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G2行星是個小行星，雖然程序上不允許夜間離港，但并沒有工作人員管理，只有自動化機械監管，克萊因修長手指戴着操縱手套在全息屏幕上靈活跳躍，遠程操作讓自動化監管系統離線。

紐西爾號乘着夜色輕而易舉的溜出G2行星，燃料排放物在大氣層外留下明藍色的軌跡，又逐漸暈染消散。離開行星星環後，克萊因熟練提升速度至高超音速，定位第二軌道。

飛船駛出G2星系，進入到巡航軌道。

“我們現在去哪？”端羽解開居住艙座位的安全裝置，走過來站在克萊因身邊問道。

看着艙窗外逐漸縮小被他們抛在身後化為一顆淡紫色明珠G2行星，端羽不禁有些悵然，又飛快将這種情緒甩在身後。

紐西爾號是小型穿梭艦，駕駛艙是單人設計，并沒有副駕駛，他只能站在一旁。

克萊因打開全息星圖，手指點了點圖上一點：“最好能到這裏，凱蘭星，這裏商貿頻繁，氣候溫和，外圍又時常有粒子風暴，能遮掩終端信號，是非常理想的地方。”

這是他早就選中适合兩人隐姓埋名重新開始的地方。

“凱蘭…聽起來真像個家的名字。”端羽手臂搭在駕駛座後面的靠背上，他注視着全息屏幕上微微旋轉的水藍色星球，霎時間對這顆陌生的星球充滿好感。

“這顆星球常年溫度有二十多度，植被豐富，很适合寫生。”克萊因抿了抿唇，情不自禁道。

“哦。”端羽剎那明白了克萊因隐晦的示好，眼底帶着笑意，忍不住道，“我看不清投影，這張星圖太小了。”

“我把星圖放大。”克萊因探身去碰按鈕，端羽卻從後面轉過來，趁着他張開手臂的功夫側坐到他懷裏，雙臂挽着他的脖頸，裝模作樣的去看那張星圖，“喏湊近些，這回看得清楚了。”

他其實不擅長主動示好，動作稍顯僵硬，但他跟克萊因糾葛多年，太了解他的性格了，克萊因是個表面爽朗其實心思深沉顧慮良多的Alpha，如果想要等他主動…他們得花上好幾年的功夫。

“這裏有一條水帶環過整個星球，如果是無污染水源的話，估計整個星球不會過于幹燥。“端羽分析道。

克萊因像抱着一團火被燙到了似的跳起來，把懷裏的端羽小心翼翼放在駕駛位上，然後向後連退了兩步。

“你坐。”克萊因站在後面聲音遠遠傳來，耳背染上一道不明顯的紅痕。

“一起坐吧。”端羽被甩得身子微微一晃，眨眼功夫已經只剩下他一個人坐在駕駛位置上，頭也不回的聳肩道，“又沒有副駕駛的位置。”

“不用了，我站着。”克萊因由衷慶幸剛才飛船已經進入到巡航軌道調整到自動駕駛模式，不然驟驚之下，他說不定會操作失誤，進入軌道前飛船失控他們現在應該在前往逃生倉的路上。

端羽自己坐在駕駛位上，也不在意他的舉動，只是面對着複雜操作屏幕，單手托着腮輕聲道：“你到底拿我當成什麽人呀。”

克萊因滿腦袋漿糊，今晚發生的事情太多了，他的大腦就像個過載的服務器一樣，根本處理不過來這麽多信息。嘈雜繁複的信息擁塞在他的腦海裏，抽不出頭緒。

“我們是戀人…”克萊因有點害羞，拐了端羽跟他私奔，其實他內心覺得他們已經比戀人更親密了，但這都得聽端羽的，他也不能給自己自封一個位置。

“你聽起來不是很确定。”端羽幽幽道。

“不不，我們是戀人！”克萊因長期做送命題的敏銳反應力終于上線，同時忐忑不安半阖着眸等待抵禦脾氣不好的戀人爆發小宇宙。

端羽足尖輕點，向後一百八十度旋轉駕駛座，看他肩寬背闊，長手長腳卻微躬着背好脾氣面對着他。這幅緊張又隐隐帶着認命，只等狂風暴雨降臨的神情逗得微哂。

他以前脾氣到底是有多不好啊，把他吓成這樣，端羽又極力斂住自然翹起的唇角，對克萊因輕聲道：“是呀，我是不會放棄聯邦身份跟一個陌生的Alpha跑到另一個星系定居的。”

“我是你的戀人，以後還會是你的Omega。”端羽站起身來走到克萊因面前，伸出雙臂主動抱着他健壯流暢的腰側，隔着衣物也能感受到肌肉紋理刻畫清晰帶着溫熱的觸感。

“你是我的Alpha，別總怕我生氣。”端羽雙臂收緊，将自己擁進他懷裏嗅到他身上帶着溫暖的沉香木氣息，香氣厚重沉穩緩緩氤氲，端羽的心剎那沉靜下來，在他懷裏放松的認真道，“我永遠不會再對你任性蠻橫了。”

“…你性格很好呀，從來沒有對我發過脾氣。“克萊因幸福道。

端羽從他懷裏退出些許，用一種很複雜的眼神描繪着他寫滿誠懇的面龐，欲言又止：”……”

親愛的你這麽虛僞，以後你說的話我只能信99%了。

“算了，我的性格永遠不發脾氣也不太現實，這樣吧，我以後盡量少對你發脾氣。”端羽想到平時他的性格也有點心虛，豎起三指保證道，“一般的事我絕不生氣。”

為了小事發脾氣，回頭想想又何必。

感情就像一杯水，克萊因滿滿當當的将這杯水端到他面前，忐忑又真誠的獻上他全部的愛，但他一味胡攪蠻纏下去只會消磨他的感情，這杯水在無謂的小事上東潑出去一點，西灑出去一點，等他想要珍惜時，剩下的水很快就蒸發了。

即使克萊因對他的愛能一直保持不變，他也不舍得再搓磨踐踏他的真心了。

他只想兩個人相互依偎靠在一起取暖，不再傷害他。沒有星幣，他們也能過很幸福的生活，畢竟…我能賺錢啊！

端羽在他挺翹下巴上輕輕吻了一下：“我先回房間畫畫了。”

端羽從儲藏間取出一個大行李箱拖着向卧室走去，行李箱滾輪軋在地面上發出沉悶的聲響，克萊因心底卻很甜蜜，他擡手癡癡拂過自己下颚，思緒像按了重啓鍵似的，一遍遍反複回味着端羽剛才的那個吻。

仿佛還能感受到戀人落下輕吻，他身上淡雅的甜馨，一吻一觸即離時的溫柔，像春風拖着枝梢的桃花花瓣飄飄蕩蕩的落下，點在靜谧一泓湖水上，激起潋滟柔和的水暈。

克萊因覺得有點腿軟，扶着駕駛座旁的扶手挪過來坐下，在空無一人的駕駛艙，他深邃冷峻的眉目一瞬間冰消雪霁，唇角上揚，對着艙窗風檔玻璃外浩瀚無垠閃爍着點點微光的星辰之海露出一個夢幻又傻乎乎笑容。

這世上所有的美夢成真，都道不盡萬分之一他此刻內心的歡欣澎湃。

克萊因的卧室很小，應該說整個紐西爾號的生活區都非常小，一張比單人床略大些的床榻擺在卧室正中，太空被疊得整整齊齊，像個豆腐塊似的擺在床頭。

床腿四角與艙體固定，床榻兩側中線還垂落着安全帶，如果飛船處于緊急情況下，來不及去中倉安全座椅，睡在這張床上的人能把自己綁在床上。

除此之外，床對面是單人衣櫃，牆角還擺着一把塑料椅子，照明是穿梭艦自帶的內嵌式燈光，由穿梭艦外殼上的太陽能板收集能量，給整個穿梭艦供電。

柔和光束從卧室中心的一個圓孔灑落，這就是整個卧室的裝潢了。

端羽把行李放在衣櫃外，走到床榻前指間撫過清洗幹淨散發着洗潔劑自帶清新草木氣息的床單，不禁從心底發出一聲舒适嘆喂。

說來好笑，在G2行星時，因為別的家族還有知情者，知道楊志成是怎麽發家的，楊志成怕被人戳脊梁骨也只敢在背後克扣他，表面上還是要做出慈父态度來，繼而跟莫克子爵結婚，他更是過上了貴族的奢侈生活，衣食住行都精致到了極致。

他前二十年在物質條件上沒受過多少委屈，養尊處優。後來在紐西爾號和克萊因生活應該算是鳳凰落地不如雞。

但他發自內心的把紐西爾號當成家，并不覺得它寒酸，反而覺得這是遠勝過蘿芙莊園和老宅的歸處。

他回家了。

端羽心念一轉暗道，這大約就是窮人窮命吧，他不由莞爾，笑着搖頭。

打開行李箱取出兩件日常穿着的挂在衣架上，緊挨着克萊因的衣裳放進櫃子裏，兩人衣裳并排放在一起，挨挨擠擠的，仿佛本來就在一處。

他繪畫工具帶的是全套的，箱子裏還有一幅已經繃好刷了底膠的布面油畫。

布面油畫刷的底膠基本分為乳膠油畫底和油性油畫底兩種，是為了營造亞麻布不透光的效果，在打磨中使布質凹凸不平的纖維感消失，也能更好的保存上層油畫。

油性油畫底能使筆觸相融更具立體感，有些人喜歡刷得厚一些，有些人喜歡刷得薄一些，端羽就是後者，他偏好那種薄透卻能感受到筆觸的質感。

端羽支起畫架站在床邊，先給身後床上罩了層床單，然後左手扣着橢圓形調色板，手法輕柔的用熟褐和赭石色起型。

一個淺淡的輪廓逐漸清晰完整，高大梧桐低矮玫瑰，月色挂滿枝梢，繁星點點。這幅草稿奇特之處在于消失點較低，視平線透視效果呈斜向下方向，典型的斜三角形構圖，均勻靈活，像是有個人在高處俯瞰夜晚花園裏的景色。

端羽在透視線的交點處，勾勒出一個高大挺拔的輪廓，他微仰着頭，單手插在口袋裏，腳下是一叢沁着月霜盛放的玫瑰。

他剛起好型，克萊因在門外輕輕敲門。

“進來。”端羽頭也不回道。

“你…”克萊因推門而入，手裏端着一個白瓷小碗，上面還插着叉子。他張口本想說些什麽，但甫一進門，視線就不由自主的落在繪了大致底色的潔白畫布上。

雖是簡潔勾勒出形态，主要是為了确定畫面結構的起稿，但已經能看出作畫人的功力非凡，尤其是那種充滿蓬勃氣息的生動。

“你畫的比以前還好。”克萊因走過來站在畫前欣賞，由衷道。聲音裏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懷念，思緒不覺被他這幅底稿帶回往昔。

他們以前在G2行星談戀愛時，因為自己沒什麽星幣，端羽手頭也并不寬裕，兩人經常去湖邊寫生，一坐就是一個下午。

蒼翠傾覆的樹冠，映襯着波光粼粼鏡子似的湖面，陽光斜照下來，燦金色在湖水中融化蕩漾，譜成暖橙、青綠和金盞的顏色，仿佛每一片潋滟湖光都有着不同的溫度。

端羽就站在湖邊，雙眸微垂，濃密卷翹像把鴉羽扇似的眼睫上覆着兩抹陽光，将他的眼睫染成輕盈的淺金色，如蝶翼般在光芒裏輕輕顫抖着，清俊挺拔的背脊，一手抱着調色板，一手持着一支平頭畫筆。

他坐在湖邊柔軟的草地上，看他纖細白皙的手指在畫布上搖曳兩筆，碧雲傾斜，與湖光相接，一池湖水就泛起蒼穹的絢爛。

每當此時，端羽就會泛起淺笑，冰雪初綻，清冷消融取而代之的是甜美的笑容，眼角眉梢盡是純粹滿足的歡欣。

端羽是個不常展顏的Omega，他知道端羽在G2行星生活得并不愉快，他安靜站着不發一言時時常給人輕若泠雪不食人間煙火的錯覺。

但只有他知道，端羽真正發自內心微笑時有多美，随着笑容他清澈墨色的雙眸宛若一泓深邃沉寂的湖池池底鋪滿細碎的寒星，忽得綻起光芒來，星辰彼此交輝璀璨溫柔，眼波流轉便是秋水盈盈，無限柔情。

你會由衷的升起一種期盼來，渴望站在他對面的是你，他能這樣對你笑，當他帶着笑意的視線真的落在你身上時，你唯一的心願就是希望他能一直将視線停駐在你身上。

克萊因想起了端羽的笑，不禁有些心馳目眩，又想起此刻端羽就在他身邊，心底更是充滿了滿足。

“只是個草圖看不出什麽的。”端羽向後退了一步去看整體結構，臂肘與克萊因手臂相觸。端羽順勢擡首笑着看向他，見他滿面春風，眼神投向遠方不知在想些什麽模樣，不禁淺笑着用手指戳戳他帶着肌肉觸感微硬的手臂，“想什麽呢，回神啦。”

克萊因低下頭來與端羽目光相接，回憶中的笑靥出現在現實中，他情不自禁的被他帶着笑意倒映着自己身影的雙瞳深深吸引。

對，就是這個笑，克萊因在心底暗暗道，覺得自己身體裏充滿了動力，血流無聲奔騰，信息素狂熱的訴說着愛意在他的身軀裏迅猛流淌着。

在此之前，今夜的一切克萊因都是憑借Alpha本能和朦胧的情感推動的，他不敢深思背後的含義，生怕是一場夢，只是在暗地裏堅信自己思維混沌時做出的也是正确的選擇。

但直到此刻，他就像是糊得嚴嚴實實的窗戶紙被人用手指捅開了一道小縫，有光溢了進來，光彩充盈着整個房間，渾濁被剎那驅散。

沒有見過光的人可以一直住在黑暗裏，但見過光的人卻一分一秒都不能忍受屈身在陰影中，窺視光亮的生活。

他一把撕開了整扇窗戶紙，讓光線可以毫無保留的傾瀉而下，讓自己沐浴在陽光底下。

克萊因覺得自己思路前所未有的清晰，一條筆直道路在他面前徐徐展開。他需要星幣，他要賺數不盡的財富，他要讓端羽永遠不後悔放棄唾手可得的優渥生活跟他棄家而走，永遠對着他像今夜一樣有幸福的笑容。

克萊因的這個目标在他看來簡直從A點直線通往B點一樣簡單，并非指的是這條路好走，而是他能清晰的看到道路盡頭的桂冠熠熠閃爍，等着他去摘取。

他有一個非常明确的目标和獎賞。

命運在這一刻像個玩笑似的，輕輕一撇，似水流般輕盈折向另一個角度，擴張奔流彙成長河江流，從而走上完全不同的兩條道路。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還毫無所察。

“你有沒有聽我說話，克萊因…”端羽拖長聲音作怪的踮起腳尖去掐克萊因高挺的鼻子，将他鼻翼捏成扁扁的一片左右搖晃。

“有，我是想問你夜宵想吃什麽。”克萊因低垂着頭像只溫順的大型犬似得任由他推着自己鼻梁，将心思斂得無形。

“還吃宵夜啊，我晚餐吃了好多水果，不吃了。”端羽沒發現克萊因憨厚外衣下霎那間轉變樹立起的宏偉心願，還以為他是滿足于那個擺地攤的Alpha。摸了摸自己吃水果吃到滾圓的小肚子，連忙擺手，差點打出嗝來。

離開G2行星這種當地本就盛産水果又是整個聯邦彙入新鮮水果的第一個中轉地的地方，很多行星水果都價格高昂，他是已經做好了二十年不吃水果的準備，在老宅的最後一頓水果，他是照着未來二十年的分量吃的。

現在一口都吃不下，甚至講話間用到一些用腹式呼吸吐出的詞彙，他都有點頂得慌。

太沒出息了，端羽默默譴責自己，又莫名有一種占了便宜的得意，他可真是太機靈了！這不就解決了水果貴，水果難的問題了麽。

“我們什麽時候能離開聯邦呀？”端羽又摸着自己的小腹問道。

“噢…”克萊因端着水果的碗微微一頓，将手裏拿着的東西隐到身後，“我們已經出了G2行星，明天經過一次越遷就能越過聯邦邊境了。”

“太好了。”端羽整個人都從緊繃的狀态裏放松下來，其實他向來是個循規蹈矩的Omega。

他與生父的矛盾一再激化，他內心憤懑卻勢單力薄，可是他還是按照普通Omega的人生軌跡去求學、戀愛。

甚至他前世試圖解決矛盾的途徑都是通過尋找一個更強大Alpha結合來對抗生父，他始終沒有擺脫Omega的框架，脫離屬于Omega的“正常”軌道。

他沒有這個實力，也沒有與之匹敵的勇氣。

邁上克萊因的穿梭艦，實在是他有史以來做過最大膽離經叛道的決定。

端羽退了兩步，小腿碰到床架，自然向後一倒舒展坐在微硬的床上，繃緊許久的心弦終于放松下來，他這一動作讓視角也後移了兩步，克萊因背在身後的手恰暴露在他眼前，端羽好奇道，“你拿的是什麽？”

“是水果…我這就拿走。”克萊因只好尴尬的拿出來。

小碗裏裝的是削成小塊蘋果，大小被分得均勻一致，每一塊斷口處還帶着飽滿的水汽。

端羽只看了一眼，許多事就湧上心頭。

“不要，給我吧，我一會兒就吃。”端羽說到最後，眼睑無端的蓄起一層水霧，語氣也變得喑啞。

太尴尬了，我不是這麽愛哭的Omega啊，現在淚點怎麽變得這麽低！端羽簡直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淚，也控制不住心底噴薄而出的愛意，像海浪一樣将他拍了個踉跄，又穿過他的身體留下怦然心動的愛。

端羽接過碗，叉起一塊蘋果小口咀嚼着。

比起心情複雜的端羽，整件事在克萊因看來非常好解釋。

克萊因：糟糕他吃得太飽，看到蘋果都撐得想吐了。

克萊因擔憂道：“不想吃就不要吃了，早點休息。”

“不，我能吃。”端羽推開克萊因來取碗的大手，抱着小瓷碗哽咽道。

克萊因：“……”

“你要消化酶片麽？”克萊因看他低垂着頭，緊緊護着小瓷碗說什麽也不肯給的架勢知道是搶不出來了，良久吐出一句道。

“…要。”端羽紅着耳背，坐在床上悶聲道。

克萊因驚了，這也太可愛了吧。

克萊因帶着消化酶片回來時，端羽已經把罩在床上防止顏料染色的床單卷在一旁，躺在床上摸着肚子打盹了。

“我給你換套被子吧。”克萊因望向他身下已經躺出兩道褶皺的床榻，半蹲下來在端羽耳邊輕聲道。

“嗯…就用這套。”打着瞌睡的端羽被驚醒，迷糊翻了個身，頭無意識的蹭了蹭克萊因的枕頭。

克萊因無奈想要搭起他把底下的床單抽出來換一套全新的。

這并非多此一舉，他是Alpha，端羽是未經标記的Omega，睡在他長期使用浸滿了他信息素氣息的床榻上，可能會因受到侵略感而影響精神狀态，如果信息素吻合率高，還會忍不住回應他的信息素從而使抑制劑效果提前失效。

而他們信息素吻合度超過95%，屬于極高吻合範圍。

如果不是條件限制，他應該把床拆掉給端羽換一張新床。

“你不要煩我！”端羽阖着雙眸睡意朦胧，惱怒地啪啪打他的手，克萊因動作一頓，不敢再動。無人打擾端羽轉瞬又沉入夢鄉，他不知夢見了什麽，唇角噙滿了柔和的笑意。

克萊因将燈光調整到夜間模式，将太空被翻過來覆到他胸下不忘給他掖好被角。做完這一切後，克萊因微側着首，在模拟的月光下凝視着他的笑容，情不自禁看得入神起來。

淺灰陰影覆蓋在他鼻梁側翼，襯得他鼻梁更加挺拔，鼻尖小巧。纖長眼睫在眼下投下一小片細膩的陰影。微微浮現笑意的嫣紅唇瓣，洇着妍麗的色澤，似四月的桃花花瓣濾出純淨汁水染上他的唇瓣。

如果說Omega是上帝的作品，那端羽一定是被花了一整天細心雕琢的完美模樣，再苛刻的Alpha也不能從他身上找到任何缺點。

雖然他的脾氣大多數人都受不了，克萊因不禁微笑，可是他喜歡啊，他早就一頭載進了這個叫做端羽的網裏，端羽的一颦一笑，惱怒歡喜他都喜歡，都牽動着他的心。

克萊因高挺眉弓下自帶淩厲的深綠瞳色逐漸融化變得溫柔，他緩緩靠近熟睡中的端羽，不敢驚擾他，屏住呼吸單手攏着衣衫，動作極輕極快的俯身在他額頭上落下一吻，似流星曳過長空，輕如鴻羽又滿是愛戀。

作者有話要說：

克萊因：愛情有了，就差面包了，做首富才能保證留住我愛的Omega。