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窗外鳥雀啼鳴，爛漫陽光透過舒卷雲層揮灑在婆娑樹影間，播下碎金點點。春景盎然，纖曼綠藤順着二樓露臺下緣的大理石柱一路攀爬上來，将一片新綠吐到廊臺上，空氣中帶着幽靜的花香
端羽撥開泛着優雅光澤又素淨淡雅的絲滑窗簾一角，看着廊臺地磚上随風左右翩跹的綠葉，久久回不過神來，手中絲綢沉墜柔順的質感卻提醒着他，這确實是他舊日未與莫克子爵結合前，住在G2行星老宅的房間。
端羽顫抖着擡起手腕，手指哆嗦的幾乎點不中終端，他試了兩次手指都從全息屏幕邊滑落，那輛帶着尖銳鳴笛聲呼嘯而過的懸浮車與他心底莫大的悲痛仿佛還在他眼前…
“呼。”端羽微定了定神，纖長食指一勾。星歷躍然顯現在全息屏幕上。
星歷3094年，4月13日。
旁邊虛拟時鐘表面上，秒針靜靜走向上方。
端羽屏住呼吸。
噠，秒針越過最後一格跟分針重合，九點整。仿佛一組緊扣的齒輪緩緩轉動，無形的大門推開，樓下有隐約瓷器碎裂聲傳來，水聲四濺，緊接着，應接響起的是一道尖吊着的嗓子：“要死啊你！會不會做事！”
“對不起二少爺，對不起。”傭人連忙道歉，那道尖吊着的嗓音卻不肯放過她，冷笑着擡高了聲音意有所指刻薄道，“你們這些玩意兒，算什麽東西，人家但凡給個好臉色，就忙不疊地攀上去，還真以為能飛上枝頭做鳳凰啦？帶着那個早死Omega的血，他永遠不是我們楊家人，楊家的一切都跟他無關！”
“小心自己骨頭沒有二兩重，摔得哭爹喊娘。”
“我呸！”
傭人連連道歉，那人才稍平了聲音：“行了，你先下去吧。”
端羽細白的手指緊緊攥着自己的領口，指腹都泛起青白來，聽到這段熟悉難忘改變了他一生的對話，仿佛已經溺水的人得到恩赦，猛得擡起身子來探出水面急促呼吸，空氣刺過幹澀的喉嚨帶來一陣凜冽的疼痛，他卻不管不顧的大口呼吸，然後長舒了一口氣。
克萊因……
手腕上終端亮起，顯示有通訊接入。端羽瞥了一眼，眼底劃過一抹濃郁的憤恨，可随即又被笑容沖淡，他摘下終端。唇角的笑裏充滿了甜美與釋然。
他前世本來一直難以下定決心，在感情真摯彼此相愛，唯一的缺點是窮得叮當響的初戀和有權有勢生活優渥，結合後可以享受奢侈生活的老牌貴族——莫克子爵間難以抉擇。
就是在今天，在聽到繼弟又一次當作家常便飯似得諷刺他的話，再也忍受不了才在接起莫克子爵的終端後，聽到他暗示自己想要訂婚，默認應允。從此就像是走上了人生的分歧點，走向了另一條支路，再也回不了頭。
端羽輕笑一聲，他也算是了解莫克子爵，對自己這樣平凡且庸俗唯一優勢是長得好的Omega，莫克子爵是不屑主動打過來一天之內打給他第二次的。他會維持着自己高貴優雅的紳士作風，像逗弄花園裏的貓，若即若離。撫上一把，又微笑着抽開手，引得貓心癢難耐主動奔向他。
莫克子爵會等到第二天再與他發起全息通訊，并禮貌關切他昨天是否身體不适，展現他的Alpha風度。
而給他一夜，就足夠了。
莫克子爵害了克萊因，他本應恨莫克入骨的，但能重來一次他心境已不同往昔。他不想将時間浪費在報複莫克身上或者任何旁的事物上。他只想回到克萊因身邊，無關富貴與貧窮，全心全意的愛他。
而且他們這種小人物跟莫克子爵本來就是雲泥之別，只要小心一些，永遠都不會有再見面的機會。
端羽瞬間打定主意，跳起來收拾行李。
這個決定或許艱難，不是這個年紀養尊處優還向往着童話生活的Omega能下的，但端羽已經不是從前那個端羽了，他是和克萊因擠在廢船貧民窟.羽，為了兩塊清潔劑能擠開五個大媽搶到最後一個優惠名額好麽？
講的就是一個眼疾手快！
端羽甚至想都沒想就迫不及待地跳起來從儲藏室拉出兩個他以前求學時用的大行李箱，打開衣櫃匆匆将用得上的衣裳一掃而空，一股腦塞進行李箱。
又蹿到二米高的實木架子旁，抱了滿懷的顏料罐子，一罐罐擰緊了放進另一個行李箱。端羽跪坐在地上手速如飛的裝箱，木質樓梯臺階傳來一陣沉重腳步聲，門被急促拍響。
端羽兩腳将行李箱踢進床下，把床單拉下來些擋住亂糟糟收拾行李的場面，用手攏了把發絲，走到房門前，打開門鎖。
“父親叫你下去。”門外站着的是一個容貌中上皮膚白皙的Omega，他相貌可算端正，但一雙高高吊起的吊稍眼破壞了平衡，無端透出三分刻薄來，說話時更是斜飛着瞳仁不動，用眼角餘光打量着他，提到父親，勉強對他擠出一絲笑容來。
“我這就來。”端羽幾乎是下意識恢複了木納笨拙，眼神呆滞渙散的越過他直視前方，語氣平平道。仿佛無論他說什麽都無法激起一個水花。
“嗤。”這座小樓年久失修，隔音極差。他在樓下說的那些，端羽在三樓聽得一清二楚卻不發一言，任由人揉捏搓癟，他真沒見過這種面團似的脾氣的Omega，Omega更是瞧不起他，鄙夷的發出一聲短促的鼻聲。
在心裏捏着鼻子表面上卻親親熱熱的挽住他，“哥哥你這也沒什麽事做，快跟我下去吧，也不能每次都讓父親等着你呀。”
Omega甫一接觸他手臂，就發覺他腕上空了，奇怪道：“哥哥，你的終端呢。”
“我忘記充電了。”端羽憨憨道。
Omega簡直掩飾不住自己內心的鄙夷厭惡之情，現在的終端都是太陽能充電，十五分鐘能使用七到八個标準月，這都能忘記，他是智障麽？
“一定是哥哥太專心畫畫，太久沒有出去都忘記了呵呵。”Omegea心思早已轉到樓下，無意與他糾結這種小事，拽着他胳膊就往下走，“走吧，父親回來就說要見你呢。”
端羽木頭似的跟着他往前走。
這棟三層小樓，是整座宅院的邊緣建築，安保設施陳舊，平時外圍只有一組機器人巡邏，一年到頭只有他住在這裏。他的父親和他繼母子女都住在中心區的兩棟別墅和這邊隔着一片園林與觀景湖，無事時他們是從來不往這邊來的。
一樓客廳，一組巴洛克風格沙發分隔出動靜區，背後裝飾牆立體雕镂着出光線的形态，山花與人物做成重疊繁複的樣式，人工設計的光束形态帶來強烈的光影效果，沙發對面還有一個燃燒着橡木段的壁爐，完美達成了宅院主人想要的誇張隆重氣氛。
“父親。”端羽躬身，對着沙發中坐着說話的夫妻低頭刻板道。
“爹地你回來啦。”與之截然相反的是剛拽他下來的Omega歡快抱住了Alpha，手臂親昵挂在Alpha脖頸上搖晃個不停。
“行了多大歲數了，還皮猴子似得，沒個正形。“Alpha口頭上訓斥着他，手卻輕拍了兩下他的背，眼底充滿慈父的笑容，眼下皺紋似有生命般張弛，令人聯想到晦暗的蛇類扭纏在一起的模樣。
“他呀就像是沒長大，你還是得教訓他，不然出去讓人看笑話。”Alpha身邊的Omega夫人用絲帕掩着唇，身上暗香襲人似嗔非嗔，适時插話道。
“他在外面是有規矩的，也就是在家裏才這樣。”Alpha回護道。
“是啊，一見到你這個父親就什麽規矩都忘了。”Omega順着他的話假意抱怨道。
Alpha更是笑呵呵的與兩人說話，一家三口親密無間。半晌，Omega才仿佛不經意的眼光一瞥，轉到端羽身上，連忙拉着他的手歉意道：“好孩子，快坐下，看我們說起你弟弟來就說個沒完，竟忘了你還站着，真是的。”
端羽被她拽着手腕，眼皮也不擡的看着自己腳面，一聲不吭，也不說坐下。
你們仨把沙發都占滿了，跟滿坑滿谷的玉米棒子似的，我坐哪？坐你腿上麽？
“哼！是我虧待他了，還是你虧待他了？每天擺着個臉色不知道給誰看？”Alpha看他這樣就來氣，指着他鼻子罵道。
對比溫柔賢惠的妻子和活潑大方的孩子更是覺得他上不得臺面，不過就是勝在随了他那個Omega母親的長相，讨Alpha歡心罷了。
“你也別怪孩子，他還小縱使對我有不滿也不是他的錯，肯定是因為我做得不夠好，繼母…總是難當的。”Omega微微停頓聲音隐約帶着哭腔，泫然欲泣側過頭去用絲帕按着眼角。
“你啊，也太寵着他了！什麽繼母，你對他這麽好他要是還有點良心，早就該忘了他那個短命的娘！拿你當親生母親一樣敬重！”他那個Omega母親…楊志成攬着妻子安慰。
自己無意間提起端羽的親生母親，一想到這兒更是呼吸一梗也懶得再罵端羽了，最惹人厭煩的就是這點，這個長子長得太像他的原配夫人，留在家裏同處一個屋檐下，簡直是在時刻提醒着他的家業是怎麽來的，還是趕緊打發出去。
現成的機會不就擺在眼前麽？楊志成想起自己的念頭，又想起莫克子爵冰山一角透出的實力，子爵大人只要從手指縫裏灑下一點來，也夠他們楊家幾代人的開銷了。
楊志成環視四周，覺得血液充盈到了他身體的每一條幹癟的血管裏，發出了星幣悅耳的響聲，連心髒跳動的聲音都帶着星網賬戶進賬的提示音，內心鼓漲着仿佛看到了近在咫尺的金山銀山。
跟莫克子爵聯姻，好處又豈是一筆筆簡單的星幣進賬，只要莫克子爵願意，他的勢力都能為自己所用，到時他們楊家在在G2行星商界就是碾壓級別的財閥。
Omega見好就收，貝齒輕咬着嫣紅的唇瓣不再說什麽，眉心微颦，一副被忤逆繼子氣得心口痛的模樣。
端羽眸光飛快一閃，藏起一抹嘲諷，這一家人相同的戲碼演了幾百遍了，也不嫌煩…哎，他以前還真心實意的生氣，甚至因為這些人的一唱一和氣得想要靠和莫克子爵結婚改變命運，也是真的傻。
端羽不禁感嘆，其實這些人跟他有什麽關系呢？甚至有點想伸個懶腰，在心底嗑着瓜子抖着腳等他們演完這一場。
能不能快一點呀，他行李還沒收拾完呢。
“算了，我也不跟你說那麽多，說了你也不明白。”楊志成下巴一挑，示意他看對面同時硬邦邦道，“莫克子爵大人跟你全息視頻了幾次，對你很滿意，特意讓仆人從帝星帶了禮物過來。你看看喜不喜歡。”
雖應是個詢問，但他卻是用陳述句的語氣說出來的，端羽心底明了，回過頭去看了一眼放在地上的四個精致紫檀木箱子，轉過身來維持着收攏着肩膀的模樣，含胸瑟縮道：“喜…喜歡。”
楊志成看他這幅畏縮模樣就忍不住厭惡，這也是他的孩子？別是端家栽到他身上的吧？不過蠢一點也好，沒那麽多心思以後自己的Alpha兒子得用。
楊志成很快找到了可利用點，這對他還算是優點呢，一時還有些滿意，緩和語氣道：“子爵大人是個非常優秀的Alpha，你要把握住了。”
“是的，父親。”端羽遲鈍呆板道。
楊志成趁熱打鐵，循循善誘道：“子爵大人看中了你，如果他想要和你訂婚，你要怎麽說？”
“都聽父親的。”端羽在心底翻白眼，聲音卻依然刻板的沒有任何起伏，像個機器人。
楊志成滿意點頭，紅光滿面。
楊志成夫人忍不住眼紅，端羽雖然身姿欣長相貌姝麗，堪稱一等一的美人，外表上無可挑剔。但經過她多年刻意養成，養得他性格畏縮，談吐舉止沒有一絲上得臺面的地方，美則美矣，卻金玉其外敗絮其中，是塊腐木。
她多年心計如游絲經緯交織，
端羽竟然還能憑借相貌一次畫展就被遠在帝星的子爵大人看中。
馮珊不由得暗恨…守着子爵大人這樣的鑲深空晶體的聚寶盆自己的Omega孩子沒接上，倒是砸中了端羽。
“我可以看看麽？”坐在Alpha身邊作出一副活潑天真模樣的Omega問道。
“當然了。”楊志成換上溫和語氣道。
Omega上前翻弄，不時發出贊嘆聲，前三個箱子裝的分別是翡翠枕屏、壺蓋雕刻着戰争女神的瑪瑙壺和一整套金質餐具。
第四個箱子裏裝的是一幅油畫。
“哇，這幅油畫好精致。”Omega彎腰欣賞，看到畫框下緣上貼着的标簽，緩緩道，“《夜歸》韋切利奧。”
Omega雖然不懂畫的藝術價值，但只看這幅畫被裝在雙層畫框裏隔着防陽光的保護層，四角還被牢固鑲嵌在紫檀箱子內連接着安保裝置就可以想見畫的名貴了。
端羽心裏一動，卻沒有說話。
他在學院時《夜歸》這幅畫被老師當作韋切利奧中年時期的風格畫之一分析過，雖算不上是代表作，也算是精品了。莫克子爵送來的必是真跡，如果真的是十九世紀韋切利奧的畫，恐怕要值六七千萬星幣吧。
他前世卻沒有見過這份禮物，看來是被扣下了…端羽垂首站着，Omega眼饞得跑到他面前指着遠處畫道：“哥哥，我一見到這幅畫特別喜歡，你能不能借我欣賞兩天…”
借你？那不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
端羽卻并不生氣，只覺得好笑，索性垂首作出順從模樣來，其實已經開始在腦海中列想要打包行李的清單。
果然，他略微一沉，馮珊就按耐不住首先開口道：“你這孩子，也太沒規矩了。”
“你哥哥的東西自然是他自己決定怎麽用，等你哥哥玩夠了，不想要了，才輪到你。”馮珊嗔道。
“這是什麽話？”楊志成皺眉，淡淡道，“好了，你拿去玩吧。”
“謝謝爹地！”Omega活潑道謝。
“可是…”馮珊伸出繪了精致豔麗美甲的手來想要阻止。
“別說了，他是哥哥，哥哥當然要讓着弟弟。”楊志成訓道，“你看你都把他寵成什麽模樣了，一點哥哥的模樣也沒有。”
“是，都是我不好。”馮珊垂下眼睑，掩住眼底的暗喜。
端羽：“……”
你們演技好差，辣眼。
端羽不忍再看三人的拙略演技，刻意試探着仰起頭，作出一個笨拙讨好的笑容：“父親，我想回去畫畫…”
“去吧。”看到他愚笨的笑容，楊志成一頓，厭惡瞥過頭去，趕蒼蠅似得揮了揮手，示意他可以退下了。
端羽含胸低頭溜邊走掉了。
回到樓上，關上房門背靠在門板上，才長長的吐出一口氣來。
他雙腳相互一蹬，将鞋甩在地上，赤着腳徑直向前走去，十幾年沒有換過裝潢的室內陳舊不堪，端羽卻充滿了對家的眷戀，進了卧室直接栽倒在床上，埋首在被子裏嗅着他以前卧室裏常用的一種茉莉香薰的氣味，回憶起過去…
他随母親姓端，兩個繼弟卻姓楊，這套宅院和G2行星的所有生意都是他外公的，外公過世後由他母親繼承。他十歲時母親過世，他母親過世不到一個月，父親就堂而皇之的扶正了小三，帶着兩個跟他姓的孩子大搖大擺的進了門，一個Alpha一個Omega，Alpha大一些，卻也僅比自己小兩歲。當衆楊志成多次說過，這才是楊家家業的繼承人。
楊家哪來的家業？
端羽不禁冷笑，又忍不住搖頭，鸠占鵲巢也不過如此了，這就是軟飯硬吃的極致了吧。
端羽拇指輕輕撫着頸間懸着的銀殼墜飾，半晌解下，拇指按下水滴形吊墜邊緣的凸起，吊墜應聲打開。
一邊是一面小小的鏡子，另一邊是一對父女的合影，背景是冰雪與絢爛極光，女Omega眉目如畫，虛擁着冰川與他如出一轍的相貌上滿是笑容。
端羽撫着女Omega照片上的面頰，許久輕聲道：“母親，我盡力了。”他外公、母親都故去多年了，留下的後手在他成年前就被楊志成料理幹淨了，在法律上他沒有任何資産，他這些年在家裏裝傻充癡表現得除了畫畫對外界一無所知，看在以後沒準能把他賣個好價錢的份上，才讓楊志成容下自己。
前世他的仇恨吞噬了一切，為了奪回家業，為了争一口氣，不惜嫁給莫克子爵背棄所愛也要達成。
可結果怎麽樣？他害了自己也害了克萊因。
他對經商一竅不通，沒這個能力奪回家業給母親争一口氣，也許這就是命數，注定楊志成這樣的小人拿着本屬于端家的産業耀武揚威。
這次他只想陪着克萊因過簡單的生活，蠅營狗茍也好，碌碌無為也罷。經過死別他才看透，能與克萊因相守他就已經心滿意足了。
自己畫畫的手藝剛夠養家糊口，看克萊因前世表現，也不像是具有商業頭腦或有特殊才幹的Alpha，甚至後來賺得還沒他多。
兩個人都是普通人，連水果都吃不起，沒準還要窮困潦倒，更沒希望奪回家業了。
家業逐漸與自己漸行漸遠，消失在迷霧中。
端羽不甘的嘆氣，可是想到克萊因心間又莫名充滿了平淡的溫柔。他用思念的目光描摹着吊墜裏父女的身影，輕聲道：“母親，如果你還在，你也會更喜歡克萊因做我的伴侶吧。”
女Omega站在父親身邊安靜微笑，像在說兩人所處的是一個平靜安寧的世界，他們過得很好。端羽翻身望着天花板上折射着流光溢彩的吊燈，阖上吊墜放在心髒上方也綻開了笑容。
是啊，所有真正關心他的人都知道，莫克子爵不愛自己，他只是出于Alpha的占有欲，他外在條件優越，但他從不打算分給自己一星半點。而克萊因呢，他是有一個星幣也願意把唯一一枚星幣給他的人。
克萊因把真情捧到自己面前，真情是淡薄、脆弱的，是所有物質的需求中最不值一提的。但它歷久彌新，它淌過山峰漫過岩溶，像水一樣，是他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端羽癱在柔軟舒适的床上，心道，我這輩子是準備跟星幣說再見了…
克萊因這個人，就跟星幣無緣！
端羽躺了片刻，戀戀不舍的起床，充滿愛意的一寸寸撫過他外形華麗高貴、工藝精湛睡起來宛若雲朵的…床墊。
深深嘆息，他其實是個很會享樂的Omega啊，克萊因的小穿梭艦可沒有這種床墊，想到這，端羽又通過床頭的室內全息屏點了十幾樣水果，最少的百香果也要了三個。
趁他還吃得起水果，多吃些吧。
前世的自己跟莫克子爵已經視頻過幾次，明天莫克子爵估計又要提訂婚的事，他早回來幾天沒準還能“和平分手”，現在是肯定不可能了。誰跟他在一起，莫克子爵是一定會報複對方的。
莫克子爵的心胸他已經領教過了，三十六計走為上策，他記得莫克子爵提出訂婚當晚，也就是今晚，克萊因還出現在自己窗臺下，他跟克萊因說了很多絕情的話趕他走。
現在正是機會，克萊因也不用自己走了，帶他一起走！G2行星緊挨着邊緣星，用不了多久就能換個聯邦住，任你莫克子爵能力再大，你還能為了個跟你視頻幾次的Omega追到別的聯邦？
端羽把自己的各類毛質畫筆分平、圓、榛頭筆收進畫箱，接着是繃布鉗釘槍版刷和油畫滾子，再帶上調色刀和油壺，調色板反裝在畫箱最上層，顏料都帶了最好的，一米高的标準行李箱裝了裝了滿滿兩箱。端羽嘿嘿笑了起來，把行李箱塞在衣櫃下面，打開門接過機器人遞來的水果托盤，一邊削芒果一邊獰笑。
再見了您嘞！
作者有話要說：
下一章克萊因就上線啦，打滾賣萌求評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