛譯看得出來,陳宏業知道阮泰的事,但沒有同意阮泰這麽搞。阮泰在做的性/交易,陳聞都不知道,陳宏業大概也是因為阮泰落網後才知道的吧。
“洛警官,我們嘉瀾酒店是正規的酒店,絕不會縱容這種事發生。”陳宏業掏心窩子地說,“阮泰背着我這麽搞,我真的……哎,我要是早知道,我大義滅親,我不會包庇他的。”
得到陳宏業的許可,洛譯倒是沒有繼續強求要封樓。
大概用了一兩個小時,顧曉晨和陳聞就把整棟酒店的06號房和清潔雜物間查完了,沒有發現與之對應的墜樓痕跡,也沒有衣物殘留。
因為是旅游旺季,住酒店的人非常多。
排除了不相幹的人員,剩下16樓和17樓的06房住戶,一個是從北方來稻田景區旅游的,一個是隔壁市來出差的。
其實從酒店住戶來排查,真的信息量少得可憐。
因為會住酒店的基本都是外來者,他們和程豔這種本地人的交集,幾乎是零。就問了16樓和17樓所有用戶,連見過程豔的都只有一個,還是因為剛入住,程豔幫忙提了一下行李。
倘若兇手是有預謀的行兇,不會當顯眼包去租06房的。
所以,洛譯嘴上說着沒有那麽多巧合的自殺案,但還是先按自殺案來處理——他的目的是想查阮泰,程豔順帶。
電梯緩緩上升。
洛譯拿着一份圖紙,說:“陳宏業給了我阮泰在嘉瀾開房的所有記錄,我發現他主要都開在25樓,是主題式大床房,價格比較貴,所以平時銷量一般。應該也有考慮到人流的問題,人少,被發現的幾率就小。”
在電梯裏也有對應的指示。
1樓大廳,酒店辦公區,倉庫,廚房等。2345樓都是餐廳,中餐廳西餐廳早餐廳各種廳,也就是酒店最賺錢的部分,承接各種婚宴晚宴和私人聚餐。6樓是娛樂區,有卡拉OK室,圖書室,健身房,小影廳等等。
7樓到24樓是經濟雙房和大床房,25樓到26樓是主題式大床房,面積比樓下的要大,一層樓只有16間。27到30樓都是套房,有商務和總統兩種規格,總之都是一般人住不起的。
上上下下間,洛譯本打算去看監控,卻發現身旁的陳聞有些沉默。
在陳聞戳穿他之後,他就沒有背着陳聞了,阮泰拉皮條的事他要查,既然陳聞想要加入,那就讓對方加入,他以為自己如此坦誠,陳聞應該不生氣了吧——可看起來,似乎?
他問:“怎麽了?”
順着陳聞的視線,落在了電梯裏的标識牌上。
陳聞說:“我在想那個清潔阿姨說的話,她說16樓鬧鬼……”
“你還真信啊?”
“不,不是鬧鬼這個點,而是沒說完的話。”
陳聞想到那個阿姨說話的模樣,看着另一個阿姨說——記得原來那邊是——是什麽?要說的話被另一個阿姨制止,神色還很慌張。
有貓膩。
但洛譯狐疑地看陳聞一眼,問:“你不是覺得她是自殺嗎?現在又覺得阿姨有問題了?”
陳聞一愣:“……我只是直覺。”
洛譯微微嘲道:“我們辦案可不能只靠直覺,雖然要大膽假設,但必須小心求證。走吧,求證去。”
洛譯覺得陳聞真有意思,剛剛他想按着他殺處理,陳聞說也許是自殺。現在他按着自殺處理,陳聞又覺得有問題。
行吧,既然有問題,洛譯便想他所想,看看陳聞拿着魚竿,要把他這條魚帶到哪裏。
他們重新找到那個清潔阿姨。
不知是不是巧合,清潔阿姨正要走,還好沒有晚一步,不然走了就得再花力氣找人了。
洛譯上來就直接問:“說說吧,16樓原來是什麽。”
清潔阿姨一愣:“什麽啊?”
只見洛譯從一旁的桌上拿起一堆卡紙,那是朱悅招待他們的時候,給他們看過的清潔阿姨們的上班打卡記錄。
洛譯從中拿出一張,晃到阿姨面前:“這是你的打卡表吧?你現在負責12和13樓,但是很奇怪啊,你這個打卡方向怎麽和程豔一樣?”他拿出另一張卡紙,“程豔的打卡時間都是歪着印的,你之前都是筆直的,昨晚歪了呢?”
原來最開始的時候,洛譯就注意到這些小細節了。
陳聞在心裏誇,洛譯果然很聰明,只是聰明用不對正途。
所以昨晚程豔代了這位阿姨的班,打掃了四層樓的清潔工作,難怪深夜10點也下不了班,夜黑風高,然後出了意外。
清潔阿姨見瞞不過,只好說:“警官,我不是刻意要瞞你的,只是我實在是請假太多次了,不能再被抓到我沒來上班了。”
洛譯皺了皺眉:“為什麽請假?”
阿姨說:“小孩子生病了,半夜發高燒送去住院。燒退了之後,又感染了肺炎。家裏人都忙,實在是沒得人照顧孩子,只能我來。但我又不能沒有這份工作。”
洛譯輕飄飄地和陳聞對視了一眼。
兩人暗暗交換了肯定的眼神,确認阿姨應該沒有說謊。
阿姨繼續說:“最開始程豔來酒店,分到了12和13樓,她提出和我換樓層,本來就說鬧鬼嘛,我就同意換了。後來代班找她也是因為她熟悉樓層,但昨晚的事真的和我沒得關系,我小孩子真的病咯,病歷啥子都有能給你看噻。”
洛譯疑惑:“她為什麽要主動換樓層呢?”
阿姨說:“我也不曉得。但是,16樓是真的有點子可怕,大半夜老有聲音響嘛,我膽子小,不然也不會同意和她換樓層。”
他們乘電梯上樓,又把四層樓仔細檢查了一遍,依舊沒有發現程豔跳樓的痕跡。現在找不到跳樓的地點,只能暫時封鎖這四層,等待監控那邊的時間線,再一一排除。
重返電梯門口,陳聞按了向下鍵,等待電梯從下面上來,顯示屏裏的數字一格一格地跳動着,14、15……16、17,叮!!
洛譯擡腳要走,被陳聞一把抓住手臂。
他問:“怎麽了?”
陳聞答:“上來的速度不對。”
說着他将洛譯拉了回來,然後靠近,擡手伸進洛譯的上衣口袋,摸索了一會,翻找出那份嘉瀾酒店的平面圖。
他來酒店都是坐電梯,不知道樓梯間在哪,一時情急,就做了比較親密但逾矩的動作,洛譯并不介意甚至有些心動。
他們找到樓梯間往下走,發現了夾在15和16層之間的消防層,疑似程豔跳樓的真正地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